逃离德黑兰 电影:媒体札记:说三道四真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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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05月26日 15:07 PM

媒体札记:说三道四真维斯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徐达内 【作者微博】评论[36条]  

(2011年5月26日)

  

湖北又来了一群外地记者,他们这回奔的是“洪湖水呀,旱得不见浪打浪”。根据汇总数据,今年以来,长江中下游地区遭遇干旱,降水达到50年来最低水平,纸媒、网媒、广电尽皆聚焦于此。在新浪推荐专题中,编辑们放上相关七省的示意地图,并展示一则小标题:“理性地认识旱灾问题”。

那些认为“高峡出平湖”就是旱灾根源的人,从未停止在网络上呼喊,但是,通过正式媒体表达的专家分析,几乎都否认“三峡诱发干旱论”。相反,得到的宣示是:“此次旱情的祸首是异常天气”以及“也不能忽视水利方面的‘欠账’问题”。

根据新华社昨天发布稿件,三峡工程主要设计者郑守仁院士批评“一遇到极端气候就怪罪三峡工程”的心态,他的观点“恰恰相反”:“若没有三峡工程,长江中下游的干旱程度将会加剧。”长江三峡集团公司董事长曹广晶则呼吁全面客观评价三峡工程:“随着工程的建设,有些改变是必然的,也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关键是利弊权衡。”

不过,在一些不满者看来,三峡工程的最大教训不是生态影响,而是决策过程中的不透明、不民主。《21世纪经济报道》前天刊出《20年前的论战闪回,拒签三峡论证书的人》,昨又发时评呼吁“三峡后续规划应推进决策民主化”:“任何国家的公共决策,在任何的公共项目上,都会遇到各种不同的意见。经过公开、透明的科学化、民主化决策过程之后,得出的决策结果,可能和没有经过这一过程的决策结果相同,比如,三峡工程项目经过全民公开大讨论的话,可能仍然会得到认可、并如期进行投资,因为这一工程确实有许多正面效应。”

昨晚最新消息,三峡工程在连续三次加大水库下泄流量之后,从5月25日凌晨开始再次加大放水量,以应对长江中下游地区持续不断的罕见干旱。

时评已是今日媒体重要产品。虽然绝大多数只不过是“为了传达更多信息或观点”,谈不上“文以载道”,但对那些在特定时刻、以特定方式刊出的文章,人们总是乐于从中推测媒体立场、发表背景,例如各报社论或者“任仲平”。

5月16日,中共中央机关刊《求是》杂志发表中央政法委秘书长周本顺的《走中国特色社会管理创新之路》一文,文中强调社会管理创新要防止“落入某些西方国家为我们设计的所谓‘公民社会’的陷阱”,接着提出了创新之路的核心:“由党委和政府提供社会管理与公共服务,而不是交给社会组织去办;加强对社会组织的规范、引导,将其纳入党委和政府主导的社会管理体系。”

市场化媒体重点展示文中“公民社会陷阱”一语之后,一些人不愿“噤若寒蝉”,要争上一争。本期《经济观察报》即向曹辛提供“麦克风”,由这位外交部中国亚非发展交流协会理事做“公民社会‘设计’考”。该文称,“近代‘公民社会’的概念是黑格尔和马克思‘设计’的,并为后来的各国共产党人所发展和实践”,从而认定“公民社会在今天还真有其存在的客观必要”:“当前中国社会矛盾尖锐,很大程度上是基层政府与民争利造成的……能指望这些基层政府会去包办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吗?”


该文祭出的“护身法宝”,是引用“另外两位党的高级干部对这一问题的论述”,一为“5月8日,南方网发表中共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俞可平的讲话”,二是“5月1日,也是在《求是》杂志,中央政法委书记周永康发表文章”。在摘录“积极鼓励和合作支持”、“不断增强社会自我管理能力”等语录后,该文进而以苏联“收紧国内、向左转”为前车之鉴,强调“在中国,这一现象自奥运以来,已出现经常性的苗头”。

交锋你来我往。就在《东方早报》刊发电子杂志《译品》展望“中国公民社会大功告成之日”的创刊词同日,《环球时报》也发表由《人民日报》主任编辑雷达署名的《公民社会未必全是好东西》。文章承认公民社会“这个筐里是有‘好东西’的”,但更强调“‘坏东西’也不少”:“‘三K党’、黑社会、‘基地’组织等自然不用多说,更值得警惕的,是那些‘外表体面的坏东西’……还有处处与中国作对的‘大赦国际’、达赖的外籍‘参谋’、‘德国瑙曼基金会’、韩国‘统一教’等一长串的名字。”作者由此得出结论:“公民社会并非促进社会发展的充分或必要条件。公民社会在整个社会生态中究竟会发挥怎样的作用,根本在于我们从这个筐中选择什么、扔掉什么。”

  

笑蜀已经不能在《南方周末》上展望公民社会了,但自有接班评论员。“大是大非”面前,这份中国“自由派”媒体旗手怎会缺席。今期《方舟评论》栏目接力经观,以“探索多元共治,可别因噎废食”为题,正是请来曹辛再作论述。起文便引南方报业所在的广东省委书记汪洋讲话,避免直接使用“公民社会”一词——这篇充满“行文技巧”的评论再次呼吁:“今天,中国GDP总量已经排名世界第二,完全应该有自信走自己的路,不要让人吓住!”

  

社会总是在对立双方强调各自关注的过程中找到平衡。“公民社会”一语虽已在正式出版媒体上凤毛麟角,但那些相近含义的用法总难禁绝。今日《人民日报》上,在“关注社会心态”之五《倾听那些“沉没的声音”》下方,正是由基层官员和大学教授对谈“用参与式社会管理激发‘公民感’”。

不过,要说到中共中央机关报上这两天来最惹民间意见领袖注意的论述,莫过于昨日那篇“说三道四”。

这篇由“中纪闻”署名,以“坚决维护党的政治纪律”为题的《人民日报》文章,获得商业门户网站推荐时,突出展示以下一段:“极少数党员、干部在一些涉及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基本经验的重大政治问题上说三道四、我行我素;有的对中央的决策和要求阳奉阴违、另搞一套;还有的不负责任地道听途说,甚至捕风捉影,编造传播政治谣言,丑化党和国家形象,在干部、群众中造成恶劣影响。这些都是党的政治纪律所不容许的。”

除了“公民社会”、“政治纪律”这种宏大叙事外,占据媒体更多版面的还是那些“各领风骚三五日”的喧嚣风波、名角丑闻。

故宫、北大、清华这等“国之重器”,一举一动自然都在放大镜下。《南方都市报》那篇专访建福宫项目原市场总监、由其抱怨被“误解”的文章已经带不来多少人气,但这几日,人们更感兴趣的是清华园里由捐资企业命名的“真维斯楼”。


前天,社交网络上开始热传清华学生上传的最新图片,显示这所中国顶尖名校的第四教学楼5月23日被更名为“真维斯楼”。那些不满于以一个“中低档”服装品牌冠名,甚至不满于任何铜臭味沾染象牙塔的人,立刻开始痛心疾首与讽刺创作。他们夸张地引申,称“班尼路楼”、“杰士邦楼”以及“富士康楼”即将到来,清华大学研究生会副主席曹彬说此楼“有望取代二校门,成为最受游客欢迎拍照景点”,也获得热引。

  

网络热闹至此,纸媒安可不动。在中国大江南北各地的次日市民报纸上,“真维斯楼”四个铜字满眼皆是。《山东商报》头版的美编在铜牌下方墙面上添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暗字,作为对比;《东莞时报》将一顶写有“JEANSWEST”字样的博士帽盖在校徽之上,大标题写的是“清华卖身”;《新快报》果然是“热辣网事”版,句式有力:“有了‘真维斯楼’,‘杜蕾斯楼’还会远吗”;《新闻晨报》干脆把那句调侃清华教授李希光辩之为“真理维护者居于斯楼”的“段子”写进了正式报道,并称“就这一说法的真实性向校方求证,但未获回应”。

在这些大同小异的报道中,受访学生通常表示“此举有违学术气息,不能接受”,清华大学新闻中心则辩解“为校园建筑物命名是国内外学校筹资助学的通行做法”,真维斯的口径是,“一直致力于教育领域……可以理解‘很不搭’的说法……但这次冠名绝非商业炒作”。新华社亦闻讯赶来,据其昨日《大学精神是否容得下商业行为》一稿, 截至中午,58%投票网民“反对冠名,还校园一片清静天地”,24%选择“冠名没问题,但别冠‘真维斯’这种名字啊”,另有18%认为“收了赞助允许冠名乃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历数连篇累牍的评论,角度大致有二。若是激动些,便是斥责“大学精神迷失”,若是现实些,则只希望“选个好牌子”。

新浪昨荐《珠江晚报》一文,强调“清华大学与资本适当亲近并不无可,但应坚守一定的底线,可以商业,但不能商业化;可以接受资本捐赠,不能被资本玩弄。”作者王石川举牛津大学拒绝沙特富翁捐款为例,批评改名一事未经全体师生讨论:“作为国内一流名校,一直受国家政策眷顾,每年获得的国家投入资金数以亿计,为何还对商业化捐赠来者不拒……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原本应该坚守底线的大学在逐渐退却,与商业眉来眼去。如果大学日益公司化,日益在商业大潮中陷入迷失,那么它还能有风骨吗,还能有精神气质吗?还能承担人们的信赖、引领时代风气吗?”《新华每日电讯》评论亦认定“真维斯楼”之争不在“钱”而在过度商业化,“与之相伴随的问题是大学会不会成为商业化的祭品?”

《齐鲁晚报》上,刘洪波更是连教育部一并嘲讽,“逸夫楼是怎样全国大中小学开花的?逸夫楼就是‘拿钱来就好’的助推器。在学校管理上,教育部门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难道比清华更加正当一点?”他的推媒体札记:说三道四真维斯测是:“习惯了,就好了,天长日久,有这一天的。”


腾讯刊出《今日话题》认定“这不是捐赠,更像是广告交易……和在闹市立广告牌其实是一个性质”,在重述了这所刚刚由胡锦涛校友共襄百年的学校其实是一座“财富帝国”后,编辑们列举哈佛这个“成熟的大学捐赠系统”的运作经验,以供清华校长顾秉林学习。

另有一些论者愿意体会校长筹资之难,他们更在意的是真维斯这个合作对象的身份。《北京晚报》昨日标题自问自答说的明白:“真维斯不行,香奈儿行吗?”在其发表的一篇评论中,作者感叹清华“是出大人物的地方,是刚刚庆祝了百岁生日的中国顶尖学府”,认为“给楼冠名的企业,基本条件是要和专业有联系,然后还得是业内翘楚。”

《京华时报》发表评论,认为名校“应该认真研究自身文化与商业品牌形象的契合度”。作者对清华、暨大(富力)教学楼的新名表示“惊诧”:“它们选择的合作对象一个是行业总体社会形象严重负面的房地产商,一个是具有很强的短暂流行和消费意味的大众化服装品牌。换种说法,如果清华四教变成了‘奔驰楼’‘IBM楼’,不舒服的感觉或许会少很多。”

五岳散人干脆用周立波的口头禅在上海《新闻晨报》上宣示感受:“您觉得世界上哪所一流大学会用非一流的品牌命名自己的建筑……有人说这是歧视,没错,大学在形象上、内涵上就是要有所歧视,并且有所选择,不然就没了腔调。”凤凰网专题亦是此意,强调“校内建筑物为捐赠者命名是惯例,但用企业品牌命名极为少见”,质问“清华此次‘穿上’真维斯是一种怎样的腔调?”

《新京报》避免落下歧视真维斯的口实,其《谁有“资格”冠名清华教学楼》一文称:“也不是说真维斯就不能冠名清华的教学楼。而是冠名事件引发的争议,说明了这种冠名背后肯定存在一些需要社会和校方反思的问题”,在承认“不拒绝企业的捐赠,但是又不能过于商业化”这个“度”很难拿捏后,作者宣称:“相信清华等高校都是知识精英扎堆的地方,他们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问题,也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另有交大教授熊丙奇识得其间奥妙,在《南方都市报》历数“清华大学楼被企业冠名的是非”时,强调问题关键不在于四个铜字,而是“现代大学制度”:“清华大学此次冠名获得的捐赠,有多少用于教学、有多少用于科研,还有多少进到了餐桌,或者个人的腰包,这是眼下更需要‘扯清’的事。其实,这些事情扯清楚了,此类问题,也就不会在大学里‘一扯再扯’。”

“网易另一面”专题更加“看得开”,编辑们认为“企业冠名仅仅是给大楼换个名字,与大学精气神都没什么关系”,“仅仅是对社会捐助予以回报的正常方式,与道德标准并无任何关联”。结论强调:“人们习惯性地给‘真维斯楼’的出现贴上商业化、大学不独立的标签,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对当今大学教育的担忧,而真正能消除这些担忧的,依然是大学管理制度改革本身。”

  

《舆论为何瞄准“真维斯楼”》,这是今天《人民日报》第9版的自问自答,为这场由网络媒体前日制造、纸质媒体昨日跟进的热潮再添一把火。文章承认“在一个‘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的社会环境里,大学要做到遗世独立,难”,继而提醒清华校长“名满天下,难免谤亦随之。这‘谤’,是鞭策,更是期许”,主旨强调:“纷争背后隐喻着一种社会心态:谁都可以媚俗,但大学不能,否则我们这个民族的精气神或将无所归依。”

当然,也有一些人激愤于拿“真维斯楼”“安踏楼”嘲弄,抨击此等言行“是针对辛勤民营企业的歧视”。《深圳商报》今即刊文,批评那些把唾沫和嘲笑扔向真维斯的围观者们是“道德洁癖”:“这些嘲弄背后的意思,相信大家都懂归根结底,就是真维斯、班尼路、杰士邦、杜蕾斯、妇炎洁这些企业都不配在高校冠名;它们为什么不配?无外乎企业生产的产品不够档次,或者,产品属成人用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对于社会捐赠,我们到底该关心什么?是钱的来路是否恰当,还是要审核企业产品是否合乎社会趣味和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