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铸造温度:连载:二十四史沉思录 /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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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二十四史沉思录共64页  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10-16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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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10-17 21:02
  末世征兆三:贵族官僚腐败
  
  在《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中,诗人列出了一个最主要的佞臣的名单: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
  家伯维宰,仲允膳夫。
  棸子内史,蹶维趣马。
  木禹 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皇父是卿士,番是司徒。
  家伯是宰夫,仲允是膳夫。
  棸(音邹)子是内史,蹶父是趣马。
  木禹(音举)氏是师氏,美丽的妻子煽动幽王做坏事。)
  这七个佞臣的职务是:
  皇父,大约就是虢石父。卿士,相当于丞相。
  司徒:主管土地和教育。
  家伯:就是宰夫,是辅佐卿士的官员。
  膳夫:主管宫中饮食。
  内史:主管法令文件和封赏的策命。
  趣马:主管宫中马匹。
  师氏:国王、太子和贵族子弟的老师。
  艳妻当然指褒姒。这七个重臣掌握了朝中的大权,与褒姒朋比为奸,在朝中炙手可热,干尽了坏事。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
  胡为我作(诈),不即我谋?
  彻我墙屋,田卒污莱。
  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这个皇父,难道不是好人?
  为什么欺骗我,不和我商量?
  拆毁我的墙和房屋,我的田地积水长草一片荒芜。
  还说:不是我不善良,按礼制应该这样。)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
  择三有事,亶侯多藏。
  不慭(音印)遗一老,俾守我王。
  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皇父太圣明,在向地筑城。
  选择司徒,司马和司空,全都贪赃枉法囤积钱粮。
  不愿留下我这老人,来辅佐国王。
  选择好的车马,把储积的财物运到向。)
  “黾(音敏)勉从事,不敢告劳。
  无罪无辜,谗口嚣嚣。
  下民之孽,匪降自天。
   噂(音尊)沓背憎,职竞由人。”
  (我竞竞业业地干公务,不敢诉苦摆功。
  没有什么罪过,却受到诬陷,众口嚣嚣。
  百姓所受的灾殃,并非从天而降。
  当面谈笑,背后使坏,灾祸都是坏人造成的。)(以上都引自《十月之交》)
  这个皇父,占据了国家的要职,形成了一个包括褒姒在内的小圈子,控制朝政,欺压群僚。朝廷中邪气上升,正气下降,循规蹈矩的臣僚受到排挤。他还强拆别人的房屋,霸占别人的土地,用储积的财富和朝廷的财物营造私邑——向(今河南济源市南)。诗人的结论是:天灾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祸。
  当然,这些末世的征兆,并非始于幽王,在厉王时期已经有所发展。虽然经过所谓宣王中兴,不过取得一些暂时的稳定,深层次的矛盾并没有解决。到了幽王时,由于天子的昏庸,朝政的腐败,在天灾和人祸的交互作用下,末世的征兆更加明显,西周政权便处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状态中了。
  
  本章主要参考篇目
  1、《史记•周本纪》
  2、《国语》:《周语》上、下,《晋语》一,《郑语》
  3、《诗经》:《小雅》:《节南山》、《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大雅》:《瞻卬》、《召旻》。
  4、《诗序》
  
  ①黎虎:《夏商周史话》,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
  ②太原:今地不详。不是今之山西太原。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认为是现在的甘肃镇原。
  ③据《史记•周本纪》,申侯还联合了缯国共同进攻镐京。但西申和犬戎都在西方,缯国却在今山东枣庄,恐《史记》有误,故不录。
  ④枭,《说文》:“不孝鸟也。”《汉书音义》:“孟康曰:‘枭,鸟名,食母。’”据说这种鸟长大了会吃掉自己的母亲,所以古人认为它是一种恶鸟。鸱,音痴,猫头鹰。现代人认为猫头鹰吃老鼠,是益鸟;而古人却认为它是不祥之鸟。
  ⑤《毛诗》,就是今本《诗经》,相传为毛亨所传授,也有认为是毛亨、毛苌叔侄二人共同传授者。二人生平不详,一说是战国末至秦朝人,一说是西汉初人。《诗序》,是《诗经》各篇的序言。作者不详,有孔子、子夏、毛亨,卫宏(东汉人)等说法,迄无定论。
  
  
  
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10-18 21:01
  二五 西周末日、迷雾重重
  
  大幕拉下来了
  
  关于西周灭亡的经过,我们在上面已有所涉及。为了眉目清晰,现在还有必要完整地叙述一下。史料主要出于《史记•周本纪》和《国语》、《左传》、《竹书纪年》。
  宣王在位46年,于公元前482年死去。由太子宫湼继位,就是幽王(前781-771)。
  幽王二年(公元前780),关中地区发生大地震,岐山崩裂,渭,洛,泾三川断流。
  幽王三年(公元前779),幽王开始宠爱褒姒。
  幽王五年(公元前777),幽王要废掉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褒姒所生的伯服(伯盘)①为太子。宜臼逃到申国。
  幽王八年(前774),废立之事成为现实。
  幽王九年(前773),申侯与犬戎,缯国结盟。
  幽王十年(前772),幽王派兵伐申,目的是要杀死宜臼。
  幽王十一年(前771),申,缯,犬戎等攻入镐京,幽王被杀于骊山之下,褒姒被虏走,伯服与幽王共同遇难。
  幽王死后,西周政治形势复杂,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虢公翰立王子余臣(幽王的另一个儿子)于携(携地不详,大约距镐京不远),称为携王。申侯,缯侯,许文公等立太子宜臼于申,就是平王。
  这里需要解释两个问题:
  虢公翰,虢国(今陕西宝鸡东)的国君。梁玉绳《古今人表考》认为是虢石父的儿子,也有人认为就是虢石父,总之是幽王和褒姒的同党。
  申国:有两个。一为南申,就是申伯之国,在今河南南阳市唐河一带;一为西申,就是申侯之国,在今陕西,山西间,一说在今陕西骊山一带,就是平王的外公家。原来人们认为平王的外公家是南阳那个申国,因而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竹书纪年》提出了西申之说,许多疑问才得以迎刃而解。
  两周之际二王并立,长达二十多年。这么大的一件事,《史记•周本纪》却毫无记载,只见于《左传》和《竹书纪年》。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
  “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诸侯替之,用迁郏辱阝(音辱)。”
  (到了幽王时,上天不保佑周。幽王昏乱,倒行逆施,因而失去了王位。携王干犯天命,诸侯废掉他而另立继承人,因此迁都郏辱阝。)
  郏辱阝,今河南洛阳市。
  《竹书纪年》就说得更详细一些。但《竹书纪年》自从晋朝发现后,流传下来的本子内容逐渐错乱,以至于最后佚失。唐宋人所引用的文字,就出现了岐异。按照上引《左传》的说法,是幽王死去之后,虢公翰才拥立王子余臣即位于携,然后申侯、缯侯等拥立太子宜臼即位于申。而《春秋左传正义》孔颖达(唐人)引《竹书纪年》说:
  “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盤(即伯服)以为太子,与幽王俱死于戏(骊山一带)。先是,申侯、鲁侯(应为缯侯),许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称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携。周二王并立。”
  这是说:幽王在世时,太子宜臼逃到申国去,幽王立伯盤(伯服)为太子。申侯、缯侯,许文公等在申国拥立宜臼为王,就是平王。因为他是太子,称为天王,表示是王统的继承人。幽王死后,虢公翰等又在镐京附近的携地,立王子余臣为王,就是携王。
  按照这个记载,幽王未死前,已经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就是幽王和平王的并立。幽王死后,又有平王与携王的并立。
  但北宋刘恕《通鉴外纪》所引《竹书纪年》却说:
  “幽王死,申侯、鲁侯(缯侯),许文公立平王于申;虢公翰立王子余臣,二王并立。”
  这是说:幽王死后,才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
  我们认为:《左传》和《通鉴外纪》引《竹书纪年》的说法是正确的,“二王并立”是幽王死后的事。在幽王还没有死的情况下,平王怎么能和老爸分庭抗礼呢?在礼制和宗法观念盛行的西周,那是大逆不道的事。作为总导演的申侯是不会这么干的。平王在申称“天王”,是针对携王的,表示自己是正统的太子,地位高于任何王。如果是幽王未死,他针对老爸而称“天王”,岂非不合情理?揆之常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幽王被杀的第二年,就是平王元年(公元前770),秦襄公、晋文侯、郑武公、卫武公等以武力护送平王东迁雒邑,历史上称为东周,也就是春秋时代的开始。西周立国276年,共有十二个王,至此终于灭亡了。
  作为西周历史的一个余波,关中地区的携王在平王21年(公元前750)为晋文侯所杀,“二王并立”的局面至此结束。
  
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10-19 15:27
  按照《竹书纪年》的文义来看,“二十一年”应为平王二十一年。

         把“二十一年”理解为晋文侯二十一年,是王国维的说法,史学界多从之,但并不可靠。前面都是周纪年,怎么忽然变成了晋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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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10-19 21:21
  周平王有“弑父”之嫌?
  
  两周之际的政治形势错综复杂,由于记载的残缺,许多问题至今难以搞清,给学者留下了许多推理和想像的余地。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伦理问题,就是周平王是否有杀父之嫌?是否违反了伦理道德?
  明清之际的大思想家顾炎武说:
  “今平王既立于申,自申迁于雒邑,而复使周人为之戍申,则申侯之伐,幽王之弑,不可谓非出于平王之志者矣。当日诸侯但知其冡嗣为当立,而不察其与闻乎弑为可诛。虢公之立王子余臣,或有见乎此也。”(《日知录》卷二《文侯之命》)
  (如今平王既然在申即王位,从申迁到雒邑,又让周的军队戍守申国,那么申侯的征伐镐京,幽王的被杀,不能说不出于平王的本意。当时的诸侯只知道他是继承人应该被立为王,而不考察他参与了弑父之事,其罪当杀。虢公立王子余臣,或者是有见于此。)
  顾炎武的立论,是以“周人戍申”为根据的。这件事见于《诗经•王风•扬之水》。这首诗所反映的是:周平王东迁以后,派出军队帮助申、甫、许三国戍守。担任这种戍守任务的士兵背井离乡,对此颇有怨言,发出“哪年哪月能回家”的感叹。顾炎武据此认为:平王派兵帮助申国戍守,可见他与申国的关系很铁,当初申侯和犬戎进攻镐京,杀死幽王这件事,应该合乎平王的心愿,平王是共谋。
  但顾炎武把“戍申”之事弄错了。我们在上面已经提到:从《竹书纪年》的记载来看,申侯的申是西申,学者认为在今陕、晋交界处,一说在今陕西骊山一带。而《扬之水》所反映的戍申,是南申,在今河南南阳市唐河县境内。甫国,就是吕国,在今河南南阳市境内。许国,在今河南许昌市。当时南方的楚国日渐强大,平王派兵帮助这三国戍守,是让它们做朝廷的屏障,是一种战略上的考虑,与杀死幽王之事没有关系。但尽管顾炎武把论据用错了,其论点还是值得重视的,他认为周平王是申侯的同谋者,有杀父之嫌。
  清代学者崔述也认为这件事不合情理。他说:
  “宜臼之于王,父子也。申侯之于王,君臣也。王逐宜臼,听之而已,申侯亦不应必欲助其甥以倾覆王室也。君臣,父子,天下之大纲也。文,武未远,大义犹当有知之者。况晋文侯,卫武公,当日之贤侯也;而郑武公,秦襄公亦皆卓卓者。宜臼以子仇父,申侯以臣伐君,卒弑王而灭周,其罪通于天矣。此数贤侯当声大义以讨之。即不然,亦当更立幽王他子或宣王他子,何故必就无君之申而共立无父之宜臼焉。(《丰镐考信录》卷七)
  崔述的意思是:这不可能是事实,他对这些记载并不相信。反过来说: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宜臼“以子仇父”,申侯“以臣伐君”,都是大逆不道的。晋文侯,卫武公等也不应该无原则地拥立宜臼为王,跟着淌这湾混水。
  和这个问题有关联的问题是:“二王并立”,究竟谁具有合理性?而按照顾炎武和崔述的观点,应该是携王具有合理性。顾炎武指出宜臼有杀父之嫌以后说:“虢公之立王子余臣,或有见于此也。”崔述认为:如果宜臼真和杀死幽王之事有关联,那就应该“更立幽王他子或宣王他子”,而携王余臣不就是“幽王他子”吗?
  但按照传统的主流观点,却多认为平王登立具有合理性。《左传》说“携王奸命”,《史记》对携王的事只字未提,都表现了对携王的贬斥或冷漠。
  现代学者,指斥平王“弑父”的也不乏其人。他们的论点,基本上没有超出顾、崔二氏的范围,我们就不加以引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