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兽世界声音插件:连载:二十四史沉思录 / 6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6 05:01:20
连载:二十四史沉思录共63页  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06-05 21:23  禅让之说源于墨家
  
  早在六七十年之前,据“古史辨”学派顾颉刚、杨宽等人的研究,禅让之说起源于墨家。它的理论基础,是“尚贤”、“尚同”。墨子说:
  “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虽在农与工肆之人,有能则举之,高与之爵,重与之禄,任之以事,断与之令;……故当是时,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举公义,辟私怨,此若言之谓也。”(《墨子•尚贤上》)
  (所以古代圣王的施政,以德行排列位次,尊重贤能之人,即使是农民或者工匠、商贩,有才能的便要举荐,给他们高爵厚禄,任用他们管理政事,授与他们决策的权力……。所以在这个时候,按照德行排列位次,按照官职办事,按照政绩决定奖赏,计量功勋而分配俸禄。所以当官的不会永远富贵,而百姓不会终身贫贱;有能力的就举荐上来,没有能力的就撤下来;这就是所谓举荐公义,辟除私怨。)
  在《墨子》的《尚同》上、中、下三篇中,阐述了作为公共权力的国家产生的经过。墨子认为:最初没有政治组织,百姓的行为没有约束,人们都追求私利,天下非常乱。后来人们推举有德行、有能力的人管理大家的事,于是便出现了天子、王公,诸侯和正长(各级官吏),制定了礼制和刑法,以调节人们的不同利益,使人们的不同的价值观符合一个统一的原则。
  可见墨家所主张的“尚贤”、“尚同”,就是施行贤人政治,由众人举荐有德行、有才能的人来做天子,三公,诸侯等。在这个理论基础上,便产生了尧舜禅让的故事。墨子说:
   “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滨,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墨子•尚贤中》)
  (古时候舜在历山种过地,在河边做过陶器,在雷泽打过鱼。尧在服泽的北边找到他,举荐他当天子,让他接受天下的政权,治理天下的百姓。)
  这大约是先秦典籍中,最早提出尧舜禅让之说的。
  
  孟荀低调谈禅让
  
  到了孟子的时代,墨家的尧舜禅让传说,在社会上广为流传起来。而这种观念,是与儒家的学说相抵触的,所以就成为孟子及其弟子们非常关注的一个话题。
  孟子有一个弟子叫做万章,最爱向老师提出疑难问题,而且还颇有穷追不舍的劲头。有一次,他问孟子说:
  “尧把天下让给舜,有这回事吗?”
  孟子说:
  “没有。天子不能把天下让给别人。”
  万章再问:
  “但是舜拥有了天下,是谁给他的?”
  孟子回答说:
  “是天给他的。”
  万章又追问:
  “天给他的,是天亲口谆谆告知的吗?”
  孟子几乎被逼到墙角去了,只好说:
  “天不说话,不过是借了人事来表达他的意思而已。”
  万章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
  “天是怎样借人事来表达意思的?”
  孟子只好又说:
  “舜辅佐尧二十八年,这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是天意啊!”
  然后举出尧死之后,天下人不拥戴尧子丹朱而拥戴舜的事例,说明一切都是天意。舜不能违背天意,只好做了天子。(见《孟子•万章上》)
  后来万章又问:“既然尧传贤是天意,为什么到了禹的时候,不传于贤,而传于子呢?”孟子仍然用“天意”来解释,说什么“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又引用孔子的话说:
  “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孟子•万章上》)
  (尧舜禅让,夏商周三代传给子孙继承,道理是相同的。)
  这当然不可能是孔子的话,孔子是不会谈尧舜禅让问题的。在这里,孟子和了稀泥,说什么传贤与传子仅仅是形式上的不同,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晚于孟子的另一位儒家代表人物荀子,在谈到尧舜禅让问题时,也显得非常低调。他说:
  “世俗有‘尧舜禅让’的说法,这是不对的。天子的权势和地位非常尊贵,天下无人可以匹敌,让给谁呢?他在道德和智慧方面都是很杰出的,所有的能人都被提拔任用,天下没有隐士,为什么要禅位呢?有人说是“死而禅位”,这又不对了。圣人已殁,天下再没有圣人,让给谁呢?如果说天下还有圣人,而这圣人就是太子,那么太子继位,朝廷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以尧继尧,何变之有?如果圣人不是太子而是三公,由三公继位,朝廷和过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也是以尧继尧,何变之有?这都是按照礼义办事,何必称为‘禅让’?又有人说是“老衰而禅让”,这又不对了。天子在身心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养,血气筋力可以衰弱,智力却不会减退。所以说:诸侯有老,天子无老。诸侯有禅国的,天子却没有禅天下的。可以说:尧舜禅让乃是胡说,是不能和他们谈论天下的大道理的。”(《荀子•正论》。原文很长,这是简单的意译。)
  荀子是战国时期著名的唯物主义思想家,但这段文章却写得很蹩脚,颇有欠通之处。例如:太子继位与三公继位,一个是传子,一个是传贤,怎么就没有区别?天子也是人,怎么就不会老?智力怎么就会不衰退等等,都是没有道理的。总之,荀子的观点,和孟子大体上相同。尧舜禅让的传说,在战国时期已经搞得沸沸扬扬,他们并不能无视这种传说的存在。但这毕竟是与儒家的政治理念相抵触的,所以他们要尽量把这传说纳入到儒家学说的轨道上来。说来说去,归结为一点,就是传贤与传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孟子从“天意”来解释:说什么“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荀子则从政治上来解释,认为无论是太子继位也好,三公继位也好,反正他们都是“圣人”,都是“以尧继尧”,朝廷的政治格局和政治秩序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都是按照儒家的“礼义”办事,没有必要再加上一个“禅让”之名了。这样便把“尧舜禅让”的意义淡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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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06-06 21:13  道家对禅让的逃避态度
  
  对于“禅让”一事,道家采取了蔑视和逃避的态度。《庄子•逍遥游》谈到了尧让许由的故事。尧对许由说:“
  “太阳月亮出来了,我这烛火怎能与日月争光呢!及时雨降下来了,我还用得着再提水浇灌禾苗吗?先生如能立为天子,天下就会大治;而我还在占据着这个位置,实在觉得很抱歉。请允许我把天下让给你。”
  许由说:
  “您已经把天下治理得很好了,而我为什么要替代您,难道是为了名声吗?名,不过是事实的符号,难道我将要作个符号吗?鹪鹩(音焦僚,一种小鸟)在森林里筑巢,不过占有一个树枝;田鼠在河里喝水,不过灌满了肚子。君主啊,你还是回去歇歇吧!天下对我毫无用处,我不能越俎代庖啊!”④
  在《庄子•让王》中,又连讲了五个尧舜让天下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的故事。
  1、尧让子州支父。子州支父说:
  “我患有抑郁症,正在治疗,还没有时间治理天下。”
  2、舜让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还是那套话。支父与支伯应该是一个人。
  3、舜让善卷。善卷说:
  “我处在宇宙之中,冬天穿皮毛,夏天穿葛布纱衣。春天耕种,形体足以承担劳动;秋天收获,够自己的生活了。太阳出来便干活,太阳落山便休息,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天地之间,觉得心满意足了,我要天下干什么?可叹啊,您不了解我啊!”
  于是便不接受天下,走进深山之中,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4、舜让石户之农。石户之农认为舜的德行还不行,便带着妻子和孩子逃遁到海岛上去,再也没有回来。
  5、舜让北人无择。北人无择对人说:
  “好奇怪呀,君王的为人!住在乡下,却到尧的门下去活动。不仅如此,又要用他那可耻的行为来玷污我。我羞于见他。”
  于是自投于清冷(音铃)之渊自杀了。
  道家主张清静无为,一切都任其自然,并不热衷于什么权势和地位。你以为作天子很风光,我还没看起呢!我宁可远离政治漩涡,自食其力,自由自在地生活,也不去趟那湾混水。因而他们对于什么“禅让”的观念,抱着轻蔑、冷漠甚至嘲讽的态度,也就不难理解了。
  晋•皇甫谧《高士传》讲了一个许由和巢父的故事⑤,是从道家的尧让许由的故事演绎而来的,颇有一点恶搞的味道:
  尧要把天下让给许由,许由不接受,逃到颍水北边箕山之下隐居起来了。又听说尧要召他作九州长,以为这消息玷污了自己的耳朵,便在颍水边用清水洗耳朵。许由有一个朋友,连住房都没有,只是在树上筑巢,睡在上面,所以人称巢父。这时正赶上巢父牵着牛犊走过来,要用河水饮牛。看见许由洗耳朵,忙问为什么。许由说:
   “尧要召我做九州长,这种不干净的信息玷污了我的耳朵,所以来洗耳朵。”
  巢父说:
  “你一洗耳朵,河水便不干净了,岂不玷污了我这牛犊的嘴?”
  于是赶紧牵着牛犊走开,到上游去饮牛了。
  在这些“高士”们看来,做天子和当官都是坏消息,连听到这消息都会玷污自己的耳朵,把这坏消息从耳朵上洗下来,把河水都弄赃了,连牛犊都不能喝了。
  这是对“禅让”之说的多么大的讽刺!多么强烈的挖苦!
  
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06-07 20:01  法家对禅让说的贬低与否定
  
  法家对于禅让说更不看好。在法家集大成之作《韩非子》的五十五篇中,有多处谈到尧舜禅让。但各篇的说法互有出入,这是因为《韩非子》一书,既不是韩非一人的手笔,也不是一时成书的。但这些说法尽管不同,却与儒墨的观念迥然不同,大体上反映了先秦法家对禅让说的贬低与否定。
  1、尧舜传说本身就不可靠
  “孔子墨子都谈尧舜而取舍不同,都自称是真尧舜。尧舜不能复生,谁能断定儒墨所说的是不是对的呢?……现在想要研究三千年之前的尧舜之道,仅仅凭主观能够判定吗?没有证据去断定它,那是愚蠢的;不能断定却相信它,那是荒谬的;所以在考察先王时,对尧舜之事下断语,那就不是愚蠢,便是荒谬了。”(《显学篇》)
  由此可见,法家认为尧舜只是儒墨两家用来说事的偶像,而尧舜传说的真实性尚不可知,更不必说禅让的故事是否可靠了。
  2、避劳说。
  “尧统治天下时,他房顶上的茅草都没有剪齐,椽子都没有刨光,吃的是粗粮,喝的是野菜汤,冬天披着鹿皮,夏天穿着麻布衣,看门人的吃穿也不会比这更差了。禹统治天下时,亲自拿着锄头铲子带领人民干活,大腿上没有肌肉,小腿上不长毛,即或是奴隶也不会比这更劳苦的了。由此看来,古代把天子的位置让给别人的,是抛弃看门人的生活,摆脱奴隶的劳苦,所以禅让天下是不值得称赞的。”(《五蠹篇》)
  法家讲究功利,认为远古时期当天子无利可图,所以才主动地让给他人。用今天的话说,天子的位置好比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巴不得赶紧抛出去才好呢!
  3、暴力说。
  《说疑篇》认为:所谓禅让,并不是天子主动地相让,而是权臣的威逼所致。“舜囚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舜逼尧让位,禹逼舜让位,商汤流放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王。这舜、禹、汤、武四个王,都是杀死君主的臣子,而天下人却在赞誉他们。)
  晋太康二年(公元281),有人盗掘了战国时期的魏襄王墓,出土了一大批竹简,其中的《竹书纪年》和《琐语》两种书,关于尧舜接位之事,与通行的说法正好相反:
  “舜放尧于平阳”(《史通•疑古篇》引《琐语》)。
  “尧德衰,为舜所囚。舜囚尧,复偃塞丹朱(把尧和他儿子丹朱隔离起来),使父子不得想见也。(《史记正义》引《竹书纪年》)
  另据《史记正义》引《括地志》说:舜囚尧的地方,称为尧城,在濮州鄄城县(今河南濮阳市东)。隔离丹朱的地方,后来称为偃朱城,在县西北十五里。
  这和《韩非子》所说的“舜逼尧”相符合,应该是在法家思想影响下的尧舜传说的另一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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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天_行_健_ 提交日期:2010-06-08 20:34  大同狂想曲
  
  墨家所提倡的“尚贤”、“禅让”之说,开始时虽然受到了孟、荀等儒家学派人物的抵制,但那毕竟是一个崇高的、理想的境界,儒家还不能完全否定它,只能把它纳入自己的理论体系中,进行消化和融合。大约在战国中期写成的《尚书•尧典》以及在西汉编辑成书的《礼记》的《礼运篇》,便是在尧舜传说方面儒墨两家融合的产物。
  司马迁写《史记•五帝本纪》,有关尧舜的部分,主要是根据《尚书•尧典》写成的,我们在上面已经谈了很多,这里不再赘述。下面主要谈一谈《礼记•礼运篇》。
  《礼记》的内容,基本上是秦汉以前儒家学派学习《礼经》所作的解释和补充的资料,由西汉武、昭、宣时人戴德和戴圣叔侄二人搜集整理成书。载德之书称为《大戴礼记》或《大戴记》,戴圣之书称为《小戴礼记》或《小戴记》,后来称为《礼记》,共四十九篇。这两部书对于研究秦汉以前的礼制乃至政治、经济、哲学思想、风俗习惯等,都是非常重要的文献。《礼记•礼运篇》说:孔子参加蜡祭⑥。祭典结束之后,喟然而叹。弟子言偃(子游)问道:“君子为什么要叹息?”孔子说:“在大道实行的年代和夏、商、周三代英主,我没有赶上啊,但文献上却有记载。”接下来,孔子就说了下面一段话: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为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已。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已。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是谓小康。”
  (在大道实行的年代⑦,体现了天下为公的精神。把贤能的人推举上来管事,人与人之间讲究信用,和邻居和睦相处。所以人们不只是孝敬自己的父母,不只是疼爱自己的子女。使老人都能安渡晚年,使壮年的人都能对社会做贡献,使年幼的人都能得到抚育,鳏(老而无妻)、寡(老而无夫)、孤(幼而失父)、独(老而无子)、残废、病人,都能得到供养。男人有自己的职责,女人以夫家为归宿。反对把财物丢弃于地,却不必归自己所有。反对干活偷懒,干活却不是为了自己。所以阴谋诡计就不会发生,盗窃抢劫的现象便不会出现,也就不必关大门。这就叫做大同。
  如今大道已经废弃不行,成为私家的天下。人们只敬爱自己的父母,只疼爱自己的子女,取得财富和出力量干活都是为了自己。天子诸侯把父子、兄弟相传作为礼制,把城墙和护城河作为防守设施。把礼义作为准则,以端正君臣的名分,使父子关系惇厚,兄弟关系和睦,夫妻关系和谐,建立各种制度,划分田地和住宅,看重有勇有谋的人,为自己建功立业。阴谋诡计由此而生,战争也由此而起。禹、汤、文王、武王、成王、周公因而被历史选择为这时代的代表人物。……这就叫做小康。)
  按照东汉经学大师郑玄(127-200)的注解,“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指的就是五帝时的禅让制度,也就是“公天下”;而“天下为家”,“大人世及以为礼”,指的是禹,汤以后的“家天下”,在一家一姓中传承帝王之位。前者称为“大同”之世,后者称为“小康”之世。(和我们今天所说的“奔小康”,不是一个概念)。这可以表明:战国中期以后的儒家,已经接受和融合了墨家的禅让之说,他们假借孔子的名义说事,把五帝时的大同境界,作为自己的最高政治理想,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最高纲领”。但这也只是唱高调而已,禅让观念与儒家的“家天下”的政治理念毕竟是格格不入的。历代封建王朝所提倡的“选贤”,不过是选择能为王朝服务的优秀臣子罢了,怎能把一家一姓的江山社稷让给他人呢?汉高祖刘邦连“非刘氏而王”都不接受,更何况非刘氏而帝?儒家只是把“大同”之世作为虚无缥渺的最高纲领挂在那里,而他们的现实的政治理念,还是最低纲领的“小康”之世,实质上是用“小康”取代了“大同”。
  
  中国古代的共产主义
  
  近代以来,受摩尔根和马克思关于原始社会的理论的影响,学者们按图索骥,认为“大同”之世和禅让之风就是原始社会财产公有和民主推选首领的反映。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所有的历史著作和历史教科书,都这样宣讲。但仔细推敲起来,事情也并非这样简单。战国距原始社会,至少也有两千多年,原始社会又没有文字,这段历史是怎么传下来的?如果说它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史影,当然也无可厚非;但若是说真是那段历史的直接的描述,就难以说得通了。在今天看来,最为稳妥的说法,应该是战国学者的一种天才的想像,一种崇高的理想。
  《礼记•礼运篇》的作者,发现了一个科学的秘密:当时社会的动乱、人民生活的艰难与痛苦、道德观念的沦丧,是源于经济上的私有制,而这也就决定了政治上的专制,从而也就产生了争城掠地的战争。只有在经济公有制的前提下,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才会有政治上的民主,才会选贤与能,才会产生禅让制度,才有良好的伦理道德和安定的社会秩序。而从本质上来说,这种“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就是共产主义的理念。看来中国的共产主义思想的出现,比欧洲的空想社会主义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的产生,早了两千多年。
  共产主义的前提是财产公有制;共产主义的内容,主要是在财产公有制基础上的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以及与这个经济基础相适应的上层建筑——法权观念、政治制度、伦理道德等等;而《礼记•礼运篇》的作者,对此都作了原则性的阐述;与欧洲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和马克思在这些方面的观点,原则上是相同的。但和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相比较,主要的缺陷是:
  第一,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是一个不断进步的过程,是由低级向高级发展的,并没有已经逝去的黄金时代,只能把理想寄托在现在和未来。而《礼记•礼运篇》的作者则认为先有“大同”,后有“小康”,“天下为公”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实质上是一种“今不如昔”的历史退化论。
  第二,马克思从分析劳动、资本、剩余价值等经济现象入手,揭示了阶级剥削的根源以及私有制条件下的各种弊端,进而规划了实现共产主义的方法与步骤。一百多年来,经过各国共产党人的实践,尽管已经证明马克思的理论体系还有缺陷,还有待在实践中进一步完善,但它毕竟是一个比较完整的理论体系,这是中国古代的思想家所不能比拟的。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思想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是对发达的商品经济进行全面解剖的结果;处于生产力低下、封闭的小农经济社会的,中国古代的思想家是不可能走得太远的。
  但不管怎么说,“大同”与“禅让”之说,毕竟是我们民族的宝贵的思想遗产。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这种美好的理想主义的光芒,曾照亮了许多仁人志士的心灵,促使他们为实现“世界大同”的远大目标而奋斗。康有为写《大同书》,孙中山喊出了“天下为公”的口号,都是受到了这样的启发。从某种意义来说,“世界大同”,“天下为公”,也是当今真正的共产党人(腐败分子、穿着红色外衣的以权谋私的官僚除外)政治理想。
  
  本章主要参考篇目
  
  1、《史记•五帝本纪》
  2、《史记•周本纪》
  3、《尚书•尧典》
  4、《礼记•礼运篇》
  5、顾颉刚:《禅让传说起于墨家考》,载《古史辨》七下,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①《后汉书•张衡传》,李贤注:“禅,传位也”。
  ②据学者研究,《尚书•尧典》大约写成于战国中期,晚于《论语》的成书。
  ③《论语》的最后一篇《尧曰》,似乎透露出一些尧舜禅让的信息。但学者认为这不是《论语》的原文,而是后人附在书后的残篇断简,与孔子没有什么关系。(见顾颉刚:《禅让传说起于墨家考•八〈论语•尧曰章〉辨伪》,载《古史辨》七下,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④原文是:“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意思是:厨师虽然不烹制祭祀用的上供的食品,掌管祭祀的人也不能越过祭器去替他烹制吧。这就是成语“越俎代庖”的出处,指越权去管那些不该管的事。
  ⑤对于这件事,不同版本的《高士传》,说法互有出入。参见《太平御览》五百六、《史记正义》、《世说新语》注所引《高士传》。
  ⑥蜡祭,即腊祭,岁终祭祀百神。所以十二月称为腊月。
  ⑦古人所说的“道”,有理论、理念、学说、轨道、理想、规范、主义、规律、真理等义,可以会意,不可以言传。用现代的语言来对译,很难找到太恰当的词句。所以,“大道之行也”,只好勉强用“在大道实行的年代”来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