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泽香菜笑容:刺贪刺虐入木三分--一叶飘然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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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织》虽然写了魂化促织的神奇故事,但目的却不是为了展现传奇故事,而是为了揭示现实的黑暗。仅从《促织》塑造的官员形象和安排的结局来看,我们就已经分明感到,《聊斋志异》的确是一部“刺贪刺虐入木三分”的大书。下面笔者将从两个方面来评说。
一、“卓异”县宰真面目
“画狐画鬼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木三分。”蒲松龄先生的《促织》虽然是重点描写成名的遭遇,但同时也以极俭省的文字向我们展现了以华阴县宰为首的贪官污吏,仅寥寥数笔,便将其丑恶嘴脸暴露无遗。作者是如何展现这华阴县宰的本质的呢?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
一是“媚”。为讨好上司,华阴县宰不顾当地不出产促织的事实,“以一头进,试使斗而才,因责常供。”媚上成功,却给治下的百姓带来了长久深重的灾难。而他手下众多“滑黠”的里胥,借助县宰的威势,“假此科敛丁口,每征一头,辄倾数家之产。”华阴县的百姓从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二是“杖”。当成名等人交不上合乎心意的促织之时,华阴县宰不仅不恤民情,不反思自己的“媚上”导致百姓灾难,反而“严限追比”,致使成名“旬余,杖至百,两股间脓血流离,并虫亦不能行捉矣。”其暴虐残忍可见一斑。
三是“呵”和“试”。当成名将费尽千辛万苦,几乎赔上儿子的性命才得到一只神奇的促织(实际上是他儿子的精魂所化)上交给这位县宰时,他却“见其小,怒呵成。”没有丝毫的宽容和起码的同情,有的只是蛮横和威胁。当成名讲述了促织的异能后,县宰马上用其他促织来试验,且“又试之鸡”。这一“试”充分展现了县宰的恶毒:成名发现促织的异能出于偶然,县宰现在却要有意试之;胜了,会给这位县宰带来媚上的绝佳机会;一旦失败,成名上缴的这一只能使“它虫皆靡”的好促织,肯定又会被斥为敷衍官差的废物,那么成名再次遭呵责,被毒打必将重演。天幸,这只神异的促织“果如成言”,才救下了成名。可以设想,在促织与鸡的争斗中,成名一定是在渺茫的希冀中备受痛苦的煎熬吧。
四是“赏”。有人说,县宰还算不错,最终让成名得到了许多好处,如“免成役”,“又嘱学使俾入邑庠”,解决了成名为之痛苦的两大难题。但笔者认为,这正好证明了县宰的赏罚标准是极端利己主义的。——有利于我媚上求官,可以分给你一点好处,而不在乎你是否有无才能;无利于我,必定痛加责罚。这就是一县之宰,他视治下的百姓为自己的牛马,晋升的工具,而绝不以他们的生死为念;他关注的永远只是上司的要求和自己的利益。所以,“杖”和“赏”虽然是两种不同的手段,但其出发点又是完全一致的。
因此,这样的县宰,在那个时代最终“以卓异闻”便没有什么奇怪了。作者有意将对封建地方官员政绩考核的最高评价——“卓异”一词,用在这个一心媚上求荣,对治下的百姓残忍刻毒,导致百姓“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的县太爷身上,正是对黑暗社会的最深刻的揭露与最尖锐的讽刺。
二、恶有善报说结局
《促织》的故事,最终以成名的免役、进学和得富而结束。照理,成名历经磨难,终于得到了一个美满的结局,我们应该为他的命运转变为美好而欣喜不已。可是,读罢全文,笔者却没有丝毫的宽慰感,心头反而更觉沉甸甸的,阴郁的情绪挥之不去。为什么呢?仔细思量,笔者以为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这是一种浪漫主义的笔法,没有现实的可能性。成名因为得到了一只神异的促织才改变了命运,这样的结局虽然让人羡慕,但却没有现实的基础。它只代表了我们内心一种善良的愿望,是我们希望受尽了折磨的成名一家能有一个好的结局。而创作者正是循着这一思路,借助神异的促织来改变人物的命运,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正如《窦娥冤》中的窦娥,无论她有多么大的冤屈,现实中也不可能出现感天动地的情景为她昭示冤情一般,《促织》的浪漫主义结局也只能是我们心中的愿望,是作者借以缓解读者心中压抑的一种方式而已。
其次,成名所谓的美满结局完全出自儿子的魂化促织。如果他的儿子投井已死,或者不死而只是“神气痴木,奄奄思睡”,不能将魂魄化为促织,成名能有这样美满的结局吗?决不可能。可见,成名所谓的美好结局来自他那可怜的九岁孩儿,这稚气未脱的孩子,因为扑死了一只促织而被迫投井,已经令人惨痛难言了;可就是在半生半死之间,还要魂化促织供统治者娱乐,才换来一家的平安和所谓幸福,这又是怎样的现实呢?我们能够因此而感到快乐和欣慰么?
第三,成名有子魂化促织拯救一家,改变了一家人的命运;可是,像成名一样受着官府种种盘剥的百姓,他们照样还得交纳促织等各种供奉,挣扎在“薄产累尽”而“唯思自尽”的境地中,他们的命运有那么“幸运”而改变吗?没有。成名救了他自己一家,却无法改变众多同样命运的百姓;因而他的“幸福”生活,不过是一个特例而已,没有普遍的价值和意义。这,也是笔者无法快乐的原因。
但是最根本的原因却是:这个结局虽然反映了“善有善报”,但我们却看不见“恶有恶报”,反而是“恶”在其中获得了更大利益,“善”的幸福又寄托在“恶”的施与之上!
成名是获得了美好的结局,但是不要忘了,没有任何挣扎、任何痛苦的抚军却得到了皇上赏赐的“名马衣缎”,县宰也得到了“卓异”的最高评价,他们由此获得皇上的信任,进一步升迁职位便是指日可待了。抚军是怎样一个人,文中没有交代,但从他将神奇的促织“以金笼进上,细疏其能”的行为,和得到赏赐后的“大喜”来看,这绝不是一个兢兢业业为国家效力,为君王分忧,为百姓造福的贤臣,而是一个投皇上喜好,阿谀逢迎的小人。而这县宰,作品虽然也着墨不多,但是从他对上级官员的“媚”,对治下百姓的“呵”和“追比”中,我们分明看见了一个媚上压下、鱼肉百姓、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残之人的形象。这样的恶人最终结局比成名还好,这不能不说是“恶有善报”了。那么,当他们得到更高的职位,从而统治更多百姓的时候,给这个社会造成的危害岂不更大了吗?而成名之所以能够获得美好结局,却与这样官员的喜乐息息相关。成名是个屡考不中的童生,他最终不是凭着真才实学获得了秀才的身份,而只是他供奉了一头神奇的促织;他之所以免役、获赏,也是因为他给县宰和抚军带了更大的利益!“善”因为“恶”的施与而得福,“恶”在这样的社会中如鱼得水,这样的社会有什么正义和公道?这样世道下的百姓有什么希望和前途?这样的现实又怎么能让人快乐起来!
这一结局和《窦娥冤》不同。《窦娥冤》中窦娥虽然屈死,然而上天给她昭示了冤情,更让昏官污吏及其他坏人遭受了惩罚。读《窦娥冤》,我们虽然知道浪漫主义的结局是远离现实的,但心中总还存有一种善恶终究有报应,公道自在天意人心的喜悦与满足。然而《促织》却没有这样的明朗,它让我们在看似美好的结局中发现了这个病态社会的更大悲剧——现实并没有因为成名的幸福而有丝毫的改变,反而可能变得更加糟糕。这就是蒲松龄对现实黑暗的认识,他虽然运用了浪漫主义手法,满足了我们的心理需求,然而,他决不因此给我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以换得片刻廉价的欢欣。这一让我们沉重,引导我们反思的结尾,证明着郭沫若对《聊斋志异》的评价“刺贪刺虐入木三分”是多么的精当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