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三味先生:【读史札记】唐太宗是怎么当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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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凡当爹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的。望子成龙是绝大多数当爹的人的心理。可唐太宗正相反,他毕竟是皇帝:儿子们争先恐后想成“龙”、明争暗斗想做“龙”。他非但无需“望”,相反,还要“遏制”。这种感受和一般当爹的真是两股劲儿,挺闹心。这种闹心的事儿,历朝历代很多皇帝都碰到过,但唐太宗的闹心闹的比较特别,他这个爹当的也就比较特别。
  中国封建王朝的建储制,也就是说皇太子的册立其实很严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硬件条件卡的很死,那就是立嫡立长。唐太宗有十四个儿子,他刚即位的时候,大儿子承乾顺理成章地被立为皇太子。这时候承乾刚刚八岁,唐太宗其他的儿子也都还小,在人们的观念中,选承乾为接班人是很自然的事儿,根本不存在什么疑义和争议。这时候的唐太宗,应当说在皇位的继承问题上处理的很理性。
  不过,当爹的毕竟是当爹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儿子那么多,想一碗水端平也很难。太宗立承乾为皇太子,依据的固然是“惯例”,确也不排除他对承乾的偏爱。承乾小时候聪明机灵,太宗非常喜欢他。立为太子后,为了锻炼承乾的能力,一些政务唐太宗“皆令听断”;太宗每次外出视察,都叫承乾“居守监国”。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承乾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青春期处在好玩好动的年龄吧,总之不务正业了,突出的表现就是“好声色,慢游无度”,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不往好道赶了。
  对于承乾的这种变化,唐太宗当然很生气。他是怎么生气的呢?有一个例子很耐人寻味。当时有一个太常乐人,长的漂亮、擅长歌舞,承乾特别宠爱,赐号称心,一刻也离不开。太宗听说后大怒,把称心杀了,连带着还杀了好几个人。可结果怎么样呢?承乾不但没改掉老毛病,依旧我行我素,“常命户奴数十百人专习伎乐”,“昼夜不绝,鼓角之声,日闻于外”,而且还添了新毛病,在宫里为称心立像,令宫人早晚祭奠。
  当爹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承乾毕竟还年轻,当爹的理应从正面加以引导,可唐太宗却把满腔的怨气撒在那些无辜者的身上,这非但对承乾没有起到警诫作用,反倒助长了他的坏习气。每读这段史书,我都不免感叹:唐太宗的确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但他这个爹当的好象很一般。他对待儿子的方式似乎就两种,也就是两个极端:要么宠幸,要么冷落,很少看到一个父亲的真正关怀和慈爱。
  突出的表现就是,喜欢这个儿子时,巴不得把他举上天;看不顺眼的话,恨不得一脚踩到地底下。比如,唐太宗的六儿子李愔,贞观五年封梁王,贞观十年封蜀王,除岐州刺史。后来,因为李愔“数游猎,不避禾稼,深为百姓所怨”,唐太宗气得大骂:“禽兽调伏,可以驯扰于人;铁石鎸炼,可为方圆之器。至如(李)愔者,曾不如禽兽铁石乎!”一气之下把李愔的封邑减去了一半。
  和李愔差不多的遭遇,承乾遭到冷落之后,对他大失所望的唐太宗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四儿子李泰身上。每次赏给李泰的东西都远远超过皇太子承乾的。又曾令李泰入居武德殿,名义上为的是李泰参奏往来方便一些,实际上已经超出了李泰的“待遇”范围,就是抬举的意思。对此,谏议大夫褚遂良曾上疏指出“庶子虽爱,不得超越嫡子,正体特须尊崇”、“储君料物,翻少魏王,朝野见闻,不以为是”。褚遂良的谏议尽管很有道理,但树根不动,树梢毕竟是干摇晃。
太宗的这种态度,无疑给李泰注入了强心剂,给承乾打了一闷棍,由此引发的这哥俩的“夺嫡与反夺嫡之争”,把唐太宗整的挺闹心。可唐太宗哪里知道呢,这个闹心的导火索其实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本人。因为不难想象,唐太宗对四儿子李泰这么一另眼看待,一方面老大承乾感到了危机,对李泰非常嫉恨,生怕他夺去自己的太子之位,另一方面老四李泰不免有些飘飘然,俨然这个太子之位非己莫属。于是,两个人拉拢朝臣,自为朋党,你整我我整你,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等老五李祜谋反事发后,拔出来罗卜带出来泥,李泰被幽禁,承乾也被废黜。
  在李泰与承乾“夺嫡与反夺嫡之争”中,还有过这么一个插曲:或许考虑到时机不成熟容易引起动荡吧,唐太宗不但没有废黜承乾,而且还选了朝廷上下都知道自己最敬重的大臣魏徵做承乾的老师,以断绝觊觎太子之位者老四李泰的野心。这是怎么个用意呢?他对魏徵说,汉朝吕后的儿子刘盈因为有德高望重的“四皓”辅助,才保住了太子的地位,我让您给承乾当老师,也是这个意思。从这一点上不难看出,即便是自己再宠爱的儿子,也得为稳定这个大局让路。在当皇帝和当爹的取舍上,父子感情永远服从于君臣大义,这就是唐太宗。
  这一点尤其表现在对他五儿子李祜的处理上。贞观十七年,李祜谋反。唐太宗亲写诏书把李祜一顿痛骂,其中写道:“(汝)背礼违义,天地所不容;弃父逃君,人神所共怒。往是吾子,今为国贼。”写完诏书后痛哭流涕,似乎叫人看到了一个当爹的真正的情怀;可等到平定叛乱后,毫不留情地把李祜杀掉了。一样的儿子,唐太宗对李祜的处理为什么和承乾、李泰的不一样呢?因为错误的性质不同。“往是吾子,今为国贼”——杀李祜,唐太宗复杂的心思这句话一语道破。
  贞观十七年,承乾被废黜后,唐太宗立他的九儿子李治为太子。李治做了太子后,唐太宗对李治的宠幸比曾经对承乾、李泰的宠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贞观二十三年,临死前的唐太宗对李治说:“大臣李绩很有能力,但你对他没恩,我现在把他贬职使用,我死后,你再起用他,他一定对你感恩戴德,为你效力。”你看,快死的人了,还替儿子着想呢!从这一点足以看出唐太宗对李治的偏爱。然而,如此的偏爱是源于当爹的感情呢还是因为做皇帝的责任?这真不好说。恐怕唐太宗自己也不一定说得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