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老板娘的中医门诊

作者 身体周刊记者 许珈   发表于2011-09-03 00:11

杜丽丝说，她在门诊部的设计中融入了五行元素。本版图片 身体周刊记者 徐晓林

　　当中国病人习惯于接受西医疗法，西方社会却越来越多地吸取中医疗法。七年前，德国太太杜丽丝创办了上海唯一的洋中医门诊部。这里的服务比大医院更舒适，病人大多是外国人。杜丽丝想告诉外国人，中医治疗不仅是针灸，更重要的是中草药的应用。

杜丽丝的中医门诊部摆放着许多中式字画

　　身体周刊记者 许珈

　　前台和座椅都是木质的，墙边放着中式摆设和古字画，书架上还有各种外文杂志……这是一家隐藏在市中心办公楼的中医门诊，装潢很中式，但病人大多是肤色各异的老外，德国“老板娘”杜丽丝能用德语、英语、汉语、西班牙语，甚至上海话为病人充当翻译。

　　1995年，杜丽丝跟随丈夫从德国杜塞尔多夫来到上海，原本想学习按摩为丈夫减压，却阴差阳错进入了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内科。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2004年她与朋友一起在黄浦区创办了上海第一家洋中医门诊部。

　　学了5年中医却未考取医生执照，杜丽丝说她懂中医，却不是医生，只是个管理者及翻译。她说，外国病人第一次来门诊部必须由她负责翻译，因为她懂中医，能更好地帮助病人表达自己的病症，也能在交谈中发现病人自己未发现或说不出所以然的问题。她自信，这是只有她才能够胜任的职务。

　　相比大医院嘈杂的环境，杜丽丝的门诊部安静舒适，用杜丽丝的话说，相对这里的高档服务，100元的挂号费绝对值。当然，门诊部并不只是为了赚钱，杜丽丝的心愿是向外国人宣扬中医文化，她希望外国人能更过了解中医。

　　45岁的杜丽丝想告诉外国人，中医治疗不仅是针灸，更重要的是中草药的应用。她认为，中医是哲学，西医是科学，但两者绝不是对立的，中西医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翻译、医生结对

　　杜丽丝的中医门诊部全部采用预约形式。我们等候的时间里，门诊部来了三四位外国病人，有的说英语，有的说日语。大家都很自然地找个空位或看书，或发呆。书都是从书架上拿的，那里摆放着各类书籍，中文的、英文的、日文的、德文的、西班牙文的，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看得懂的文字。

　　在门诊部里，医生都穿着白色的外套，背面印着“DOC”字样。一般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则穿着黑色的工作服。黑白分明，很容易分辨。

　　“我先要做一个申明，我不是医生！”在杜丽丝中西合璧的办公室里，她告诉我们，自己不能被称为“德国中医”，“我在上海中医药大学读了5年中医课程，但并没有考医生执照。因为我只是个管理者。我不看病，我只是为外国病人和这里的中医做翻译。”

　　杜丽丝表示，门诊部大部分的病人都是外国人，他们和医生沟通时需要翻译在场。“我不在的时候，就有专门的翻译和医生结对看病。但外国病人第一次来，都要我陪同，我要给病人分类。”

　　她说，由于外国病人和医生的沟通会有障碍，所以她会在现场替病人表达想法。有些病人自己没法说出来的异样，通过谈话沟通就能明白。通过交谈，杜丽丝会替外国病人分科室，妇科、内科、药房、推拿室、针灸室、化验室……门诊部虽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虽然杜丽丝并没有医生执照，但凭借她对中医的了解以及她那出色的语言能力，使她成为门诊部里不可替代的翻译。“这个工作只有我才能做。”门诊部的药方可以有四种文字：德文、英文、中文、西班文。

　　一般情况下，病人第一次来门诊部的诊疗时间为一小时，因为要详细了解病人的身体状况，以后每次门诊时间维持在半小时。

　　在征得患者的同意之后，我们旁观了杜丽丝的翻译工作。病人是一个外国女子，已经是第二次来就医了。病人脸上看上去有过敏的症状。坐下后，杜丽丝开始为自己的搭档刘医生翻译。一番询问后，刘医生又仔细观察病人脸颊，“的确退了一点，还要继续服药。”在刘医生开方时，杜丽丝向我强调了中医西结合的治疗方针。“这个病人在服用中药的时候，医生也给她开了外用西药。”

　　她说，中医认为皮肤病属于肺部的疾病。肺主皮肤，皮肤有问题，就经常从肺开始治疗。

　　西药可以帮助消退脸上的皮肤问题。但中药就能调理她的身体状态，使皮肤问题不再显现。

　　读《内经》像看天书

　　回忆创办中医门诊部的初衷，杜丽丝先是提到了一段小插曲。

　　1995年，杜丽丝跟随时任贝塔斯曼书友会亚洲区总裁的丈夫来到上海。有一天，她和几个朋友到杭州出差。西湖边安安静静没有多少人，一个坐在地上看手相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出于好奇，杜丽丝也让这个东方男子为自己看了手相。那人对她说，第一，她会有两个孩子；第二，她以后会改行，会做一份自己从未接触，也不曾了解的工作，并且会很成功。“我到今天还记得那个人坐在地上的样子，但他有一点没说对，因为我就只有一个孩子。”

　　杜丽丝说，6岁时她的梦想就是当医生。当然，那是西医，和中医没关系。计划赶不上变化，长大后的杜丽丝最终学了经济，工作是电脑销售。后来杜丽丝一家移居上海，却因此又和“医”扯上关系。

　　杜丽丝回忆，刚来上海时，文化冲突、无所事事让她浑身不自在，甚至提出离婚。看到杜丽丝身体不适，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向她介绍了中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前往曙光医院中医科求诊，就这样认识了如今门诊部的搭档刘医生。当时，刘医生是曙光医院中医门诊部妇科的副主任。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后，不适的感觉消失了。“我来上海六个月后第一次见识中医，给了我很大的惊喜。但那时候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去学中医。”

　　由于丈夫工作繁忙，杜丽丝想学习按摩让丈夫放松一下，于是就找了刘医生为她报名学习，没想到，刘医生帮忙报名的不是按摩班，而是中医内科。“学习中医这件事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但也让我很兴奋。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医生，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杜丽丝说。

　　1997年，已经在同济和上海师范大学学过两年中文的杜丽丝开始在上海中医药大学学习中医课程。当时，她是班上唯一的欧洲人，其他的学生大多是华侨、日本人或者韩国人。

　　懂中文，并不意味着能理解《黄帝内经》和《伤寒论》，医古文和草药书对杜丽丝来说简直就像天书。“第一年我就学了阴阳学说，五行学说等中医理论课程，虽然难懂，但很吸引人。”

　　杜丽丝笑言自己遇到了好老师，盯学生很紧，还给她开小灶，想逃课也难。“以前在学校，我不是特别认真的学生，但在学习中医的5年里，我像换了个人，常通宵达旦地苦读。”这些难学的医古文，日后却成了她生活、工作的准则。

　　2003年，杜丽丝拿到了本科学位证书（曾休学一年回德国照顾父亲），起初她只想着给家人当保健医生。丈夫遇到季节转换，肠胃就会不太舒服。有一次感冒长时间咳嗽，还专门飞回德国看专家，但一停药，问题又出来了。学以致用的杜丽丝就试着为丈夫看舌象、把脉，“他狐疑地问我（诊断）感冒为什么要吐舌头？把脉时他说，我不是手痛是胃痛。”尽管丈夫不明白，但他还是每天服杜丽丝开的中药。３个星期后，困扰他的慢性咳嗽居然治好了。后来外国朋友也不断向她咨询，让她萌生了开中医诊所的念头。

　　回忆在上海各大医院的中医门诊和病房的实习经历，杜丽丝觉得大医院人很多，很吵，完全静不下心来，医生只花十分钟就打发掉病人。“中医的内在含义应该透露出冷静、心定、舒服，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所以我才投资了身心佳中医门诊，所有的装修设计都出自我和我先生的考量。”

　　相信风水的德国人

　　“黄浦门诊部的环境最好，我在设计的时候也运用了阴阳学说、五行学说的内容，但刚装修好时，检查的人说像洗脚房，真是气死我了！”回忆起黄浦门诊部刚开业时遇到的窘境，杜丽丝自己也笑了。

　　实际上， 在开中医门诊部之前，杜丽丝曾开过一个咨询公司，聘请了中医回答各种身体方面的问题。不久，她发现光开一个咨询公司不够。她解释，中医单独咨询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还是需要结合西医。她在龙华医院实习时的老师，就用了B超、心电图等西医诊断方式。

　　“开咨询公司时，几位中医经常问我，病人的症状是否做过相应的检查，通常的答案都是没有。这时，我们只能推荐病人先去医院做完检查后再来。你觉得他们还会回来吗？”杜丽丝意识到以咨询的方式，并不能让病人真正享受到中医的服务，这才申请开了第一家门诊部。

　　装修的时候，杜丽丝通过朋友介绍了一个设计师，但她仍旧有很多自己的坚持，比如坚决不要吊顶。在布置门诊部的时候，杜丽丝还考虑了风水。“大陆这边似乎没有风水一说，但我香港的朋友都很相信风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一个相信风水的德国人，还真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杜丽丝说，她还根据阴阳学设计了衣服和椅子。大堂的布置里则隐藏着金、木、水、火、土的元素。当年，医生的衣服还不是现在这样的纯白，而是衣身为白色，袖子为黑色。“阴阳八卦也是黑白两色。”如今的衣服则改为纯白和纯黑，当然不仅仅为了易于分辨，也是和八卦有关。其次，门诊部的椅子也同样是黑白两种颜色。门诊部里的所有摆设也是她和丈夫一个一个决定的。“很多东西是从各处收集回来的中医工具，颇具收藏价值。”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黄浦门诊部就开张了，那年是2004年。两年后，杜丽丝又在闵行开了个门诊部。如今，静安区的四季酒店也有她开的门诊部。

　　7年来，门诊部陆陆续续接待过几千个病人。85%的病人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找来的。在这些病人中，大部分都是外国人，鲜有中国人前往。

　　杜丽丝认为，中国病人少并不是因为门诊费比普通医院高，而是因为他们不做广告。她说，他们的服务配得上这个价格。

　　如今，黄浦门诊部一共有七八个医生，每天接待的病人并不多。

　　杜丽丝说，创办这个门诊部并不追求病人的数量，而是要保证质量。“我们并不只是为了赚钱，而是希望把中医传播给外国人，让外国人也能够了解中医，享受一下中医的服务。”

　　谁说老外不懂中医

　　杜丽丝认为，外国人并不是不能接受中医，针灸在国外就很流行。但是，中医疗法不仅仅是针灸，更重要的是中草药。但国外缺少懂中医的人，也无人宣传，自然接受度不高。为此，杜丽丝经常在上海给外国人开办讲座，地点包括国际学校，国际俱乐部以及各类商业会。

　　杜丽丝不愿意谈及以往病人的案例，但病人之间却流传着有关中医的“神奇传说”。

　　比如，曾有一名外国女士对中医素不信任，她的儿子咳嗽了好几年，试过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效果不明显。听了杜丽丝的演讲后，母亲试着让儿子试用中医。几帖药吃下来，孩子咳嗽的顽疾消失了。母亲哭着说“对不起”，她说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对中医的偏见，导致孩子受了很多苦。

　　还有一位来自英国的女病人找到门诊部，希望能帮助她怀孕，她说自己3年间做过几次试管婴儿，均告失败。经过几个月中医调经后，病人竟然怀孕了，她当场激动地抱着杜丽丝哭了。

　　那位皮肤过敏的病人告诉我，自己是因为吃西药没有作用，经过朋友介绍才到杜丽丝这边来看中医的。一个星期前已经来过第一次，配了中药，虽然不好吃，但的确有点作用。“我对中医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看好我的皮肤问题。但如果这次有用的话，我也能接受中医，以后也会再来。”

　　杜丽丝健康建议

　　饮食

　　三餐一定要定时，早饭必须吃。不要吃油腻的食品，快餐一周最多吃一次。要减肥的人可以多吃点含有蛋白质的食物，少吃甜品。甜品可以让人很快得到热量，但也很快会消耗掉。这就使人一直想吃，造成一种依赖性。相比较而言，蛋白质所提供的热量比碳水化合物高，也更持久。两顿饭之间饿了可以吃东西，比如吃个苹果。

　　运动

　　每星期至少运动三次，每次至少半小时。脉搏最好控制在每分钟120下，目标是加快血液循环。另外，最好的睡觉时间晚10点半至凌晨1点。

　　心态

　　保持乐观的生活态度，不要对人或事情看得太严格，不要生气。从中医理论来看，人身体中的气需要保持平衡。多“生”出来的“气”，最后也要耗费掉，耗的都是自己的“气”。这样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