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艾米1985:谈文艺创作的症结何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23:15:21

谈文艺创作的症结何在?

对《人民日报》文章的点评和献疑

核心提示:市场经济并不是艺术的敌人,特定制度下的市场经济才是,拜金主义并不是艺术的敌人,特定制度下的拜金主义才是。

艺术的敌人其实只有一个,这就是不自由。

2011年07月15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长篇评论《文艺创作症结何在? 十大恶俗阻碍文艺健康发展》,文章列数“回避崇高”“情感缺失”等文艺创作的十大恶俗,并对其原因进行了不乏激烈的分析。但是细读全文,却感到文章虽然面面俱到,但却没有焦点,回避问题的视之,真正阻碍文艺创作的原因没有抓住。

以下是我的一系列疑问

中国的文学艺术,不缺少故事,而是缺乏表达;不缺少能力,而是缺乏责任;不缺少资源,而是缺乏灵性;不缺少资金,而是缺乏生命。

陶东风:的确是这样,但是作家的表达力是为什么萎缩的?作家们是缺少责任,还是没有办法尽到责任?或者有人不让他们尽责任?努力尽到责任的作家不是没有,但他们的下场如何?

“看不到艺术家的个人冲动,却可以一眼看出遵命之作、受命之作的明显痕迹,看到赚钱捞钱的强烈欲望和非审美的功利欲望冲动。在地方政府有关部门、领导的指令下,在高额酬金的驱动下,把文艺创作的过程变成了按编剧技巧剪辑素材的技术加工。”

陶东风:个人冲动被什么东西扼杀了?金钱吗?市场吗?是“赚钱捞钱的强烈欲望”吗?是“非审美的功利欲望”吗?历史上不乏为了还债写出伟大作品的先例。遵命之作?遵谁之命?谁的命必须遵,谁的命可以不遵?谁的命不遵成名人,谁的命不遵成烈士?

“我们今天文艺创作失去信仰、失去灵性、失去判断、失去方向,是整个民族缺乏想象能力、缺乏自由精神、缺乏思考意识的表现,这是当下文艺创作的最大危机。”

陶东风:文艺创作为什么失去了信仰、灵性、判断、方向、想象力?自由精神为什么丧失?有自由精神和思考能力又怎样?能够表达出来吗?

“早几年有一台幼儿节目,把演员打扮成一模一样,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让嘉宾猜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嘉宾评说‘好性感’,观众则集体发出笑声,这是一种麻木的笑。笑声如同一把利剑,可以激发民族气节,也可以杀死民族精神。”电视评论家曾庆瑞说。

陶东风:可是不这样笑又能如何呢?深刻揭露现实的尖锐的笑允许吗?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院长王贵胜教授曾经对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中国画作品进行了一项统计,结果令他震惊。在92部获奖作品中,他发现,“其中救灾主题2张,农民工主题1张,历史题材4张,农民生活2张,解放军生活8张,少数民族生活10张,花鸟画21张,山水画27张,城市生活7张,其他7张。这个小统计,折射了当今美术创作所存在的最大问题,即回避重大深刻严峻的现实主题。”“文艺工作者对重大问题失语、无语甚至胡言乱语,这已经成为不容回避的现实。”

陶东风:不回避的作品可以发表吗?上面不是每周一次打招呼:这个不能报道,那个不能讨论吗?怎么能不回避“重大严峻的现实问题”?不回避行吗?

其实不是回避,整个就是一个不允许!

“当下的文艺创作缺乏源自文艺家内心的冲动,功权名利的干扰是文艺创作的最大障碍。”

陶东风:“内心的冲动”是怎么丧失的?是因为“功权名利的干扰”吗?即使有这个“内心冲动”,它能够冲出内心、发出声音吗?

“西方资本主义大阔步往前走的时候,出现了批判现实主义,比如说法国的杰出作家巴尔扎克,一生以无数作品对法国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历史做了记录。”中央财经大学文化与传媒学院副院长莫林虎教授说:“30年来,中国发生了多少波澜壮阔的事件,但是我们的文学作品有几个能够表达出来,引发我们深刻思考?”

陶东风:哈哈,黑色幽默!我们有巴尔扎克那样的思考自由和批判自由吗?

“今天,越来越多的文艺工作者在现代化、全球化、信息化、物质化的潮流中迷失自我,找不到世界体系的坐标,也找不到自己在社会框架中的位置。”

陶东风:似是而非的观察。其他国家的现代化、全球化、信息化和物质化怎么没有导致同样的结果?

任何一个时期,健康丰富的文化样式一定是多元一体、多样共生的。然而,当下的文艺创作中,存在着以一元屏障多元、以简单遮蔽丰富、以愚乐取代娱乐、以说教取代教益的现象。

陶东风:这个万恶的“一元”到底是哪一元?

“我们这个号称拥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国度不能只有小人书、只有小品,还应该为后代留下一些可以传承的传世之作。”北京交响乐团艺术总监、指挥家谭利华说:“文化的结构应该是金字塔型,塔底是一些通俗的东西,塔顶是这个国家民族最高的文化成就。”

陶东风:与“中国为什么没有一流大学一样”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有了传世之作的创作环境,自然就有传世之作的问世。

文艺的本质是责任和自由。自由有其规则,艺术家可以信马由缰,规则存于内心。“在今天这个日益物质化的时代,我们有理由提出文艺创作应该重新回到心灵,回到儒雅的思想和精神之中。”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说。

陶东风:“自由的规则”是什么样的规则?是回到心灵?非也。自由就是言论表达的自由,是说话的权利,没有说话的权利,何来责任?如何尽自己的责任?

“市场经济的幽灵进入了艺术殿堂,众神在迷幻中走下圣坛,游戏规则将按市场法则改变。当越来越多的人挤入名利场,穿着逐利舞鞋无休止地疯狂舞蹈的时候,我们失去了生活的感悟和思考;失去了心灵的激荡和升华;失去了真情的表达和呼唤。”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索谦感叹:“我们无力阻挡市场经济的泛化,但我们可以清醒地认识并大声宣告: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坚持先进文化的先进方向;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促进文艺真正的繁荣和发展;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培养出真正杰出的文艺家;只靠市场引导和利益驱动,不可能创作出经典的优秀文艺作品。”

陶东风:最大的谎言和谬误莫过于此!

市场经济并不是艺术的敌人,特定制度下的市场经济才是,拜金主义并不是艺术的敌人,特定制度下的拜金主义才是。

艺术的敌人其实只有一个,这就是不自由。

西方的市场经济没有扼杀文艺,相反却出现了辉煌的批判资本主义文学,西方文学艺术的高峰之一。这是因为西方的市场经济没有扼杀作家的创作自由,相反却把作家从宫廷和教会中解放出来,激发了作家的创造力,增加了作家的自由,使得作家艺术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为什么?因为他们的市场经济是和民主制度结合的市场经济,是保障作家艺术家批判自由的市场经济,而我们的市场经济是权钱交易的“市场经济”,是被权贵把持的“市场经济”。

我们把文学艺术推向了市场,把作家推向了市场,但这个畸形的“市场”却没有保障作家、艺术家的自由。在真正的市场经济中,批判市场也是有市场的,而在伪“市场经济”中,批判“市场”就是批判操控市场的人,因此是决不可能有市场的。

文艺批评退化为文艺表扬,文艺创作便失却监督利器。健康的文艺批评标准有许多,最重要的,就是能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相异的文化实践。

文艺批评退化为文艺表扬,文艺创作便失却监督利器。文艺创作的繁而不荣、兴而不旺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文艺创作失去了批评的鞭策和佑护。“我们的文艺批评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文艺表扬。”北京大学教授、诗评家谢冕感叹,“讲‘好话’和‘坏话’本是文艺批评题中应有之义,忠言逆耳,文艺批评要评论的重在后者。我欣赏不留情面、尖锐锋利的批评,因为顺心的话容易,逆耳的话难说。表扬要把隐含在作品里面的作家和艺术家的用心予以彰显,并与大家分享;而批评则应该将作品中的弊端予以公布,让大家引以为戒。”

陶东风:真正的文艺批评的土壤是政治自由、言论自由、民主制度,没有这个意义上的自由,文艺批评只能是文艺表扬,即使不是沦为文艺表扬,也会沦为文革时期的那种文艺大批判。

作家陆天明提出,文艺批评的诸多缺陷是缺乏理论勇气的表现。他认为,“批评之所以失语和缺位,是因为背后没有了可适用的足够强大的新理论和精神来支撑,心中也就无话可说。什么是健康的文化批评?标准有许多。其中最重要的标准是一条,就是能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不一样的文化实践。”

陶东风:勇气是怎么丧失的?如果有这样的勇气,结果会如何?

关键不是作家、艺术家能否“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不一样的文化实践”,而是我们的宣传主管部门能否“宽容、理性地对待与自己文化主张不一样的文化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