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房潮时，他也去拍了块地盖楼卖

炒矿潮时，他一口气买了7个矿

PE风潮时，他也去投了三个企业

曾迷失于资本盛宴的老板悟出：

回归实业，才是正道

□本报记者 徐秀雰 褚睿雅

　　早报讯 在浙江的传统行业企业家中，经历过做实业、炒房产、炒矿、做PE等投资热潮的远不止李小朋一个，但那些看似完美的投资转型之路，在李小朋看来，实则是危机四伏。回首过去几年充满冒险又刺激的资本扩张路线，他对记者说：现在庆幸自己只是后怕，而不是破产。回归实业，将是正道。

■记者手记　

企业主都不愿意说自己没钱

　　记者在温州采访周德文的时候，请他推荐一些典型的中小企业，想去了解一下他们的真实生存情况。

　　周德文推荐了几家，但告诉记者：“最近来采访的记者太多了，现在很多企业主都不愿意接受采访了。”

　　去南白象采访的时候，正值大雨，有家鞋厂的工人聚集在厂门口抽烟、聊天。记者跑进去和工人攀谈，问“今年忙，还是去年忙？”才问第二个问题，工人马上警觉了起来，说：“啊，你是来做调查的，女记者来调查了。”就马上散开了。

　　采访中，记者发现，大部分企业主都不愿意说自己资金紧张，也不大愿意透露自己和公司的名字。一位企业主甚至直言：“做企业的，就算私底下借了很多钱，也不愿意公开说自己企业缺钱。知道你没钱了，谁还会借钱给你？谁还会和你做生意？”

　　有企业主对记者说：“在银行贷款困难的情况下，小额贷款公司其实是我们中小企业比较好的选择，但小额贷款公司的资金有限，老早都已经贷出去了。如果小额贷款公司能够有融资渠道，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企业去借高利贷了。”

默默硬撑是他们的普遍性格

　　对资金吃紧的感慨，记者在台州采访时，也听到很多。浙江模式创造了无数的创富神话，会因为一个“钱荒”而方寸大乱吗？

　　无可厚非的是，以外贸为主导的台州企业，经历过2008年金融危机后，应对各方面危机的能力上升了。但这并不代表目前的困境可以轻松度过，即便是利润率急剧压缩，生存空间极度受挤压，企业闹“钱荒”，采访的不下五家企业，没有一家向记者呼吁，要求声援和救助。这是浙江企业的典型特征，在危机面前不爱叫唤，默默硬撑是他们的普遍性格。

　　也许是浙商的步子走得太急，又或者太想转型升级，炒房炒楼炒蒜……在过去的几波投资浪潮中，不乏浙商的身影。而今，因为资金链紧张，市场难开拓，众多台州企业都选择原地踏步、缩小规模，甚至关停转移。

　　“钱荒”并非是坏事，或许能带给企业家另一种思考，正如企业家李小朋所感叹的那样：踏实做主业，虽不能如炒房炒地般一夜暴富，却能求得内心安宁，也是在各种外部风险侵扰下的最稳固的基石。

卖掉一个企业，度过资金紧张期

　　“企业贷不到钱，这点我明显感觉到了。”38岁的台州路桥百盛气动工具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小朋在朋友眼中年轻有激情，不到40岁就拥有过亿资产，企业年产值达到5亿。但17岁出道打拼的他告诉记者，在做生意上，他属于保守类型，也正是保守，让他躲过了种种风险。

　　“本来我手中共有三个企业，今年我预感到形势不好，把临海的一家企业给卖了，一共是7000万元，所以在资金上的压力，我平稳度过了。”不过李小朋透露，并不是所有企业都这么幸运。“和我做同样产品的台州企业有一半关停了，大约有15家，但都是小规模的家庭作坊式企业，员工在5-50人之间，大多因为产能过剩，产品卖不出去。”

　　李小朋向记者分析，一旦企业的营业收入不好，银行就不敢放钱。“银行也是企业，他们将钱放给谁？好企业有八家十家银行抢着给他贷款，但一些业绩并不好的企业，拿不到一家银行的贷款。”

　　他认为，同行业中今年关闭的那些小型企业中，不乏有受到资金压力而被迫淘汰的。

那些看上去完美的投资路线，暗礁重重

　　“最近（听说）有企业出现资金链断裂而破产，这事我信。若不是胆小，我完全有可能是出逃的老板之一。”四开间大的办公室里，李小朋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忆自己的投资路。

　　回首近5年，他还是有些后怕，“上辈子祖宗积德”，他用这个解释自己能够平稳度过几个关口的原因。“看到温州的企业家去炒房炒煤炒油，我也把经营主业的钱拿去干别的，开了小差。”

　　2006年，李小朋只不过30岁出头，他像身边众多的企业家朋友一样投身房地产。“我做气动这个行业已经10多年了，90%的产品是出口的。看到他们（身边的企业家）都去做房地产，认为来钱快，也去台州拍了一块地。”

　　李小朋认为2006年进入房地产行业，行情算是不错，但如果那时涉水过深，很容易在这一波房产调控下陷进去，好在他做了一个楼盘就收手了。“那是2009年，楼盘都卖完了，钱也赚了不少，我就没有再投入。2008年厂房的基础设施投了1.6亿元，房地产也投了几个亿。如果当时贪心一点，资金很可能就断了。”

　　有了些资金积累，李小朋发现，那一年身边有钱没钱的企业家都去做矿产生意，他又来劲了。

　　“我也去炒矿，一下子买了7个矿，分布在云南、贵州和安徽等地，包括铜矿、铁矿、锌矿，我都有。最大的一个矿，我投资了一个亿。”李小朋回忆道，当年买了辆路虎奔波于各个山区，非常艰苦，“那些地方都很偏僻，车子在山腰上开，抬头一望无际的天空，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不久后，李小朋发现开矿并非像别人所说能赚大钱，“零散的矿区没有形成规模，投入和产出并不如期望的那样，如果再往里投钱，就会套牢。”

　　在投资矿产的同时，李小朋同样看到了PE的机会。“2008年PE风潮，我去投了三个企业，投入上亿资金。”李小朋透露，现在想来，PE中也有很多暗礁，一旦投不准，也将血本无归，所以他及时将手中的一个企业出手了。

　　“很多企业像我一样不务正业，企业将钱过多投入到主营业务以外的领域，这是我认为企业出大问题的导火线。”李小朋说。

企业主因资金压力出逃　实际上是信心崩溃

　　“温州有的老板潜逃、企业资不抵债，在我看来企业（本身）的溃败没到那么严重。”李小朋说，这些企业中很大部分是靠地下钱庄来融资，因利息太高，远远超过了企业的利润率。“信心彻底崩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到头，才选择这样的方式面对。”

　　经过这几年的经历，李小朋觉得2011年到2013年之间，可能出现比金融危机更严重的企业关停现象，“人人都想当老板，都去开厂办企业，我所看到的台州制造业所有行业，都存在产能过剩。”

　　“一直以来我们靠低成本的竞争，消耗中国的劳动力低成本和环境成本，我觉得现在要到头了。”面对利润空间不断被挤压，李小朋选择变被动为主动，提高自己产品的议价能力，“将产品结构做了调整，渐渐放弃低端产品的订单，选择高端产品，同时建立了自己的品牌，打到国际市场去。”

　　李小朋说，面对难关的信心不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