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慈云寺:月洒西窗（自传小说连载之14）

     十   四

军用列车在中原大地急速地奔驶，一轮弯月从车厢中部的窗户中射进来，照在我无眠的脸上。望着这清冷的月光，分别前那个难忘的夜晚像丝棉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的思绪，不知道明晚的月亮是否还会这样明朗，也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能否将我照亮！

第二天，列车在河南洛阳附近的一个小站停了下来。部队驻地就在洛阳郊外一个隐蔽的山沟里。

我们临湘县的165名新兵被编成一个连，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军事训练。出操、列队、紧急集合、夜晚行军、打靶射击等所有训练项目都严格过关。当时还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学习毛主席著作雷打不动，三忠于四无限是必修课，我们都一一遵照执行。虽然紧张艰苦，但也轻松愉快。来到了完全不同于学校的环境，肩负着保卫祖国的神圣使命，心中自然也有一种自豪感。我努力学习，积极发言，认真写笔记，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军训中，由于我刻苦训练，不怕疲劳，各门科目除手榴弹投掷刚及格外，其余项目均在优良以上。

一次全副武装拉练时，指导员提出，找一个战士与他比试夜晚黑暗中打背包，我立即应战。一声“开始”号令，立即熄灯，我熟练地拿好背包带，按三压二的规定打好。随着我喊一声“完毕”，电灯一开，指导员的背包还没有捆好。新战士们拍手欢呼，指导员也高兴地对我说：“不错！”后来我想，这也许是指导员故意为我提供施展才能的机会。

一天，指导员又找我，要我写一篇学习毛主席著作心得交上去。我尽全力很快就写好了，指导员看后说：“写得很好，有理论，有实践，有水平！”一个“三有”说得我心里乐滋滋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请指导员提意见，我好修改！”指导员肯定地点点头， 说：“要说修改的话，可以把理论部分减少一点，再多加一些自己的体会，那就更完善了。”

指导员接着说：“修改好后，你作好准备，连里要开学习毛主席著作讲用会，你发言。”一会，指导员又说：“你把那个修改的理论部分单独拿出来，写一篇革命战士的豪言壮语文章，我要交上去。”

我晚上加班，把两篇文章都写好了。一篇在全连讲用会上发了言，另一篇不久就在当地县广播站播放了。

三个月的训练结束后，全连开始总结评比，先从各排选出一名标兵，然后从这些标兵中评选一名全连标兵。经过激烈的角逐，这个唯一桂冠被我夺得！在表彰会上，我用激情满怀、斗志昂扬的发言，赢得了整个礼堂官兵的满堂喝彩！

在这三个月中，可知秋芳每天都在等我的来信，而我只是刚到部队时给她写了一封平安信。训练结束后，我即刻把我的详细情况和这一好消息告诉她。我在信中强调，由于训练紧张，没有及时向她报告情况，请她能谅解。她回信说：“我是多么盼望能看到你的信！你的信总是那么充满激情和希望，着实令人鼓舞！看到你在新兵训练中是那么辛苦，也令我担心！你在训练中取得了好成绩，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呢？只是你的身体不是很好，你要多注意休息和锻炼。你说在河南吃小米不太习惯，这是没有办法的，你要尽量多吃才好！至于我的情况，一切照旧，不必挂欠！爸爸妈妈和祖母都好，请放心！”

她的善解人意的话语，使我看到了她为人贤惠的品德，我也更加安心部队生活。

新兵训练结束后不久，我被任命为三排十班班长。我的工作除了带领全班完成正常的任务外，还有二个特殊任务，一是动笔杆子，二是参加部队成立的文艺宣传队。

在“一手抓笔杆子，一手抓枪杆子”的纲领指导下，我这支墨水喝得不太多的笔杆子，比起我们这批大部分只有小学文化的新兵来讲，也算是凤毛麟角了。而我们的连长和指导员是有意培养我，总是让我这支笔派上用武之地。各种批判文章、讲用发言稿、初评总评的总结材料以及各种好人好事报道等，一应由我这支笔来承担。我这支“永久”牌的笔，是我入伍时秋芳特意选择后送给我的，我总是喜欢用它写东西，用了十几年，笔尖都磨斜了，还一直保留在我身边。

参加文艺宣传队也是我喜欢的事情，我的二胡也可以派上用场。虽然水平不算很高，但也能凑合演出。说起来，我们这支文艺宣传队，走到农村、工厂演出时还很受欢迎呢！

一九六八年九月的一天，连长交给我一个特殊任务：协助团部首长到河南登封县调查一宗案件。连长说：“这是一项保密任务，连部就你一人去，要好好协助首长完成任务！”“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我有信心地说。

第二天，我们乘坐小汽车穿过洛阳郊外，爬上秀美的嵩山，路过少林寺，一刻也没有停留便来到了登封境内的中岳庙。我们把这里作为据点展开了调查。我一边谨慎地了解情况，一边细心地向他们学习，经过五天紧张的工作，终于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回来后，我把情况向连长作了汇报，连长很满意。之后，连长又安排我在这个专案组继续从事案情的整理和总结工作，直到一个多月结束后才回连队。

就这样，我的不一般表现得到了全连指战员的认可和好评。可以说，这段时期也是我在部队的辉煌时期。

国庆节过后，她来信告诉我，县里组织各公社抽调文艺人才到县里庆国庆会演，她也被选上去了。她本来就是一个标准的演员材料，而且悟性极强，她到洪湖老家去时可以讲一口流利的武汉话，到长沙时可以操一口纯正的长沙腔。所以在选取人员时，她被公认为是难得的人才。在会演中，她的表演技艺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她的演员形象也得到了领导和观众的一致认同。当时，县花鼓剧团已经解散，县文化馆准备组建县文艺宣传队时，已把她列入候选人名单。

在信中，她还寄来了一张会演时的照片。看着她的照片，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只见她：一双美丽的眼睛含情脉脉，一颊动人的笑靥温婉绵绵，一种妩媚的气度风情万种，一股欲语欲迟的神情娇柔千般。又见她：一身兰花衣衫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一束素色头巾勾勒出勤劳的倩影。

我要她把底片寄来加洗放大，不久，底片寄来了，我送到洛阳一家知名照相馆，很快就有了一张放大的五寸加色艺术照。真是一副天仙般的美人画，我自己也看呆了。冷不防，一战友便抢了过去，边跑边喊：“看我们秀才的大美人啦！”我越是追，他跑得越快，后来找他索还，他硬是不肯，只得作罢。我只好瞒着她重新加洗。

这时候她带给我的是喜悦中的思念，我带给她的是思念中的喜悦，我们俩都沉浸在无比幸福的喜悦之中！

然而，时运不济，好景不长，接踵而来的便是一连串的打击和痛苦！我的命运便急转直下，我们的感情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