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札记：再战周立波

（2011年7月15日）

一

温家宝重申降低高房价的会议消息是媒体热选头条，搜狐概括为《中央称局地放松楼市调控力度，必须从严》，腾讯总结是《国务院：房价压力大，二三线城市必要时须限购》。《京华时报》大标题是“北京楼市限购令仍须严格执行”；《新京报》则引用北京市房协官员的表态，“从北京人口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考虑，限购政策将纳入正在研究制订的北京市基本住房制度中”；《广州日报》预测“珠三角更多城市或限购，房地产拐点或至”；《经济参考报》引用专家分析称“新一轮楼市限购令可能密集出台”；《扬子晚报》值此有议，《楼市要宏观调控，也需微观关怀，论部分二三线城市“暂停首套房贷”及“首套房取消利率优惠”》。

《南方都市报》郑重其事，以社论形容“房地产调控进入了生死抉择关键时期”。在说明“增长无忧、通胀压力依旧处于危险区域”的当下经济大势后，文章强调，“在经历这么多年的调控之后，房价的走向其实并不取决于出台多少政策，而是多少政策真正得到了不折不扣的落实……究竟是政策继续蒙羞，还是房价实质性回落？这是一场演绎了近十年的乏味而令人绝望的征服，我们总是说，如果，如果，但是，很多的如果是否会付诸行动，谁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二

多有媒体继续“解码达芬奇”。《广州日报》封面总结密码一系“保税区一日游”，二是“出国游”；《新京报》更是引述工商人士信源，称“达芬奇家居的内幕真相正在被官方逐一揭开……上海市工商局已初步认定达芬奇家居存在涉嫌虚假宣传、部分产品不合格、多数产品不标注产地和材质这三大问题”，且“达芬奇上半年进口的家具中，有近10%属于国内采购。”

潘庄秀华的眼泪俨然成为全民笑料，无情调侃在报道和评论中比比皆是。《南方都市报》已经允许评论者羽戈将其形容为“鳄鱼的眼泪”，并获凤凰网评论头条推荐：“你不把发霉的黑心脏、沾满鲜血的毒手、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呈现于世，仅凭一两滴苍白的眼泪，再加上良心、民族、公平、正义等徒有其表的词汇，就想麻醉中国，让公众继续匍匐于你的骗局与恶行之下，哪有这么容易？…纵然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却不是总有一种泪流满面让我们生出力量。眼泪流错了地方，就变成眼药；流泪的人错了，就变成演戏。”

这一批评中国消费者崇洋媚外心态的评论思路，也出现在今日《人民日报》稿件中，记者自问自答“国货为何热衷取‘洋名’”：“企业喜欢起洋名源于消费者对某些产品不信任，企业自己也觉得国外产品比自己的好”；“自主品牌在国际上的地位与我国‘世界第二大’的地位极不相称，亟须打造更多有国际影响力的民族品牌。”

继周二聚焦之后，央视《新闻1+1》昨晚亦再次提及这家正在饱受煎熬的家具名企，在带领观众重温潘庄秀华泪洒发布会的视频记录后，白岩松感叹：“泪水还有动情，的确会有可能让大家有所触动，但是很难让人感动。莫斯科、达芬奇、消费者都不会相信眼泪。眼泪并不能跟家具的质量及其产地等很多问题直接挂钩，只有眼泪是不够的。”

但也不能说委屈落泪就不能说服任何人，搜狐所持的“假洋货”之论就与众不同。该网站昨有专题《“达芬奇”的消费者不需要被过度保护》，提要有云：“法律不应保护消费者不负责任的轻信，不应奖励那些放弃最起码谨慎的行为，‘达芬奇’这样的名字，显然就是专为那些对欧洲所知甚少的人起的。”

“搜狐论座”的编辑显然不认可那些听到“出口转内销”就悖然大怒者，开篇即认定“意大利原产进口”基本属实：“达芬奇家具从深圳报关出口到意大利，再由意大利报关发货至上海，并经上海海关验证确认，一整套手续已经具备”。并批评央视之揭发是“老调重弹”，称那种认为部分消费者有“崇洋媚外”心态的言论“颇为不合时宜”：“从食品到家电，国产品牌丑闻频繁一败涂地的今天，想找一个不崇洋媚外的‘理性消费者’出来，恐怕并不容易。”而后更是将矛头指向“靠不住”的监管：“比起一个群体的不正当聚财和无理智消费，比起政府部门的失职甚至同谋来，商业诚信的溃败算得了什么呢？一个小小的民营家具厂想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企业，十有八九在现有环境中奄奄一息了。”

不过，自有时评家对此说法不敢苟同，《中国青年报》向其提供反驳版面。评论者陈方以“居然”来形容看到搜狐专题时的感受，对“达芬奇家具消费者在网络舆论中也没赢得一致同情”表示费解：“上当了受骗了，无论你‘富得流油’还是‘穷得叮当响’，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消费者，法律并不能因为你穷或富而有所偏倚……如果把它上升到法律层面，继续对‘达芬奇’消费者冷嘲热讽，那只能说明你法律意识淡薄或仇富心理过于严重了。”作为被反驳者，搜狐有量，在新闻首页推荐这篇评论。

《东方早报》同样不同意“意大利原产进口基本属实”论，由头条评论作者沈彬斥此为“文字游戏”：“中国加工在海外转一圈后，以外国为原产地再进口销售，这种模式在奢侈品行业较为普遍……达芬奇要澄清事实，重昭公信，那么就请正面回答：贵司从保税区‘进口’浙江产家具时，使用的是不是外国的原产地证明？有没有向消费者宣传这些国货家具是外国生产的？”

三

李承鹏炮轰倪萍获评“共和国脊梁十大卓越人物”，称这位不投反对票的政协委员其实是“得了颈椎病”。不过，比起这场尚可归入“以文会友”范畴的交锋，脱口秀明星周立波与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生的论战火药味要大得多，自然也吸引来更多眼球。

虽然和相声演员郭德纲一样，周立波也拥有众多粉丝，但总体来说，在知识人群中，这位海派明星获得的认可度要低一些，尤其在他与公权力有“靠拢”迹象、并发表“网络公厕论”后，对他不以为然的声音迅速增多。一个不那么准确但流行的概括是，郭德纲好歹是个“真小人”，周立波则是“伪君子”。

事发于7月12日，即由周立波担任评委的中国达人秀决赛落幕后的第二天。《上海商报》刊出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张生署名文章，对这位本地娱乐圈红人提出批评，称比赛当晚观众在喝倒彩，“为其言行感到难堪，或者直接对他表示厌倦”。进而立论：“那是因为周立波在达人秀这个舞台上‘不小心’或‘卖力’‘秀’出的东西恰恰暴露了他的‘本质’……从第一届起，周立波对达人的点评就已受人诟病，如果说其生硬的措辞和勉强的玩笑只是暴露了他不善于使用国语或者不善于用国语进行有那么一点文化的思考之外，这一届他的表现就远不止这些了，他的点评让观众看到的是他的肤浅的思想和低下的教养。”在例举了周立波对“县里面的乡下人”的“优越感”后，这位作者感叹：“我们的社会也依然还是一个粗鄙的社会……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粗鄙而不自知，反而对此沾沾自喜并以此成为‘达人’，这样就不仅让人同情，同时也让人觉得可耻了。”

电视明星的口才的确不错，当日中午即通过网络回应——“像你这品种的教授，江河湖海沟到处都有！但周立波再烂也就一个”，更以“我印象中同济好像不出藏獒的嘛”来讥讽张生。7月13日，再发一段：“骂你都嫌口脏但你命真好！居然有幸成为周立波口中的半口脓痰！来而不往非礼也！以下是本人对你的绝骂：有教无养，同济耻辱！走好！”。

在发现媒体开始刊文批评自己发飙、不能正确对待异议后，周立波昨又连发四条微博，更是直接举出《新华日报》那篇《周立波PK同济教授，谁才是真正粗鄙》为例，强调“善意的批评我接受，恶意的侮辱我定反击”：“为尊严我随时准备着；被某些无良媒体甚至于主流媒体，轰下舞台！别指望我像其他名人那样忍气吞声，名人他就不是人了？”

虽然被骂作“叫兽”的人迄今尚无回应，虽然自有“波波”支持者通过博客、论坛等为偶像助阵，但掌握“主流媒体”渠道的知识精英自有是非观，多有时评作者现身应战。《中国青年报》今刊魏英杰之文，强调“张生对周立波的批评并无不当之处”，而“周立波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为公众人物应当容忍和善待批评”。

央视网更是骂得痛快：“周立波，请闭嘴！”首页专题在分析了“与精心经营的舞台表演相比，舞台之外的周立波显得更为真实，让人大跌眼镜”的具体事例后，斥其为素质低下的“粗口”明星：“睚眦必报，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语言低俗，不是幽默调侃而是低俗恶心；气量狭小，自我膨胀。”

四

不是每一次“丑闻”揭发都能得到记者编辑们以为的“正义结局”，舆论与当事方的互动里既有“知错就改”，也有“自以为是”。以下所述的后续新闻三则，便是例子。

其一。京沪高铁昨日再发两起故障，民众不满声浪有增无减。昨晚，《新闻1+1》就此推出专题《京沪高铁，高在何处？》白岩松既引用赵楚、五岳散人们的冷嘲热讽，也提及胡锡进、陆天明等人的宽容鼓励，总结何以高铁事故关注度如此之高：“太频繁；解释太模糊；服务太欠缺；细节太粗糙；反差太过大”。更是针对此前铁路宣传官员所说的“对高铁多一点点宽容，少一点质疑”做出回应：“不宽容是另一种建设。因为只有不宽容才等于严格的要求，这就意味着对我们的京沪高铁变得更好，对我们每一个人的安全也变得更好，所以一定要接受这种不宽容，它同样是一种巨大的期待。”

不过，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显然见惯了媒体炮轰，昨日做客人民网，介绍京沪高铁近日三起故障发生的原因，并代表铁路部门再次向公众致歉，但他同时强调，“高速列车这种快速敏感的反应不是‘娇嫩’……在安全问题上，我们宁可敏感一些，绝不能冒险。”

根据记录，有媒体问：“日本《产经新闻》报道’中国的盗版新干线很快就出故障了’，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我们怎样应对？ ”这位曾宣称“中国高铁技术指标远优于日本新干线”的发言人表现出一腔愤怒：“这里我只想问一句：日本新干线也时常出故障，那么他们又是盗了谁的版……我们对个别媒体不顾事实、幸灾乐祸、借题发挥的行为表示遗憾。总归一句话，中国人有能力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别人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吧。”

其二，根据《新京报》引述，深圳市委书记王荣昨对此前遭批评的“清理高危人群”措施做出回应：“一个重大活动在一个城市举办，确实对现存的一些管理办法和一些秩序会带来冲击，所以每个城市赛事期间或者活动期间一些管理的政策做一些调整，我觉得是必要的”。这位正在等待大运会开幕的地方官员承认，面对建市以来最大一次国际性活动，“深圳因缺乏经验而显得比较紧张”：“如果说不紧张，怎么可能？深圳的紧张不是无序紧张，而是紧张有序。”

其三，人民网昨刊报道，称此前轰动一时的“邵氏弃儿”案出现转折，邵阳市监察局局长宣布：“调查结果与媒体报道有很大出入，并非像之前媒体报道的那样，‘买卖婴儿’情况根本不存在。但媒体报道的也并非全不属实。我们马上有个通稿，省里领导正式批过了，大概最近两天会由省里对外统一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