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电流声:徐达内：积极的围观(FT中文网 2011-1-5)

2011年1月5日

在称赞了现任最高领导层在上一个五年里创造的辉煌成果后，《人民日报》今由“任仲平”署名出场，刊出《历史期待下一个“中国故事”——写在“十二五”规划开局之际》。晚间，央视《新闻联播》引述此文时摘录最后一段：“在伟大的开局之年，带着‘十一五’留下的精神财富，抓住机遇、勇于变革，应对挑战、奋发有为，我们将创造属于‘十二五’的历史荣耀，并以新的光荣迎接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新年改版的人民网，在即时摘编那些“有干头、有奔头”的网友读后感外，还是给山东泰安枪击案留出了重点位置，通过过程示意图来呈现这场发生在昨日午后的袭警事件，记者们赶至现场拍下的撞车、擒凶图片刊登在大江南北大小报纸的头版。而在这样的危机时刻，那些“领跑者”总能表现得更加谨慎：山东最畅销的《齐鲁晚报》没有那么多专题细节，头版以“浴血擒凶”为题称赞警察之英勇，内版刊出一条消息；比起四家竞争对手图文并茂、辅以视频的聚焦方式，新浪甚至撤去了昨晚的专题版面，改以朴素的新闻列表。　　

其实，对山东宣传官员来说，警匪枪战远比不上银行抢兑让人头痛。山东济南公安近期公布一起“ 特大伪造金融票证” 诈骗案，涉及齐鲁银行等当地多家金融机构和企业，成为财经新闻版上的今日热点。《新京报》和《深圳商报》均引用业内人士观点，质疑齐鲁银行或有“内鬼”。午后，山东媒体中罕见提及此事的齐鲁网也修改了链接，致使那篇《齐鲁银行涉嫌伪造金融票据，涉案金额最高达15亿》的页面无法打开。甚至，山东本地网站并非唯一沦陷者，使用百度即可发现，这条企业负面新闻已经在多处被修改删除，“搜索结果可能不符合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未予显示。”　　

伴随着京沪广深去年房价升逾两成、住宅价连续四月上涨的统计数据，楼市新闻再一次成为中心话题，稍有风吹草动即生连环波澜。

在《新闻联播》中出镜的77元/月廉租户郭春平母女得到《南方都市报》的帮助，出面否认自己是“公务员”。这份以公信力著称的媒体称，自家记者实地探访获悉，被部分网民指控在胡锦涛面前“扮演”贫困人员、入住保障房的这对母女确实为贫困人员，郭春平曾在乡工会做保洁员，现失业，女儿尚在读书。　　

针对这一新闻由头，新浪网今在评论首页推荐来源于南海网的评论，强调《真实理性让网络“围观”更有力量》，作者李牧批评那些指认照片的、工作单位的网友都既未掌握任何有效信息，更没有进行最基本的核实：“需要分清捕风捉影般的语言暴力与民主监督的区别。只有传达可信信息的围观，才是有效的舆论监督，才是积极的围观。”

同样是面向贫困人员的救济措施，深圳市第二次保障房申请的终审名单也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公开质疑，《每日经济新闻》、《中国证券报》等宣称，有多个申请者住在价格不菲的“豪宅”中，有的则已经住上了保障房。面对此等“富人扎堆保障房”的怪象，身处广州的媒体比起深圳同行要不客气的多，《羊城晚报》刊文质问《敢问不公示财产，申请人是如何过关的？》，批评深圳官方连“财产和收入信息”这一最基本的信息都未能公布，“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仓促而草率”；《南方都市报》以社论称，化解这场保障房的信任危机的唯一路径，只剩下有关部门的诚意——无论这种诚意来源于自觉自省还是外力的倒逼。　　　　

也有些媒体在为并未如期兑现的房产税担忧，《东方早报》今日社论认为，造成房产税“难产”的重要原因是，中央和地方政府在税制理念上存在分歧。作者呼吁两者统一认识，协调立场，“唯有如此，中央才能提高立法效率，而地方也才会积极配合，提出切实可行、反映民意的试点方案。”《广州日报》则刊出观点，“建议有关部门有必要将两种方案晒出来，让公众投票、建言，让房产税走向多听公众意见。”　　

针对地方政府在楼市政策上的不“给力”，中共中央机关报今天又祭出反面典型：南京中山陵景区内的违规扩建别墅。其刊评论，强调“限期恢复原状”的处理方案只是第一步，要求当地加快对违规企业的查处；也期待“能依法追究那些对违规建筑视而不见、相互推诿的管理部门的责任”，不可“大事化小”。这篇题为《违规别墅将走向何方》的人民时评，得到人民网和新浪网的共同推荐。　　

河南正阳县的宣传局长应该是从乐清钱云会事件中吸取了经验教训，昨晚向多家报社提供积极救治被碾女子的证词和图片。该地发布官方通告，否认前一日河南电视台播出的指控，称那位阻止施工时被轧车下的女子是“从河坡上意外滑倒到正在旋转的挖掘机下，经抢救无效死亡”，并引用录像为证，称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去营救，并没有无视和嬉笑。　　

但县委宣传部长的回应没能阻止更多时评家面对拆迁血案时的愤怒，在腾讯评论首页，一是“毫无人性”，二是“丧尽人性”，大标题怒斥的都是河南正阳的施工者。《东方早报》刊出刘洪波文，《“嬉皮笑脸”间，人性被碾为齑粉》：“在这一幕面前，还有必要讲来龙去脉吗？无论怎样的来龙去脉，都不足以使强制施工变成死亡现场；无论怎样的来龙去脉，都不应当使碾压活人变成一场权力的围观。然而，那些去执行‘强制’的人，正是死亡事件的制造者，同时，也是旁观者”。这种不可遏制的愤怒显然感染了腾讯编辑，引荐时许以“劣于牲畜”四字，作为标题。　

面对另一桩来自弱势群体的欺骗，有时评家得知来龙去脉后表示“可以理解”。早前，网友“郭寒韵”广为发帖，称其父因举报当地官员被关精神病院长达14年，谁能救出其父郭元荣，“姿色尚可，至今守身如玉”的她愿以身相许。据《羊城晚报》报道，郭元荣1月4日重获自由，后经发帖者证实，郭元荣只有一个儿子，“郭寒韵”实为“郭喊冤”谐音，目的是吸引眼球。　　

今日《南方都市报》、《成都商报》等纷纷用“黑色幽默”来形容这场闹剧：真人14年都无法完成的高难度动作，虚拟人“郭寒韵”却几天时间久做到了。多么讽刺！《重庆时报》刊文，感叹炒作“卖身救父”的智慧有多无奈：不是民众太刁，而是现实的权利境遇，让公众不得不通过自救来拯救法律赋予的权利。与之对应，虽然《新京报》所刊评论，开头即批评靠编故事来利用舆论维权的做法“显然不妥”，但转载之时的腾讯编辑设置出另一个中心议题——“被精神病”逼出的民女卖身救父。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联系邮箱：xudanei@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