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曲巴蜀之画周铭孙:月洒西窗(自传小说连载之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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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十 六

 

 

此后一连几个晚上,秋芳都来陪伴祖母和母亲。这天晚上,秋芳陪着母亲,看着母亲手里纳着鞋底,秋芳问:“母亲这是给谁作的鞋?”

母亲说:“这是给权志他爸爸作的。他爸爸一个人在长沙,没鞋穿,买的鞋又贵,穿着又不舒服,就给他爸爸作一双。”

当时,好多人家都是自己做鞋,不但省钱,穿着舒服,同时,对于有情人也是一种心意的表示。秋芳于是想着也给我作一双,就说:“我给您纳几针吧?”

“你会纳鞋底?”

“我不会,您告诉我,学会后,我也给权志作鞋。”

母亲感到一阵心酸,对她说:“你在农村那么累,一个人生活那么苦,要不,就不作了吧!”

秋芳拉着母亲的手,忧郁的眼神里含着淡淡的苦笑,说:“我想作,我有时间!”

母亲很高兴,于是告诉她,如何铺鞋底,如何纳鞋底,如何上鞋面。母亲还说,这作鞋的难点在纳鞋底,要密,要紧,要整齐,要心细才能做好。

秋芳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学作鞋的,既安抚了母亲的心,又表明了自己的意。但毕竟是在这种苦难来临的时候,强忍着泪水作出的抉择,她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不久,秋芳为我作的鞋作好了,密密麻麻的线纳鞋底,规规整整的棉布鞋面,倾注着她满腔的真情,凝聚着她一颗真诚美丽的心!

一个多月过去了,秋芳写给部队的信也不见回信,她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治疗,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她想到母亲可能更加着急,这一天,她挑着一担刚刚打好的大米,便急急忙忙地从乡下赶了回来。

原来,秋芳下放农村后,由于吃苦耐劳、出工出力,在女劳力的劳动工分当中记的是满分。当时农民的收入全靠这工分来分钱分物,虽然一个劳动日只值二、三毛钱,但每年还可以分到一千多斤稻谷和其它杂粮。从此以后,她家里的口粮基本上不用发愁,而且她还经常给我家里送来不少粮食。

这天,她又把分得的稻谷在大队打米机上打好了一百来斤大米,加上其他东西满满一担,走了一个多小时,从周家队挑了回来。

她把一箩筐大米送到我家,祖母和母亲自然是十分高兴。看到她劳累的样子,母亲说:“又是你挑回来的?这么重的担子,还要走这么远,太累了!以后少挑点,噢?”

秋芳把大米从箩筐倒进米缸里,抹着脸上的汗水,笑着说:“不累,不要紧的!”

母亲端来一杯热茶,让秋芳坐下,问她:“权志最近给你来信吗?”

“我早就给他去信了,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的回信。”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情况,作娘的我这心里总是蹦蹦的乱跳。前天,与你祖母一合计,还是想着到部队去看看。”

“也是,看看后也放心。”

“要不,你同母亲我一起去?”

秋芳多么想同母亲一起去看看啦,可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到部队去算什么呢?既不是妻子,又不是亲戚,就算未婚妻吧,却又是处在“一刀两断”的危难之中,这样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秋芳左右为难,心中的隐情无法向母亲表明,只得说:“我不便去,还是您去吧!”

母亲知道秋芳的处境,只得准备自己单独到部队去了。

临行前,秋芳特地从家里拿来一刀腊肉让母亲带上,说:“权志两年没有在家里过年了,也吃不到家里的菜,妈妈要我给他带点腊肉让他尝尝!”

母亲感激地说:“又难得你妈妈费心!”

一九七○年三月二十五日,母亲在秋芳的陪同下,踏上了探儿的路途,秋芳帮着拿行李,就像当年送我入伍时一样送到车站。她没有更多的话语,还是那样默默地含着眼泪,送母亲上了火车。月台上,只有那个带着深深的悲痛、带着切切期待的可怜身影,只有那个象在寒风中颤抖的枯木、象流水中凝望的礁石般的孤独身影,慢慢地、慢慢地消逝在母亲模糊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