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做你老婆:香蕉突围 [刘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4:04:18

香蕉突围

缅甸战事阴影下的替代种植困局

类别:深度调查 浏览量:992版次:AA36 版名:深度周刊 纵贯线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1-06-29
作者:刘伟 张梵 原创 手机看新闻 全国订报编辑此文 摘要:当战争的硝烟从一河之隔的缅甸克钦邦飘然而至的时候,吕勇勤的心境反倒是比以往平静了许多。经年的心血与千万元计的投资化作泡影的梦魇,在这一刻终成无可挽回的事实。

(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成熟的香蕉运不出去,只能任其在蕉园里慢慢烂掉。本版摄影:南都记者 吴峻松

看着成片的香蕉烂在地里,一位香蕉投资客的心情沉重。本是收成很好的一年,却因为战争缘故赔得最惨。

通往蕉园的路上要经过缅甸政府军和克钦帮的岗哨八九处。

边境小镇那邦,等待局势改变的蕉农老板和等待运输香蕉的车辆。

香蕉运不出,当地的缅甸临时工们也为自己的工钱担忧。

当战争的硝烟从一河之隔的缅甸克钦邦飘然而至的时候,吕勇勤的心境反倒是比以往平静了许多。经年的心血与千万元计的投资化作泡影的梦魇,在这一刻终成无可挽回的事实。

半年来身心俱疲的煎熬也就此告一段落。从去年11月24日缅甸政府一纸封关通告开始,如吕勇勤般从全国各地远赴缅甸密支那种植香蕉的投资客,命运便像那里时雨时晴的天气般无法预判。战争来了“投资失败”终于不再是悬念。

就大背景而言,吕勇勤与千百其他投资商所从事的境外香蕉种植,属于我国近年来开展的境外罂粟替代种植工作的一部分。这个启动于2006年的国家间合作项目,旨在通过利用农经作物及其他产业替代缅甸、老挝等国罂粟种植、毒品生产,减少、直至消除毒品对我国和全世界的危害。

商务部门统计,我国目前在缅甸替代种植项目中,香蕉大抵有20万亩左右。自去年11月末封关开始,它们中的大部分以腐烂的形式留在异邦的香蕉地里。数以千计的投资商也因此而倾家荡产。

从腰缠万贯到一贫如洗,个人命运跌宕背后,折射出的则是替代种植工作潜在的重重危机。

封关:香蕉投资客的梦魇

尽管只是一个边陲小镇,云南省德宏州盈江县那邦镇却处处散发着繁荣的气息。这里常年车水马龙,十几家规模、档次不等的宾馆,总是处于客满状态。在今年3月份之前,它属于香蕉投资商的乐园。

那邦的对岸,拉咱口岸,一个尚在缅甸克钦第二特区控制范围内的关口。正常的光景下,每天会有上百车的香蕉从这里运往中国盈江,再转往全国各地的零售市场。香蕉投资客的财富,随之源源增长。

但是现在,它变成所有投资客的梦魇。在今年3月24日之后,吕勇勤与其他的香蕉投资客就再也没有从这里运出哪怕一根香蕉。尽管,它是从密支那运香蕉进入中国的最便捷之路,甚至说是唯一可行之路。

当时没有人把它的彻底关闭与战争联系在一起。吕勇勤一度乐观地认为,这一次也不过是例行的“走走样子”。对投资客而言,封关并不是一件多新鲜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几次,最后还不是又开放了?”

从后面发生的事情看,投资客们显然是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也为他们的倾家荡产埋下了伏笔。

拉咱口岸的第一次封闭发生于去年的11月24日。这一天,吕勇勤和众多投资客收到一个通知———拉咱口岸关闭,已经进入缅甸的卡车和人在27日之前离境,27日之后禁止从拉咱口岸出入。

缅甸的拉咱口岸和盈江口岸对接,接壤盈江县那邦镇,属于缅甸克钦第二特区控制范围。

中国替代种植香蕉的地方属于缅甸政府控制区,从那里出发,经过缅甸政府控制区和克钦第二特区控制区交界处的检查站———勒扎央检查站,再进入克钦第二特区,然后通过拉咱口岸,香蕉进入中国。

宣布封关之后,缅甸政府停止了勒扎央检查站人员、物资以及车辆的出入,香蕉从拉咱口岸运输的路径被切断。投资客的财富之门也随之关闭。

此时,正值替代种植的香蕉进入收割期。香蕉从种植到成熟周期大概为9个月,为了避免与国内如海南、广西等地香蕉上市期重叠,缅甸境内香蕉的成熟期一般预设在当年的11月至第二年的6月前后。20万余亩的香蕉,成熟期有计划地持续排开。

缅甸选择这个时候关闭拉咱口岸并不偶然。尽管真正的冲突到今年的6月9日才引燃,实则早已暗流涌动。早在2010年9月,缅甸政府便已宣称克钦特区政府为非法政府,拉咱口岸即成为“并非国家认定的贸易口岸。”

“缅甸中央政府为了收编克钦第二特区,首先从财政上打击。每车香蕉特区政府就要收取一笔关税,这个时候一般每天都会有几十上百辆卡车通过,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克钦独立武装情报处阿诺(音)告诉南都记者。

战祸:万亩香蕉园无人驻守

6月9日,更为绝望的消息传来,缅甸政府军与克钦独立武装之间爆发军事冲突。6月13日深夜,克钦独立武装拒绝了缅甸政府军的停火要求,宣布将在全国范围内重新开始内战。

此后,即便是烂在地里的香蕉,蕉农们也不再能够触及。浙江投资商林云兵曾尝试偷渡过境,三次偷渡三次被拦。最后一次,他被缅甸士兵用枪抵着告知:再进来,就送进监狱。

密支那石当坝等地的20多万亩香蕉园,自此成为无人驻守的香蕉森林。原本,这里是投资商的梦工厂,波澜壮阔的种植园内,至少2万名工人忙碌其间。

郑绍硬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三个春节,作为第三代华侨,他负责着缅甸贵花公司2万亩蕉园的日常管理。他跟很多的中国投资客都很熟络,但现在这里已经见不到一个中国人的身影。

从5月底开始,所有的中国投资商以及中国工人的证件均被宣布作废,缅甸警察厅、移民厅等部门对蕉园的人员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查。郑绍硬说,所有的中国人都已离开,蕉地又恢复到原始森林的状态。

现在本是蕉园最繁忙的季节。阿诺说,往年,克钦独立政府(第二特区)在各个检查站派驻了税务局、移民局等工作人员,从中国运货物去密支那或者从密支那运送货物出来,都必须缴税。

现在行政人员也已经撤离,军人接管了这里,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并未发生,双方更多的是隔空对峙。时不时也会就停战进行谨慎的接触,但“政府军的诚意不够,商谈分歧巨大”。

蕉农的财富就在这样的分歧中慢慢耗尽。他们中的大部分由公司招商或者老乡传帮带前来投资,此前也在海南、广西等地从事橡胶种植,经验丰富。缅甸密支那相对低价的地租、风调雨顺、良好的市场行情都被看好,但最重要的是,“替代种植是国家的项目,政策上最保险”。

为了从根本上解决毒品问题,上世纪90年代以来,云南省与邻国政府和地方组织在境外罂粟种植地区开展了替代种植。

2006年4月3日,国务院对云南省、商务部等13个部门关于支持中国企业到缅甸、老挝北部开展替代种植的请示作出批示,明确鼓励云南省及各地相关企业到上述地区开展替代种植、发展替代产业,争取用15到20年的时间从根本上替代上述地区的鸦片、海洛因等毒品。

据初步统计,现阶段替代种植累计投资10多亿元人民币,主要由中央财政预算安排。替代项目遍及老挝北部七省、缅甸北部掸邦和克钦邦。中国人境外种植农作物已蔚然成风。据新华社报道,2007年,中国和缅甸两国政府签署了罂粟替代种植的行动方案。去年8月,由中国商务部、公安部和云南省政府共同主办的境外罂粟替代种植工作会议通报,我国企业在缅甸北部、老挝北部实施替代项目200多个,替代种植面积达300多万亩,该地区罂粟种植面积从高峰时期的130多万亩,减少至目前的20多万亩。

参与替代种植的企业则超过200家。瑞丽绿元生物开发公司与盈江县宏兴贸易有限公司主要承接缅甸密支那的替代种植工作,采取的是公司加农户的形式,本次遭受封关的投资商主要就是与这两家公司签订的合同。

但境外替代种植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云南省商务厅副厅长杨慧说,这项(替代种植)工作还没有得到外方的积极配合。“在很大程度上,它是一项我们在摸索着从事的工作。”

另一方面,“金三角”的鸦片生产又开始重拾升势。2007年,在连续6年减产之后,缅甸的罂粟种植再次增产。去年,缅甸共生产580吨鸦片,较2009年增加76%。类似情形也发生在老挝和泰国。联合国官员预计,这一趋势将进一步延续。

反复:替代种植的风险

香蕉属于季节性水果,一年的辛苦也就是盼那么几天,错过了时节,即是灭顶之灾。

就在缅甸政府宣布封关当天,德宏州政府派出的工作组赶到那邦。2010年12月1日,德宏州商务局在盈江召开会议,由盈江县商务局、外事局等部门组成的30多人的工作组进入那邦,对蕉农进行安抚。

第二天,云南省商务局负责人率队赶赴盈江。随后,盈江县政府率队前往克钦邦与缅方省长会谈,并派承接替代种植任务的民营公司负责人前往克钦邦洽谈,请求给予尽快开放拉咱口岸。

但直到12月6日,蕉农得到的依然是“耐心等待”的回复。蕉农彼时预测,多等待一天的损失已经超过200万元,随着香蕉成熟面积的扩大,这一数字最终跨越至千万。

他们决定向云南省政府求救,当天20辆车80多名蕉农赶往昆明。12月9日,昆明那边终于传来好消息:今日有望通关。

一大早,上百名位蕉农已经聚集在国门前。到昆明求助的蕉农也连夜赶回那邦镇。中午12时过后,任何与“通关”有关的通知并未如期而至。蕉农们出现骚动,并开始根据自己的能力探听消息,政府、公司甚至缅甸军方。

很快,各种信息在蕉农中间交叉汇总,反映出的内容基本相同:今天不能通关了。“希望很大,像泡沫一样大,但是很容易破。”吕勇勤事后说。

而试图进入缅甸的蕉农反映了另一个情况,缅甸对拉咱口岸进去的控制更加严格。他在缅方移民局里面的熟人发出警告,如果偷渡被抓,“关五年,罚款50万元人民币。”

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击溃了蕉农们。当天22时左右,盈江负责商务的副县长来到那邦镇,集合蕉农,进行安抚工作,并表示无论如何都尽自己最大努力解决问题,承诺第二天一早亲自去缅甸,问个清楚。

到了第二天,该副县长告诉蕉农,现在连他也进不去了,在缅方移民局那里被拦住。他告诉蕉农,缅方政府确实曾承诺12月9日下午开关,但是由于密支那省省长因公务在外地,无法签署文件,所以开关推迟。

“中央政府都同意了,省政府怎么会不执行?”蕉农认为这个解释不合理。

时隔半年后,今年6月24日,这位副县长对南都记者解释,当时缅甸确实同意了开关,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实施。他说,境外替代种植本就存在很大的风险,很多时候,缅甸政府只是口头协议,“让你通过就通过,说拒绝也就拒绝了”。

但香蕉可不管这些。工人打电话问吕勇勤,熟透的香蕉怎么办?“吃掉。”工人再问:“太多,吃不完”,“那就喂猪吧。”

突围:香蕉的回国之路

拉咱口岸闭关之后,缅方为中国蕉农指出了两条路,一条从雷基口岸,另一条为甘拜地口岸。

急需为香蕉找寻回国之路的蕉农分别对这两条路进行了实地探查。雷基口岸很快被否定,运蕉车一般为28吨左右的大型卡车,雷基路况狭窄,通行无望。只剩甘拜地口岸一条路。

甘拜地口岸从中国腾冲过境。福建古田人胡嫩筹对从香蕉种植地到甘拜地一线做了详尽的考察,得出的结论———“是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上有三座二战时期修建的铁桥,承重不过10几吨,28吨左右的卡车无法通过,只能通过小车倒车的方式进行。

一辆大卡车需要小车倒三次,每次费用5000元,耗时三天左右。走投无路的蕉农们最后决定冒险。他们很快就为自己冒进的决策付出代价。

以胡嫩筹为例。他共计从甘拜地口岸运出香蕉40车,每车的最终运费在7万元人民币上下。由于路途耽搁,大量香蕉运出后腐烂,原本40元一箱,最终的价格只有10到20元。40车香蕉运到乌鲁木齐,反亏80万元。

吕勇勤的情况也类似。在拉咱口岸最终封闭之前,他共计运出50车左右香蕉,赚100万左右;后经甘拜地口岸运出100车左右,亏损却达200万元。“后来大家都不运了,运出越多亏得越厉害”。

但香蕉的回国之路并未因此停止。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香蕉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运回国内,蕉农称之为“香蕉偷渡”。

在蕉农的描述中,这是一场由盈江县宏兴贸易有限公司组织的运蕉行动。其主要形式是,运蕉的卡车晚间从缅甸克钦第二特区进入缅甸香蕉种植地,其间绕过勒扎央关口,从该公司临时修建的便道进入。白天装货,晚间再原路返回。(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这次运蕉行动持续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客观上,很多蕉农的损失因此而得到了降低。与此同时,向公司交付的通行费每辆车增加了1万元上下,并无收款收据。不过,风险很快显现,一些蕉农甚至为此经受短暂的异国牢狱之灾。

来自四川的蕉农李国术清晰地记得,5月11日凌晨左右,他的运蕉车在缅甸境内突然遭到缅甸军方查扣。司机、蕉农以及购货商均遭搜身与关押。李国术随身4万多元现金以及三部手机“被没收”。

这一天夜里,类似遭遇的运蕉车共计25辆,随车人员以及车辆全部被扣押。(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在被缅甸关押11天之后,李国术经中方缅甸使馆工作人员带出,其余被扣人员以及车辆也是在中国使馆斡旋下最终出境,被没收财物均未归还。“香蕉偷渡”至此寿终正寝。

对于这次行动,盈江县宏兴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尹兴全并未给予正面回应,他告诉南都记者,“缅甸的局势动荡,公司的损失惨重,公司也为保障蕉农的利益尽了全力。”

实际上,在3月24日彻底封闭之前,拉咱口岸曾有过几次短暂的“通关”。采用的是“甲地报关,乙地出货”的形式,让香蕉在甘拜地口岸登记、核销,然后从拉咱口岸运出。

由于是异地报关,蕉农每车要增加大约2500元的出口税。这样,蕉农每车香蕉的税费就从当初的不足2000元到后来的3000多元,今年增加到5000元左右,现在这一数字变成了7000元。

更大的问题在于,由于每次只允许两名驾驶员和蕉农随车进入,车和人都不能留在缅甸超过3天。缺失足够的工人和运输卡车,运输的速度大为减缓,加上关口时开时关,蕉农觉得“这样的通关几乎可以忽略”。

损失:“链”上的人都被“套牢”

除了想尽办法为香蕉寻找一条出路,蕉农们能够做的只有等待,或者盘算自己的损失。

他们中大部分为2009年来到缅甸投资,今年经历的是第二个收获期。去年遭遇霜寒,出现减产,加上国内香蕉价格偏低,这些蕉农几乎全部赔钱。“只有少数人赚到了。”吕勇勤说,去年他赔了200多万。

但缅甸的土壤、气候都被看好,加之国内种植环境的恶化以及土地缺乏,虽然第一年遇到自然灾害欠收,大家依然加大投资,准备打个翻身仗。在缅甸封关之前,几乎所有的蕉农都认为他们押对宝了,有人甚至后悔当时胆子小,应该加大投资。

吕勇勤今年租种香蕉地3000亩,投资累计1100万元人民币。他的蕉地成熟期从3月份开始,当时批发的行情是每公斤4元左右,并且持续走高。“当时一车香蕉能卖15万-18万元左右”他算计着,3000亩地的产量在300车左右,即便按照每车15万元计算,“那也有4500万”。

在缅甸种植香蕉利润远远高于国内,100万的投入有三四百万的回报。但是现在看来,很可能血本无归,并且没有翻身机会。“有100万的种200万的香蕉,一般都这样。”胡嫩筹说,大家都看好这里,几乎所有蕉农都有借款,或者抵押房产贷款、或者向亲戚朋友借,甚至又有借了高利贷。

在最好的种植年份,却赔得最惨。蕉农们觉得像是黄粱一梦,“从天堂到地狱,就在转眼间轮换。”

饱受煎熬的不仅是蕉农,还有工人。据统计,有超过7000名中国人在缅甸的香蕉地里做工。通常,蕉农会把自己的香蕉交给工人打理,两人负责6000株左右的香蕉,多是夫妻合作,最后按照香蕉的产出量,每公斤有0.25元的工钱。

现在眼看着香蕉拉不出去,工作一年的工人也坐立不安。在那邦的各个宾馆里,常有十几名工人挤在一个房间里,跟着老板一起等待着通关的信息。有些老板甚至被工人夜以继日地“看护”了起来。

其实所有和香蕉有关的行业人员都在关注着这次封关。加工纸袋、珍珠棉(香蕉种植用品)的蒋先生的仓库已经堆满;而买农药肥料的老板等着蕉农结账。来自湖南的吴先生做的是香蕉包装箱的生意,已经确定的亏损额在60万元左右,“外面还有300多万的欠款”。

“如果真的不开关,首先破产的就是卖农药化肥的。”吕勇勤说,这里的蕉农由于用量大,属于老客户,一般都是赊账。实际上,一些蕉农已经放弃所有的东西悄然离开,大家很忌讳“逃债”这样的字眼,小心地维护着同伴的尊严。

今年2月初的时候,吕勇勤的蕉地曾有多名商人出价1600万进行买断,当时他投入的成本为700万上下。现在,这些只能让他苦笑的经历成了等待中最大的谈资。由于无法回家,他的家人也来到了那邦。

偏僻的边陲小镇是找不到打发时间的场所的,妻子只能每天花近10个小时玩着十字绣。

转变:从一切配合到“形同水火”

等待了一个多月之后,令人绝望的信息陆续传来。

5月25日这天,瑞丽绿元生物开发公司设在那邦镇的办事处,贴出了一张重要通告:公司遵照我国政府主管部门要求,为保证我在缅人员生命安全,于5月25日前已将香蕉基地人员基本撤回。

通告强调,拉咱口岸是缅甸政府明确宣布的非法口岸,公司名下的香蕉投资商、种植户不得再从拉咱口岸进入香蕉基地,否则后果一切自负。

6月初,盈江县宏兴贸易有限公司也向蕉农发出了类似的通告。与此同时,地方政府的对外斡旋暂停,来自政府的消息暂时中止。

在所有蕉农与公司签订的合同中,都有这样的约定:“因战争和时局不稳引起的经营中断,甲方(公司)不承担责任,战争结束恢复履行合同。”本次封关之后,上述两家公司即是以此回应蕉农要求赔偿的诉求。

不过,盈江县政府一名负责人表示,现在政府认可参与替代种植的企业,而不是单个的投资商去搞替代种植,“政府认可的就是只能公司去做,不能再允许让一个承包户去弄。”

他说,企业享受了产品零关税等政策后,自己找外面的一些承包户去做,现在缅方反映不满的就是,替代种植应该是来帮缅方种植,用当地的劳工,但现在部分企业层层转包后,走了样。

云南省商务厅替代办一名工作人员说,最初的时候,因为缅甸等地的时局不稳,很多的企业并不愿意前往,政府多方鼓励并给予补贴、关税优惠,一些企业才逐步做了起来。“对于企业再次招商的性质,现在还没有定论。”

云南省商务厅副厅长杨慧认为,尽管总体形势良好,但一些企业在境外的作为的确损害了云南以及整个替代种植工作的形象。

他说,商务厅今年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要进行一次全面梳理,规范企业行为。

湖南投资商木国强还记得,2009年初到密支那时,当地人民和政府对中国人很友好,碰面会行礼,政府对投资商的要求也是尽量去满足,态度也很是恭敬。

但自2010年之后,双方的关系突然间“形同水火”,言语、肢体上的欺凌还好说,动不动就会有扛枪的士兵到蕉地里“寻求资金赞助”,根本就没人管。“仅仅一年之间,地覆天翻”。

未来:下一季的风险如何解除

吕勇勤17岁出来打拼,人生几度起落,饱经沧桑。他说,刚来的时候,能考虑的风险都考虑过了,唯独对战争没有多想,“现在看来,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承认对局势审视不足,也懊恼于战争的无常。

6月24日,瑞丽绿元生物开发公司负责人思静对南都记者说,战争是不可抗力因素,投资商们损失的只是一季,还有希望。不过,他强调说,如何为中国蕉农在缅甸的香蕉找到一个长期稳定的回国道路,才是他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通融”或者“妥协”。

盈江县政府上述负责人说,在合作框架协议下,毒品替代种植不是政府去做,而是通过企业跟境外的合作,在审定企业的资质时,除了拥有足够的资金等实力,政府最看重的是企业在境外的协调能力。(南方都市报 www.nddaily.com SouthernMetropolisDailyMark 南都网)

“在境外与私人和政府要有相当强的关系,如果保证不了就没这个资格。”

一名长期从事中缅贸易人士表示,不仅是香蕉,其他在缅甸的投资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主要原因是在投资之初中缅双方没有签订长期、细致的协议或者备忘录,当初的替代种植也只是给出了一个合作的框架,中间的合作细节很多是人情关系或者口头协议,在政局尚未稳定的缅甸,这些都可能带来风险。

“香蕉这一季出现风险,但是下一季呢?”他反问,如果缅甸一直对拉咱口岸真正通关没有一个明确的书面性的承诺,蕉农的投资就无法得到保障。“香蕉是一年一收割,风险还好控制,里面的橡胶树已经种植5年,在明年或者后年也可以割胶了,并且持续40年,更经不起这种风险。”

云南省商务局替代办主任高正武承认,缅甸政府虽然和中国政府签订了双边合作协议,但是没有出台具体的实施办法,缅甸中央政府与边境一线特区政府存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矛盾,形势复杂多变,“企业替代工作面临多方面的压力和风险。”

那邦比以前更加喧闹,这里的居民都知道对面发生了战争。没有难民安置营。他们大多住在宾馆,或者投亲靠友。还要多久才能回去?没有人知道。只盼着战争早点结束吧。

(张梵对此文亦有贡献)

南都记者 刘伟 实习生 刘文苑 发自缅甸 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