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机场客服电话:一代名相张居正为何遭到万历皇帝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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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贵妃听到这里,却是秀眉微蹙,心底暗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张居正无比敬仰,为何却在他逝世之后便将他削爵抄家?这样回报自己最敬佩的师傅,倒是闻所未闻!

  朱翊钧又自顾自缓缓说道:“十年之前,张师傅身患沉疴,自知大限已到,便拖着病体,让人用乘舆抬着,深夜进宫,欲见朕最后一面。朕当时已拟好了晋升他为‘安国公’的诏书,准备以此略表心意。

  “不曾想,他在乘舆之上见到朕亲手书写的这道诏书之后,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陛下,老臣已为自己身后之事代您拟写了一道诏书的草稿。您就用它作为今天在老臣病中送来的一份心意吧!……’——朕以为张师傅是嫌朕给他的这个‘安国公’爵号太低微了,心中便想:以张师傅安邦治国的赫赫功勋,无论他今日向朕提出什么愿望和要求,朕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的。于是,便接过了他拟写的那道诏书草稿仔细阅看……”

  他说到这里,语气蓦地一顿,站起身来,走到那幅图像下的一张紫檀木几前,打开几上放着的一方锦匣,从中拿起了一卷诏书手稿,轻轻递给郑贵妃道:“爱妃!你且看一看张师傅自己临终前为朕拟写的最后一道诏书草稿是何内容……”

  郑贵妃急忙接过,见这诏书稿纸已然有些微微发黄,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只见里边这样写着:“老臣张居正卧病为陛下草拟诏书如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原太师、内阁首辅张居正,专权乱政,罔上负恩,挟君作威,虽无丞相之名而已行丞相之实,违背太祖高皇帝‘永不设相’之圣训,罪大恶极。现削去其封爵、抄家充公,以儆效尤。钦此。”

  看罢,郑贵妃顿时恍然大悟。以她的聪明才智,已豁然明了张居正的良苦用心。她抬头凝望着悬挂在墙上张居正画像左右两侧的那副对联:“愿以深心奉社稷,不为自身谋得失”,热泪顿时夺眶而出。

  看到郑贵妃的反应,朱翊钧也失声抽泣了起来。隔了许久,他才哽咽着说:“当时朕就吓坏了,问他:‘张师傅您为什么要为朕拟写这样一道诏书草稿啊?’

  “张师傅却慈祥地看着朕,淡淡地问道:‘陛下……老臣此病难愈,大概不久便要舍你而去了……你可知道:老臣这一生所做的一切事情当中最为骄傲的是什么?’

  “朕那时便傻乎乎地含泪答道:‘大概是您十年之间填补了朕登基之时国库里八百万两白银的亏空,同时为朕留下了近千万两白银的积储和可以预支十年有余的太仓之粟,从而开创了足以与唐朝‘开元盛世’相媲美的‘万历之治’……

  “他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深情地笑了:‘陛下,你说错了。老臣这一生中最骄傲的事儿是:精心培育出了你这样一位英明睿智、从善如流的贤君啊!老臣坚信:你今后一定会成为我大明朝中兴之主的!’

  “朕听了,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他撑起身来,从乘舆上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替朕轻轻拭去了腮边的泪,笑着说道:‘你身为天子,应当‘庄敬自持,凝重如山’,哭什么啊?老臣写这道诏书草稿,是为了扫清你将来乾纲独断、君临天下、安内攘外的障碍啊!老臣在这十年之间,为了推行新政,不得不‘在非常之时,行非事之事’,在朝中培植了不少羽翼。他们素来只服老臣的驾驭而不甚了解陛下的天纵之才。老臣担心自己撒手一去之后,这些门生故吏会打着老臣的‘幌子’来阻挠干扰陛下乾纲独断。同时,老臣也知道:你又最是敬重老臣的,自然不便与他们公开辩驳。唉……为了我大明朝蒸蒸日上,为了陛下你的脱颖而出、大显天威,老臣愿以自贬来助你一臂之力。这大概也是老臣最后一次为陛下尽忠了。只要时机一到,你将老臣草拟的这道诏书宣示天下,此后就没有人再敢以老臣的名义来掣肘了。你就可以放手去施展自己的雄图大略了……

  “听到这里,朕当时已是泣不成声。张师傅赶忙又用袍袖为朕拭去了满面泪痕,宽慰朕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臣生前所行,无一不是为了大明社稷;老臣身后之贬,亦是为了大明社稷。只要大明社稷能够长治久安,老臣一己之荣辱又何足道哉!陛下,你一定要记着:老臣在九泉之下,亦将始终注视着你继往开来、恩泽华夷,成为我大明朝中兴明君啊!”

  讲至此处,朱翊钧突然掩面失声痛哭:“张师傅!可是朕终究是辜负了您的殷殷期望——想那区区倭虏,竟敢横生逆志,侵进我朝属国朝鲜不说,居然使得我大明天朝援军损兵折将,而且他们还大肆屠杀无辜百姓,向朕公开示威……朕之才德,恐不足以镇服倭虏逞凶作乱之心,难以担当大明中兴之重任,实在是愧对您生前的殷切期望啊!……”

  “陛下!”郑贵妃听他越讲越哀切,担忧他从此一蹶不振,不禁暗暗着急,心念一转,便扬声而谏道,“您此刻在这里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只怕更不会是张师傅心中所愿的了!想那汉高祖刘邦当年与西楚霸王项羽争雄天下,屡败屡战,九死一生,历尽坎坷,终于反败为胜,一举歼灭大敌,成就帝业;我大明太祖高皇帝,以皇觉寺游僧之身,投袂奋起,内平诸寇,外驱胡虏,身经百战,不屈不挠,终于肃清四海,总齐八荒!这些史实,您亦是熟记在心的——相比之下,您现在据有四海之众,坐拥万乘之威,若能广求英杰、择贤而任、用人得宜,自有韩信、白起一流的良臣名将脱颖而出,区区倭虏何足惧哉?!”

  她这一番话讲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之气溢然而来——朱翊钧听了,便似有一串惊雷在他心头滚过,禁不住悚然动容,抬起头来深切地看着她:“爱妃……”

  “张居正师傅对陛下的期望是一定能成为现实的。依臣妾观之:陛下自从接到倭虏欲犯我大明的消息以来,始终当仁不让、勇于担当,内修军备,外求良将,并无朝鲜李昖那样的荒淫废弛之举。由此可断定,陛下不愧为我大明中兴明君!天下有心有目者谁不心服?”郑贵妃讲得甚是豪放大气,“此番平壤失利,不过是偶一战败耳!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陛下若能以此为戒,拾遗补阙,与申太傅、宁远伯、李总兵、赵阁老、石尚书、宋侍郎等文武大臣齐心协力,重整旗鼓,再兴义师——倭虏之败,指日可待也!”

  “谢谢爱妃这一番‘醍醐灌顶’之言!”朱翊钧脸上顿时放出了异彩,精神焕发,中气十足——他抬头仰望着张居正的图像,高兴地说道,“张师傅,上天夺走了您这样一位辅国良臣,令朕遗憾不已;幸运的是,上天又给朕送来了郑妃这样一位‘巾帼英雄’,朕实在是不胜感激。您于冥冥之中亦在为朕额手欢庆吧?……”

  郑贵妃也凝望着图像中张居正那仿佛微微含笑的面容,在心底暗暗言道:“张师傅!您在九泉之下放心吧!我会牢牢记住您‘愿以深心奉社稷,不为自身谋得失’的铭训,尽心竭力辅弼陛下成为一代英主明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