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九子之一的善:140篇可以用来做素材的美文选编13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16:55:23
随想

一、拥有
     到医院看望朋友,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阵阵笑声。我探出头去,只见阳光下,一位女孩正迈着并非齐整的步伐慢慢走过来,脸上露出很幸福的笑容。
     我有点好笑,散步也至于如此高兴?朋友却告诉我,那位女生因为一场车祸,双脚骨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现在终于能重新走路了。我终于明白女孩为什么感到幸福,因为她曾经失去的东西还能重新拥有。拥有自己的双脚走自己的路,感觉真好。
二、历程
     邻居是个好种花的人,一年四季总能看到他家阳台上花团锦簇,好不宜人。
     我向他要了一盆花来种。可是过不了几天,花朵便一一凋谢了。对面的阳台依然是一片红妍,于是我到他家讨教。
     他问:“有没有常浇水,常松土,常除虫?”
     我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不敢想象养花要如此的讲究。
     有时候我们太注重于事物的结果,常常以失败论英雄,然而谁又能看到失败之后所走的一段艰辛的历程。
     开放的花朵固然美丽,然而花朵的开放应该更美丽。
 三、幻想
     幻想是美好的,因为它能给人一种美丽的享受,一种心灵的安慰,一股前进的力量。幻想是对自己美好未来的憧憬和追求。
     静静地望着地上青翠的小草,幻想着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身披绿色衣服,相拥在泥土中,接受春雨的洗礼,傲立在冰霜中,接受严寒的考验。此时,你将抛开一切懦弱成为强者……
     静静地望着天上洁白的云朵,幻想自己是白云中的一片,身着白色的衣服,在蔚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悠游,忘记了学习的紧张与沉重,抛开了生活的烦恼与忧愁。此时,你已成了快乐的小天使……
     幻想能丰富你的想象力,能给你无穷的智慧与希望。我喜欢幻想,让我们张开幻想的翅膀,飞向新世纪的未来……
 四、良机得失
     我刚锁上门,屋里响起电话声。
     “要不要开门呢?”我犹豫了一下,“时间快到了!但是这是谁打来的呢?”这时,铃声已响了第三遍,我决定开门接电话。
     伴随着第五声铃响,我抓起话筒:“喂!”与此同时,对方“咔嚓”一声挂断了,我忽然生出“人生八九不凑巧”的感慨!
  也许,你片刻间的迟疑,便会使你要的东西与你失之交臂。若说拖拉会毁掉前途,那么迟疑也足以葬送机遇。
  对方是谁,不重要,要紧的是,迟疑间时间和良机已经失去了。
  五、速率,速度
     速度,矢量,除了大小,还有方向。
     速率,标量,只有大小,没有方向。
  人活着,过程应是什么?
     速率:没有方向,过程往往是曲线;
     速度:有了方向,过程才成为直线。
     曲线,有经验,但费时间;直线节省时间,但无经验。
     速率,没有方向,而没有方向的努力,其位移为零,因为被淘汰了。人活着,必须追求速率。
六、生与死
     人生所经历的生老病死,一切皆苦。
     人生,以生开始,以死结束。“那么生与死便没有两样”。
     我不明白。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既然没有半死不活,又何来生死等价之说呢?
     过去有人相信轮回:前世,今世,来世;有人相信“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相信的目的总是为了把希望放在将来。
     可我认为既然有了生,便免不了死,生死之间能够获得漂亮才是我们的责任。有人以漂亮的生辉映死的魅力,有人以壮丽的死显示人生的漂亮。
     生命的道路便没有预期的目标,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发生改变生命就像一首歌,一首永远也无法唱全的歌。
     生命……
     我还徜徉在生命的道路上……

 

生命随想

 

我喜欢一个人独自骑着单车,在广阔无垠而又毫无人影的地方,静静地思考。在思考的同时,我的世界会如同镜泊湖一样,平静,清透,纯洁。我时常会思考一些人们都有所了解但答案却不唯一的问题。我非常喜欢思考一个词——生命。也许,我有些班门弄斧,但这词已经在我心中沉淀了许久,许久了。
     我喜欢下棋,特别是五子棋。你要防住对方,不要让对方有机可乘,也要使自己的“基业”稳固。可以这么说,下五子棋其实有很多技巧,有时你能一箭双雕,但有时你可能一落千丈。生活,就像下棋一样,一步失着,就可能输了全局。
     知道胡杨么?它是沙漠里的奇迹,千百年来的一个不朽。你看它,活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天地间还有比它更伟大的生命吗?胡杨,干之巨,根之深,令人不可逼视。它生长在沙漠,“站”于斯,“倒”于斯,“躺”于斯,一棵不少,因为大生命是搬不动的。胡杨虽然身躯庞大,生命久远,但不以挤压同类作为自己生存的手段,它有长立于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倒下后,也枝干俱存,雄视千古;即使是倒下时,也惊天动地,飞砂走石。
     人生就要轰轰烈烈,就要有价值,就要有胡杨一样的气节和品质,不管生与死。生命像胡杨一样长存于天地之间。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难以琢磨的问题——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如果把生命比作一片荒芜,那每个人,则都是生命的拓荒者,撒不同的种,结不同的果。有的拓荒者是天生的冒险家;有的拓荒者是孤独的苦行僧;有的拓荒者是行吟的诗人;有的拓荒者是肤浅的井底蛙;有的拓荒者其实是卑劣的拾荒者。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以自己的方式拓荒,各有感慨万千,闲愁无数。人海阔,无日不风波,乐也罢,悲也罢,皆如白驹过隙,遥遥去矣。终于,拓荒者们生死一笑,殊途同归。
     不知道该怎样结尾,但也许这根本就没有结尾。就让夸尔斯的一首诗来结束这篇随想吧。
     我的一生只是寒冬的一天:
     有人刚进了早餐就消逝了;
     有人逗留到饱食午餐后消失;
     活得最长的人只不过吃了晚餐而后长眠;
     苟且偷生的负债最多;
     早归天的所负的较少,
     要偿还的也少。

 

闲话人生

     佛说,人生即是苦海。并明了的告诫芸芸众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总是想,这样说来,岂不是太悲观?如果说,人生即是苦海,但海上总会有船,顺水有帆,逆风有桨。让人听了心里也会有几分释然。可这样改,不知佛家肯不肯?
  其实,我也觉得人生很像苦海,可终究不为此而悲观。因为海中有浪,浪中有快乐之鱼穿梭其间。所谓快乐,并非他物,即在这苦海中奋争中获得的瞬间愉悦。所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要忘记奋斗,只有时时奋斗,才能时时快乐。
  人的一生中确实要经历很多痛苦。在这痛苦中,我认为最大的莫过于一辈子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意愿做事。脑袋长在自己的肩头上,却要整天为别人思想;手脚连在自己的躯体上,却要听任别人摆布。岂不悲从心底来?
  我赞成这样的观点,草木一春秋,要绿就绿个疯狂,生在山上也好,长在悬崖也罢,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立足之地,就不能放弃心中的希望。人生一世,要活就活个潇洒自在,有风来挡风,有雨来遮雨,从容面对。生命属于自己,不用怕别人有什么说法。只要不辜负生命,人生会鲜美如画。

踢着石头走路

  人生在世,是踢着石头走路的。
  常听到人说:“活得太累。”“这年头过得真不轻松。”说这话的人显然是走路时没有把力气充分运用脚尖上,脚被石头碰疼了。正确的走法是,轻咬牙,忍着点疼,继续踢,步伐大些,腿脚的力气再添些。
  你观察过河流没有?河流是踢着石头大步迈进的典范。河水下的石头在流动,石头渐失棱角而变成越来越小的鹅卵石,有的鹅卵石最后成为了被席卷的细沙。执着的,比石头更强硬的是河流的脚!
  河流在峡谷处忍受传统。在峡谷处,岸狭窄如指宽。这时河流湍急地踢着脚下的石头,几乎是暴怒般地踢着。河流没有为此说:“活得太累。”
  河流在转变处弯曲自己的身体,每一道波浪都弯曲如弓。最近的一步也是最远的,在旅途中有多少次撞击,多少次汇合,都殊途同归。弯曲如弓的波浪终于成就出了整条河流。箭搭在弦上,必须尽所有能量拉开弓。在转变处,河流没有说:“这年头过得真不轻松。”
  是的,执着的、同奔流的时间一样雄健的河流的脚!
  踢着石头走路,脚要成为钢铁。
  踢着石头走路,脚要成为迈步的钢铁。
  踢着石头走路,脚碰伤了也得踢,只要追求不终止就好。

什么是爱

     我总觉得,爱是一个神圣的东西,一个人不到年老,便没有资格来言谈“爱”。今日说它,也只怕唐突了它的美处。
     人从“哇哇”几声,来到人世界,先是无依无靠的,只想找一个可以躲藏自己的地方,母亲给了他新生的希望,他在乳汁的慰藉中,第一次感到了母爱。这足以使他珍重一辈子的母爱,可能带给了他健康的人格,欢喜的感觉,幸福的滋味和不知所措的未来。
     父爱总是严厉而又姗姗来迟,在父亲精彩而又慈爱的目光中,你也是第一次读懂了什么是勇敢,什么是疼痛,危险是什么,怎样生活,怎样保护自己当初还不自觉的幼小的生命。你牵着父亲长满茧的手,长大了,到了也为人父的时候,才知道有些目光是慈祥,也是凝视。
     小朋友们和你一块儿高兴的玩着,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干净,也没有羞涩。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张大爷为什么蹒跚的走着。小朋友们的天真友爱,你第一次懂得了帮助别人,我也需要别人的帮助。
     您在哭哭涕涕后,来到了老师的面前,老师低下头来,抚着你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才觉得,老师对你也是很好的。但有时,因为你的调皮或是你回答不上很简单的问题,你挨了老师的批评,你只能在心里偷偷的咒骂,不感声张,因为你需要知识,需要未来。
     你有了朋友和友谊,朋友支持你去干一些理想中的事,你终于干出了一些你认为很了不起的事。朋友暗淡的时候,你会用你的笔脸,推他走向光明灿烂。你得到知心,得到了信任。
     心依的人如期而至,你害羞而且胆怯,你不知该如何应付,你为此,准备付出一切,包括你年轻的生命,如果这爱值得你爱。在你的顽固和坚强下,你有了爱人,组织好了家庭。但你发现这爱只是昙花一现,再也不见了当初的美丽的踪影。
     有了幸福的结晶后,在她聪明可爱的脸上,你亲了一下,所有的麻木和伤处一瞬间去了爪哇岛,你抱起她,呼唤着她的名字,期望着她快快的长大。
     社会是一个大火炉,你和所有的人在里面,饱受煎熬,你把你以生带来的,学来的,所想的,都用来应付它的变化,却总感觉无所适从。你沮丧,悲哀,你觉得你在无休止的付出,所有给于你的爱都不及你为此付出的爱,艺术也只能带给你短暂的休息,你为此愿倾倒一切。
     你终于也到蹒跚的那一天,你对你以前发表的种种关于爱的见解,感到好笑,但你又不愿指正,你有时想把你悟到的,告诉世人,但有时你又觉得没有必要,你觉得无所谓了。
     到你生命将尽的一刻,你忽然懂得了什么是爱,“一生”在你想爱的叹息声中,了却了。

 

时间   作者: 沈从文)
 
  一切存在严格地说都需要“时间”。时间证实一切,因为它改变一切。气候寒暑,草木荣枯,人从生到死,都不能缺少时间,都从时间上发生作用。
  常说到“生命的意义”或“生命的价值”。其实一个人活下去真正的意义和价值,不过占有几十个年头的时间罢了。生前世界没有他,他无意义和价值可言的;活到不能再活死掉了,他没有生命,他自然更无意义和价值可言。
  正仿佛多数人的愚昧与少数人的聪明,对生命下的结论差不多都以为是“生命的意义同价值是活个几十年”,因此都肯定生活,那么吃,喝,睡觉,吵架,恋爱,……活下去等待死,死后让棺木来装殓他,黄土来掩埋他,蛆虫来收拾他。生命的意义解释的即如此单纯,“活下去,活着,倒下,死了”,未免太可怕了。因此次一等的聪明人,同次一等的愚人,对生命的意义同价值找出第二种结论,就是“怎么样来耗费这几十个年头”。虽更肯定生活,那么吃,喝,睡觉,吵架,恋爱,……然而生活得失取舍之间,到底就有了分歧。这分歧一看就明白的。大别言之,聪明人要理解生活,愚套人要习惯生活。聪明人以为目前并不完全好,一切应比目前更好,且竭力追求那个理想。愚蠢人对习惯完全满意,安于现状,保证习惯。(在世俗观察上,这两种人称呼常常相反,安于习惯的被称为聪明人,怀抱理想的人却成愚蠢家伙。)
  两种人即同样有个“怎么来耗费这几十个年头”的打算,要从人与人之间寻找生存的意义和价值,即或择业相同,成就却不相同。同样想征服颜色线条作画家,同样想征服乐器音声作音乐家,同样想征服木石铜牙及其他材料作雕刻家,甚至于同样想征服人身行为作帝王,同样想征服人心信仰作思想家或教主,一切结果都不会相同。因此世界上有大诗人,同时也就有蹩脚诗人,有伟大革命家,同时也有虚伪革命家。至于两种人目的不同,择业不同,即就更容易一目了然了。
  看出生命的意义同价值,原来如此如此,却想在生前死后使生命发生一点特殊意义和永久价值,心性绝顶聪明,为人却好像傻头傻脑,历史上的释迦,孔子,耶稣,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或出世,或入世,或革命,或复古,活下来都显得很愚蠢,死过后却显得很伟大。屈原算得这种人另外一格,历史上这种人可并不多。可是每一时间或产生一个两个,就很像样子了。这种人自然也只能活个几十年,可是他的观念,他的意见,他的风度,他的文章,却可以活在人类的记忆中几千年。一切人生命都有时间的限制,这种人的生命又似乎不大受这种限制。
  话说回来,事事物物要时间证明,可是时间本身却又像是个极其抽象的东西,从无一个人说得明白时间是个什么样子。时间并不单独存在。时间无形,无声,无色,无臭。要说明时间的存在,还得回过头来从事事物物去取证。从日月来去,从草木荣枯,从生命存亡找证据。正因为事事物物都可为时间作注解,时间本身反而被人疏忽了。所以多数人提问到生命意义同价值时,没有一个人敢说“生命意义同价值,只是一堆时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是一个真正明白生命意义同价值的人所说的话。老先生说这话时心中的寂寞可知!能说这话的是个伟人,能理解这话的也不是个凡人。目前的活人,大家都记得这两句话,却只有那些从日光下牵入牢狱,或从牢狱中牵上刑场的倾心理想的人,最了解这两句话的意义。因为说这话的人生命的耗费,同懂这话的人生命的耗费,异途同归,完全是为事实皱眉,却胆敢对理想倾心。
  他们的方法不同,他们的时代不同,他们的环境不同,他们的遭遇也不相同;相同的是他们的心,同样为人类向上向前而跳跃。   【按】一九三五年十月。

 

谈生命(冰心)

 

我不敢说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生命像什么。
     生命像向东流的一江春水,他从最高处发源,冰雪是他的前身。他聚集起许多细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涛,向下奔注,他曲折的穿过了悬崖峭壁,冲倒了层沙积土,挟卷着滚滚的沙石,快乐勇敢地流走,一路上他享受着他所遭遇的一切:有时候他遇到巉岩前阻,他愤激地奔腾了起来,怒吼着,回旋着,前波后浪的起伏催逼,直到他过了,冲倒了这危崖他才心平气和的一泻千里。有时候他经过了细细的平沙,斜阳芳草里,看见了夹岸红艳的桃花,他快乐而又羞怯,静静地流着,低低的吟唱着,轻轻地度过这一段浪漫的行程。
     有时候他遇到暴风雨,这激电,这迅雷,使他心魂惊骇,疾风吹卷起他,大雨击打着他,他暂时浑浊了,扰乱了,而雨过天晴,只加给他许多新生的力量。
     有时候他遇到了晚霞和新月,向他照耀,向他投影,清冷中带些幽幽的温暖:这时他只想憩息,只想睡眠,而那股前进的力量,仍催逼着他向前走……
    终于有一天,他远远地望见了大海,呵!他已到了行程的终结,这大海,使他屏息,使他低头,她多么辽阔,多么伟大!多么光明,又多么黑暗!大海庄严的伸出臂儿来接引他,他一声不响地流入她的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说不上快乐,也不有悲哀!
也许有一天,他再从海上蓬蓬地雨点中升起,飞向西来,再形成一道江流,再冲倒两旁的石壁,再来寻夹岸的桃花。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相信来生!
     生命又像一颗小树,他从地底聚集起许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润湿的泥土中,勇敢快乐的破壳出来。他也许长在平原上,岩石上,城墙上,只要他抬头看见了天,呵!看见了天!他便伸出嫩叶来吸收空气,承受阳光,在雨中吟唱,在风中跳舞。
     他也许受着大树的荫遮,也许受着大树的覆压,而他青春生长的力量,终使他穿枝拂叶的挣脱了出来,在烈日下挺立抬头!他遇着骄奢的春天,他也许开出满树的繁花,蜂蝶围绕着他飘翔喧闹,小鸟在他枝头欣赏唱歌,他会听见黄莺清吟,杜鹃啼血,也许还听见枭鸟的怪鸣。
  他长到最茂盛的中年,他伸展出他如盖的浓荫,来荫庇树下的幽花芳草,他结出累累的果实,来呈现大地无尽的甜美与芳馨。秋风起了,将他叶子,由浓绿吹到绯红,秋阳下他再有一番的庄严灿烂,不是开花的骄傲,也不是结果的快乐,而是成功后的宁静和怡悦!
     终于有一天,冬天的朔风把他的黄叶干枝,卷落吹抖,他无力的在空中旋舞,在根下呻吟,大地庄严的伸出臂儿来接引他,他一声不响的落在她的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他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
也许有一天,他再从地下的果仁中,破裂了出来。又长成一棵小树,再穿过丛莽的严遮,再来听黄莺的歌唱,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
     宇宙是个大生命,我们是宇宙大气中之一息。江流入海,叶落归根,我们是大生命中之一叶,大生命中之一滴。在宇宙的大生命中,我们是多么卑微,多么渺小,而一滴一叶的活动生长合成了整个宇宙的进化运行。要记住:不是每一道江流都能入海,不流动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成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等于水道要经过不同的两岸,树木要经过常变的四时。在快乐中我们要感谢生命,在痛苦中我们也要感谢生命。快乐固然兴奋,苦痛又何尝不美丽?我曾读到一个警句,它说“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

 

天使和魔鬼的较量 (毕淑敏)

     一天,突然想就天使和魔鬼的数量,做一番民意测验。先问一个小男孩,你说是天使多啊还是魔鬼多?孩子想了想说,天使是那种长着翅膀的小飞人,魔鬼是青面獠牙要下油锅炸的那种吗?我想他脑子中的印象,可能有些中西合璧,天使是外籍的,魔鬼却好像是国产。纠正说,天使就是好神仙,很美丽。魔鬼就是恶魔王,很丑的那种。简单点讲,就是好的和坏的法力无边的人。小男孩严肃地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还是魔鬼多。
     我穷追不舍问,各有多少呢?
     孩子回答,我想,有100个魔鬼,才会有一个天使。
     于是我知道了,在孩子的眼中,魔和仙的比例是一百比一。
     又去问成年的女人。她们说,婴孩生下的时候,都是天使啊。人一天天长大,就是向魔鬼的路上走。魔鬼的坯子在男人里含量更高,魔性就像胡子,随着年纪一天天浓重。中年男人身上,几乎都能找到魔鬼的成分。到了老年,有的人会渐渐善良起来,恢复一点天使的味道。只不过那是一种老天使了,衰老得没有力量的天使。
     我又问,你以为魔鬼和天使的数量各有多少呢?
     女人们说,要是按时间计算,大约遇到10次魔鬼,才会出现一次天使。天使绝不会太多的。天使聚集的地方,就是天堂了。你看我们周围的世界,像是天堂的模样吗?
     在这铁的逻辑面前,我无言以对,只有沉默。于是去问男人,就是那被女人称为魔性最盛的那种壮年男子。他们很爽快地回答,天使吗,多为小孩和女人,全是没有能力的细弱种类,飘渺加上无知。像蚌壳里面的透明软脂,味道鲜美但不堪一击。世界绝不可能都由天使组成,太甜腻太懦弱了。魔鬼一般都是雄性,虽然看起来丑陋,但腾云驾雾,肌力矫健。掌指间呼风唤雨,能量很大。
     我说,数量呢?按你的估计,天使和魔鬼,各占世界的多少份额?
     男人微笑着说,数量其实是没有用的,要看质量。一个魔鬼,可以让一打天使哭泣。我固执地问下去,数量加质量,总有个综合指数吧?现在几乎一切都可用数字表示,从人体的曲线到原子弹的当量。
     男人果决地说,世上肯定有许多天使,但在最终的综合实力上,魔鬼是“1",天使是“0"。当然,“0"也是一种存在,只不过当它孤立于世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不代表任一,不象征实体。留下的,唯有惨淡和虚无。无论多少个零叠加,都无济于事,圈环相套,徒然摞起一口美丽的黑井,里面蜇伏着天使不再飘逸的裙裾和生满红锈的爱情弓箭。但如果有了“1"挂帅,情境就大不一样了。魔鬼是一匹马,使整个世界向前,天使只是华丽的车轮,它无法开道,只有辚辚地跟随其后,用清晰的车辙掩盖跋涉的马蹄印。后来的人们,指着渐渐淡去的轮痕说,看!就是历史。
     我从这人嘴里,听到了关于天使和魔鬼最悬殊的比例,零和无穷大。
     我最后问的是一位老人。他慈祥地说,世上原是没有什么魔鬼和天使之分的,它们是人幻想出来的善和恶的化身。它们的家,就是我们的心。智者早已给过答复,人啊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我说,那指的是在某一刻在某一个人身上。我想问的是古往今来,宏观地看,人群中究竟是魔鬼多,还是天使多?假如把所有的人用机器粉碎,离心沉淀,以滤纸过滤,被仪器分离,将那善的因子塑成天使,将那恶的渣滓捏成魔鬼,每一品种都纯正地道,制作精良。将它们壁垒分明地重新排起队来,您以为哪一支队伍蜿蜒得更长?
     老人不看我,以老年人的睿智坚定地重复,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我所有征集到的答案里,对天使数目最乐观的估计——二一添作五。我又去查书,想看看前人对此问题的分析判断。恕我孤陋寡闻,只找到了外国的资料,也许因为“天使”这个词,原本就是舶来。
     最早的记录见于公元4世纪。基督教先哲,亚历山大城主教、阿里乌斯教派的反对者圣阿塔纳西曾说过:“空中到处都是魔鬼”。
     与他同时代的圣马卡里奥称魔鬼:“多如黄蜂”。
     1467年,阿方索.德.斯皮纳认为当时的魔鬼总数为133316666名。(多么精确!魔鬼的户籍警察真是负责。)
     一百年以后,也就是16世纪中叶,约翰.韦耶尔认为魔鬼的数字没有那么多,魔鬼共有666群,每群6666个魔鬼,由66位魔王统治,共有44435622名。
     随着中世纪蒙昧时代的结束,关于魔鬼的具体统计数目,就湮灭在科学的霞光里,不再见诸书籍。
     那么天使呢?在魔鬼横行的时代,天使的人口是多少?这是问题的关键。
     据有关记载,魔鬼数目最鼎盛的15世纪,达到1.3亿时,天使的数目是整整4亿!
     我在这数字面前叹息。
     人类的历史上,由于知识的蒙昧和神化的想象,曾经在传说中勾勒了无数魔鬼和天使的故事,在迷蒙的臆想中,在贫瘠的物质中,在大自然威力的震慑中,在荒诞和幻想中,天使和魔鬼生息繁衍着,生死搏斗着,留下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祖先是幼稚的,也是真诚的。他们对世界的基本判断,仍使今天的我们感到震惊。即使是魔鬼最兴旺发达的时期,天使的人数也是魔鬼的3倍。也就是说,哪怕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天使依旧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压倒多数。
     当我把魔鬼和天使的统计数据,告诉他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许多人显出若有所失的样子,疑惑地问,天使,真的曾有75%那么多吗?
     我反问道,那你以为天使应该有多少名呢?
     他们回答,一直以为世上的魔鬼,肯定要比天使多得多!
     为什么我们已习惯撞到魔鬼?为什么普遍认为天使无力?为什么越是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孩童,越把魔鬼想象为无敌?为什么女人害怕魔鬼,男人乐以魔鬼自居?为什么老境将至时,会在估价中渐渐增加天使的数目?为什么当科学昌明,人类从未有过地强大以后,知道了世上本无魔鬼和天使,反倒在善与恶的问题上,大踏步地倒退,丧失了对世间美好事物的向往与信赖?
     把魔鬼的力气、智慧、出现的频率和它们掌握的符咒,以及一切威力无穷的魑魅魍魉手段,整合在一起,我相信那一定是规模天文的数字。但人类没有理由悲观,要永远相信天使的力量。哪怕是单兵教练的时候,一名天使打败不了一个魔鬼,但请不要忘记,天使的数目,比起魔鬼来占了压倒优势,团结就是力量。如果说普通人的团结都可点土成金,天使们的合力,一定更具有斗转星移的神功。
     感谢祖上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天使的基数比魔鬼多。推断下来,天使的力量与日俱增,也一定比魔鬼大。这种优势,哪怕是只多出一个百分点,也是签发给人类光明与快乐的保证书。反过来说,魔鬼在历史的进程中,也必定是一直居着下风。否则的话,假如魔鬼多于天使,加上不搞计划生育,它们苔藓一样蔓延,摩肩擦踵,群魔乱舞,人间早成地狱。人类一天天前进着,这就是天使曾经胜利和继续胜利的可靠证据。更不消说,天使有时只需一个微笑,就会让整座魔鬼的宫殿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