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大厦怎么去:【病房-48】 听女兵小沈说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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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48】 听女兵小沈说家史    上一篇  下一篇       发布者:刘本新 |  浏览(1410) 评论 (17)  | 发布时间:2011-01-21 11:59:00 最后更新时间:2011-01-21 16:16:15     本作品所属分类:小说《病房》 文章类型:普通 推送到圈子 | 推荐给好友| 我要举报| 收入我的网摘  

 【病房-48 听女兵小沈说家史

                        一、

晚饭后,沈连芳推开我们的病房。

嗨,你们好。小沈穿着整洁的新军装,挥了一下手里的无沿军帽,美滋滋地。

小沈,今天这么精神。副室长林文德搭话,找他,还是找我。林文德用下巴指一下我的23床床位。

谁都不找,和你们几位说说话还不行吗?

太好了,你来和我们说话哪能不行,欢迎还来不及呢。

林文德,你别耍贫,要不就叫护士长撤掉你这个副室长。

林文德和沈连芳斗嘴不停,21床的老农和另两位战士病号在一边跟着打哈哈。

我看过中央台审判“四人帮”的新闻后,推门进病房,正赶上林文德站在床边开口反击小沈。

林文德说,你哪里是来找我们说话,分明是找23床刘室长,啊,啊,那个,汇报思想。

小沈举起帽子要去拍打林文德,我连忙插话,说,谁找本室长汇报,不会是小沈吧。

是我,是我来找你汇报思想,你还不愿意吗?

嘿嘿黑。我模仿着别人对女兵坏笑时的嘴脸,小沈的嘴什么时间变成啄木鸟的嘴了,嘻嘻,你说吧,我们大家一起来听听你的思想汇报。

林文德才是啄木鸟呢?沈连芳呢喃一声。

我坐在床边的方凳上,她站在床头,双手扶着床头栏杆。

沈连芳和那几位护士一样,先是祝贺我给医院写意见书成功,为病号办了好事,接着就劝我早点接任病号指导员,她说,你当了指导员,连我们卫生员也会帮你的,你这个指导员一定受欢迎。

半个小时过去了,话题的枝杈越谈越少,小沈引出一个话题,各自谈谈各自的家庭。

林文德先说自己的父母弟妹们,也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的未婚妻很胖;21床的老农也说了自己的身世,我简介了自己的父母弟弟妹妹还有女友王爱,另两位战士也简介了自己的家庭基本情况。

大家正谈在兴头上,护士长推门走进来,问,你们谈什么,这么认真。

小沈连忙戴上军帽,胆怯地站在那里,说,护士长你好。

我们互相谈家长里短,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的事。我如实地回答护士长。

你呀,23床,就是能吸引人团结人,连我们的卫生员都愿意听你的话,你当个病号指导员绝对是好样的,你说你吧就是不当,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好,你们谈吧,不干扰你们了。

护士长掩门而去,小沈摘下军帽,背靠在墙上,笔直地站着,胸部高挺。

小沈,你的头发变样了,顺了,直了,垂了,好看了。我盯住她的头看。

我到理发店吹了一下风,你们可别乱说,医院规定女战士不许烫发的。

我怎么看着二病区的你那个好友小钟烫发了。林文德问。

你说,女干部能烫发,我们女战士为何不能烫发呢,烫发就是好看,哪个女兵不想烫。

你也想烫。

当然了,有了机会我就去烫,看他们哪能我,嘻嘻。

                          二、

小沈是有备而来的,也是慕名来祝贺我写的意见书被医院采纳的,同时她也真心想让我了解她,她听完我们介绍自己的家庭后,打开话匣子,突突地说着她的庭和家史,一个20岁的姑娘带着满心的幸福感畅想着自己将来的小家。

她的话语感染者满病房的人,我的内心激荡着春风,等她离开病房,我急不可待地打开日记本,将小沈说的那些美好的故事则要写进10月8日的日记。

1980年第三册日记的第73—74张,我写道:

卫生员小沈,谈起她的家族,她们家是一个大的家庭,亲戚有30—40家,大约都在(上海)金山及(浙江)平湖一带。

她的父亲(姓蒋),是金山吕巷人,过去是金山其他地方移民而去,其祖母看中了他,12岁就到沈家做独生女儿的未婚夫,改姓沈。生了沈美(涂改后,改写成“莲”)芳四姐妹及一个小弟弟。其祖父也是嫁给其祖母的,祖父本姓张,婚后改姓沈。这就是她们家两代都是女娶男的办法,继承下来。

这是一个美妙的幸福曲。不是值得宣传吗?沈美芳今天仍有女娶男的思想,这是多么妙,多么好的事呀。完全可以写成一个报告文学式的文学体裁加以宣扬,或作为文学的素材,我相信这会给那些一心想生儿子的人一个极大的鼓舞。

联想到我和王爱的家,不也应该需要这样做的人吗?我想,完全应该。将来,有个孩子,姓王,有两个孩子,一个姓王,一个姓刘,孩子的名字让他们有着两家的姓的代表性。我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未来将作出答复。

                         三、

30年来,我不知多少次看过我的这段住院日记,我当初对对夫人的称呼从胡猜想的“沈梅芳”,到道听途说的“沈兰芳”“沈连芳”,又到“沈美芳”,听了她细谈家史后又将“沈美芳”的“美”,改成“莲”。我住院到10月8日的晚上,两周时间里,才将天天和我们打交道的这位女卫生员的名字弄明白——沈莲芳。

“莲芳”——成为我以后的日记中最常出现的名字,也成为我对沈连芳的基本称呼,一叫就没再改口,一叫就叫到今天。

她呢,从我入院第一天,人家喊我23床,她却十分另类地不叫我的床号,直通通地叫我“刘本新”,我当时还觉得这个女兵叫我的名字,怎么那么自然,那么不别扭呢?她一叫我,我就答“到”“在”“有”。就是今天想起来也是有点神差鬼使,或者说是缘分吧。

我住院3个月,她曾改称呼我“小刘”,但叫了没有几天,还是改回去叫我“刘本新”,这一叫也就再也没改口,叫到今天。我50岁生日时,我让她改口叫我“老刘”,她改了,边吃她煮的生日面条边实验着叫我“老刘”。别人叫我老刘,我觉得很顺耳,夫人叫我老刘,总听着不自然,很别扭。晚上,躺在床上,熄灯,说闲话,说起1980年10月里的故事,她说,还是叫你“刘本新”最顺口。

我在黑暗中甜蜜地偷笑。

                            四、

我的这篇日记写到这里,便与两天前10月6日日记最后一句话“争取在十月底去金山一次,”前后紧紧呼应,足以证明我的心里喜欢了这个女兵,也很想接近和了解她的一家人。但当时并没有爱情的意思。我有一个很深刻的理由,沈莲芳是能吃苦能干爱写的人,完全可以培养成为女干部,当上干部,她就可以脱离农村,生活也会得到好转,也可以得到好一些的爱情。我当时就想,一定要想方设法鼓励她提高素质,帮助她积极追求政治上的进步,甚至想,努一把力把她调到我们师,培养她做保密工作,因此我应该去了解她的家,了解她的家人,以便向某首长汇报。

想到这里,我很冲动,一个十分复杂的甚至不可能的事,我非要去实现不可。

合上日记本,放下手里的笔,直奔医院院部值班室。

我给每晚住在保密室值班的我的搭档张洪忠打电话,请他帮我查一下地图,上海市金山县吕巷公社西部与廊下公社西北部,有没有一个“沈唐村”,啊,“沈”,沈阳的“沈”,啊,“唐”,应该是唐朝的“唐”吧。

电话没有挂断。

张洪忠迅速取出《上海兵要地志  第一集》,查阅。三分钟后,张说没有沈塘村。

我知道,占用值班电话时间太长是违纪的,但还是不放过这次机会。沈莲芳既然说自己的家是“沈唐村”,是我听错了“沈汤村”“神堂村”“沈堂村”,具体是哪一个村名,我也不敢肯定了。

洪忠,你注意看谐音词,要不,除非这个村子太小,地图上没有标注。我提示着电话那头的同事。

我的大脑急速地搜索小沈说家世的全部内容,她说,我家在“沈唐村”最北面,房子后有一排树,五棵高高大大的榉树,有多高呢,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在三里路外就看见了,我家后隔两块田就是通浙江平湖县城的六里塘。

                         五、

洪忠,你查“六里塘”,沿着六里塘南岸看,有没有“沈唐村”,村北有五棵大树。我说着,从听筒里听着张洪忠的呼吸声——嘘嘘,嘘。

洪忠,你感冒了,怎么呼吸这么粗?我着急地问。

没有,找不到“沈唐村”三个字,我急的,你可别急呀,本新,啊,啊,这个吗,噢,有了,找到了,五棵突树。

好,可能就是这里。

本新,这里标注的是“沈塘村”,“塘“不是唐朝的“唐”,是水塘的“塘”。

沈塘村,姓沈的,住在六里塘边,沈塘村应该是这个地方。我有点兴奋,兴奋地是,沈莲芳对我没撒谎;兴奋地是,警备区从1978年开始收集的《上海兵要地志》,竟然如此精准;兴奋地是,我从事的工作那么有意思。

本新,你这是干什么?又研究你的工兵爆破桥梁,沈塘村附近没有桥梁呀。

对,啊,不是,啊,洪忠,你看看沈塘村附近的六里塘上有什么桥梁没有,渡口也可以,水坝也行。

本新,沈塘村北东两面有河流,有一载荷10吨的水泥桥梁在沈塘村北约700米,25米宽的人客渡口在村子北约150米,还有一个闸桥在村子东北约200米,闸桥向东3500米,就是吕巷公社驻地,从吕巷有公路与县城朱泾相连,从朱泾经黄浦江大桥进入市区,或经奉贤县城至浦东。

我看了一下手表,我俩通话8分多钟。

放下电话,我就想,我应该请假回部队一次,回到保密室,看着地图制定一个“奔袭”沈莲芳家的“行军方案”。

谁也没想到,两天后10月10日的中午,蔡护士给我提供了回部队的机会。

 

201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