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内燃机学:【病房-69】两个女兵斗心眼

【病房-69】两个女兵斗心眼

一、

集合了，看电影了。教导员喊。

看电影了，集合了。尤护士也喊。尤护士今晚值上半夜的班。       

我们三位病号搬起方凳，小沈跑回饭堂拿方凳，又急速跑回来，跟随在我和林文德身后，一起去礼堂。

进了礼堂，迎面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大起哄。

噢——哈哈，噢——骚来。

大部分已经坐整齐的病号和医院战士，齐刷刷地向银幕右下角看，那里坐着几位女兵。

好了，不要喊了，下面开始放映电影《塔曼莱》，医院政治处干事在麦克风前讲话，批评了看电影时的起哄现象。一个病号在幽暗的灯光下站起来说，我们的伙食太差了，又一个病号站起来说，把风骚的女兵赶出去。

政治处干事没作任何回答。

亮光射向银幕。

嗙——音乐响起，压倒了那两个病号发言带来的骚动。

电影结束了，一病区的病号陆续返回积聚在楼门口，楼上二病区的病号也围拢过来，10多人积聚在楼门口，唧唧喳喳，议论着医院最风骚的女兵的绯闻轶事，有几位二病区的病号专拣难听的话往外喷，说，那个百页卷，可是698最风骚的女兵了，厉害着呢，一百个男人也不在话下。我围在外圈，只听一位在说，呵呵，昨晚大概是在一间被服仓库吧，百页卷和一男人在干好事，被抓住。百页卷，是谁，没有人说起，谁的也不敢在此时明说。

                               二、

小任搬着一个方凳从东向西朝手术室走，路过我们的人群时，主动与我搭话，刘本新，你好多了吧。

楼门口的病号们齐刷刷地朝我看，我的脸腾地热起来。

你来一下，我给你药。小任说。

我跟着小任向西走了几步，停下。说，我的小便还是不太好，但病区已经要我出院了，出院就不来698住院了。

你给我留个通信地址好吗？

南汇县周浦镇83304部队21分队。

啊，你不是在师机关呀。

是呀，师机关保密，使用代号。

好了，散了。教导员从东边走来，老远就喊。

我进病房了，小任。

明天你不走吧。

明天不走，医生还要给我化验小便呢。

我进了病房，日光灯下，我一脸的细汗闪着油光，林文德嘻嘻地笑，说，刘领导，和给你做膀胱镜的女兵说话是很紧张，还是很尴尬。

嗨，你别说了，不尴尬是假的，我一见到小任，老远就小肚子发紧，脸发热，她一主动和我说话，总觉得她还在催我脱脱裤子。

这是不是陈军医讲的心理障碍。

可能是，我对小任有心理障碍。

那，你今后就躲着她一点，不见面不就没有刺激源了吗。

林文德，副室长，你比我这个正室长有能耐，那就听你的，躲着她。

尤护士走进我的病房，问，刘本新外边发生什么事？等会熄灯了，你来值班室，给我说说好吗？今天我值上半夜。

好，熄灯后我就过来。

我转脸一看尤护士，她那“对你有意思的眼神”飘动着。

                        三、

一熄灯，我如约走进护士值班室。

尤护士指点一下，说，把你的新日记拿来给我看看好吗。

我回身关上门，犹豫一下，说，你光看我的日记，就是不肯把自己的日记给我看，有点像大英帝国与大清帝国之间的不平等条约。

到底是师机关来的，还上纲上线，一套套地呢，你拿不拿日记给我看。尤护士故装愠怒。你给我看日记，我给你一个大甜头吃吃。

噢，噢噢，我去拿日记。

拿来我住院以来最新的日记本，交到尤护士手里，她不放心地先查阅了一下日记时间，说，这还差不多。

尤护士先翻阅了1980年10月1日——15日的日记，皱着眉头说，你写了卫生班的五个卫生员，写了陈护士，高护士，还给蔡护士买酒，帮地方病号做好事，你怎么不写我，啊。

我写了。

在哪里？

在日记里。

指给我看。

你自己找吧，我给你化了一个姓，你在我的日记里，不姓尤，姓叶，叶护士。

我化名了，姓叶？尤护士仔细翻阅我的日记，说，哎，门后橱子里的05号搪瓷茶杯里有好吃的，是给你留的，吃吧。

我起身去开橱子门。

护士值班室的门，轻悠悠地开了，伸进半个头，叫一声，尤护士，我来了。

呀，是小沈，进来，怎么还没回宿舍睡。尤护士惊讶着问。

打毛衣打的兴奋了，睡不着，来你这里再打一会毛衣，随你一起下班回宿舍，啊，刘本新也在这里呀，怎么藏在门后头，嘻嘻，是不是你们，那个什么吧。

我两只手从橱门上收回，窘在那里，无语。

小沈，可不能乱说，我是让刘本新拿他的新日记给我看的。尤护士辩解着。

我在拿尤护士的茶缸子喝口水。我胡乱地说一句。

尤护士示意我隔着护士办公桌与她对坐。

小沈笑笑，抱着毛衣走进护士值班室，说，尤护士，刘本新的日记你看好了吧，你看好了我看，我可要看看刘本新你在日记里有没有写我的坏话了没有。

说着，小沈搬一方凳坐在办公桌端头，盘起腿，流利地织着毛衣。

一张办公桌边，三个人，二女一男，我的对面是尤护士，左边是小沈。我觉得很别扭，等待着两位女兵对我的新日记的评判。

我沉默着，我想着。

想起入院不久的那个夜晚。

尤护士也是值夜班，那是她第一次邀我打护士值班室谈她的入党志愿书，沈莲芳突然出现，我们二人的政治性谈心变成我痛说自己的恋爱史，那次三人商定，互相交流日记，谁也不许隐瞒谁。我与沈莲芳交流了老日记，尤护士则从沈莲芳那里拿我的日记看，尤护士合情顺利地看了我的老日记，同时也逃避了向我交流她的日记。

四、

谁的毛衣。尤护士问。

赵军医的。小沈答。

小沈，咱们病区都知道你会打能打打的快，赵军医找你是找对了，嘻嘻。

尤护士，你不是也蛮会打的吗。

我懒，空余时间喜欢看书。

尤护士将日记递给小沈，小沈放下手里的毛衣，急速翻阅日记，先看到9月28日，我在日记里记载的她家庭，父亲和对她的性格的简要评价。说，要死了，刘本新你这个干保密的，住院第三天就把我写进日记，我可要看看，你还记录了我什么。

他呀，写你最多，夸你也最多，你看看10月8日那一篇吧，把你写透了。尤护士起身，拿起手电，去病房巡视。

小沈翻到日记的第73页，喃喃地读道：

卫生员小沈，谈起她的家族，她们家是一个大的家庭，亲戚有30—40家，大约都在（上海）金山及（浙江）平湖一带。

她的父亲（姓蒋），是金山吕巷人，过去是金山其他地方移民而去，其祖母看中了他，12岁就到沈家做独生女儿的未婚夫，改姓沈。生了沈莲芳四姐妹及一个小弟弟，她是老三。其祖父也是嫁给其祖母的，祖父本姓张，婚后改姓沈。这就是她们家两代都是女娶男的办法，继承下来。

这是一个美妙的幸福曲。不是值得宣传吗？沈莲芳今天仍有女娶男的思想，这是多么妙，多么好的事呀。完全可以写成一个报告文学式的文学体裁加以宣扬，或作为文学的素材，我相信这会给那些一心想生儿子的人一个极大的鼓舞。

联想到我和王爱的事，不也应该需要这样做的人吗？我想，完全应该。将来，有个孩子，姓王，有两个孩子，一个姓王，一个姓刘，孩子的名字让他们有着两家的姓的代表性。我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未来将作出答复。

                        五、

小沈的目光从日记上移到我脸上，她的脸绯红，说，你真会写，多少年以后你再看到这段日记，你就一定会想起我，我真高兴。

小沈，你真会说，我那天听了你对我们病房的同志们敞开心扉的聊天，说家里的事，很兴奋，像听一个美丽的传说，所以记得细一点，你不生气，我也很高兴。

我想帮你打件毛衣吧，你同意吗。

我心里明白小沈的意思，是她买毛线为我打一件毛衣送给我。一个女孩如果打一件毛送给男方，那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应该是未婚夫妻关系，至少也是深恋的恋人关系。我和小沈，是战友，是病人与卫生员的关系，我虽想穿毛衣，但不能要她送，我临时也没有钱买毛线，我的钱要去买自费药。

小沈，等我买了毛线，一定请你打，就是我出了院，我也来找你打毛衣。我说。

小沈眼圈一红，起身，抱着毛衣走了，留下一句轻轻的话，往后几天，我们俩少说话吧，你可以多找王锦屏说话，她是你老乡，噢，你给尤护士说，我先回宿舍了，明天我值早班。

尤护士推门进来，问，小沈呢？

她先回去了，说明天早上要值班。

哎，刘本新，你说怪吧，我每次值班时约你有点事，沈莲芳就会出现，几次了，三次了吧，四次了？今后你我可要注意点小沈，她虽是农村兵，看上去老实，但心眼可不少。

201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