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兴博客:月洒西窗(自传小说连载之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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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十 二

 

 

一九七三年五月,传来了工农兵报考大学的消息,这一天,秋芳特地从县里跑来问我:“现在有上大学的机会,想不想去读书?”

我喜欢读书,从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在班里一直是名列前茅。但是,经文革的动乱,又经历了部队的磨练,早已没有了当年想上大学的企盼。我说:“我已二十五岁了,还上什么大学!”

她鼓励我说:“反正我的学徒期还有二年多,而你读书也只有三年时间,也许读书毕业后,从工作上和时间上都比较适宜。”

我觉得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感到刚退伍回家,上学就意味着又要与她分离。然而,目前严峻的形势,还有这份不合适我的工作也不知何时能改变。想着,不觉令我举棋不定!

我想起了入伍前上高中的情景,就读的临湘一中就在五尖山下的长安河畔。在我上高二的那年,有一件事对我的印象很深,一个高我们两届的同学考上了天津南开大学,写了一封激情饱满的信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令我激动和羡慕得五体投地!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便在一起畅谈大学梦,有一个叫吴章赤的同学与我关系甚密,我们一起爬过五尖山,他还邀我到他家去爬过临湘另一座有名的荆竹山,他家就住在这山脚下,山上树木繁茂,山下流水淙淙,我们一起爬山,笑指江天,激昂文字,其情其景还历历在目。在我入伍前,他赋诗一首与我,诗曰:“五尖山头歌,长安水中泳;五载同窗读,肝胆情义深。今尔参军去,热泪长送行。但愿战友爱,永似松柏青。”就这样我告别学校,走进了部队这所大学校。想这一走,恐怕再也与大学无缘,想不到经部队转了一圈后,又按反时针方向转了回来,只是时间与空间已是不可与当年相提并论。

看到我还有些犹豫,秋芳又说:“还是去吧!我现在是学徒工,工资虽不多,但也可以支助一点。”

我说:“这一走,可又是三年啦!”

她说:“你放心,我始终是会等着你的!”

这一刻,像是五年前入伍分别时的情景,又历史般地回到了眼前,只是时间与空间又是不可与当年相提并论。

在最终得到家里人同意后,便报名准备考试。在三个多月时间里,我认真复习久违了的中学课程,废寝忘食地找回荒废多年的学业。终于,在录取考试后,我以平均93分(数理化以120分计)的成绩在全县一百多名考生中名列第二名。

那一天,秋芳高高兴兴地跑来告诉我:“听说你这次被录取在清华大学!”

“你怎么知道的?”

“是公社副书记万水生在县里开会,打听到消息后,特地告诉我的。”

后来,据知情人士透露,大概因张铁生白卷事件的原因,调整到了南京航空学院。

我的命运就这样发生着激烈的变化,我不知道,这样一个带国防军事性质的高等学府,会不会又给我带来政治压力和思想包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并没有因这样好的学校而高兴,反而害怕由此又陷入痛苦的深渊!但是,形势所迫,天意难违,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是挣扎着走下去。不信上帝的我,只能暗求上苍睁开一只眼,保佑苦难人不再苦难,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上学前,秋芳她妈妈送我20元钱和60斤粮票,这相当于妈妈半个多月的工资和两个月口粮指标。

九月五日一早,我告别祖母、母亲、妈妈和弟妹们,先来到她所在的单位(地处县城的煤矿),将乘坐半夜的火车,到长沙爸爸那里后,再经由株洲、上海到达南京。

在这一天中,她们煤矿的朋友陪着她端茶倒水,谈笑风生,气氛欢快。特别是教她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长沙知青王晓舟,年轻活泼,连唱带跳,韵味十足!还有煤矿医务室的陈雪梅,要秋芳为我准备清凉油和感冒药等一些常用药,她的爱人刘观日在县委宣传部工作,为人真诚,总是满面笑容,说话也不失幽默风趣,经常带着一架海鸥牌120照相机,不时为她们摄影,只是今天有事没有来,有点遗憾。又有同住小镇的中学同学宋德祥,这个同窗多年的老同学前来送行,在笑声中握手道别。

深夜,分别的时候到了,这种惜别的心情,比起五年前当兵时的情况,多了一份真诚,一份期盼,一种深沉,一种思索!

就这样,我从部队回到家乡,又从家乡走进大学,在重新画着另一个圆。这个圆圈的第一站就是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