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乡新闻网问鼎天下后期最强武将:月洒西窗（自传小说连载之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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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十 八
一九七二年国庆节刚过，她来信告诉我，她已招工到岳阳地区煤矿，厂址就在临湘县县城。
这一意想不到的消息，令我十分高兴。只说是落户农村，恐怕这一辈子就是农民了，更何况沉重的家庭包袱，使我已无任何非分之想。谁想船到崖边又急转直下，柳暗花明又出现了转机。
她告诉我，这次招工还有一段曲折的过程呢！
就在这年九月，从县城来了两名招工人员，要在源潭公社招收四名正式工人。当时虽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但招工事情还是一直在进行，不过也只是招收在一些小厂矿和小单位。在当时“大打矿山之仗”精神鼓舞下，在湘北临湘地区找到了一座煤矿，于是就有了“岳阳地区煤矿”这个属岳阳地区管辖的国营单位，招收全民所有制工人，当时称之为“全民工”。 “全民工”比起“企业工”不但待遇较好，而且在全国范围内可以调动，这对长沙知青来讲更具诱惑力，若是能招上全民工，今后还有调回长沙的机会。听到这样的消息，长沙知青便奔走相告跃跃欲试，有的找人说情，有的毛遂自荐，一时，公社招工办公室就像挤破了门。
秋芳听到此消息后，并没有像长沙知青那样兴奋。此前也招过几次工都与她无缘，何况这次招的是人人眼红的单位，自己就不去挤这个独木桥了吧！再说，自己这样的家庭条件，也许一辈子就在农村生根了。
没想到，这次招工人员一反常态，提出重点是看本人表现，而且是要有文艺特色的人才。公社党委根据这一要求，经研究后，在公社农场挑选了符合条件的四名知青，秋芳她也被列入了招工名单中。
再说在公社农场有一个名叫“邓杰”的长沙女知青，其母在长沙长年有病，她下放农村后，不得不经常回去照顾母亲。当她听说这次招工消息后，便急忙从长沙赶回源潭。她首先找到秋芳，说：“听说这次招工，你招上去了？”
秋芳回答：“是的，是公社万书记通知我，已经填了表。”
邓杰与秋芳同在公社农场，平时两人关系也好，邓杰每次回长沙时，也和其他长沙知情一样在秋芳她妈妈家里落脚。这次，邓杰从长沙回来后不知听到什么消息，也顾不得以前的情谊了，便急不可待地说：“听说这次招工只招长沙知青，你是本地知青，别人说是你把我的名额挤掉了！”
“我怎么会挤占你的名额呢？是公社领导通知我填表的。”
“你是本地人，有很多熟人，肯定是走后门招上去的。你不能这样呀，我家里还有一个有病的老娘要我照顾！”说着，便伤心地哭起来。
秋芳了解她的苦衷，心里也很难受。但自己确实没有找任何人走后门，肯定是她误解了自己，便说：“我没找过任何人，更不会把你挤掉，请你相信我！”
“你没找人，你妈妈也可以找人啦，你妈妈是这里有名的医生，只要你妈妈去找领导，还不是会照顾的？”
“我妈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去找人开后门。再说，当时公社万书记还不知道我妈是谁呢！”
“你不要瞎编来骗我了！反正是你挤掉了我的名额，我要去公司找领导评评理！”
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秋芳直想叫住她，告诉妈妈的情况，但她不理会。秋芳觉得很委曲，自己是这样的人吗？妈妈更不是这样的人！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前不久看到的一件事：
前几天，公社党委副书记万水生给她们农场四个知青发放了招工表，要她们尽快填好。秋芳拿回表格填写时，对其中一栏内容不十分清楚，第二天就去找妈妈问清情况。来到妈妈的医院后，得知妈妈正在公社参加一个会议，她又赶到公社。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万书记，万书记见她来了，笑着说：“这么快就把表填写好了？”秋芳说：“我是来找我妈妈！”万书记问：“你妈妈是谁？”秋芳指着会议室里正在说话的妈妈说：“正在说话的就是我妈！”
万书记一惊：“那就是你妈妈？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秋芳一笑：“我们是小人物，您怎么会知道呢！”
正说着，她妈妈出来了，万书记对着妈妈说：“你是杨秋芳的妈妈？我怎么没听说呢？你看我多官僚！”
妈妈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她自己的事主要靠她自己。”
万书记感慨地说：“秋芳是个好青年，又有这样一个好妈妈，了不起！就说这次招工，就是因为她表现好，又有文艺才能，党委成员一致同意她去。说实话，我们还舍不得她走呢，她一走，至少是我们公社文艺宣传队就少了许多生气！”
妈妈说：“这也靠你们领导的关心和培养。我做妈妈的也只是要她行得正、走得稳，不要让别人说闲话，做事要让领导放心！”
万书记说：“外因只是一个条件，道路还是要靠自己走。这几年，她已经走得很稳了。”
妈妈说：“这次招工也是靠你们领导的关心！”
万书记说：“噢，要不是今天才知道你们母女关系，别人还以为她这次招工是你们走了后门呢！”
妈妈笑了笑说：“我从不走后门，我只从前门进，别人从前门送我出。”
万书记说：“因为从前门进的医生有人相信，从后门进的医生没有人相信啦！”
说着，妈妈和万书记哈哈大笑！
想起这些，秋芳心里一阵苦涩，要是对邓杰说起这些情况，她能相信吗？但这确实是实情，我怎么会胡编乱造呢？妈妈从一九五二年起至今二十年来，一直在妇女保健、计划生育岗位上扎扎实实工作，在人们的眼中，妈妈不仅技术高超，更是医德高尚。人们只知道源潭有一个有名的妇科医生，这个医生成天就是看病、下乡，或是到公社、县里开什么妇代会、劳模会，却很少关注妈妈的家里情况，就像人们只知道世上有个观音菩萨，而不知道观音菩萨还有什么家人一样。妈妈就是这样，一心只想着别人、而从来不想自己，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而让人指背挨骂呢？
秋芳从小在她妈妈的熏陶下，也传承了她妈妈的精神和优点，踏踏实实地做事，勤勤恳恳地做人，从不惹是生非。这次招工之事，她虽有心被招上，但无意与人相争，更不会走歪门邪道，却是无端的生出这些麻烦来。她虽然有点埋怨这位知青朋友不了解自己，同时也着实体谅她的实际困难。秋芳本是心慈手软之人，便想把这个名额给她，成人之美，既能解除别人的后顾之忧，也许还会化解一切误解。
于是，她找到了公社万书记，说：“万书记，把我这个招工名额给邓杰吧！”
万书记问：“为什么？”
“她母亲有病无人照顾，她招工以后，回去照顾母亲好一些。”
“你给我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呀！”
“还有什么实话没有说？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没，没有……”
“你要是听到什么，有什么难处，就如实讲出来，我们才好作决定。”
“那，还有就是——”秋芳迟疑一下，说：“她怀疑我是走后门弄来的名额，就给她吧，我心里也踏实。”
“那你到底走了后门没有？”
“您是知道的，我不会走后门。”
“那你妈妈走后门了没有？”
“我妈更不会走后门。”
“既然你们都没有走后门，那你这样一让，人家不正好可以说，你们原先就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成全了她，她还会说我的不是？”
“所以，你看问题不要那么简单。这次招工，找人说情的多，传言也多。你要是一让，不但有人说你走了后门，还会说我们党委有人受了贿。”
“那就给她说明白，我并没有走后门，只是为了关心她才让给她的。”
“就怕你越说越说不清楚，反而弄巧成拙。再说，我们党委是按政策、按要求办事，若是反反复复，那我们党委还有什么威信？”
她说：“我是看她回城心切，母亲有病需要照顾，我心里也看着难受。”
“你的想法很好，思想境界也很高，但凡是总要有个规矩，有把尺度。邓杰的问题，我们会考虑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略迟一会，万书记又说：“你的那位解放军怎么样了？”
秋芳脸一红，低着头说：“他还好，谢谢你关心我！”
“呃，我是关心他，他的手伤不要紧吧？”
“早就好了。”
“你这次招工的消息告诉他没有？”
“我想正式上班后再告诉他。”
“嗯，你想事很稳重！希望你到新单位后继续努力，争当湘北地区煤矿第一代好工人！”
“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决不辜负领导的培养！”
“好！你下次向你的对象小孙去信时，代我向他问好！”
“谢谢，谢谢万书记！”
看到秋芳讲述的这些情况，我心中十分感慨！
其实，历史是公正的，是评判是非的最好法官。对秋芳来说，家庭情况清清楚楚无可指责，她个人表现有目共睹无可厚非，能招收为国营全民所有制单位，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必然，也使得那些错误的偏见变得黯然失色。
好了，毕竟她已被招了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又想起了二胡。今天拉一首《山村变了样》吧，这是我学二胡所拉奏的第一首独奏曲，此时感到格外亲切。我好像听到了她在劳动中的脚步声，看到了她欢乐的笑容。是这些热血青年把宝贵的青春献给了火热的农村，才有了繁花似锦的丰收景象，才使得贫穷的山村改变了模样！我应为她欢呼，为她歌唱！
哦，她来信说，听到了我的琴声，听到了我的歌声。只是遗憾笛子没有学会，要是坚持下来学好了笛子，那么，当年所憧憬的直笛横吹、竖琴横拉，那种感觉真好！
她还对我说：“现在正参加新工人培训班，准备当学徒工，但在三年学徒期内不准结婚，你已等了五年多了，还能等三年吗？”
我去信说：“等待是美丽的，有希望的等待是更美丽的！我愿等你一辈子，何况这三年五载！我一定使你安心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切为你当好学徒服务！”
她又来信说：“好感动呵！你是世上心肠最好的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们是世上最快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