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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观天下]在自由交易的时代里，"买者自负其责"这一规则构成了买卖双方互相博弈的底线与基石
来源：[法治周末]
林海
“买者自负其责”(Caveatemptor)是一条拉丁法谚，其全文为“Caveatemptor，quiignorarenondebuitquodiusalienumemit”，意为“购买者不应疏忽，而应注意”。因而后人将其译为“Buyerbeware”，即“买者须注意”之意。在自由交易的时代里，这一规则构成了买卖双方互相博弈的底线与基石。
据说，“买者自负其责”原则最早出现于16世纪的马匹交易中。贩马者与购马者都是内行，当时的交易规则是贩马者提供已经驯服的马匹，购马者可以进行试骑之后再行购买。根据1534年菲茨赫伯特记录的规则：“马匹驯服之后，购买者骑上马背，则买者自负其责。”
1603年，著名的“婆娑石案”成为“买者自负其责”原则进入普通法的标志：买方从金匠处购得一块“婆娑石”，为之支付100英镑。金匠告诉买方，这是他收购来的，他认为这是“婆娑石”，当然也可能不是。所谓“婆娑石”其实就是动物体内的结石，当时的人们认为其有解毒驱邪之用。交易完成后，买方找人鉴宝，才发现这不是“婆娑石”，只是普通的石头，遂以欺诈之名起诉对方。然而法官的最终判决却是：金匠并未保证这一定是“婆娑石”，尽管他经常销售宝石，但只有他在销售时进行明确的保证，才对于交易内容负有责任———而买方应对购买宝石的行为，负有注意义务，欺诈并不成立。
“婆娑石”案成为“买者自负其责”原则确立的标志。此后，买方必须对于所购物品进行足够细致的检查，否则只要卖方没有故意隐瞒瑕疵或在销售时进行质量保证，产品质量的责任都由买方承担。比如，在1797年的“假油画”案中，买方购买油画，不知是真是赝即购回，后来发现画家签名不对劲，诉卖方欺诈，法院不予救济。
整个19世纪和20世纪初，“买者自负其责”规则统治了交易领域，根据庞德在《美国法的形成时代》一书中的说法：“每一个成年人都必须自己照料自己。他不需要用法律上家长式的庇护来保全他自己……当他行动的时候，他被认为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风险，他必须承担预期的后果。”
这一规则的统治地位直到20世纪20年代才开始受到挑战。交易的复杂性使得买方不可能再掌握所有关于产品质量的信息。随着政府干预经济之风日渐强盛，“买者自负其责”开始向“卖者自慎(Caveatvenditor)”规则转化。罗斯福总统的一句名言可谓时代性的宣告———1932年，罗斯福总统在致国会的信中道：“该议案(《证券法》)为‘买者自负其责’的古老交易规则增添了新的内容，‘卖者亦应注意’(Letthe
selleralsobeware)，这样一来充分揭示事实的义务就落到了销售者的身上。”自此之后，产品质量与信息发布的责任天平，开始日渐向销售方倾斜。
时至今日，巨鳄索罗斯回忆起那个自由竞争的时代，已经将“买者自负其责”称为“幼稚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加以贬斥。卖者自慎也成为证券业强制披露制度的基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买者自负其责”在消费者保护法领域内的某种复活———由中介机构或公益组织，承担起“包打听”的功能，为消费者提供关于产品的足够信息。比如日本曾经流行过的“大岛Caveatemptor”的网站，专门为消费者介绍“房屋的历史”，将有过杀人事件、火灾等死亡事故和令人厌恶的历史的房屋，都对租客加以公布，或许是当年“买者自负其责”统治交易市场的时代，所未曾想到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