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超和周星驰:看清国际治理中的“权利陷阱”

看清国际治理中的“权利陷阱”

（中国）《瞭望新闻周刊》   (2011-06-08)

　　文/江涌（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经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

　　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七国集团”（G7）心有余而力不足，“二十国集团”（G20）浮出水面，如此，国际经济治理被提上了议程。新兴市场以空前的积极性参与其中。历史经验与现实态势表明，新兴市场参与国际治理须防“权利陷阱”，因为这不是西方向新兴市场发放的“免费午餐券”，而更像是用橄榄枝编织的“紧箍咒”。

　　在近代民族国家生成之前，在东西方都有相关帝国实施“区域专制”的长期历史，中国的强汉盛唐、罗马帝国、波斯帝国、奥斯曼帝国等都曾通过专制建立起较好的秩序，由此将区域或次国际治理得井井有条。先是西班牙而后是大英帝国，在强大的经济军事实力与庞大的殖民宗主体系上，建立起全球性统治，由此演绎出所谓“国际治理”，并由此奠定了由西方主导国际治理的基础与秩序。

　　英国治理国际的经验有：一是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尤其是强大的海军，形成压倒性的军事威慑能力；二是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努力保持科技领先优势，与此同时想方设法使对手在科技上处于落后状态；三是建立起金融中心，像心脏输送血液一样，掌控世界资金命脉；四是保持思想的先进性与规则制定的主导性。由此决定着国际秩序，然后从这些规则与秩序中直接“兑换”经济利益。

　　英国当年有一个巧妙的设计，就是令欧洲大陆国家在相互争斗中，保持“均势”即均衡势力，由此相互牵制而不会对英国在国际社会中的主导地位构成实质威胁。这种当初出于霸权需要的主观设计，不经意间却成为后来国际社会民主化治理的客观因子。法国支持美国独立战争，奉行的就是“均势”原则。美国迅速崛起跃跃欲试与英国分庭抗礼时，同样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美国借用“五国集团”（而后调整为“七国”、“八国”）来治理世界，这是美国的能力使然，也是世界客观局势使然。但是，美国为首、西方主导的国际治理依然存在严重弊端，世界的“一小撮”通过暗箱操作，来影响世界“大多数”的利益乃至命运。这显然是强权的延续，将不合理不公正的国际秩序固化，以西方大国尤其是美国利益最大化为核心，很少顾及甚至牺牲他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利益。在全球化盛行、国际金融日趋动荡的今天，一个由“七国集团”主导国际治理机制，更似一个风险转移与危机转嫁机制，积极因素越来越少，消极因素越来越多。

　　冷战结束，美国独步天下，国际社会尤其大国的普遍期待就是“均势”，只有力量的均势，才能实现协商的相对平等，进而实现国际治理的真正民主。国际博弈的真理是以实力为基础而以均势为前提。当今，在世界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作用下，新兴大国群体性崛起，由此积攒起可观的经济实力，但是在综合实力尤其是在软实力上，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仍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新兴大国，这些可观的单个力量，因为没有有效整合，远远未能形成国际均势，从而无法实施有效制约与抗衡。更为重要的是，西方主导的国际治理的核心思想，就是丛林法则，在这一法则下，富而不强，非但不是福音，而且潜伏危机。

　　参与国际治理不仅需要良好的意愿，更需要合适的能力。不仅需要充沛的“体力”——硬实力，更需要丰富的“智力”——软实力，更在于规则的制定与修改能力——综合实力。当今，新兴市场能够参与的现有的国际治理机制（如G20、IMF、世界银行等），其规则都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主导制定，主要体现的是西方国家的利益，反映西方国家的诉求。

　　这种机制，对于非西方或非基督教国家等后来者，埋伏着重重玄机。后来者若不小心谨慎，在所谓享受权利与荣耀的诱惑下，不假思索地接受这些规则，履行相关责任，会有落入陷阱的危险。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因不加甄别地接受这些规则，享受虚幻的国际权利，承担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国际义务，接受了“广场协议”，而令欣欣向荣的经济落入泡沫膨胀与破灭的危机，停滞多年，如此再也没有对美国说“不”的本钱。

　　苏联解体，俄罗斯突出。为将俄罗斯引向西方的政治民主与经济自由之路，美国友好地让俄罗斯加入西方主导的“七国集团”，让俄罗斯分享治理国际的权利。然而，俄罗斯除了获得一丝暂时的政治荣耀外，没有得到多少实际利益。相反，俄罗斯全盘接受华盛顿的休克疗法，将国民经济推向灾难深渊。在相关经济等核心议题上，俄罗斯一直被“七国集团”拒之门外，反取其辱。

　　对于西方的体制与秩序，世界著名政治学家沃勒斯坦的论述意味深长——国际秩序是强者送给弱者的一种礼物，它以双重的约束出现在后者的面前：拒绝这种礼物是失败；接受这种礼物也是失败。弱者唯一可行的反应，是既不拒绝也不接受，或既是拒绝也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