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凯轮p16:罪城老怪的半人半鬼笔记 (中篇小说) 作者 罪城老怪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9 01:46:27

罪城老怪的半人半鬼笔记

(中篇小说)  作者  罪城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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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君ABC,文坛故人也;时有多年,因天各一方而消息渐阙。日前上网,偶得其址;点击搜得其博,有转载罪城老怪奇文,先收藏,而后阅品.夜半更深,开机一读.目随文移,心随章动;思绪重显当年文坛刀枪剑戟相搏之图景.忆海复鼓党同异伐中落泊者孤帆之流影;----斗转星移,春秋来复,荣华各有所获,落荒则仅悟一叟,风烛残年,闲云野鹤,自得其乐也.自ABC君博得转此文,虽语颇平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却有读者玩昧之处,今撮录,以供好家研究。记中语误,一字不易,至于书名,则原博所题,不复改也。----创世纪博客网站留笔 

 

闲暇无事,在互联网上搜索阅读,无意间看到一篇题为 <罪城老怪的半人半鬼笔记>文章,反复阅读,细细捉摸,觉得还有些意思,便略作整理,归在小说科目,现在推荐给博友,以示共同分亨.---- 转载者ABC的按语.

(<罪城老怪的半人半鬼笔记>原文示下) 

                 

天阴得沉重,沉重得使大地都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何年何月,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自已是人还是鬼魂,已在没有路径,已在分辩不出是山地还是平川的大地上踽踽而行.我不知道自已不知来自何方,也不知到那里去,唯一能感悟到的,就是周围的环境----也是我所处的环境,很黑,黑暗到看不到一星半点光亮.

有习习小风吹来,苍天流泪了,风中卷携着凉凉的雨丝,向黑暗的大地上挥洒着.渐渐,我浑身上下被雨丝淋个透湿,周身越来越觉得寒凉,进而变成了冷冻,进而又酷寒刺骨难奈.

蓦然间,有奇怪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地传过来,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听起来是那么凄凉,是那么伤惨,是那么悲情.我渐渐听清楚了,那是饥饿老狼的啼哭声.这声音距我越来越近,忽的有什么活物----是狼,是狼,正是啼哭的狼,向着孤独无援的我猛扑过来,我在阴森恐怖中绝望地呐喊起来----

----被从恶梦中惊醒后,我定定神.回过神儿时方明白,我仍然躺在万紫省水月城(又称罪城)的自己家单人床上,屋子里静悄悄的,黑暗中听得见钟表走动时的嘀嗒声.我浑身冷汗,心在胸膛里加速了忐忑忐忑的鼓点.沉默了很久,我才伸手开了床头灯,目光向对面墙壁上的挂钟瞧去,时间是三点十三分.原来还在半夜三更天.

   回昧梦境,引我深思.本意是作个丹柯,也从末改初衷,也始终在沿着初衷之路向前进,为何却总处在被吃的处境?记得最初吃我的那一伙,正是我点然自己的心,为其引路走出困境那个"群".再后来,便有更多的人吃我鬼吃我;吃我者,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犹我成了唐僧肉,谁都可吃.因身边没得金猴护卫,欲吃者张口就吃,直到被吃为骷蝼,被抛弃,美其名曰:"被处理".被处理了的我,仍然在被吃的处境.敲骨吸髓者要吃我,轧骨熬油者要吃我,取骨渣烧灰者要吃我,现在,梦中的狼连我梦中之游魂也不放过.处处被吃的我,活路在何处呢?

 

朦胧熀惚之中,我梦见自己作为老乞丐,好多天都末讨到填肚皮的食物,太渴太饿了,胃里在吸吮,这是一种古怪的而且极不舒服的感觉。我咽下了饥饿的口涎,竭力试图分散注意力,却收效甚微。我走走歇歇,歇歇走走,总算再次来到水月城红旗街一家大酒店门口,趁着守门人不注意,便溜了进去.

不知怎么回事,熀惚间竞出现在一处宴会厅门旁.有很浓的洒肉饭香扑面而来.对我这个饥饿到极点的老叫花子而言,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极大的诱惑力.我己经忘却了自已的身份,正欲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乞讨时,忽有很熟习的说话声从里面飘出来,我赶紧收住脚步,细听,原来是一位兄弟的声音----.这位兄弟,他姓党,名叫红旗,还在童年的时侯----可能是六岁左右的时侯吧,他的小几几便被我家的大花狗齐根儿咬去了,他是个性功能有残恢疾的人,却平步青云,现在的官阶,再有极小极小的半步,就可成为光宗耀祖的副省级高官了,实在不容易.他自从开始奔上士途,为了不受到我这个异端(资产阶级自由化分子)的连累,己二十多年与我"鸡犬之声相闻".从他谈话的只言片语中,我渐渐听清楚,他是在为升迁之事请客吃饭,我怎能在这紧要关头坏他的大事? 我只好脚步轻轻地赶紧走开.走开后,却又想见见二十多年未见过面的一母同胞兄弟,便躲到远处等侯着他可能会出来的机会.

有人突然从背后揪住了我的衣领,原来是洒店的保安把我当成小偷了.这位保安竟是当年跟着我办过文学社的小青年,多年不见,他己人高马大.他也认出了我,见我现在是这副模样,便好言劝我赶紧走开.

离开大洒店,肚子饥饿得更难受了,正在思谋另寻讨吃的地方时,蓦然间有小汽车向我猛压过来,顿时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从梦中被惊醒时,时己天亮,原来,该是吃早饭的时侯了.

 

   今早天气很好,太阳红红的.该去做早饭了,我才觉得不妙.天然汽表因无钱充值早己停止转动,菜蓝早己掏空,亨受政府解困,十八个月前的解困金,还拿不到手,这饭怎么做呢?----什么摸着石头过河,什么开顶风船,什么初级阶段,现在才知道,我三十多年前,全是头脑发昏;如若不是当年,何来今日之艰难?当初怎么就未想到点燃自已,照亮他人后,毁灭的是自己呢?原来,在世间多半辈子,都风烛残年了,竟全在梦幻中活着,事到如今,怨恨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当钱花----多亏电源还未被切断,也还有些米,只好用电饭锅熬粥喝充饥了.至于疏菜,反正早己与我无缘.

   精神不痛快,总觉头晕眼花,昏昏欲睡.想睡就躺到在床上,可是,被饿狼扑食之梦在我心头仍有余悸,而这却由不得自已,仍然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很难说是梦境,还是客观存在,我似乎又有二十多天未出过门了,不仅未出过门,在这二十多天时间里,我连家门都末开过.

人活着,总得食人间烟火,长期不吃蔬菜,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只好破例出了一次门,上街到集市场花一块钱买了一把青菜叶,返回的路上,巧遇我原单位的王大个.我生怕与熟人碰面,偏巧碰上了,躲都躲不过.

他拦住我的去路,张口就问:"你到单位找那些杂 * 去来么?"

我知道他的所指,便说:"没有."

他说:"郭全福那个王八蛋不是个好东西,他一不会写作,二不会画画,三不会唱戏,在文化单位,凭什么成为副厅级干部?还不是在政治运动中当织积极分子的功劳?你看他借用运动办公室主任的权力,向死里整老作家麻子乐那时节----还有,还有,别看在面面子上满口马列主义,张嘴红头文件精神,骨子里却是个男盗女娼的流氓政客.大天白日,他在办公室与他的小婊子白桃花正日B,连门都不锁,被我进办公室打电话时碰上了,那婊子白桃花正仰面朝天躺在桌边上,下身一丝不挂,两个腿架在那老驴的肩膀上,那老驴已累得脸红脖子粗----我一见这种情景,就赶紧逃出来.就为这事,那老驴借着手中有人事权,一直给我小鞋穿----"

王大个越说越上劲,似乎拉开长淡的架势,我赶紧说:"我还有事."趁机逃脱.

直到回了家,反锁了屋门,脑际里还浮现着郭全福那一脸横肉的面容----

 

我竟坐在写字台跟前不知不觉间进人入梦境.梦中的我鬼魂般在茫茫大街上游荡着,不知过了多久,竟来到一处花园式庭院.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又坐在一家陌生的豪华客厅里,主人不知在何处,电视机却开着,屏幕播放的是录相,但见画面上,全是不堪入目的图景.我正欲扭头避开屏幕,蓦然间认出,那位浑身一丝不挂,正躺在席梦丝床上,任凭背向着镜头的男人任意玩弄的年轻女子,竟是白桃花时,我有一种尖刀直刺心窝子的感觉,顿时决定继续看下去.我虽然只能看到画面上男人的后背,却一眼便认出,他正是当年的运动办公室主任郭全福,现在,他该是八十岁的高龄了,而白桃花,却仍然保持在二十岁出头的风韵年纪,真不可思意.郭全福终究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下边的家伙不行,竟家只老狗似的,爬在白桃花两腿间,伸出舌头,猫儿舔浆糊般,在她那个艳艳的桃红色部位正向外流水的缝儿上,吧叽吧叽舔着----我意外发现,这猫儿舔浆糊般的吧叽吧叽声,除过来自电视机,还另有源头,好象----好象是从隔壁里屋传出来的,

再侧耳细听,我确定了自已的判断后,便脚步轻轻地走向传出声响的门口,极小心谨慎地轻轻把门帘掀开个小缝儿,举目向里屋瞅去,原来,电视机上的画面,是郭全福与白桃花在里屋正干那事儿的现场直播,摄相头正对着他们二人,忠实地覆行着自己的职责.从副何厅级级别上退休下来的郭全福,尽管保养得很好,因纵欲过度,他已一头死猪般瘫倒在白桃花跟前,年轻美丽的白桃花,此时却两腮如艳艳的桃花,大叉开裸露的双腿,为郭全福抚摸着----

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郭全福说:"小桃,你比你妈----"

"你别提我妈行不行?"那女子说.

"好,好,不提,不提."

"我妈被你霸占了一辈子,现在,她的女儿又得女承母业----"

"不愿干?可以.把那套房子退给我,把那笔巨款还给我.有房子有钱,还愁找不到好女人?"

"人家又没说不再陪你玩嘛."

她赶紧张开樱桃小口,含住了郭全福那小老鼠似的玩意儿.----

原来相貌虽然极为酷象,却不是白桃花,我绷紧的心绪放松下来,心中又暗想,这个小桃会是谁的女儿呢?

我后退了几步,重回到沙发跟前落座,便有意咳了几声,

里面顿时传出那女子的声音:"客厅里怎么有人?"

郭全福说:"怎么回事?我是把门反锁了的."不多会儿,郭全福便穿好衣裤,托着托鞋,一掀门帘儿从里屋出来,一见是我,便吃惊地问道:"老怪,怎么是----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话间,他赶紧关了电视机.

我说:"我自己也不明白,想到了你,眼睛一睁,便坐在你家客厅的沙发上."

他过去察看了门锁和窗户,越发觉得神奇,便在脸上横肉突突跳动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我说:"你说呢?"

他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当年政治运动中那些事,我也是奉命行事,是在落实红头文件,如果不是胡 * * 亲自浱人前来处理你的问题,谁也不会对你下手那么重,何况,当时全国都在搞清污运动.关于你的事,要找,还得你亲自去找胡 * * 去."

"他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他?"

"哪就----我也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里屋的女子说她的裤衩找不着了,他便走赶紧转身进了里屋----

我睁开眼睛时,但见自己仍然坐在自已家写字台跟前打瞌睡.

 

早该忘却的,却无法忘却;早该抚平的伤痕,在心灵上却成为永恒.话说回来,人活一辈子,谁没个沟沟坎坎?可是,这沟沟坎坎,也深浅不同,宽窄不一.有些能跨过去,有些却跨不过去,只能绕着走.绕着走,看似走了弯路,终究比掯在那里强,总不能活人让尿憋死.这些道理虽然极其简单,对一些只知勇往直前者而言,在身临其境时,让其马上接受,却不那么容易.我就是这种不碰南墙不回头,直到被碰得鼻青脸肿,也不知绕道走的人.实际上,现实生活中,这种人为数不少.任何人都可回头看看,几十年间,紧跟上级不掉队,落实红头文件精神不走样的忠实之人,谁有好下场?还不是翻手为云,复手为雨.路线是人制定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孙悟空的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最终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苦难,也算是有期徒刑,还有出头之日.如果是人世间,五百年就是十几代人.别说五百年,五十年也是人生之年长成后,可有作为的全部时间,而我,可悲之处,便是把这宝贵的人生之年,全部消耗在梦幻里,一天天向过熬,直熬到风烛残年,仍然从梦中醒不过来,竞把梦幻作为活人过日子的最重要内容---- 

 

午时,我斜躺在沙发上翻阅闲书,不多久,上下眼皮便干开始打架.

朦朦胧胧,熀惚之中,分辩不出白天和黑夜,似乎是孤身一人在水月城红旗街人行道上荡游,正行进间,但见当年那位号称"胡晴天"的大人物,从新华分社蹓哒出来.我顿时一惊,他不是逝世都二十余年了么?怎么今天会----,未等我想明白,他已向我走过来,老朋友般与我啦起家常话,

我们于说话间开始向前漫步,他说,他早就想找我谈谈,一直没机会.他说,当年那件事,是形势所迫,他当时不得不那么作,否则----.这么多年,他心中一直很愧疚.他还告诉我: "你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完合全是我造成的.我己经给我儿子交待过,他现在有条件给你帮忙,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愰惚间,但见一大群下岗失业者,正聚在一起欲作什么事情,他便急步赶过去,与那些人说着什么,正在这时,有人拿起照相机,拍了一张他与那些下岗失业者在一起的照片.我似乎记得那位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拍照者,是政治保卫单位的便衣特警,他当年便以学写小说者的身份,对我进行过较长时间的"工作".胡晴天见有人拍照,便与下岗失业者排好队形,准备让其继续拍照,拍照者苦笑着说,胶卷用完了,刚才是最后一张,说话间,他便匆匆离去.

不知怎么回事,我与胡晴天似乎是在文化会堂(省委礼堂)门口,但见大院里正有人忙活着搭建灵棚.有人告诉我们,隔壁院子里老作家麻子乐的老伴逝世,正准备在这里办丧事----.听到死人的消息,似乎触到了胡睛天心灵的敏感之处,他好半天都末再说一句话.

似乎是深夜,天很黑暗.过了很久,他才告诉我,他准备回家,家就在西城门红旗剧院背后.我说,天这么晚了,也不见你的专车来接你.他说,坐公共汽车就行.我说,这里也没有公共汽车站.----我的话末说完,但见有公共汽车开过来停在他跟前.我忙问他:"你带没带买车票的钱?" 他己经上车,回答道:"都是大票子,面值上亿----"

   汽车开走了,透过车窗,我才发现,车上除过司机和票员,就他一个剩客.更让我奇怪的是,这辆公共汽车的车尾挂的是"0 路"牌子.我当时就想,水月城什么时侯有了"0 路"公共汽车的呢----

   从梦中醒来,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钟,这梦,竟作了三个多小时.

 

有只麻雀飞过来落在窗台上,出神地向屋里窥视着,叽叽喳喳地问我:

"老汉,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家?"

我回答:"我是我,你是谁----"

麻雀飞走了,我只有苦笑而己. 

 

我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实际上,区分白天还是黑夜,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孤独一人过日子,这环境,反而为我提拱了在孤独中静静思考的条件.终究经历了太多的人间苍桑----悲欢离合,生死磨难,一切的一切,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人活一辈子,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百姓,无论是巨富,还是身无分文的乞丐,到头来的归宿,还不是同走一条路----到火葬场去爬那个黑烟囱?

我算是把一切都看透了.

 

水月城又迎来大风降温降雨的天气,虽然是初夏五月,关严实门窗,房子里还是冷嗖嗖的,我索性拉上了窗帘,又加了件衣服,坐在写字跟前.房间里光线暗暗的,唯有我手中的旱烟锅还在时而闪动着火星,后来,旱烟锅里的火星也渐渐息灭了,房间里越来越黑暗,我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朦胧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时,但年当年的故人----己逝世多年的老作家麻子乐,正坐在我面前的沙发上,他在世时,与他形影不离的那只雪白的波斯猫,竟也偎在他跟前,他正边吸烟边笑眯眯地望着我,见我抬起头,便笑着问道:

"睡醒了没有?"

我大为吃惊,心中暗想,死去多年的故人,怎么会----,不过,我的心情很快便平静下来,接过他的话题,笑着说:

"你个老家伙,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来之时也不打个电话,好让我准备准备."

说话间,便开始给他沏茶,递烟,他接过茶杯,把烟放在面前茶几上,说道:

"这些年了,你老弟除过胡子头发全白了,其他方面倒没多大变化,这种苦日子,不知你是如何一天天熬过来的."

我说:"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旺,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咬紧牙关,一天又一天在黄连水里浸泡下去----快说说.你们那边怎么样?"我虽然在与他对话,却偷偷向他的双腿下半截瞅去.传说中,鬼是没的有双脚的,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我果然没看到想看到的脚.

他接过我的话题,说道:"我们那边----首先是老朋友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你根本想不到,我们那边也成立了省文联省作协,***担任了我们文联的主席,我们作协的主席由***担任,各项活动开展得红红火火.在我们那个世界,全讲究自由平等,哪象你们人世间,有才华者被压在大山下,无能之辈却高高在上,还因能充当歌德者,竟获得这个奖那个奖.说句公道话,再过几百年,能在读者中流传下去的中国近当代长篇小说,恐怕就剩下贾平凹没得过什么奖的一部<废都>了."

那波斯猫亲昵地爬到他腿上,偎在了他怀里,他吻吻波斯猫雪白的前额,笑着告诉我:"你看,我的小太阳用不着象当年在人世间那样,躲躲藏藏了,到了那边后,因了心情舒畅,也比以前更召人喜欢了."

南窗外风声沙沙,雨点不住地拍打着窗玻璃,房子里却静静的.

略作思考,我赶紧说:"哪----你也带我到那边去吧!"

他乜斜着双目把我瞅了好半天,噗哧一声笑起来,说道:"你以为谁想去那边,就可以去?没这么简单.一切事情都有他的规律,时侯未到,随随便便把你带过去,你是让我到地狱受酷刑是不是?"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可言,我今晚上,主要是前来看望朋友----你看,就连我的小宝贝,也想她的老怪老师了呢."

正偎昵在他怀里的波斯猫,竟善解人意地轻摇几下尾巴.

见他如是说,我也不能勉为其难.自已在人世间的苦自已吃,自己在人世间的罪自己受.老朋友从阴间来访一趟,极为不易,不能因了自己的心绪而待慢了故人.多亏还有那种"斤二两"牌子的酒,尽管是低价酒,他是能理解我的,一袋盐水花生米,便是现有的最上等下酒菜.有酒有菜,一人一鬼,便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昏暗小屋,以酒为引,拉开了友情的话题.

   在我们万紫省水月城,麻子乐可是一位人人皆知的知名人士.他出名,并非是他因了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是全国劳模,作为代表,去北京开会期间,与当时的最高层多位领导人有过被接见时的合影;并非因了他作为知名作家,所创作的优秀散文早被选入中学科本;也并非因了他多年来一直助人为乐,受过他帮助的人,以千位数来记算----对于这些,人们己全忘得干干净净,人们所记住的,却是他在政治运动中落难期间,被架到批斗会上后,他那出忽组织批斗会者郭全福意料的一幕幕故事.在那种年月,对被批斗对象,为了把其搞臭,大都从其男女作风问题上下手.郭全福他们对付麻子乐,也旧规照用,竟在批斗会上让麻子乐如实交待,他某篇小说中描写的风流女人是谁,他与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在一起睡过多少次觉----.谁也没料到,这个被批斗对象,竟出绝召.

   第一位被安排好上台作批斗发言的积极分子是位男子,上台后当面执问:  

   "麻子乐,你如实交待,那个女流氓是谁?你同她睡过多少觉?"

   麻子乐却很认真地对这位男积极分子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你现在就当着大伙的面如实交待."

   麻子乐这才故作神密地说:"她就是你媳妇啊,还要我当众把她的名子说出来么?"

   批斗会场顿时一片轰笑声,男积极分子只好红着脸,恢恢溜溜地赶紧下台走开.

   郭全福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赶紧与坐在主席台上的头儿们交换过意见,决定把上台揭发批斗的积极分子换成青一色的未结婚女性.第一个上台揭发批斗麻子乐的女积极分子,便是当时还未结婚,正过单身的白桃花,她上台后,一手叉腰,一手直指麻子乐的鼻子尖,开口就说:

   "你个老流氓,给大伙如实交待,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你与她到底睡过多少次觉?都在啥地方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儿."面对白桃花的当面执问,麻子乐竟噗哧一声笑起来.白桃花火了,骂道:"你他妈的笑什么?"

   麻子乐这才一本正经地望着白桃花,说道:"咱们两个之间的那些事----当初,你可是自己情愿的.说好了的,无论如何都不对外人说,现在,你如果同意,让我说,我就----"

   白桃花的粉脸忽地被气成茄紫色,一句"你放屁----"还未说完,便哭着逃跑了.

   麻子乐却还在说:"大家如果不相信,可带着白桃花到医院去作处女鉴定嘛,鉴定后,大伙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情了----"

   郭全福被气得直拍桌子,几乎把手指头拍断.

   一场批斗会,就让麻子乐如此给搅散了.

   说起麻子牙乐的故事,多得能装一火车皮,他却早逝多年,现在,他终究是作为鬼魂出现在我面前,人鬼相交,竟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他谈到我当年帮他查资料,协助他完成学术专著的往事;我回忆着当年落难期间,到还未落难的他那里躲藏的旧闻.转眼就酒过三巡.他才苦笑着说:

   "说来说去,我们都给郭全福当了向上爬的垫脚石了."他接着又问我:"你知道不知道,郭全福与白桃花在一起还弄出了个私生女?"

   我一愣:"那孩子叫啥名字?"

   "叫小桃."

   "郭全福知道不知道小桃是他女儿的事?"

   "那老驴在有些事上比猪还蠢,可能还不知道."

   "白桃花应当知道吧?"

   "她当然知道."

   "可是----"

   "那两个老驴都在作孽,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等着瞧吧,地府里十王殿上十道酷刑,他们一道也逃不脱,到时侯,有他们受的罪呢."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鸡啼五更的时间.麻子乐说:"咱们该分平手了."我劝他多留一会儿,他说:"再迟,就回不去了,今后,就成了永远的孤魂野鬼了."我只好又斟上酒,两人碰杯算是告别.干了杯,他又提醒我:"我走后,家中若有望生钱,就烧上三张,若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跟了来,就算打发了,----再见,多保重."

   "你一路走好----"

   我的话刚一落音,他便蓦然间失去踪影,就连他的小太阳,也连根毛也末遗落下,我以为自己又在作梦,目光落在茶几上时,但见两个空酒杯,两双筷子,空洒瓶,还有他吸过的一大堆纸烟蒂儿----.我赶紧找出三张亿元面值的望生钱点燃烧上,这才回坐到写字台跟前,看表,时间己是五点三十分.窗外的小雨还在下个不停,有小风刮过,响起一片雨打窗玻璃的声响.

 

   总是在梦里这个无比宽广的舞上充任着看似出乎预料,细想又合情合理的角色.无论与人,还是与鬼打交道,都让我曾长了不少见识,也给我提供了无限的思考空间,久而久之,梦与鬼魂,竟成了我人生道路上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失去了梦,失去了鬼魂,偶然间与现实生活中的人打交道,反而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传来了当当的敲门声,我以为又在作梦,便未理睬.又是当当当的敲门声.当我断定不是在梦里时,竟觉得奇怪了.从未有人登门的这个鬼屋,会是谁来访呢?出于好奇,我便过去开了门.出乎预料,竞是白桃花站在我家门口.我一时回不过神儿了,愣愣地说了句:

   "你,你找谁?----"

   "大哥,我是桃花呀."她乐呵呵地望着我.

   我更加纳闷了:"你,你叫我什么----?----大哥?你是----哪个桃花?"

   "当然是你兄弟党红旗的媳妇白桃花.怎么?----大哥连我都不认识了?"她说话时,两个眼睛都在笑."

   "你,你是我兄弟红旗的媳妇?"

   "对呀.我与红旗结婚都二十多年了."她说:"红旗当副省长的事,批下来了.今天过节呢,他实在忙的不行,就让我来看看大哥."未等我再说什么,她己提着礼物进屋.

   我犹如在梦中,有一种晕晕惚惚的感觉,习惯性地关了门,到屋里后,先拉开窗帘,再开了阳台的门窗.她己在我写字台对面临进门处单人床上落坐.我心中暗想,红旗终究是我的兄弟,他出任了副省长,总该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可是,他的媳妇怎么会是白桃花呢----关于这个女人的往事,我不愿再往下想了.她说,今天过节,过的什么节?我怎么一点也不农知道?也难怪乎, 对我这个连白天与黑夜都不区分的活鬼而言,不知年月日,何谈节假呢.

   我与她拉远了距离,落坐到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开始吸烟,她却早就打开话厘子:

   "本该早就来看看大哥.红旗那个人,大哥应该是知道的,干起工作来,总是死认真,一天到晚的忙,永远没完没了,家中的大小事儿,都推给了我.咱们这个破单位,大哥也知道,工作虽自由散漫,屁事却不少.单位上的事,家里的事,把我都忙得晕头转向----"

   与白桃花相识都三十多年了.客观地讲,刚与她认识那阵儿,我对她的影象还不错.在机关办公楼上,她与我是仅有的住单位办公室的单身,又是临居.每天下班后人去楼空,我们便下楼到单位职工食堂打来饭菜,又各自提一壶开水,回到搂上,不是她到我房间,就是我到她房间,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聊到十点多钟,才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久而久之,她的美丽,我的所谓才华,在各自的心灵深处都搅起过波澜.晚上各自在自已的房间休息后,觉得心里寂寞时,就敲敲隔在两个单人床之间的三合板隔墙,回应,也是轻轻的敲击声,相互都睡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相互之间的是距离,还不足十公分,隔着三合板隔墙,能感悟到对方的呼吸,也似乎能听到对方心律跳动的节拍.可是----后来----.回想起往日的情怀,我方觉得对已成为兄弟媳妇的白桃花过于冷落,便给她沏了茶,找出陈年的葵花仔招待来坊者.重回到写字台后边落坐后,我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向仍在喋喋不休健谈的她望过去.

   简直是天下奇迹,她的风韵,她的美丽,还有她那会使所有男人都为之倾倒的迷人眼神儿----这么多年不见,没料到她这个年过五十岁的女人,保养得如此出奇,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而她的气质,却是那些二十岁出头的美女模特,影视明星们无法比拟的.她的发型,是很流行的那种,她的衣裙,也不见得多么艳丽华贵,这一切与她相配,反倒是那么得休,是那么平易近人.她已经端起茶杯,小口儿喝茶的同时,把一条腿盘在了床沿上,随着裙摆很自然地向大腿滑动,但见她腿上雪白的肌肤,羊脂玉般裸露了出来.她的一只手扶在了床铺上,身子微微倾斜而后仰着,两只黑水晶般的眼睛默默含情望着我,望着我,----她略带羞色间一笑,桃花色的两腮间,蓦然泛出了一抹醉人的胭脂红----我心灵深处顿时暗暗地发颤,却又把视线赶紧收回来,拿起烟锅在烟盆盒里挖起来.

   房间里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和寂静.

   "大哥---"她的声音幽幽的,颤颤的,终究是她打破了沉默.

   我却末敢回头,也没勇气接她的话题.略顿了顿,响起缓缓地走动声,她己经来到我身后,近在咫尺了,能感觉到她浓浓的女人气息和淡淡的清香.我的心急促地跳动着,却末敢回头,也末敢吭声.两个人都沉默着,我能所得见她微微急促的喘息声----过了好半天,身后的脚步声才向阳台门跟前挪动过去,她的声音:

   "哦----你养了这么多花----"

   "这花----"我这才如释负重,接过了她的话题:"这花----"

   "看来,我得跟你学习养花呢."说话间,她己来到写字台跟前,腹部紧贴了桌沿,目光落在了紧靠我另一侧的书架上,说道:"没料到你这里有这么多的好书.----"

   未待我从椅子上起身,处在我左侧的她,便从我胸前把手向我右侧的书架上伸过去,她的腹部,蓦然间贴压在我的胳膞上,我欲赶紧抽身躲避,却前有写字台,后靠椅背,右有书架,她也从左边挡着去路,我顿时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她出奇不意的举动,也把我推向了心绪不安的境地.

   ----早在三十多年前,她与我都在办公楼上过单身那时间,就曾出现过让我极为尴尬的一幕.那是个盛夏的黄昏,吃过晚饭后,我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未见她过来,她的房间里也没有动静.我记得她前一天说过,准备改天到东城门回家看看她妈妈,看情形,她是回家去了,己习惯了与她共度黄昏的日子,她突然不在,我心里便空落落的.房间里闷热,浑身都是汗,我这才拿了毛巾,下楼到本单位职工浴池去洗澡.因是下班后的晚上,管理浴池的师付锁了锅炉房回了家,为防止晚上有人来冲凉,浴池的门却留着.因了本单位的职工干部住家都距单位较远,加之是晚上,很少有人在这个时侯到这里来洗澡,整个后院里昏黑一片,唯有浴池的窗口有昏黄的光亮.进门处虽亮着灯,换衣间也有光亮,我脱光后赤身裸体进了洗浴间时,里边却昏沉沉黑茫茫的.我黑摸着开灯,连开几次,原来灯泡坏了,我只好黑摸着进入了大池子.正在我尽情地亨受着沐浴快乐期间,黑暗中似乎有水花波动的声响.难道还有谁在洗浮澡? 我问:"是谁?----"没有人回答,水花声也消失了.看样子是我的幻觉了,我如是想,便在池水里伸展开双腿.忽然间,竟有绵绵的双臂伸过来挽住了我的脖颈,也有烫烫的唇吻在我额头上,在这同时,便有美人鱼般的身躯随着水花的波动,浮游到我的身体上.当我在黑暗中感悟到她就是白桃花的时侯,惊悸顿时受变成了无法拟制的喜悦,两个赤裸的身躯如同两条水蛇般在黑暗的水池里扭绞在了一起,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无须用语言去作表达,胸贴胸之时相互之间突突跳动的心律节拍,还有那唇与唇的热吻,便是天与地都为动情的最好见证.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把一只手沿着我的腹部向下滑行,握住了我的部位,声音喘喘地在我耳边问道:"----这,这是个啥?----"她的手在下边握紧了.我拥紧了她,反问道:"你说呢?"她没有回答,随着我的拥紧,她颤颤地把手中之握导向了她的部位,猛然的插入,两个燃烧的身躯蓦然间醉化在一池清水里-----那时侯,两个人都还年轻,又都是单身,而现在----她的手指虽然在书架上拨拉着,却始终来未抽一本书,倒是另一只手象是不经意间搭放在我肩头上,

   我的心绪却继续沉浸在三十年前那个夜晚的洗浴池子里.那时候,我们根本没想到会乐极生悲,并由此留下祸患.问题的起因,还是机关单位看大门的老头引起的.夜己经深了,他到后院撒尿,意外地发现浴池的灯还未关,他前来关灯,见衣物架上有衣物,便向着黑暗的洗浴间大声问道:"里边有人没有人?"此时,我与白桃花都慌了神儿,两人相拥在一起,别说回应了,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老头儿过连问了两声,才唠叨着:"是哪个丢三拉四的糊涂蛋,洗完澡把东西忘了,人却走了."他关了换衣间的灯,出门后把门上了扣,才回了前院大门口的传达室.这时,白桃花浑身直发抖,哭丧着说:

   "门被从外面扣上了,我们怎么出去?"

   我说:"赶快穿衣服去,穿上衣服后,再想出去的办法."

   我们黑摸着来到换衣间后,却无论如何都找不着自己的衣裤和鞋袜了.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的衣裤鞋袜,可能被看大门老头拿走了.白桃花心中一着急,竟哽咽着哭泣起来.我劝了她几句,并说:"先想办法出,趁着夜深人静,回到楼上再说."

   她只好止住哭泣,点着头依从我.

   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辛好摸索到窗户的风扣,我拉开风扣,把窗扇用力一推,窗户开了.我先扶着白桃花,让她从窗口出去,紧跟着,我也逃出来,回手关了窗.因了惊吓,再加上是赤身裸体出现在院子里,尽管是黑夜,此时的白桃花己浑身软得如一堆泥,双手遮挡在胸前,蹲在地上立不起身了.无论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我只好背着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从后门进入办公楼,楼梯上灯光明亮,赤身裸体的我,背着赤身辉裸体的白桃花,一口气上到四楼上.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她才想起,门上的钥匙还在衣服口袋里.我只好扶着她走向我的房间.我走时忘记了锁门,推开门进屋后,在我关门的舜间,白桃花动作极快地上了我的单人床,拉开被子把自己的裸体遮起来,又让我赶紧把灯关了.我虽然刚开开灯,只好又把灯关上,在昏暗中来到床跟前望着她,当我们两人的目光相遇到一起时,又都噗哧一声笑起来.

   当我从往日的情恋中醒悟过来时,但见白桃花己蹲在我身旁,双手十指交叉后依在我腿上,腮贴胳膞,正双目直勾勾地望着我,她见我从沉思中醒悟,欲说什么,粉腮上先泛起红晕,她用舌尖润了润红唇,才动情地说:

   "----那天晚上,把我的魂儿都吓丢了,没想到你竟有那么大的力气,背着我从后院一口气跑到四楼上----"

   我顿时直觉得脸红.我说:"那天在澡堂水池里,实在不该对你那样."

   "那,那都是我愿意的."

   她突然伸出胳膞揽向我的腰际,动情地在我手掌上吻起来.

   我心里直发颤.我说:"那时侯,我们都还年轻,而现在----"

   "现在----"提起现在,她开始无声地流起泪来,泪珠点点滴滴洒在我手上.她神情黯然地说:"你兄弟红旗的残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都苦熬二十多年了.自从从孤儿院抱养了女儿小桃,在外人看来,是个让人羡慕的圆滿家庭,可是,我心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什么时侯是个头呢?"

   她的每句话都象刀子扎在我心上.

   她接着说:"当初,确实是我的错,真不该见你成为运动的重点对象,就退却,就逃避.可是,话说回来,那时侯我终究还是个追求上进的女青年,何况,最高层的总书记已派出工作组,到我们万紫省来处理你的资产阶级自由化问题?连省委书记副书记都倒向那边,我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还能怎么选择?后来,我一错再错,自己把自己送到无法言表的苦海中,因我伤透了你的心,直到现在,你还在过单身----"她哭成泪人儿.

   我有一种苦泪直淹心肺的感觉,却克制着自己,未让泪水从眼眶溢出来.我抬起发抖的手臂,轻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过去了的事,就让他它过去吧."

   她突然抬起泪目望着我,说道:"过去了的事,能过得去吗?你一个人过单身,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守着身为副省长的男人守活寡,这一切都可暂且不说.可是,人和鬼的世道向我头上泼来的一盆盆脏水,你又不是没听说.这个根源,虽然是从当年那场批斗会上,因了我年轻气盛,对麻子乐口出不迅惹的祸端,而从中推波助澜者,还不是那些对我的美丽涶涎三尺的小人?我不否认郭福全那个老驴为达到个人目的,在我身上用尽了手腕,可是,他终究是个官迷,一心想着向上爬,否则,也不可能作媒把我介绍给当时正给省委第一书记当秘书的你兄弟党红旗,现在,竟又有人把脏水向小桃身上泼,人和鬼都在制造流言,都在用流言杀人----大哥,我实在受不了,受不了."

   她早已泪水洗面,却又把面腮贴在我腿上,悲伤地抽泣着流泪.

   我说:"你不忍着,又能怎么办?"

   她突然果断地说:"咱们一起走吧?"

   "到哪里去?"

   "只要能离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环境,到哪里都行.只要你答应,桃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哪怕浪迹灭天涯,哪怕在一起仅仅是短暂的一舜,我的心愿也就满足了."

   "桃花----"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已,流泪了,虽然握紧了她正在发抖的双手,却摇摇头.

   "你不答应?"

   "可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来,原来,她是剩坐党红旗副省长的专车前来看望我的,司机在下边等的时间久了,崔促她早点回家.接罢电话,白桃花苦笑起来,她说:"肯定是临来时,你兄弟背着我,向司机交待过什么.你看看,我一个活人,连这点自由都没有."

   我说:"既然是这样,你就早点回去,再迟,对谁都不好."

   "行,我听大哥的.小桃是个好孩子,虽然与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却很董事.我下次来看望你时,带上她,让她来认认门."说话间,她从手包中取出化娤盒,擦去泪痕,又上了趟厕所,才匆匆离去.

 

   送走白桃花之后,起初,我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待我坐下重新开始吸烟的时侯,重重的雾茫便于不知不觉间浸漫我的思绪,无可名状的沉重感,也似乎渐渐向我心头上压过来.关于白桃花这个人,清白与否,如她的表白,还是似流言传说,堑可不论,她所嫁的男人,六岁时被大花狗咬掉了小几几,还是我背他到医院去看的医生,他是个生殖功能残疾者,这却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而白桃花,如她所说,却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结婚后二十多年,伴着丈夫守活寡,这现实,对她也够残酷了.更让我料想不到的是,竟会是郭全福以说媒的方式,把她作了自己的升官阶梯.难道说郭全福当年以运动办主任的身份,一边把我"打造"为运动对象,一边以培养加入组织为由,让白桃花与我割断情丝,划清界线,都是有计划,有目的而为?----那个时侯,我就经常暗想,我终究是万紫省水月城文化团体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既就是有不当言论,怎么会被整理为文字材料,出现在省委第一书记办公桌上?怎么会又被呈报到最高层的总书记那里?对这一切,心中始终是个谜.现在看来,其源头,一定与郭全福脱不了干系.----回想起这些陈芝麻旧事,我有一种神心都疲惫不堪的感觉,却思丝宒没有睡意.

 

   窗外正下着飘瓢泼大雨,楼顶上的檐道水瀑布般飞流直下,发出哗华哗声响.在这江南水乡,在这清风明月之城,遇上这种天气,总给人一种阴冷,潮湿,压抑的感觉.坐在写字台跟前吸了一天一夜烟的我,确实很累很累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单人床上后,不多久便思绪漠糊,不知不觉间进入另一种状态----朦朦胧胧中,我竟出现在一个完全陌望生的环境.说不清是阳世间的城廓街市,还是阴曹地俯的鬼域小路,我正在冷清清阴森森的昏暗中向前漫步,忽听到有人在身后呼唤我姓名.我寻声扭头瞅去,原来是我当年的恩师陕润清在不远处正向我走过来.他退休后到另一个省会城市定居,算起来也该有十七八年末见过面了.他死了,还是活着?都不知道.他还未到我跟前,便乐呵呵地说:"给你干妹子白桃花打个电话,叫上她,咱们一起吃火去."我本想热情迎上去与他答话,却蓦然间止步,推脱着说:"电话本丢在家里,我也没记住她的电话号码,改天吧."说话间,便快步走开.

 

   梦游人生,总是说不完的奇遇,道不尽的酸甜苦辣----

   不知不觉间,我又身处在遍地野草丛生,看不到人迹的小岛上.该岛仅仅有人世间足球场的面积大小,形状如枫叶,四周环水,彰气弥漫.令人神奇的却是,在小岛中心,竟鹤立鸡群般竖着一座破败的龙王庙.我款款而行,来到龙王庙门口,正欲坐在台阶上小歇,忽有两个青面獠牙的红发魔鬼从庙堂出来.一看到我,便都惊喜若狂.一个说:"我说闻到有人味儿了,你还不相信,怎么样,我没谝你吧."一个说:"只要有人肉可吃,还说那些干什么?"说话间,他们便向我扑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求生的欲望提醒我,赶快逃命吧.可是,在这紧要关头,我却迈不开脚步.眼看着即将成为红发魔鬼口中之食.我在绝望中赶忙呼喊起来:"救命,救命----"我似乎从梦中被惊醒,也觉得自己正躺在自己家的单人床上,却仍然无法逃脱红发魔鬼的魔掌,他们的四个爪子,竟穿透墙壁,抓住我四肢直向外拉扯----惊恐中,我意识到自己是梦魇住了,切切盼望着能有人在旁边摇醒我,即就是呼唤几声,也是可以的,可是,在这个家中,我却是孤老活鬼,切切盼望,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我己经绝望了,却但见早已逝世,成为之鬼魂的麻子乐闪身出现在我面前,一想起他前些日子深夜来访期间,我们在一起举杯共饮的情景时,我觉得是救星来了,可是,当我发觉他一脸凶相,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鬼魂.当我辩认出麻子乐带来的是黑无常和白无常的时侯,才蓦然间觉得,这人世间之路,我现在是走到头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当我梦游般吃力地抬起疲惫不堪的眼皮时,竟意外发现自己正躺在省人民医院的特护病床上,白桃花两眼通红地坐在病床边沿守护着我,就连站在她身旁的小桃,也満面忧伤状.原来,龙王庙的红发魔鬼要吃我,死后成为鬼魂的惜日好友领着勾魂鬼抓我下地狱,我在黄泉路上打了个来回后,又活过来了,使我弃死回生的,竟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播种在我心田里的那朵艳艳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