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签证加急多久:石头岁月(品书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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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加
《 人民日报 》( 2011年02月14日   24 版)
打开侯文禄的《乡情记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浓郁乡情扑面而来。其中一组照片题为《石头岁月》,那石院石房石碾子石磨,使我不禁琢磨起石头与岁月的关系来。侯先生是我家乡的父母官,这本影集记录的是和顺人的生活。在和顺,石头和岁月确乎存在某种关系。带着这种信念再看影集,几乎从头到尾闪现着石头的影子。如《石头房石板顶》,一块块不规则的红石板错落有致,排列成片片屋顶,连结成串串院落。又如一堵短石墙孤零零地立在村子一角,说不上有什么实际功用,只在石墙中间留下一个小小的壁龛。即便在看不见石头的镜头背后,也与石头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如《做酸菜》、《做豆腐》都离不开石头——都说和顺的豆腐瓷实,其实没啥巧妙,不过是用大石头压的;洗净的菜压在瓮里,也总要压上一块石头。
石头岁月,是石头上留下的岁月的印记。《岁月蹄痕》中,一条石砌的坎坷村路上,一匹老马彳亍而行——这是山乡常见的镜头,许多地方的青石路踩得溜光水滑,说不清多少人畜走过,辨不清谁在上面留下了脚印,但那无疑是岁月的脚印。石头上不容易留下痕迹,一旦留下痕迹也不容易磨灭,所以岁月留在石头上的印记尤为深刻、悠久。正如作者在《石头上的印记》中写道:“静观反思,那一盘盘石碾,一尊尊的石臼,尤以在半径不足一米的圆形碾盘上,石滚刻下的一道道圆弧线,分明记载着人类历史进程的年轮。流逝的是岁月,留下的是石盘,存在人们心中的是那艰辛而醇厚的生活印记。”
岁月在石头上留下了痕迹,石头也消磨着人生的岁月。即如照片上那盘老磨,如今已是《村落古迹》,谁知是哪一代人手里打的?磨扇上的齿槽磨钝了多少次,又请石匠重刷过多少次?它由厚变薄的过程曾经消磨了几代人?我们小时候最烦推磨了,不仅费力而且枯燥,短短的磨道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磨薄了鞋底磨去了童年,也磨炼着人的耐性。以宝贵的光阴为代价,只为把粮食磨成面粉,这在从前是一种无奈,如今则成为一种时尚的选择,作者在《石头上的印记》中写道:“如今,追求自然和生态,提倡返璞归真的人们,又让多年不见的石碾石磨转起来了!”
石头与岁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衣食住行无不与石头有关。住石头房不用说了,正如作者在《太行山上石头多》的短文中所写:“石头表情冰冷,但人类把它垒围起来就带来了温暖”。走石头路也不用说了,在某种意义上,走路的过程就是改变石头的过程,把挡路的石头变成铺路的石头。石头固然不能吃,但石碾石磨以及做酸菜做豆腐所用的石头,都服务于人们这种日不能少的需求。石头也不能穿,但衣裳脏了要洗,有一首左权民歌唱道:“亲圪旦下河洗衣裳,双圪定(膝盖)跪在石头上。”跪固然不一定非石头不可,但洗衣裳要搓,从一组《乡村洗衣》的照片可以清楚地看到,搓衣裳用的是平整的红石板。
石头也许只代表过去,石头岁月也许正在逝去。随着人们搬出大山,石头也许会从生活中淡出,但割不断的是人们那种《不了石头情》。如今,石板顶上依然晾晒着核桃,并且还支起了锅——碟形天线,传统与现代就这样连接起来。即便人去院空,蒿草掩埋了石径,过年时仍不忘回去贴一副红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