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向大陆遣台嫌犯:百岁新青年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9 17:33:13
百岁新青年 吴久久   五四运动的意义并不在于火烧赵家楼,而是一名普通的青年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不能不与那个家族为我挑选的姑娘结婚” CFP资料图

  “世界上似乎没有一个国家的学生像中国的学生这样,一致而热切地追求现代的和新的思想,特别是关于社会和经济方面的。同时,也很少见到一个国家像中国一样,有些辩论本来可以用来维护已经建立的秩序和现状的,却一点不被重视——事实上,闭口不谈。” ——杜威

  1919年4月,美国哲学家杜威和夫人在日本讲学,忽然接到他的学生,北京大学英文部教授会主任胡适的邀请函。加上蒋梦麟和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郭秉文的登门拜访,杜威决定去中国走一遭,看看这个古老而新生的国度。

  60岁的杜威在1919年4月30日抵达上海。在接下来的讲学和游历中,杜威发现了这里的青年和这个国家令人瞩目的特质:“世界上似乎没有一个国家的学生像中国的学生这样,一致而热切地追求现代的和新的思想,特别是关于社会和经济方面的。同时,也很少见到一个国家像中国一样,有些辩论本来可以用来维护已经建立的秩序和现状的,却一点不被重视——事实上,闭口不谈。”

  杜威告诉这些年轻的学子:“(如果)没有一场基于理念转变的社会转型,中国是不可能改变的。政治革命是一场失败,因为它是外部的、形式上的,只触动社会运作机制,而没有影响实际控制社会的生活观念。”

  杜威抵达中国不久,五四运动爆发。

  这一年,北京大学文科学长陈独秀40岁,英文部教授会主任胡适28岁,他们共同主持一份刊物,叫做《新青年》。北大国文门本科学生傅斯年23岁,是另一本杂志《新潮》的创办人。两年后,杜威回国;1942年,陈独秀病逝重庆江津;又过了20年,胡适在台北病逝,而傅斯年则在1950年逝于台湾大学校长任上。

  一代群星璀璨早已陨落,恍如隔世的烟云。“五四”和“新青年”这两个词汇,却仿佛是这个国家的某种精神图腾,被一次又一次解读和重估。

  地火的积蓄

  在1919年那场爱国运动爆发之前,一系列伏笔早已埋好。

  中华民国的建立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为工商业提供了扩张的有利条件。帝国主义势力在亚洲迅速衰退,欧洲的工业和它在亚洲的贸易受到严重影响。徐中约在《中国近代史》中记载,从1913到1919年间,中国的外贸赤字从1.66亿两减少到1600万两,丝绸出口则从8万多担上升到13万担之多。中国人开办的纺织公司从1911年的22家增长到1919年的54家,近代银行在1911年只有7家,到了1923年,已经超过了130家;至于煤和钢的产量,几乎是增长了一倍。这些新兴的企业,以及它们带来的城市扩张,造就了新的商人阶层、劳动阶层和知识分子阶层,他们当中至少有1000万人接受了近代教育,被灌输以一种强烈的民族主义者的决心,要从外国帝国主义和国内混乱的双重苦难中救国。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群体是留学生,他们在日本、美国和欧洲学习,带来新的观念和知识,在归国后,其中的陈独秀、蔡元培和胡适成为一场思想革命的领袖。

  旧的思维和习惯从未这样遭到年轻一代的嘲笑和不屑,他们津津乐道于科学、民主、科技、不可知论、实用主义、自由主义、议会制度、个人主义甚至社会主义。

  这一切如同地火的积蓄,然后,在1919年5月4日爆发。

  救亡的一代

  就在5月4日这一天,大总统徐世昌在中南海宴请了刚刚归国的驻日公使章宗祥,而作陪的是币制局总裁陆宗舆和交通总长曹汝霖,觥筹交错之间,宾主皆欢。而客人们却不知,大总统早已在前一天将巴黎和会即将签约的消息透露给了学界,而这一举动的直接后果就是在座三人被免职。

  也几乎是同一时刻,警察总监吴炳湘得知了学生们游行到天安门的消息,赶快向上司请示,得到的答复是“文明对待”,作为北京警察的最高负责人,吴始终遵守了这个命令。

  日后,官方的史料如此描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1919年)5月4日下午,北京大学、高等师范学校等十三所学校的三千多名学生,冲破军警的阻挠到天安门前集会演讲,后举行游行示威,提出‘外争主权、内除国贼’、 ‘取消二十一条’、‘拒绝和约签字’等口号,同时要求惩办亲日派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游行队伍向东交民巷进发,遭到使馆巡捕的阻拦,转而来到赵家楼胡同曹汝霖的住宅。学生冲入曹宅,曹汝霖急忙躲藏起来,正在该处的章宗祥受到学生痛打,曹宅也被焚烧,军警当场逮捕了三十多名学生。北京学生实行罢课,通电全国表示抗议。”

  这段描述熟悉得让人感到乏味。它过分概括,带着意识形态的功利目的,实际上失去了历史的真实感。

  多年以后,一位学者这样评价:五四运动的意义并不在于火烧赵家楼,而是一名普通的青年开始思考:“我为什么不能不与那个家族为我挑选的姑娘结婚?”

  那一代的年轻人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国家怎么才能不亡?在后来的30年里,他们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互相论战,甚至兵戎相见,其中的一部分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

  奋斗者和怀疑者

  胜利者建立了一个新的政权,充满希望、朝气和热情。在1949年的12月,5月4日被宣布为“中国青年节”。

  在此后的数十年里,五四运动一直被解读为一次“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爱国运动”,以激励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们,而对那个时代百花齐放的思想盛况少有提及。

  1957年,中山大学历史教授袁伟时从复旦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班毕业,比他小17岁的林贤治则在广东阳江乡下念书。在后来的运动中,林被打成“小邓拓”、“牛鬼蛇神”。

  就在中国的年轻人被热情所鼓舞,却不免感到困惑的同时,在巴黎,大学生向警车投掷石块,他们的口号是“不要相信任何30岁以上的人”;在墨西哥,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走上广场,他们中有数百人被一一打死在机关枪下;在布拉格,他们在前苏联T-55坦克的100MM线膛炮下接吻,让坦克上那些头戴钢盔的斯拉夫小伙子感到又害羞又尴尬。

  奋斗者和怀疑者,都不足以概括那个时代的青年。他们的形象并格式化为红袖章、红宝书等标志,斗志昂扬,充满自信(有时候甚至是过分的),但是这又似乎并不符合现实。

  理想主义归来

  1984年,张承志发表《北方的河》。在这部小说里,一个青年展示了他苦闷的迷惘,痛苦的反思和真切的顿悟——

  “后来你穿州过府,风尘仆仆地和社会、和政治、和大自然、和那么多复杂的人往来比试。你敢在人头攒动的会场上大声疾呼,敢在空旷恐怖的荒山里大唱大喊地走夜路。你从马背上栽下来,翻滚的马从你稚嫩的身子上压过去。你不相信道路,用指北针计算着,倔犟地朝挡路的大山攀登。后来你爱上了边疆,就一直跑到准噶尔,跑到阿勒泰,跑到伊犁。你回来时装着一副大人气,鄙夷那些只到过大城市的同学的娇气,你绷着晒脱了皮的黑红的脸,昂着头像一阵风走过他们身旁。你不知道,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编着完全不同的故事。你那时不懂得眼泪,不懂得代价,你不知道历史也有它的痛苦。”

  这部小说被称为80年代理想主义的一面旗帜。

  这一代人诗意翩翩,贯穿其中的,是校园民谣、诗歌和萨特。这是中国再一次向世界敞开怀抱,并探寻进路的时代。融入全球市场的努力,带来的是个性的解放和思潮的涌动。于是,张楚背上吉他西出阳关,崔健唱着“我要从南走到北,还要从白走到黑”,顾城在稿纸上写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在今天的回忆里,80年代似乎是一个充满激情与梦想的时代。对于生于60年代和70年代初的年轻人来说,80年代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一切都是未知,一切皆有可能。旧路被证伪,前路在“为什么越走越窄”的痛苦中豁然开朗,大变革、大风云、大希望、大激荡,自1840以来,中国人的目光和胸怀从来没有这样开阔,走向世界的渴望也从来没有这么急切。

  喧嚣与迷惘

  理想主义的旗帜终结得非常突然,经济挂帅的90年代开始了。人们迅速摈弃了诗歌和哲学,就像他们当初追逐它们一样狂热而决绝。对于一个渴望致富的社会,股票显然比诗集更有吸引力。

  2000年5月,一部长篇小说上市了,出版商对它的销路将信将疑,只印了3千册。随即,他们惊喜地发现这本书卖得如此火爆,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加紧印刷了3万册、30万册,直至200万册。那是韩寒的《三重门》,80后一代人第一次赢得了如此广泛的关注。 

  这一代人依然是难以描述的。他们出生在改革开放之后,没有遭遇大起大落的苦难,却见证了一个国家从相对贫穷落后到逐渐发达富裕的过程。他们被称“垮掉的一代”,“最没责任心的一代”,“愚昧的一代”,“最自私的一代”,“最叛逆的一代”,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人们对80后的一些看法和偏见也在逐渐改变。

  在2008年5·12汶川地震发生后,以及奥运圣火护卫战中,这一群年轻人的血性表现,作为有力的中坚力量点燃了国人又一次的爱国热潮,充满活力地宣传了爱国、思辨、正义、人性的积极思想,改变了人们对他们的看法,至此各种媒体对80后进行的积极报道和正式宣传开始进入主流趋势。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代人在精神上依然无所凭仗。话语的禁区依然存在,而在他们刚刚开始成熟的时候,商业大潮迅速席卷了他们的生活。与他们的前辈相比,当下的年轻人缺乏统一的目标,缺乏一种大进军式的归属感,他们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渴望在现有的体制中功成名就。如果说他们还谈论什么主义的话,那就是消费主义。

  或许,这种个人化是对过去数千年集体主义的一种反抗,但是要它导向普遍的负责任的自由,对于这一代年轻人来说,依然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