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日华女儿:网校何以温而不火

——教育技术学博士郑永柏谈网络化教育 

本报记者 郜云雁

　　编者按：进入21世纪，人们的工作、学习、生活都将发生重大的变革。这种变革主要来自于互联网的迅猛发展。网络技术为教育架起的，则是一个无限开放的平台。在这个开放、共享、个性化的平台上，教师所追求的因材施教的理想将成为可能，学习者也将会变得更加积极主动；在这个平台上，稀缺的教育资源将得到充分的利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受理想的教育，不再是遥远的梦想…… 随着北京邮电大学等国家试点网上大学的正式开学，人们已经可以在网上获取一张高等教育文凭，通过互联网接受高等教育已经成为不争的现实；另一方面，面向基础教育的网上学校则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有各类网上学校200余所，但真正形成规模和效益的寥寥，更不用说颁发正规的毕业文凭了。 为此，记者日前走访了我国第一位教育技术学博士、科利华北京师大附中网上学校首席执行官郑永柏先生,围绕网上学校和网络化教育进行了一次交谈。

　　从互联网的发展看网上学校
　　记者：互联网的兴起，为现代教育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最为明显的例子就是各类网校的竞相开通，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教育信息平台，这种网络化的教育信息平台将会给现行的教育带来哪些冲击？
　　郑永柏：互联网与教育的结合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变化，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互联网提供了能够满足所有人的教育需求的潜力。互联网让任何人都能够随时随地接受个性化的教育，网上教育是未来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成为教育的主渠道。可以说，工业时代我们走向学校，信息时代学校将走向我们，这将直接导致学校由“知识工厂”变为“电子私塾”。
　　正因为如此，网络教育将真正有可能使全人类的学习者得到一次彻底的革命和解放，它将强烈冲击传统的教育模式，同时将会加速推进新型教育模式的诞生和成长。
　　具体说来，互联网对教育产生了包括教育目标、教育内容、教育结构、教育形式和教育手段等五个方面的重要影响。在不久的将来，信息获取能力将成为重要的教育目标，信息技术将成为重要的教育内容，而异地上学和全社会办大教育也会变成很普遍的事情，网络将造成“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局面，整个“地球村”将成为一个高度个人化的大校园。
　　记者：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在未来的网络化教育中，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将会完全实现个性化和自主化，学生将能获得“量体裁衣”的学习环境？
　　郑永柏：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未来的网校能把世界上所有著名图书馆的图书搬到每一个学生面前，供他们自由检索和选择；在未来的网校中，学生可以与世界上最好的教师毫无语言障碍地交谈，因为将来的计算机技术完全可以将各种语言轻而易举地翻译成你平常使用的母语；可以到世界各地去“体验生活”，去观察语文教材中描写的每一处奇景；学习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感到抽象和空洞乏味，因为未来网校里提供的“交通工具”，可以让你上天入地，遨游大到茫茫宇宙、小到夸克的任意一个宏观和微观的神秘世界；可以虚拟出世界上超一流的、设施最为齐全的实验室，每个学生都能在这里进行在今天看来无法实现，甚至是荒诞不经的实验。一切学科知识，都变得那么神奇有趣。网上学校对于受教育者而言，甚至就像自己的“电子私塾”。在这里，可以真正把学习的自主权交给学生，使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人，实现真正的“因材施教”和“教学相长”。
　　记者：就全球而言，我国的网上教育目前处于什么阶段？
　　郑永柏：在美国，正在进行着一场从课堂教育走向网上教育的重大变革。克林顿政府宣称在这个因特网最为发达的国家，要把教育广泛架构在因特网上。无论是教育政府部门，还是研究机构及各级学校，都要通过因特网联结起来，要将教育的最终端口连接到每一个家庭、每一所学校，甚至每一间教室，以形成广泛的协作式学习和资源共享，使全体美国国民及其未来的孩子享受因特网带来的全新的学习环境。现在美国已有50万至100万的学生“在家上学”，而且这个数量正以15％— 40％的速度上升。
　　在英国，政府对在线教育的投资力度也非常大，因特网遍布于英国从小学到大学的各级学校中。
　　与欧美国家相比，我国网上教育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国家已经确立了“科教兴国”战略，已经把发展现代远程教育作为教育改革的重要突破口，网上教育具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可以相信，我国教育正面临着一次跳跃性发展的重大机遇。我们应当抓住机遇，重新理解、构架教育体系和教育结构，努力探索网络教育的新模式。
　　在我国教育资源相对稀缺的条件下，客观上存在着对网上教育的旺盛需求。最近网上高等教育发展很快，在国家的支持下，据说已有约20所高校能够通过网上教育颁发国家承认的高等教育学历。但在基础教育领域，情况比较特殊，尽管面向中小学的各类网上学校已有好几百所，但真正在教育界产生影响的为数不多。不过我认为这只是一种暂时现象。
　　网上学校为何没有形成热点
　　记者：造成网上学校温而不火的原因是什么？
　　郑永柏：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现行教育体制与教育观念的制约，办学者经济实力与办学宗旨的局限，以及国内教育软件开发水平、网络带宽、传输速度和使用成本等各种因素的制约。更为重要的是，网校要有适合网络时代和教学规律的办学模式和运营模式。
　　从内容上看，尽管目前不少网校也邀请了许多中小学特级教师加盟，但基本上没能摆脱教案加题库的教学模式，因而不可能有旺盛的生命力。
　　就办学模式而言，网校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照搬普通中小学的办学模式，从办学目标、课程设置，到教学组织形式、教育评价和管理等都缺少网络教育的特色。
　　网校在运营模式上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目前网校主要有两种运营模式：一种是以学校为基础的网上学校运营模式；另一种是以企业为基础的网上学校运营模式。前者以学校为主体建立，优势是教育资源丰富，对教育和教学理解深刻；后者是以企业为主体建立，投资力度大，具有良好的市场意识，但教育资源不丰富，对教育教学理解的不深刻。
　　记者：学校和企业二者为什么不能结合起来呢？
　　郑永柏：这正是问题的关键。网上教育是一个很特殊的产业，一方面要求对现代教育有深刻的理解，另一方面，又要有敏锐的市场眼光和营销策略。说到底，这是一个产业化的问题。网上学校应当立足于产业化的道路。网上学校要想发展起来，一定要有实力雄厚的企业参与市场运作，形成的产业模式，这是网校发展的重要保证。
　　我们最近与北京师大附中合作开通的“科利华北师大网上学校”（http://www.cleverschool.com, 3月23日正式开通）就是想在这方面进行一些探索。我们已经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公司，专门运作这个网校，科利华占60％的股份，北师大附中占40％的股份。保证既有专业的市场人员，又有雄厚的师资力量，便于学校在良好运行的前题下迅速发展。我们希望创立第三种运营模式，即企业和学校强强合作，实现优势互补。
　　记者：运营模式解决了，网上学校的实际内容就显得很重要了。
　　郑永柏：这是网上学校的生命力所在。网上学校不仅仅是让学校上网，更为重要的是网络时代重要的教学形式。它应当具有学习资源丰富、信息量大，学生学得快，学得好，学习省时省力，即“多、快、好、省”等四大优点。
　　北师大附中网校的开通正是基于上述设计思路。首先，我们在网上学校设计了“附中课堂”和“多媒体课堂”，让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能享受北师大附中的丰富教育资源；其二，现在国内有15000多个站点，各类网上资源浩如烟海、良莠不齐，为了让学生更好、更安全地利用各种信息资源，我们设计了“网上新资源”栏目，给学生推荐大量的科技、文化、体育、文艺等方方面面的信息，我们称之为“选修课”；第三，互联网是计算机的互联，更是智慧的联网，所以我们设计了“超级联赛”。以前的比赛局限在学校里或者校际之间，要浪费大量的精力、财力、人力，而通过网络组织比赛，就变得非常容易，全球范围内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这个比赛；另外，我们还在网上学校设计了“热点新闻论坛”，这也是全球范围内网上教育发展的一个比较成熟的典范，可以培养学生对社会的敏感度和评价能力；互联网是第四媒体，所以我们在网上学校设计了网校的“新闻中心”，包括教育新闻，比如说学生减负问题、全面推进素质教育问题等，在我们的网站里面都有大量的体现；互联网还是一个交流的场所，所以网上学校设计了“名师答疑”，任何一个上网学生提出的问题，在24小时之内，都能够得到北师大附中教师的反馈信息。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网上学校不是建好了就可以，而是要让大家参与，参与越多资源就越丰富。比如“名师答疑”栏目，就是由学生和老师来共同建造；“虚拟校园”也一样，我们充分提供条件让学生参与，谁的主页非常好，就可以链接上去，链接越多网上学校就越丰富。
　　当然，我们的许多设想还有待于丰富和具体实践，但它的发展方向一定是正确的。
　　走产业化的发展道路
　　记者：既然是企业化运作，就得考虑赢利，至少不能赔本。像很多互联网站一样，现在网校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你们又如何能赢利呢？
　　郑永柏：网校属于网络经济，目前属于投入阶段，它还没有到产出的阶段，不可能在短期内回报一个丰厚的利润。但是，既然由一个企业来运作，就意味着它最终要赚钱，它有经济上的前景。我觉得应该清楚两点，首先网上学校是一个网络项目，一定要投入，使它健康、快速的发展；另一方面，由于网校不同其他的ICP（互联网内容提供商），收取一定的费用是大家认同的，因此就资金周转而言，它给我们提供了较宽松的运作空间，前期并不要求它能挣钱，而用户的不断增长才是未来成功的保证。对此，我们抱有很大的信心。
　　记者：网上学校未来是否会从事电子商务活动？比如网上销售学生用书、学习用品，甚至体育用品等？
　　郑永柏：网上教育实际上就是教育领域的电子商务。这也是许多网校开办之初就考虑到的问题。目前，我们的网上学校采取“免费为主，收费为辅”的政策。如果今后大批的学生群体进来，用户的增长将会使我们调整市场运作策略。另外，融资是网上学校快速发展的重要渠道，如果开展电子商务活动，用户量能够发展起来，我们完全可以采取“免费政策”，这是网校发展的最理想结果。以产业养教育，这是我们的努力目标。
　　记者：一个学生若通过在网校的学习，虽然具有同等知识水平却得不到社会承认的相应“文凭”，这也许是目前网校并未引起学生、家长足够重视的原因之一。
　　郑永柏：这正是人们往往把“网上教育”看成是“辅导班”的关键所在，我觉得既然毕业证是普通学校所必需的东西，网校同样也应当具备。
　　我们也同教育部探讨过国家承认网校文凭的问题，教育部也想通过“虚拟学校”来发展教育。既然研究生能够通过网络考试获取文凭，基础教育肯定问题不大。只有网校具备了为众多的网上学生签发国家承认的毕业文凭资格，并以此成绩可进入更高一级的学校学习，可以依此自主的择业，那么网校的发展才能真正形成规模，形成一个独立的产业。
　　记者：构成现代远程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网上学校，就目前国内网上学校的现状而言，未来网校快速发展的难点是什么？
　　郑永柏：我国中小学“网校”远程教育模式的发展可能会经历以下四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以学校为轴心的“网校”；第二阶段是以教育软件企业和网络企业为轴心的“网校”；第三阶段是以企业和学校联合运营、整合了各种资源优势为轴心的“网校”；第四阶段应该发展成在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企业支持下以教育专家为轴心的“网校”。跨时空、大信息量、交互性和个性化，应该是“网校”办学模式的主要优势；丰富的信息资源和方便的获取方式是网校办学水平和实力的主要标志；而个性化、远程化、智能化的教育评价和考试模式则是网校建设发展中的难点。
　　记者：你曾说过现在的网上学校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只有网上学校繁荣了并最终联合起来，形成中小学生必经的一个门户，才可能有大的发展。你认为人们在从网上学校向远程教育发展的探索过程中，应该注意那些问题？
　　郑永柏：第一，要充分发挥网络技术的优势，因特网给人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革命，它是当前最先进的生产力。将网络技术的优势充分运用到远程教育，就意味着给当前教育的发展注入了一支催化剂，势必成为推进中国远程教育发展的最重要的力量；第二，要树立先进的教育观念，未来的教育将演变成一项全社会的重要工程，“全社会办大教育”，将全社会的教育资源都整合到网络中来，真正实现教育跨时空的组合，实现全社会教育资源的最优化，将会成为我国远程教育发展的必由之路；第三，要探索适合我国自己的运作模式。

（4月23日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