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文人画与传统文人的关系

      中国的文人画，是国画的一种，亦称“士夫画”，即封建社会中文人、士大夫所作之画。以之相对应的是民间画工和宫廷画院职业画家的绘画，我们不妨称之为“匠画”，又称“匠人画”。所谓文人画，北宋的苏轼最早将之称为“士夫画”，明季的董其昌将其称为“文人之画”，简称“文人画”。唐代的大诗人王维是倡导和始作甬者。        我们要了解什么是中国传统的“文人画”，即“士夫画”，首先就要了解作为文人画创作主体的文人、士大夫，以及与之相对应的“匠人画”创作主体的画工、画匠在历史上的身份和定位。如此，我们方能正确认识“文人画”这一概念，以免谬误。我们不妨用古人对文人、士大夫、匠等名词的理解来作解释： 文人：　（1）《诗·大雅·江汉》：“告于文人。” 　　毛传：“文人，文德之人也。” 　（2）指读书能文的人。 　 曹丕《与吴质书》：“观古今文人，类不护细行。” 　1. 古称先祖之有文德者。 　 《书·文侯之命》：“汝肇刑 文 武 ，用会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 孔 传：“使追孝於前文德之人。 　 《诗·大雅·江汉》：“釐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郑玄 笺：“告其先祖诸有德美见记者。”        孔颖达 疏：“汝当受之以告祭於汝先祖有文德之人。” 　 　2. 知书能文的人。 　　汉傅毅《舞赋》：“文人不能怀其藻兮，武毅不能隐其刚。” 　　唐钱起 《和万年成少府寓直》：“赤县新秋夜，文人藻思催。” 　　清 周亮工 《哭樵川门人杨凌飙》诗之三：“文人命薄将军死，谁赋城南旧战场。” 士大夫：       士大夫是指封建时代的文人官吏阶层或较有声望、地位的知识分子。在中世纪，通过竞争性考试选拔官吏的人事体制为中国所独有，因而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士大夫阶层，即专门为做官而读书考试的知识分子阶层。士大夫是中国社会特有的产物，“士大夫”最早出现于战国，在中国历史上形成一个特殊的集团。他们是知识分子与官僚相结合的产物，是两者的胶着体。

　　如上所述，所谓文人、是指读书能文之人，且学识渊博，即有文德之人也。而士大夫，是由有声望，有地位的知识分子，即文人所组成的封建社会里的特殊阶层，其主业是读书做官。至于绘画，只不过是修身养性，彰显学识，即养浩然之气，表达其思想的一种手段罢了。

       因此，文人画自然是带有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画外流露着文人思想，有如近代学人陈衡恪解释文人画时所讲 ：“ 不在画里考究艺术上功夫，必须在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 ”。如此，主要原因是，绘画并不是其主业，自然在技法和形式上并不怎么考究。它不与中国画山水、花鸟、人物三大门类并列，在技法上也没有工笔、写意之分。所谓文人画或谓以文人作画，知画之为物。是性灵者也，思想者也，活动者也，非器械者也，非单纯者也  。说明了文人画所具有的文学性、哲学性、抒情性。文人画有四个要素：人品、学问、才情和思想，标举“士气”、“逸品”，崇尚品藻，讲求笔墨情趣，脱略形似，强调神韵，很重视文学、书法修养和画中意境的缔造。在技法上，追求逸笔草草，区别于画工画匠们的工不厌细。在传统绘画里，它特有的所谓的“ 雅” 与工匠画和院体画的“俗”，有着强烈的区别，独树一帜。

       除了唐代有诗人盛名的科举状元王维，历代文人画代表人物还有：苏轼、文同、米芾，米友仁父子、赵孟頫、高克恭、黄公望、董其昌、八大山人、石涛等等，无不是学识渊博，涉猎范围极广的大家。

 

匠：1.  有手艺的人：匠人。木匠。画匠。能工巧匠。2.  灵巧，巧妙：独具匠心。3.  具有某一方面熟练技能，但平庸板滞，缺乏独到之处：匠气。     所谓匠人，即在某一方面有专业特长，并以此为谋生的主要职业者。用如今的话来说，即某一行业的专业人士。       “ 匠人画”，即是以绘画为主业谋生的人，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专业画家，民间画工和宫庭画院画师所画的画，与并不以绘画为主业的文人、士大夫所画的文人画相对。既是以绘画为主业，自然关心绘画作品本身的视觉效果比思想多一些的，在技巧上讲究法度，并注意门类的分别。中国历史上的匠人画师亦不乏大师级的人物和传世的匠人画经典佳作，如唐代“吴带当风”的吴道子，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等。        除上所述，“文人画”与“匠人画”的不同，还有分别作为创作主体的文人、士大夫与民间画工和宫庭画院画师的地位不同。再说，文人、士大夫亦不将“画家”作为第一身份加以认同，绘事只作为其修身养性的手段罢了，且带有业余的性质。而民间画工、宫庭画院画师，“知书能文”，是为了在绘事上增加素养，与文人士大夫阶层，搭不上界的。        如你所知，史上的文人、士大夫相对于真正的专业画家，即画工、画师，自然更有话语权。所以，所谓“匠人画”，自然被冠与“匠气”、“俗”，与“文人画”的“雅”、“逸”相对。至于画家的身份亦被定位为：画工、画匠、画人，最好的称呼只是画师，与民间各行各业等同。至于画家的称呼，有至高无上之感，只是近代西学东渐后才有的事。       纵观西方美术史，从未出现如中国的文人、士大夫这样以读书做官为主业而兼绘画的群体。欧洲的美术界，从来就是一个行业，即一个谋生的行当，一直到今天亦是一样，而画家就是这个行业的能工巧匠。且大匠、巨匠层出不穷，如达.芬奇，毕加索等等巨匠[注意：我说的是“匠”]，亦未见其俗。所以，我们可以说，西方绘画亦是“匠人画”。        进入现代，随着社会制度的变革，尤其是一九四九年之后，单纯以读书做官的文人、士大夫特殊阶层已不复存在。如今的仕阶层，不是文人就可当的，所以，算不上是士大夫。就算能画画，因与传统士大夫有着如此不同的区别，只可称为“官画”，与传统的文人画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至于“文人”的称谓，时代不同，理解亦不同，就如“知识分子”的称谓一样。我们知道，文革时初中才毕业的青头小子，亦被称为“知识青年”，到广阔天地大展聪明才智，而现在，就算你研究生毕业，你试试说你是知识分子？笑死你！所以说，如今多如牛毛胡吹乱拍的所谓文人，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人。按传统意义的标准：“文人，文德之人也”，现代的康有为、胡适、鲁迅、启功、季羡林等等先生才算是的。       上世纪初，西学东渐，影响最大的应有美术界，欧洲绘画行业的行规和模式自此传入中国。从此，作为专业画家的的画匠、画师等到了应有的地位，而“匠人画”亦得到了尊重，虽说吾人往往会将所谓“文人画”的称谓硬戴其头上，并自称文人，以彰显其“雅”。就举我素所敬重的潘天寿老先生来说，亦未见其画的是传统的文人画。为何？因其是以绘画为主业，虽说学识渊博，但主要还是在美术的范畴之内，且其注重技巧技法等法度，不逸笔草草，亦不是士大夫阶层，但其作品不见其俗，只见其雅，堪称大师！至于徐悲鸿、林凤眠等大师，受西方绘画思想的影响，更不一样了。如今看来，真正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画家，至清未海派大师吴昌硕，已成绝响。        因此,中国进入现代社会之后,从事绘画工作的主要是专业画家 ,即所谓“匠人”画家阶层，与传统的“文人”画家相对。就算某些现代画家学识渊博，亦不能和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画家等同，最多只可称“文化名人”。就如歌唱家与歌星一样，其实质是不同的，“文人”与“文化名人”亦是两回事。至于现代具有传统意义的文人，就算作画，因时代认知的变化，且越来越流于业余，亦难于与强大的专业画家群体抗衡，自然无足轻重了。        综上所述，传统意义上的“文人画”，在现代中国，已日渐式微，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消亡的境地亦未为过的，原因如下：[一]、作为“文人画”创作主体的以读书做官的士大夫阶层在现代中国已经消失。[二]、作为传统意义上的文人，如康有为、启功等，亦抗衡不了专业画家，即“匠人画”的强大，只能在书法上一争高下。[三]、受西方文化影响，“匠人画”的地位等到了巩固和提高，虽然吾人还羞于承认“匠人画”这个称谓。[四]、时代在前进，现代中国不可能再有传统文人画产生的土壤，即合适的社会环境。我们也不会再有与古人此情此景相雷同的思想和情感。        如此，现在的中国画坛，汗牛充栋，层出不穷的所谓新潮“文人画”，绝对与传统的“文人画”风牛马不相及的。就算是画古装题材，甚而至于画春宫画，且题上大量的古诗词、印鉴之类，并冠与什么“新文人画”的名头等等，说得好听得了不得，也还是与传统“文人画”风牛马不相及，毫不塔界的。如要正名，即准确地给其定位，只可称此类作品为：“学文人画的画”，或者是：“文化名人的画”罢。  附一：古代文人画作品欣赏唐 ：    王维   宋：    苏东坡     明：    董其昌  

 

清：    八大山人

 

 

 

清：    石涛

 

 

附二：古代宫庭画师作品欣赏

 

 

宋：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局部

 

 

宋：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