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文和他的《望海楼札记》

“叶孤”小文，有真性情，喜说真话，藏掖不住

　　认识小文有些年头了，最初的交谊要上溯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克林顿访华到北京的当天，为回应美方对中国宗教问题之关切，叶小文（时任国家宗教事务局局长）和我（时任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决定开一次记者招待会。虽是仓促上阵，但小文的博学、机智、坦诚，令我印象深刻。

　　此后的十余年间，我们数度相逢，始终配合默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俩的性格、言行为自己的命运浸润上些许共同的色彩。记得多年前我曾语与小文：英国谚语说，成功时有许多个父亲，失败时却只剩下一个孤儿。小文闻言之后略作黯然，随即转而拊掌大笑，得出“两人共识”：如果成功是国家的，失败是个人的，纵为“孤儿”，也心甘情愿。此后见面，他总爱戏称我为“赵氏孤儿”，我则回他“一叶孤舟”。

　　小文经常以文会友、以友辅仁，我亦在他的“群发”之列，受益匪浅。俗话都说“文人相轻”，我们两个却总是惺惺相惜，能互相砥砺、彼此欣赏、相互珍重，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性情中人，都喜欢率性以谓道，都爱思、爱智（在古希腊文和英文中，哲学的本意是爱智慧和追求智慧）、爱乐、爱读、爱讲、爱写，故往往情投意合，所见略同，互补共进，可谓是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2006年，我与美国布道家路易·帕劳的三次对话被整理成《江边对话》一书。此书不仅在国内多次印刷，还有外国几家出版社出了几种文本，这与小文的慧眼及支持密不可分。记得出书之前，我请小文作评，小文欣然命笔，指我和帕劳各有各的文化和信仰、功底和水平,在愿意互相尊重的同时,都是求同存异的“君子”，却又说：“因为限于一篇对话,就像阳光下一面打碎了的镜子,或像一地散落的珍珠,闪亮却有点凌乱,阐述不能展开,精彩毕竟有限。但确实让我们看了一场言犹未尽、意犹未尽的好戏。”观毕，我亦是拊掌大笑，直言作品不足的书评现而今真是少见。这就是“叶孤”小文，有真性情，喜说真话，藏掖不住。

　　“望海楼”札记之由来

　　小文去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任职前，任国家宗教事务局（前身为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局长14年有余。据说赵朴初先生留得有话，此生相处过几位宗教局长，甚喜此君。此言一出，小文就成了在这个位置上干得最长，年届六十才不得不“高升另就”的一位“资深局长”。宗教局就在北京城著名的后海边上，“海”边有一个古建风格的楼台，名字就叫“望海楼”。我常想，此楼虽已人去楼空，“后海”实乃城中小湖，但每每从此经过的小文，是不是都会思绪万千、望“海”兴叹，于是乎文思如涌，下笔有神，遂成为一篇篇举重若轻、似轻却重的“小文”，一次次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望海楼”这个平面楼台上绽放，遂有今日之《望海楼札记》（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5月版）。札记中有时政评论、有文化探讨、有学理探究、有时事感言，包含了政治体制改革、经济发展走向、全球问题探讨、精神文明建设、传统文化弘扬、宗教工作实践、两岸民间互动、国际宗教交流、世态民生感言、亲友往事追忆等等，不一而足，涉及了工作、生活、学习、思考，文章虽小，但却饱含着真情诚意、深藏着微言大义。家事、国事、天下事，方方面面、林林总总，声声入耳，事事关心。按小文所说，是“享受工作，一心一意，忙并快乐着；享受生活，一茶一书，闲并快乐着；享受天伦，一生一爱，爱并快乐着。”快乐的小文其实还可再说一句，“享受写作，一周一稿，写并快乐着。”

　　他多次呼唤要迎接一场新时代的文艺复兴，把过度膨胀的人还原为“和谐”的人

　　君子乐而不忘其忧。小文有一宏愿，不为世人关注，他自己说是“人微言轻”，但却关系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他多次呼唤的，要迎接一场新时代的文艺复兴。他认为，如果说历史上的文艺复兴使“人”从神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之后人又被神化、异化，走向自身的反动，时代就呼唤着一场新的文艺复兴，必须把过度膨胀的人还原为一个“和谐”的人，必须建设一个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人与人和谐的新的“和谐世界”。如果这个新的文艺复兴的时代应该到来、总会到来，恩格斯的一段话就仍然管用：“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的时代。”小文写的是“小文”，想的是“大事”，盼的是“巨人”。

　　是的，无论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到来，抑或新时代的文艺复兴的到来，都需要“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巨人’”。

　　小文议大事，务去陈词滥调，推陈出新

　　小文议大事，务去陈词滥调，力求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小文行文，颇重文风。他推崇“平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喜欢“六么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小文不仅爱写，也能讲。他任宗教局长的十四年间，每年应邀到中央党校作一次宗教问题报告，均受欢迎，遂有“京城名嘴之一”的美誉。全国政协十届常委会举办的第十一次学习讲座，邀请叶小文作题为《发挥宗教在促进社会和谐方面的积极作用》的报告。郑万通同志（时任全国政协秘书长）对报告的评价是，“政治的谋略，文化的内涵，披上了宗教的外衣”。

　　“小文小文，勤勉好文。坦荡无忌，磊落光明。学者风范，可贵精神”

　　据人民日报望海楼专栏的编辑傅振国同志告，小文的读者群甚广，上至中央领导，下至平头百姓，近至吾辈同侪，远至海外侨胞。温家宝总理、贾庆林主席、回良玉副总理等领导都喜欢看小文的“望海楼小文”，也给了他很多鼓励和鞭策。2004年佛指舍利赴港供奉时，小文曾撰写一篇《佛牙何所言 佛指何所知》,时任国务委员的唐家璇赞为佳作，妙在画龙点睛处，把中央对港工作方针政策的内涵思想与佛教真谛融合在一起，用佛教语言把有关思想自然巧妙地传播开来，令人心悦诚服。家璇同志还郑重其事地写上了“向你学习”四个字。马凯同志曾手书小文，“小文大作，每每拜读，感慨良多。言简意赅，有彩无华，实不多见”；刘云山同志则有诗云：“小文小文，勤勉好文。坦荡无忌，磊落光明。学者风范，可贵精神”；李源潮、刘延东同志也几次批“很好”。还有若干不知姓名的海内外读者都因读了小文的小文而感动、欢喜。有一位身在美国旧金山的海外侨胞吴卓潮先生，专门写信请人民日报编辑代为转达感佩之情。有一位叫宋木仁的读者在来信中感叹道：“望海楼”发表的叶小文文章，对国家的宗教政策、民族信仰解读得清晰、透彻、完美，与读者零距离地娓娓叙谈。引经典，讲故事，以事论理，以理带事，以情感人，语言温馨，诗情画意，文采飞扬。好读愿读爱读，入眼入脑入心。

　　我知小文肖虎，看问题总是虎视眈眈，一针见血；做事情总是虎虎生风，一股冲劲。小文是思想闲不住，才华压不住。

　　(作者为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主任、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原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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