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动物疫病防控简介:纪念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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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成自述》争论的前前后后
丁守和

    1963年,《历史研究》第4期发表了戚本禹《评李秀成自述——并与罗尔纲、梁□庐、吕集义等先生的商榷》一文。文章可能是那年元旦前寄来的,并附一信,说看了有关太平天国的话剧,认为对李秀成被捕后的描写不符合历史事实,因而写了此文。从信封上看作者是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工作。文章主要是评论李秀成被捕后写的自述,认为这是李秀成明确表示的投降书,是其投降变节的有力证据。所谓与罗先生等商榷,实际是批评他们的看法。我看后觉得文字清楚,讲了些道理,可以发表,进行讨论。黎澍同意我的意见,并说戚本禹既在中央办公厅工作,打字后送给田家英一份,请他看看,也送罗尔纲一份,听听他的意见。记得还送给了一些人。以后我曾打电话给田家英,问他对此文的意见,他说这个问题可以讨论,大家进行探讨,总是有益的。还说戚这个人不是好东西,可以压一段时间再发。所以拖到第4期才发表的。罗先生看后写了《关于李秀成自述考证的几点说明》送给编辑部,并与戚文一起发表。
   
    这篇文章发表后,反应不一。不久,听说中宣部一位领导看了此文有意见,认为对农民革命英雄人物不要轻易否定,并要近代史所开个会澄清一下。会议是在近代史所会议室开的,有二三十人参加,林涧青、刘大年都讲了话,也有些人发言,多认为不宜轻易否定,应该慎重,也有少数不同意见。当时黎澍感到压力,准备写检讨,说自己是办报出身,容易追求轰动效应等。可是不久又听说毛主席有“忠王不忠”的话,或曰“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晚节不忠,不足为训”。究竟是否这样,没有询问,也无必要。只是此事就不了了之了。然而戚本禹却由于发表这篇文章而走了红运,被陈伯达所看重。
   
    1983年8月以后,此事引起史学界的注意,一些报刊发表不同意见的讨论文章,记得刘大年写过一篇文章。可能是1964年四五月间,罗尔纲写了《苦肉缓兵计考》的长文,戚本禹则送来《怎样看待李秀成的投降变节行为?》。我看后认为是各抒己见,建议一起发表,黎澍同意,便刊于当年第4期。我们在看三校样时,戚本禹送来文章的修改稿,加了几段话,有一页多的篇幅,带有政治评论性的,有些戴帽子了。我说已看完三校,不好再改,页码已排定,加这么多不好办。这时他已调《红旗》杂志社,神气多了。他说这几段很重要,无论如何还是请想办法。我只得说核红时请他到工厂商量。那天他去了,经与工厂商量可以加一页,在一页上加排了几行还是排不下,又让他删了些。因而这期刊物有两个页码是重复的。此后《历史研究》又发表几篇有关的讨论文章,但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已无法讨论下去。
   
    1965年11月10日,上海《文汇报》发表姚文元《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故意歪曲事实,将吴晗话剧中描写的“退田”、“平冤狱”,同当时的所谓“单干风”、“翻案风”相联系,硬说是攻击无产阶级专政,反对社会主义,成为引发“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12月《红旗》杂志发表戚本禹《为革命而研究历史》,点名批判翦伯赞,说他提出历史主义是反对阶级斗争,反对历史研究为革命服务,是资产阶级在史学界的代表。尹达在《人民日报》发表《把史学革命进行到底》,矛头直接指向《历史研究》和黎澍。戚本禹将此文的校样送给黎澍一份,还说有意见可以告诉他,态度很是傲慢。黎澍看了这份校样,心情很激愤,也很沉重,又打电话给我,要我去看,还要谈谈。我看后说,这完全是针对《历史研究》和你的,评述农民战争史研究错误,讲历史主义错误,反对放空炮更错误,根本不讲道理,完全是大批判,不让讨论了。他说,连续发这几篇文章,看来在酝酿一场大斗争,你记得,电影《武训传》引起大批判,《红楼梦》研究引起大批判,胡风的建议书和信件竟然引起肃反,造成一场冤案。这次《海瑞罢官》可能要搞一场大斗争。很难说要出什么事。从这篇文章看,没有什么道理,既无学术性,更无理论可谈,只是戴帽子,打棍子,蛮不讲理,还说中宣部压了它一年多,看来势头蛮大。戚本禹拿来此文,好象是征求意见,实际是警告他。这个人确实不是好东西,他们搞在一起了,我不能理他。
   
    稍后,我又去看过黎澍,他心情沉重,思虑颇多。他已看出势头不对,料定其后果不堪设想,而兴风作浪的人也必定好景不长。当戚本禹扶摇直上的时候,他就说过,这样的人爬上去快,跌下来自然也快,颠倒黑白、拨弄是非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在历史上是这样,在现实生活中也只能是这样。当初我们发他的文章,只是从学术上考虑的,认为可以讨论,活跃学术气氛。他现在写的所谓《为革命而研究历史》,点名批判翦老,完全是戴帽子,打棍子,毫无道理。像这样的“小爬虫”,在历史上和现实生活中是不少的,决没有好下场。我很同意黎澍的意见,这样的人决没有好下场,我们走着看吧。


原文发表于《谔谔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