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牌:张之洞在贵州的早年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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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在贵州的早年生涯  

张之洞(1837—1909)是晚清著名的封疆大吏,洋务派首领,洋务运动的首领之一,近代著名的教育家,字孝达,号香涛,晚号抱冰,出身官宦门弟。张家的先代,推至明代是世居山西洪洞县人氏,由于明末兵荒马乱及旱灾、蝗灾,迁徙至河北南皮县东门之印子头,称为东门张氏。始祖张端任繁昌县荻港巡检。张端的儿子张淮于明正德年间考中进士,官至河南按察使。张之洞以上四代为官,却以清廉在当时小有名气,但其高祖、曾祖和祖父,都仅官止于知县,父也仅做到知府,因此始终处在官僚体系的中下层,在传统社会里,还算不上豪门显宦。父亲张锳(17911856),清嘉庆十八年(1813)举人。道光六年(1826)以“大挑”选中来黔,初任清平、德江知县,十年(1830)任威宁知州,十三年(1833)年任贵筑知县,十六年(1836)任榕江通判,十七年(1837)任安顺知府,十八年(1838)任黎平知府,十九年(1839)任遵义知府,二十一年(1841)任兴义知府。咸丰四年(1854)升贵东道,六年(1856)病逝于任上。在贵州为官长达30年。张锳出身寒微,经历坎坷,颇知民间疾苦和政治流弊,在贵州任职时,为官勤政,廉洁奉公,政绩突出,严格要求属吏,不许苛扰百姓,治盗安民,维护社会安定;同时开修驿道,奖励农商;积极编修府志,支持篡修《遵义府志》,继而奋斗13年,创修《兴义府志》74卷;兴办教育,建兴义府试院,重建珠泉书院,“劝捐”建册亨书院、普安盘水书院等;重视文物,扩建安顺文庙,培修招堤风景名胜。张锳善书法,在安龙的兴义府署、兴义府试院、十八先生祠堂、省耕亭、拱极亭等处留下了许多书法楹联作品。

清道光十七年(1837),张之洞出生于贵阳六洞桥之孔明洞侧(今贵阳市博爱路一带),故取名“之洞”,乳名官保。襁褓中的小之洞生性爱哭,只有母亲朱碧筠的琴声才能使他安静下来,并露出笑容。父亲张锳说,这是胎中常听琴瑟之鸣的缘故。朱碧筠系广西桂林人,出身名门(父亲朱绍恩出身进士,官至四川邛州知州),聪颖贤淑,喜棋诗画,特别擅长弹奏古琴。

张之洞是在母亲的琴声中孕育长大。不幸到他四岁那年,先母病逝,她把琴留给小之洞,这架琴一直伴随张之洞一生,经常抚弹。朱死后,张锳没有续娶正室,四岁的小之洞由侧室魏氏抚养,魏氏未生育,视之洞为己出,给他无微不至的关爱照顾。魏氏喜爱四季常开的月季花,常常将亲手盆栽的月季摆满之洞的房间。受养母的这种熏陶,张之洞也酷爱月季。

张之洞母亲去世那年的正月十八日,张锳吩咐仆人在客厅摆下香案,备好酒席。时近中午,仆人领着一个年约四十岁,衣着青布长袍、风度儒雅的人来到客厅。这个人就是张锳为张之洞请来的家塾教师何养源,是兴义府有名气的教书先生。他从三字经教起,每天教20个字,之洞念过三、四遍即能背诵,不到一个月,基本上三字经就背完了,何先生称他为神童。

一天,张锳公余来到书房,不动声色地先让之洞把《三字经》背诵了一遍,见他背得轻松如流;继而又从书中选出一些字写在纸上,让张之洞认读,之洞一一确认不误。张锳这才捻着胡须不胜欣喜地勉励道:“好,好!跟着何先生好好学吧!长大成才,好为家争光,为国效力。”转脸又对何先生说:“我虽略通文字,之洞这孩子的聪颖,强我十倍。先生博学卓识,执教有年,还望先生对之洞严加训诲,培养成人。”何先生喜悦地说:“是啊,是啊,之洞确是难得的好学生。我正想同您商量一下,以后该如何教他呢!说罢,便和张锳商定教之洞读《论语》,学描红。之洞听到父亲和老师的夸奖,小脸上露出矜持的笑容。他对父亲的嘱咐,虽不全明白其中含义,但父亲殷望他读书的话,却已印在幼小的心灵里,使他平添了一股思学若渴的力量。何先生写了一篇方寸大小的赵体字,让张之洞套在宣纸下练字。时间不久,又改描写为临摹。之洞兴趣盎然,勤摹苦练。

张之洞读书苦求甚解。他读《论语》,对章节字句,必弄明白才算完事。何先生对其聪明好学、务求甚解的精神极为赞扬。张锳也为其子长进之快欣喜不已,越来越偏爱这个儿子了。读完《论语》,又开始读《孟子》。之洞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白天,他在家塾听先生讲课;夜晚,便秉烛夜读。困倦难耐时便伏案而睡,醒来又接而复读。

魏芷香对他极其慈爱,陪坐在身旁,看着他在烛影摇曳里那清瘦的脸庞和专注的神态,听着他那如歌似曲一样抑扬动听的朗诵,心中便涌起一种爱怜和殷望的感情。炎炎夏日,她给之洞摇扇纳凉,驱赶蚊虫;漫漫长夜,她给之洞披衣送暖,端上夜餐。她用全部身心抚慰着之洞,也把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

经过五年孜孜不倦的苦读,张之洞九岁时已读完了《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十九卷“四书”和《诗经》、《书经》、《礼记》、《易经》、《春秋》五部儒家经典作。不久,他又读完了《周礼》、《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四部书。到此,科举制度规定的教科书,他已全面读完,结束了家塾生活后进入兴义府学继续攻读。

兴义府学紧挨府衙,是张锳为官吏的子弟读书而修建的。府学庭院宽敞,轩明窗亮,院内古木参天,翠竹丛生,假山峻石叠趣,溪水清漪缠绵,环境十分幽静。被延请到府学执教的,都是名冠兴义的饱学之士。在府学,张之洞开始学习写诗和作文。11岁所作《半山亭记》,为贵州全省学童之冠,名噪一时。其云:“万山辐凑,一水环  ,雉  霅罗,鳞原星布者,兴郡也。城东北隅,云峰耸碧,烟柳迷青,秋水澄空,红桥倒影者,招堤也。绿堤数量,蒹葭苍苍,有阁巍然峙于岩畔者,魁阁也。穿绿阴,梯白石,禅房乍转,画槛徹通,石壁一方,茅亭三面者,半山亭也。作亭者谁?吾家大人也。翠萝红蓼,罗列于轩前,竹榭茅檐,欹斜于矶畔,太守之意,得之半山,而志以亭也……。”全文刻于安龙招堤半山亭。12岁时完成了诗文集《天香阁十二龄草》。张之洞学业的进步,除了天赋,就是勤奋,他好学多思,没有一般儿童不求甚解的毛病,从启蒙识字开始,便渴求了解每一个字的含义,直到弄懂为止。他每日挑灯夜读,专心思考,每当夜深人倦,不知不觉睡着了,打个盹,醒来再读再想,必得其要而后已。父对子女的教育重视也是促其成才的重要原因,他认为自动浸灌既多,日后必有益处。平日训子,则以理学与俭约知礼为荣。为了4个儿子的学业精进,张锳分别聘请过13名塾师,其中多为进士、举人、贡生。张锳看张之洞小小的年纪即掌握了许多人终生难以学好的课程,心中自然高兴,便思量让之洞早些参加科举考试,而想到自己六次会试皆不中,最后又大挑才走上仁途,又不由得迟懔然生畏。于是,他重礼请来了一位作八股文的名士,专门为张之洞授业。这个人就是贵州独山府署理知府韩超。韩超是道光甲午年的进士,直隶昌黎人,秉性沉勇慷慨,人称血性奇男子,与张锳交谊很深,听说张锳请他教导神童张之洞,很乐意培养这位奇才,便一口答应,很快就来到了兴义。

韩超来兴义两个月了,他看之洞的学业日见精进,心里十分欣慰。但因公务缠身,不能久留,就要回独山府了。这天,韩超对之洞说:“之洞,你是我的学生中最喜爱的一个。我同你爹爹,都希望你早登大比,成为国家栋梁,你一定不要辜负父辈的期望,好好读书,用心学问,为你爹爹争口气才是啊!”

“学生愚钝,承蒙先生教诲之恩,定当发愤读书,不负前辈盛望。”小之洞信誓旦旦。

韩超接下来说:“两个月来,你的学业长进很快,我也很高兴。所有八股文的作法,我都教给你了。古人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本人。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了。以师拙见,若要时文作得好,也只有勤学苦练,没有捷径可走。首要是熟读四书,其次是勤于练笔,第三是兼读一些闱墨文字,体会当今名士的时文技巧。总之,必须处处留心才是。”

一天,张锳从书房取来一方古砚,对之洞说:“这方竹节砚,是你祖父在京城任四库全书馆誊录时,纪文达公纪晓岚赠送的。这是宋代的旧物,上面有竹节一样的纹理,极其罕见,故而叫做竹节砚。这铭文,是纪文达公亲手刻下的,异常珍贵且不说,铭文讲了做人的道理,你长大了就会懂的。这可算是咱家的传家宝,你祖父传给了我,我再传给你,你将来再传给后代子孙吧!”

小之洞细看那数行砚铭,写的是:

介如石,直如竹。

史氏笔,挠不曲。

笋不两歧,竽无曲枝。

孤直如斯,亦莫抑之。

其断简欤?乃坚多节。

略似此君,风规自别。

                 纪晓岚识

此事,深深地激励着张之洞,也深深地印在他的心中。

张之洞对府学里那些空泛枯燥的讲学和文章兴味索然,于是向父亲建议:“黔中僻远,难得书籍,应到内地多购一些应用之书。”张锳觉得言之有理,便倾出积存的全部俸禄,派人从内地通衢买来了几十箱书籍,放在书房里,供张之洞和他的几个哥哥姐姐阅读。张之洞每天放学回来,就钻进书房,如饥如渴地阅读起来。先后担任张之洞幼年老师的有附生员何养源、拔贡生曾搢之、附贡生张蔚斋、举人黄升之、举人王可贞、进士敖慕韩、举人张肖严、举人赵斗山、翰林院侍读了诵孙、进士童云逵、之洞姑父袁燮堂、独山府署理知府韩超,这些都是当时张锳在兴义府能请到的有名经学老师。

学习之余,张之洞常常去登天香阁。扶栏远眺,但见南盘江水奔流东去,将军山拔地擎天,簇簇村舍掩映在烟树碧草之间,顿感襟怀开阔,不禁思绪联翩,他即兴赋诗,歌颂祖国的山河壮美。

道光29年(1849)秋天,13岁的张之洞在老家人张喜的陪护下,启程从贵州兴义回原籍南皮县参加县试。途经武昌时,他来到黄鹤楼观览,心中异常激动,题下了一联: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憾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经过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历经湘、黔、豫三省,于第二年春节后第一次回到故乡双庙村。老家的房屋是父亲前些年新建的,与当地普通民居相差不大,物料既不考究,也没有深宅大院。张锳的观点;厅房之木没有自朽自烂的,松柏檀梁固好,如果子孙不争气,自恃家产挥霍浪费,再好的厅房也保不住。张之洞住在这里,很自然想起父亲平日对他们兄弟的教诲,深切地感到父亲是希望他们兄弟不要依赖祖宗的荫庇,而要刻苦精进,闯出自己的生路。想着这些,之洞不敢怠慢,也无心欣赏久已神往的家乡景色,一心专攻学业,准备县试。

县试这天,之洞早早来到考场前等待入场,全县来应试的几十名童生也都陆续来临,这其中最小的,就是张之洞了。不仅年龄小,个儿也长得小。在连考的五场中,不论是八股文、试帖诗,还是经论、律赋、策问等,场场驾轻就熟,挥笔而就。

不久,县试发榜,在所取的十五名生员当中,张之洞名列榜首,中了秀才,为以后步入政坛打下了基础。

咸丰二年(1852),张之洞参加了顺天府乡试,又名列榜首,中了第一名举人。喜讯飞来,传到兴义府衙,儿子金榜题名,张锳高兴万分,就连时任贵州黎平知府的好友胡林翼、之洞老师韩超,得知之洞中举后,喜上眉梢,笑声连连。

咸丰三年,太平天国出兵北伐,京畿忙乱,张之洞在一片惊恐中离京,咸丰四年(1854)早春,张之洞避开战火漫延的湖北、湖南等地,由直隶绕道辗转回到贵州兴义府所在地安龙县。秋天,贵州桐梓杨龙喜率农民起义,声势浩大,官军连连败北。年底攻克安南,围攻兴义府。张锳与部下闭城门坚守,并让之洞及几个儿子站在城楼上坚守。危急关头,张锳组织敢死兵卒夜晚潜出城外,于义军北后突袭,义军猝不及防,被杀伤数百,义军溃退。张锳率兵追击,又组织乡勇团练3万余人,将普安、安南一举攻下,兴义府解困。

咸丰四年(1854)年末,张之洞与贵州都匀府知府石煦之女喜结良缘。咸丰五年(1855)春,杨龙喜的起义军又自北而南,打到兴义府的普安县。张锳率三千官兵前往镇压。此时张之洞正为备来年的会试抓紧准备攻课。时值老师韩超带兵过兴义府,之洞又受他指导一番。初秋,18岁的张之洞辞别家人,备好车马,匆匆就道北行,自黔入川,在沪州渡长江北上,经内江、成都,越剑阁、广元进入陕西,经潼关进河南入直隶,于咸丰六年(1856)春闱之前赶至京城。

在镇压贵州农民起义的战争中,张之洞的父亲张锳领兵作战,历时3年,先后打败了桐梓的杨龙喜起义军、贵定、龙里的杨通贵、宋三妹的苗民起义军,为清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时贵州巡抚蒋蔚远调张锳去镇远、铜仁两地镇压那里的起义军,因张锳病重,未能赴任,于咸丰六年七月(1856年8月)病逝。七天之后都匀府被起议军攻陷,之洞妻兄代理知府石均被义军捕杀,前知府鹿丕宗(之洞姐夫之父)自焚。

由于张锳在战争中心衰力竭而病亡,加上鹿、石两家的遭遇的原因,在张之洞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张之洞一生对农民起义的切肤之恨,同这些遭遇有着直接的关系。

    后来许多史学家研究张之洞时,都发现张之洞不爱提贵州,也不认同自己与贵州的关系,反而言必称河北南皮人氏,其实南皮真的与他无多大关系,仅是名义上祖籍而已。而生养之地贵州被他隐去,生活了十多年的第二故乡再也唤不回这位游子,这是令善良、淳朴的黔人不愿看到的悲哀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