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质量月报表:离常识太远,才会觉得我尖锐-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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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常识太远,才会觉得我尖锐
作者:陈扬来源:南方都市报阅读周刊来源日期:2011-3-13本站发布时间:2011-3-13 8:10:56阅读量:279次

    陈扬 1954年出生于广州,著名媒体人。1981年进入广东人民广播电台,至今已在广东媒体圈三十年。陈扬的主持风格尖锐强硬,直指事件矛盾核心,特别是他在2004年至2009年主持的《新闻日日睇》栏目,以广州人视角解读时事新闻、关注广州本地话题,敢怒敢言、个性十足,深受观众喜爱,“陈sir”大名不胫而走。陈扬离开《新闻日日睇》后,众多市民更是喊出“广州撑你”的口号支持陈扬。从2009年7月开始陈扬在南方都市报撰写“早茶”专栏,近日集结成杂文集《湿碎广州》出版。

    采访约在市一宫露天吧,身着越野服的陈扬把记者带到二楼一间有些凌乱的会客室,里面摆满了无线电装置,墙上挂着陈扬和其他无线电爱好者的合照。陈扬说,这是他们发烧友的“基地”。“我最大的兴趣是玩无线电,再有就是摄影,一有空就玩。”陈扬说,在刚离开《新闻日日睇》那段时间里,因为不用工作,几乎天天在玩,“你没必要去操那个心想人家为什么要你下课,那套托辞已经在那里了,你想也没用。”经过这样一个短时期的调整,陈扬又重新上路,写了一个专栏,又重新做起了电台,开了一个影展,甚至还出了一本书。这是之前陈扬没有想到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以前是被绑在了一个节目上,所有的喜怒哀乐、日程安排都是围绕一个节目来,现在的生活至少是有多面性。“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现在即使叫我回去(《新闻日日睇》),我也不会回去。前面还有那么多的风景,还有那么多新的东西可以经历,为什么还要再回去经历一次呢?”

    广州不是“包容”是“融汇”

    南方都市报:你一直被称为是“纯广州人”的代表,但此书第一篇就像在剥离你和广州的关系?

    陈扬:这个不是刻意的剥离,什么叫纯广州人?我们可以这样来定义,至少要有三代,然后有很多跟你类似的街坊。至少我不是三代,我的父亲就不是广州人。我的童年是在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并不是和那些老广州人一起度过的。长大成人了,师范学院毕业以后,我也没有留在广州,而是去了农村,一干就干了五年。我今年50多岁,大概有30多年没在广州生活。所以不论从我的文化血脉,还是从生活经历来说,广州和我并没有一种血肉相连、土生土长的关系。我之所以对广州拥有这样一种感情,是因为我生活在这里,所以才把广州作为我文化理想的载体。我想如果我生活在其他城市,比如说佛山,或者上海、北京,我也会有这样一种情感。

    南都:你觉不觉得广州这座城市的文化较其他城市而言,更包容一些?

    陈扬:我很不喜欢用“包容”这个词,甚至非常反感,因为它里面有一层“主客”的关系。实际上,对于一种城市文化而言,并不存在什么主客关系。我更喜欢用“融汇”这个词,“汇”是汇聚、汇合,“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讲得通俗点,就是广州文化的消化能力特别强。举个例子,像广州的蒸鱼,之前是不放辣椒的,但后来受到湖南、四川的影响,开始在点鱼的酱油里面放一些辣椒圈。虽然加了辣椒圈,但这还是我的清蒸鱼,没有变成水煮鱼或者剁椒鱼头。这就叫做融汇,把你的东西变成了我的东西。

    南都:这是不是广州文化最可爱的一点?

    陈扬:最不可爱。因为我们干的事情都不符合标准,中原文化讲究正统,讲究源流关系,我们不讲究这个。广东人的特点就是不符合任何正统、标准、源流,很多东西都无从考究。所以你说这是一个好东西还是坏东西呢?如果按照现在很时兴的观点,岭南文化永远都是“非主流”。

    写文章,就是把要说的话写下来

    南都:你写这些专栏的频率很高,你是怎么写作的?你的观点又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陈扬:写这个东西大概有这么几种状态:第一种是最好的,就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写;还有一种状态是在饭桌上写;第三种状况就是在车上写。最多的还是第三种状态,一般写一篇要一个小时左右。

    我没有找什么思路,我也不会写文章,就是写话,把我要说的话写下来。我写文章就和踢球一样,编辑找好选题以后把球踢给我,我该怎么接呢?是头部顶球,还是胸部停球,还是脚踢球?它不是让你刻意地去寻一个角度来表演,而是球过来了以后,它在那里,你就接,道理就是这样。

    南都:你讲的很多东西,道理都非常浅显。为什么还要专门去讲呢?这些道理难道别人不懂吗?

    陈扬: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的教育出了问题,它背离常识,背离了你说的那些浅显的东西。这个社会不会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要这样去做、这样去想,它非得要绕。最后绕得大家连最起码的常识在都搞不清楚。然后你把这个话讲出来,它还说你讲话尖锐。你背离了常识,我给你讲常识,就说我尖锐,这是不讲道理了。我在这里写文章也好,以前做电视节目也好,我觉得我是很平和的人,一点都不尖锐,只是离常识太远了,就会觉得我尖锐了。

    南都:经常有人说你是意见领袖,你认同吗?

    陈扬:不认同。所谓意见领袖,用毛泽东的话来讲,要走在群众前头才是领袖,实际上我是走在群众的后头。拆房子,大家都哭,我也哭,这叫什么领袖?只不过老百姓没有地方讲,或者老百姓讲了,大家听不到,我当电台主持人,一讲出来,大家都听到了,才会有这样一种误解。我不觉得这样就是领袖——— 领袖是要高瞻远瞩,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我看到的东西都是大家看到的,我只是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把老百姓想讲的一部分话讲出来了,我算什么领袖呢?而且领袖也不好当的,枪打出头鸟,千万不能说我是意见领袖。

    与其“怒骂”,不如“嬉笑”

    南都:陈扬对广州很重要吗?

    陈扬:不重要。古诗讲了“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一个人跟历史相比、跟一个城市相比,他总是很渺小的。我电视节目做了五年,也没见我为广州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不做了两年,也不见得出了什么问题。这足以证明我对这个城市而言并不重要。反过来,我作为一个当事人,作为一个时代的亲历者,我自己做了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说你对人家有多重要,而是你做了什么事情对你自己多重要。我站在这片华丽的废墟上,想到曾经为了它,我哭过、喊过、被人干掉过,就问心无愧了。我做的其实是做主持人应该做的分内事

    南都:虽然你这么说,但还有很多人在“撑你”,你怎么看?

    陈扬:这只能说明广州是一个善良和正义的城市。广州并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邪恶城市。说实话,这些人没有任何理由来撑我,他们撑的也不是我这个人。他们只是在撑我的观点、所说的一切。所以这也是一种老百姓对一个节目主持人的价值认识。广州人对于善恶美丑的基本判断还是非常准确的。

    南都:看来你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陈扬:对,大家对我的误读很多。有很多人觉得我是很尖锐的人,实际上我是一点也不尖锐;有人觉得我做事情不拘章法,实际上只不过我的章法跟别人不一样而已。

    我写文章也讲立意、起承转合,这些都有考虑。从文体来讲,我写的东西属于杂文。鲁迅以前说杂文是投枪和匕首,但我们这个时代的愤怒太多了,没必要再给它增加愤怒了。老话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但很多人只看到“怒骂”,看不到“嬉笑”。我的文章就是属于“嬉笑”。你面对一个不甚理想的现实,也应该有一份阅读的快乐。这个专栏出来一年多,然后这个书又出来了,还没有听人讲,陈扬的文章读起来很累。

    南都:你对现状满意吗?看起来蛮潇洒的。

    陈扬:都是装出来的。但我不是装给别人看,而是装给我自己看的。因为活得不够过瘾——— 你做很多事情本意不是如此,但被人误解;你想做很多事情,但无法达到。可是不过瘾又能怎么办?你就得装得潇洒一些,要告诉自己,说我很潇洒。人生总是不如意的,你看到不满意的必然性以后,要给自己一种很积极的状态。不懂的就要学,要把没有做好的做好,然后要去尝试着干一下没干过的事情。这就是很积极的人生状态,我觉得这很重要。至于人家怎么评价你,比如说陈Sir现在不为老百姓说话了,风花雪月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人家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采写:南都记者 颜亮

    意见领袖,或精神助产士

    □ 李建平(南方都市报早茶版编辑)

    认识陈扬是因为南方都市报广州读本的早茶专栏《陈sir扬言》。2009年6月,南方都市报广州读本酝酿改版,特别设立了一个版面叫“早茶”,名字是执行总编辑庄慎之钦定的,他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对早茶生活自小耳濡目染,陈扬也是他指定的头牌专栏作者。陈扬很有名,但这不是我们找他的主要原因。在一个初夏的上午,庄慎之领着我和分管广州新闻的编委魏海波,跟陈扬在一间粤菜馆碰头,敲定了此事。后来我才知道,上午的聚会陈扬是基本不参加的,因为他是超级夜猫子,早上起不来。这也从侧面说明,陈扬和南都是相惜的。

    版名和专栏都有了,该做什么,怎么做,我却一无所知。相信陈扬也一样。我们都很难想象一个以说话为业的人,如何能够突然间闭嘴坐在书桌前攒一篇有逻辑又不啰嗦的评论文章。但他不但做到了,而且以一周六期的频率坚持下来。

    既然是专栏,就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最担心的是遇到晚上毙稿。做新闻的人都想做到极致,总有不甘、侥幸心理。但不是每次都能得逞。万幸,专栏从未中断过。为此我要感谢陈sir。一个专栏编辑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是不能篡改作者的观点。但是偶遇不测,他总能配合理解并包容,不管是对我的备稿要求,还是被我文过饰非,他从未拒绝、从不放弃,还常常在我疲惫下班的时候发来短信安慰:“由得佢啦,太阳明天照常升起。”

    过去两年,我肯定是和陈扬通邮件最多的人。专栏刚开始的时候,正好他“失业”在家,这是他生活中不多见的闲暇时期,我倒是很高兴:这样他可以专心琢磨我的专栏。他总说自己不会写文章,但我对他有信心。陈扬被称作“平民领袖”,他总是为街坊说话。这是文章的道。道可御术。

    每次邮件我会交代新闻事件的来龙去脉,并解释我做这个题目的意图。刚开始我很焦虑,因为既要准确表达意图,又不能禁锢作者的思路。但有一次他跟我说,每天他就像小学生等老师布置作业一样,等我的约稿邮件。这让我感到不仅是“鸭梨”,还有信任。很感谢这位“至in老人家”,不管我给他什么题目,他都能按时完成,而且常给我惊喜。有时他交稿晚,理由便是“今天的题目有点难”。那样我就会感到不安,认为是自己没有找到一个适合他发挥的话题。

    我们关注的多是本土题材,以民生为主。垃圾焚烧、交通拥堵、公车消费……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谈旧城改造,探讨城市生态和价值取向。茨威格曾说,“我们的今天和我们的昨天与前天之间的一切桥梁都已拆毁。”广州也遭遇相同的境地,陈扬常在早茶专栏里分享光阴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为许多老广州搭建了重返昨日的桥梁,许多新广州人则把它当作融入这座城市、探知本土文化的触角。而这也正好切了“早茶”的题义——— 广式早茶虽不是正餐,却花样百出完全可以填饱肚子。

    广州被誉为国内公民社会发育最成熟的城市。我想,在这样一座城市,需要的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意见领袖,而是像苏格拉底这样的“精神上的助产士”,一切坚固的东西都可能烟消云散,但“精神助产士”能帮助人们产生自己的思想,以抵抗这种幻灭和虚无。在南都网,细心翻阅陈扬专栏会发现,有一拨人每天都会登录鲜橙空间,道一句“陈sir,早晨”,或洋洋洒洒跟帖回应当天话题,陈述观点,意见不同的还会呛起来。我想,这就是广州人的“早茶”:嬉笑怒骂,可以评天下,也可以纯八卦。

    至今,《陈sir扬言》已经写了近500期,初期部分文章已结集出版,就是《湿碎广州》。当然,“湿碎”并不是“易碎”。人们常说,新闻是易碎品。但新闻人不是,陈扬尤其不是。经历南都早茶的这些时光,他已成了一名出色的专栏作家。

    陈扬把从出版社拿到的第一本书送给了我,上面写着:“正直,热情,智慧,一路同行。”毫无悬念,他越写越好。而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常想,假如他能为这座城市写够十年,到那时他再送我一本书,写上“正直,热情,智慧,十 年同行”,那将是多酷的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