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华个人资料: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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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3)  洛神洛书的收藏 收录于2011-05-01   

        周教授看看方點點頭,匆匆去了。過了二十多天,周教授第三次來復診,青禾從褲褶推斷,他仍舊裹著腿。

  與前兩次復診一樣,舌脉症狀幷沒有什麽明顯變化,于是仍是原方照用照抄照拿照煎照服。周教授倒沒有說什麽就走了。張老師也好象對此也已在意料之中,泰然自若。而青禾却有些沈不住氣,但又不好直問張老師這方爲何還不起效,于是就旁敲側擊:“周教授還真是忠心可鑒,不像那個淩宇疑心重重。”

  “所以對淩宇,取效也須要更方;而對周教授,不效亦不必要更方——不過我看你信心有點動搖,是不是?”

  青禾的想法被老師看透,白臉上透出紅暈,索性直言:“西方有句話:‘別亂改叫座的劇本。’淩宇服方有效,可謂‘劇本叫座’,可以似改而不改,改方不改法。可給周教授的這‘劇本’,‘演’了這麽長時間,好象還沒有‘叫座’哩。”

  “雖然還沒‘叫座’,但是也沒聽人‘叫倒好’呀。”

  “‘叫倒好’?”青禾一時不解。

  “對,你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張老師用食指點點她。

  “細節?而且還是重要的?”青禾腦子一陣急轉,心想自己學過美術,對形象敏感,對衣褶的走向都那麽留心,是忽略了什麽細節呢?

  “這方子溫陽通脉,附子爲君,大辛大熱,但周教授服了近三十付却毫無上火之狀——這情况你注意到沒有?”

  青禾恍然大悟。旋而想自己爲何總習慣于美術式的觀察而不能擺脫,不是注意淩宇的手形,就是注意教授的褲褶,雖然這也有助于觀察病人,但與張老師的觀察取向,所注意的細節相比,簡直有隔行之嫌,注意了皮毛末節,放過了重要信息。

  正想著,聽張老師又說:“你考慮考慮,這情况說明什麽?能不能成爲守方的理由。”

  “這說明,”青禾感謝老師給自己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周教授的陰寒之氣太甚,大辛大熱的藥雖然服了不少,但有寒寒當之,所以幷不上火。他陽氣虧欠太甚,雖然服了近三十付藥,但也未能將這虧空填平,所以尚無療效。我想治療方向幷不錯——‘沒叫倒好’已反證了這一點——如果守方再服,而不功虧一簧,填平了虧空,其功必然凸見,終而大功告成。”

  青禾停了停,接著說:“老師這個‘劇本’,觀衆還沒看到妙處。如果看到妙處,叫好聲一定此伏彼起。也象說相聲,墊話說過了,現在正是不聲不響地向包袱裏裝東西的階段,還不到抖包袱的火候。”

  “嗯。”張老師贊同,“我估計,再有個十付八付就可能見點效了。”

  周教授來四診時,一進門青禾就發現他的褲褶與前幾次不同,褲腿隨著脚步輕快地飄動,直是吳衣當風之狀。

  “周教授,你的病輕多了吧?”青禾迫不及待地問。

  “是呀,‘精誠所致,金石爲開。’我的愚忠這次沒有用錯對象。”周教授面帶喜色:“毛主席說了,除了沙漠,任何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這家裏也不例外。我老伴可沒我這麽堅定,前幾天給我煎藥都有點不耐煩了,說一張方子總取總煎總吃總也不見效,還不調調藥方,換換大夫。這見了效,她才又積極起來。”

  “你家裏有左中右,這屋裏同樣也有左中右。”青禾說:“在見效的前夕,相當于黎明前的黑暗,我也動搖了,還是張老師指出了亮點。”

  “既然劇本叫座了,那更沒有理由亂改了,我看還得用此方收功——青禾,再抄六付。”

  “效不更方,不效亦不更方,”周教授走後,青禾問道:“按這些元素排列組合,那還應該有‘效亦更方’,‘不效更方’兩項,臨床上應該如何掌握呢?”

  “更方,古代醫家又稱爲轉方、接方,是承前診而再診時的對策。”張老師字斟句酌地說,“更不更方,如何更方,更到何種程度,决定于病機的變化情况,與前次診斷治療的正確與否。古代醫家所言的‘證隨機轉,方隨證變’,即是此意。”

  “那麽不效更方,大概多因前次診斷治療有失有誤,只得改弦更張,另起爐竈。”青禾按著老師的意思推測。

  “嗯。效亦更方,是病機已變,理應治隨機轉,方隨證變,切不可膠柱鼓瑟,不知變通。”張老師想了想,舉例道:“例如《柳選四家醫案》中有張仲華的一則醫案,首次接診時因患者濕痰食滯等實邪困結于內,脉沈而實,所以采用攻下的治法,選用大黃、枳實、附子、厚樸等藥。服藥後患者大便暢通,實邪已去,病機由實邪困結轉爲邪去正虛,脉象亦由沈實轉爲虛細,所以治療方法應相應轉變,改爲養胃和中之法,遣用北沙參、白扁豆、金釵石斛、橘白之類。”

  “那效不更方,相對的多見于慢性病。我看古代醫家的醫案,常見‘方已見效,宜擊鼓再進,再服若干付’之類的話,有乘勝追擊的意思——您看古代醫家將效不更方喻爲‘擊鼓再進’,多麽形象生動,真可謂有聲有色,似乎咚咚鼓聲可聞,勝利之喜可感。”青禾說。

  “以軍事比喻,這情景大概相當于敵方雖敗,然未消滅,‘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所以要象徐大椿在《用藥如用兵》文中所言‘病方衰,必窮其所之,更益精銳,所以搗其穴。’而跳出這一喻體,回到本體來說,之所以效不更方,是因雖然見效,症狀减輕,但减不足言,病機幷無根本的轉變,證型相應亦無大的改變,所以仍需因法守方,按原治療方向,以求量的積累。”

  “那不效亦不更方呢?”青禾問,“兩者似乎相近,都是原治療方向不變,繼而等待量的積累。”

  “不效亦不更方雖然與效不更方相近,但更需要定力——因尚無療效支持。”張老師將“定力”說得格外重。

  “那這堅守固守長守‘無效之方’的定力從何而來呢?”青禾又問,“我覺得這好象是向著一個很遠的目標前進,效不更方相當于走了一段路,已經望見目標,所以信心不致動搖,因方向已不會搞錯,所餘下的只是路程的縮短,也是就類似療效的積累,而不必更換方向。而不效亦不更方,好象是走了一段路程仍然遙望不到目標,不免産生方向上的懷疑,選向上的困惑,信心上的動搖。”

  “這定力大概只能來自于對病症病機的掌握,對疾病發展趨向的瞭解,對自己辨證的自信,對方藥功能的信任。如果作到了這四點,那麽就象有瞭望到目標的望遠鏡,指明方向的指南針。對療效的等待就是合理而踏實的企盼,而非守株待兔式的僥幸與偶然。反之,如果不能作到這幾點,那就可能胸無定見,莫衷是一,左搖右擺,忽補忽瀉,朝熱暮寒。”

  “唉,”青禾感嘆,“這治療的起效如果都象您們***中學毛選那樣立竿見影,或者古書所言的‘如湯沃雪’,如‘桴鼓之應’該多好——周教授的病沒見效的那些天,尤其是後幾天——我飽受困擾與折磨。”

  張老師道:“事物發展方式豐富多彩,雖有突變,亦有漸變;治療有速效,也有緩效。當前中醫以治慢性病爲主,所面對的更多的是漸變緩效。所以你對于漸變這一過程,應該有更爲深刻的理解。不妨看看——哦,對于你這文學愛好者來說,應該是溫習溫習——豐子愷的散文《漸》。”

  “老師這一提,我想起來了,豐子愷在《漸》中說:‘漸的作用,就是用每一步相差極微極緩的方法來隱蔽時間的過去,與事物變遷的痕迹,使人誤以爲恒久不變,這是造物主騙人的一大詭計。’在周教授這個病例上,我是中計被騙,以致于飽受困擾。”青禾笑道。

  “‘漸’以時間爲容器,”張老師一字一板地說:“將事物的變化不厭其繁地加以細分詳解,然後將這些變化的碎屑細末不動聲色地分散到多個時間單位中,拉長了抻長了事物變化所需的時間,事物的變化被稀釋淡化虛化,以至于若有若無,所以僅看少數幾個時間單位內的變化,幷不能覺察其變。”

  “噢。”青禾有所悟,覺得張老師對漸的分析深刻而細緻,可謂精闢。

  “作爲一個中醫,首先要作到對疾病病機的掌握,對疾病發展趨向的瞭解,對自己辨證的自信,對方藥功能的信任,其次還要對漸變有所思想準備,明瞭即使治療方法正確,慢性病的起效與痊愈也如同抽蕉剝繭,是一個漸變,緩進,潜移默化,漸入佳境的緩慢過程。如周教授的病,是感受寒濕之邪,而濕邪之性粘膩,在諸多邪氣中最難速除,而又年久時遠,根深蒂固,起效必然緩慢。”

  青禾問:“對于‘漸’,應該如何對付呢?”

  “其一,它將起效時間抻長,咱也將觀察期限延長。不以一時兩刻,三付五付藥判療效、定正誤,將療效放在較長的時間單位裏觀察。其二,它細分,咱詳察。練就見微知著的功夫,敏銳地發現細微之處,明察于秋毫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