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吏冥王: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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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2)  洛神洛书的收藏 收录于2011-05-01   

        “那麽具體怎麽調方呢?”

  “既然換藥不改方,那麽所換進之藥就得與調出之藥相近、相似、相仿、近似、類似——就參苓白术散來說,可以用橘紅換陳皮,砂仁改蔻仁。”

  “上午老師是以蒼术易白术,薏仁替芡實——當時我就覺得蹊蹺,似乎沒有必要調這方,調了近于不調,現在我明白了。”

  張老師道:“就這樣,隔上幾付再調回來,讓她覺得次次都調了方。”

  “這就象寫詩詞作對聯,爲了避免重復,就在同義詞、近義詞中選詞。寫作要掌握詞彙,開方要熟悉藥性,才能運用裕如,游刃有餘——哎,剛才老師說‘可能未必一致’,我怎麽覺得應該是‘必然不一致’既然調換了藥,與原方如何一致?”

  “這就是調換藥名而不改藥味以達一致的方法。”張老師說:“現在提倡處方藥名規範化,雖然利大于弊,但利中畢竟有弊。要不然,我们就可以拿藥物不常用的別名,來替代規範的藥名,如以‘兒草根’代替山藥,用‘山連’取代白术,拿‘賽佳香’替換砂仁等。”

  “那這個方法更好了——不過藥房的調劑人員也得配合,要是他們也不明白是什麽藥,讓病人回來問大夫,豈不是弄巧成拙,穿幫露底。”

  “是呀,爲提高療效,各個環節的人員都要提高業務水平。”張老師說,“《中國中醫藥報》上有篇名爲《兩張藥方》的小小說,寫徒弟開方雖好,而病家將信將疑,于是老師就用藥物的別名將徒弟開的方又抄一遍,消除了病家的顧慮。病家病愈後前來致謝,老師才道出真象。”

  “那這位老師是表面改而實質未改,藥名調而藥物不調,可謂不調之調,盡得其妙。”

  “其實剛才所說調呀、改呀、換呀、更名呀、代替呀,方法雖多,其本質無非是萬變不離其法,百調不改其意,達到治療慢性病有方有守的目的。”

  “哎,老師,”青禾心中一動,“我忽然覺得這樣似乎有戲弄愚弄病人之嫌。”

  張老師想想說:“單單從方法層次上說,似乎有此種嫌疑。但從目的上說,是行善而非行騙;從方法上說,也是藝術而非騙術。與病人的最終目的是一致的。例如動手術,病人必然要求醫生用麻醉劑‘愚弄’自己的感覺神經,別使自己對疼痛知道的那麽清楚,感受的那麽真切,最好一概無知。”

  “按老師的推論,這種調方的方法,算是一種精神或文字的‘麻醉劑’吧,與戲弄愚弄有本質區別。”

  張老師一笑:“要說戲弄愚弄,清廷太醫糊弄滿清皇帝貴族,才是戲弄愚弄。”

  “糊弄皇帝可是欺君之罪,太醫的膽子也够大了。”

  “這也是被逼出來的無奈之舉。”張老師說,“給皇帝貴族看病,就象考試一樣,數位太醫雖一同診病,但分別開方,不准交頭接耳,互相通氣。如果開的方大致相近,則還罷了;如果相差得多,可能就有麻煩,或許要腦袋搬家。”

  “那這太醫們還不‘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兢兢。”青禾道:“老師曾說過,這中醫是非標準化醫學,對同一病人開不同的方是難免的事呀,這不是要命嘛。”

  “所以這太醫們開出的方,或許就是給自己填寫死刑判决書。無奈之餘,爲了自保,只得***。”

  “如何***呢?”

  “太醫如何***且放下不說,先說你們學生在考試時如何***,如何互通信息——排除遞紙條之類的方式——我可是知道一二喲。”張老師笑著看著青禾。

  “那主要是選擇題,主要靠眉目傳情。閉右眼是A,閉左眼是B,閉雙眼是C,撅嘴是D”青禾說著,口眼配合,一陣忙活。“難道太醫們也使此招?”

  “有皇家的人跟著‘監考’,老是擠眉弄眼的,有失太醫風度,豈不招疑。搞不好要被辦個大不敬的罪。”

  “既然能混上太醫,那必然有高招,或許我們學生也能借鑒,古爲今用。”

  “據傳是衆位太醫公推出一位年高術高者,看他手指拈紐扣的動作開方。”

  “手拈紐扣作沈思狀,當然比擠眉弄眼隱蔽,不致引起懷疑。”青禾低頭看看自己上衣的拉鏈:“不過由于拉鏈等替代物的衝擊,現在紐扣正在逐漸喪失在服裝上的陣地——此法不太好借鑒。”

  “大致是以上衣紐扣分臟腑,”張老師拈扣比劃著,“第一個紐扣是心,第二個是肝……依次類推;右手拈紐扣爲補,左手拈紐扣爲瀉。右手拈第一個紐扣,即是用補心之法,左手拈第二個紐扣,表示用瀉肝之法……餘可類推。大概用第幾個指頭拈,也有講究。”

  “我推測,他們可能還有協定處方。”青禾說,“老師曾說過,抽象的治法難定具體的方藥,不協定一下補腎用什麽方,補脾選那幾味藥,可能難以統一。”

  “這也有可能,不過據傳他們多用太醫吳謙等人編的《禦纂醫宗金鑒》上的方,因這是皇上欽定的,不能反駁。”

  “這豈不是作繭自縛。”青禾紅唇一抿。

  “作繭自縛的還在後面,”張老師說,“還規定復診時,不能用原方,但又不能多改。”

  “那這是逼著太醫們有守有變。但如此的刻板,如果遇上不必變,或須全變的情况,豈不誤事。”

  張老師說:“作繭自縛的結局常是自吞苦果。”

  “看來如果外行非要領導內行,那逼得內行只得愚弄外行。”青禾說。

  “由于兩方的知識結構、專業信息的不對稱,內行愚弄外行比較容易。所以說醫生與教師類似,都是良心活。要格外講究職業道德,自覺自律。”

  聽到這青禾問:“我好象聽說五幾年有關于內行領導外行的爭論,是怎麽回事?”

  “當時有些知識分子,不滿意被工農出身的大老粗幹部瞎指揮,于是提出外行不能領導內行。而當時的領導人爲了維護自己的部下,針鋒相對,說‘外行領導內行是個規律’,幷舉例說,他本人不會打山炮,開飛機,照樣指揮三軍得勝。”

  “那他舉這種例子是偷換概念,”青禾說:“將指揮內行的概念改換成能够具體操作大炮、飛機的人員。其實指揮炮兵與空軍的內行,是瞭解這兩個兵種的戰略戰術作用的人員,而未必非要是會熟練操作、保養大炮與飛機的人員。正象一個軍艦指揮員,未必能够精通艦上數百個崗位的工作。”

  “當時有些大老粗幹部,是粗得連他領導的工作是個什麽性質,什麽特點都不知道的。例如,有一個領導作家協會的幹部,對作家進行軍事化管理,讓作家們早晨列隊,正步走到各自的房間,立正站在門口,由他喊‘向左轉,進屋’的口令後,進屋寫小說。”

  青禾笑得肚子都痛:“這跟趕母鶏進窩下蛋有什麽區別!”

  這時電話響了,張老師接聽後說,淩教授介紹他同系的周教授來看看病,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張老師端杯喝茶,青禾也不作聲,像是在細細反芻剛才的談話。

  果然,周教授如同司馬的兵,來得挺快,說到就到。

  門開處,周教授匆匆走進來,青禾注意到他下半截褲腿似乎有些异樣。

  坐下後,張老師對周教授說:“趕得挺急呀,歇歇氣再診脉。先說說有啥毛病。”

  “有啥毛病?”周教授濃眉一皺,馬上又舒展:“我這還真是‘毛病’——堅决執行毛主席指示得的病。史無前例的***時,偉大領袖毛主席發指示:‘農學院辦在城裏面,真是活見鬼,一律搬到農村去。’他這***偉人一張巨口,一揮巨手,全院千把口子一窩端,被遣送到了農村。我這助教也沒法助教了,只能助農務農,隨著農民一塊種稻子。當時我對***事業虔誠得很,總是痛恨自己出身剝削階級家庭,原本先天不足,只得後天補償。爲了徹底改造思想,與剝削階級徹底劃清界綫,我比當地的農民幹得還歡,整天泡在水田裏,累了就睡田邊的窩棚裏。”

  青禾邊聽邊看邊想:涉水著凉,居住卑濕,濕邪入侵,陽氣受損,大概是腿部遭寒濕之邪。這周教授的褲腿,從褲褶的形態走向看,不是縱向而是橫向。若用白描來畫,曹衣出水,吳衣當風的描法,斷不適用,因這不是飄逸那一路。用現代陝西畫派某畫家的稍嫌笨拙的描法倒是很適合。他的腿……

  還不等青禾推出結果,周教授就自揭謎底,拉起了褲腿:“你看看,我這小腿長年從裏向外冒凉氣,遇寒氣冷氣還出冷汗——這就是在那時改造思想的收穫,思想還沒改造好呢,肉體却被改造壞了——搞點東西包包還好些。”

  這使得青禾超出希望的失望——因她自以爲馬上就要推出與之相似的結果。

  接著兩人又診了舌與脉——舌質暗淡,舌苔薄白;脉沈細兼澀。

  “青禾,從中醫角度看,周教授這病的因果關係十分明確,辨證相對簡單,你先辨辨看看。”

  青禾點頭:“周教授是涉水過久,加之久居濕地,以致寒濕之邪侵入肌腠。寒濕均爲陰邪,二者都容易傷損陽氣,陽氣受損,不能溫煦肌膚,所以怕冷、冒凉氣;氣虛不能固攝汗液,所以出冷汗。寒性凝滯,濕性粘膩,可能還使血脉不暢。舌象、脉象也支持這一辨證。”

  張老師點頭道:“嗯,基本可以。我看可以用溫經散寒,化濕通脉之法。用炮附子20g,桂枝10g,溫經通陽;秦艽12g,威靈仙10g,祛除寒濕;以赤芍15g,丹參20g,水蛭10g,活血通脉;加白芍15g和血;再開川牛膝15g,引諸藥下行——附子注明另包。”

  張老師轉對周教授說:“您先吃六付吧。你這病時間長了,積重難返,沒個十付八付的,怕不會好。”

  “別說十付八付,就是十八付、八十付,我都能對付。”周教授說,“我這個人有點子愚忠,我常常想,我不是爭當領袖的料而是甘當群衆的人,我的願望就是找個好領袖,堅决擁護。當年對于***的錯誤路綫,我都能發自內心的堅决執行,以至于得病,何况對您正確的治療方案呢。”

  “正確不正確,還得看療效。”張老師叮囑:“您吃完藥就來復診,有什麽情况及時來電話。”

  青禾想到周教授前面的話,說:“這***中史無前例的稀罕事還真多,‘吾生也晚’,沒能躬逢其盛,真還是有點遺憾。要是按那種農學院就得辦在農村的邏輯,外語學院就得辦在外國,石油大學應該辦在油田,軍事院校必需辦在戰場,海洋大學就得漂在‘海上’而不能賴在‘上海’,那天文系也只能在‘和平號’空間站上開課了。”

  “這空間上還好挪,可時間上如何移?”張老師問,“歷史系總不能辦在古代吧?咱這學傳統醫學的,難道要在唐宋元明清這些傳統社會上課?”

  “顧名思義,我看有兩所大學最符合這種邏輯——北京大學辦在北京,師範大學辦在師範。”青禾說。

  周教授說:“當時舉國上下都被狂熱的***思潮裹挾,難得有正常的思維,冷靜地進行思考。現在想想實在是荒謬,才‘真是活見鬼’。那農學院當初開辦時,你老人家爲何不指示直接辦在農村,爲啥直過了十多年才醒過來神兒?這道理、這邏輯怕沒必要想十幾年才想通吧?來回搬家挪窩,豈不是窮折騰,折騰窮。”

  張老師道:“這種邏輯將農業大學混同于農業大隊,不明白大學首要是教學機構,選址要有利于完成教學任務。作爲一個大學,總要選信息密集,交通便利,設施完善,人才集中之地辦——只有城市才能達到這要求,當時農村的環境,幷不利于教學。”

  “還教什麽學呀,當時教授都打倒了,學生也罷課了,教學就癱瘓了。”周教授說,“對,教學上還有點事,我就告辭了。多謝多謝。”

  “這藥方裏有一味附子,已經注明另包了,煎藥時,將這另包的附子用水先煎一小時,再將其它藥放進去煎。”張老師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