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和赵建平: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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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改方巧改方改如不改,重開方又開方開猶未開(1)

  洛神洛书的收藏 收录于2011-05-01           與治療急性病的重在逐機善變相對,治療慢性病重在定力與持重,需要守方,而守方需要技巧。本回張老師結合病例,向青禾談了如何培養定力的方法,及如何守方的技巧。欲知是何方法,何技巧,請看本回分解——

  青禾將處方抄完遞給張老師,看著桌上的病歷排擺的次序,正要喊下一個患者,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放下一本病歷。青禾立即被這手吸引住了,這只手如同自己臨摹過的仕女畫上的手,活脫脫就象照著那畫長就的。青禾不由順著手臂看上去,却見一頭青絲飄動——這人已轉身向門外走去。青禾又向下瞧,依次掃見粉頸、削肩、柳腰——這身材也像是按著仕女畫拓印的。見她走到門外的候診椅上坐下,細眉微蹙,神情抑鬱,落落寡合,頗有幾分病態美。

  又過了一會兒,幾個復診的病人處理完,輪到了她診病。

  在張老師爲她診脉時,青禾大致看了她的病歷,名字叫淩宇,28歲,患的是肺結核,對抗結核藥不敏感,屬于原發耐藥者。已經復診了七八次。

  “張大夫,”淩宇等張老師診完了脉,說:“我可是您老的追隨者,您在學院醫院時我就追隨您,您來到名醫堂,我又緊追著登堂入室——您看,除了您的影子,誰還比我忠實。”

  “病跟你不舍,你追我不放。”張老師笑笑,“看什麽時候咱們能將那個‘忠實’追隨你的病甩掉,讓它望你莫及。”

  “現在應該是已經把病甩得更遠些了吧——我感覺比原來强多了,腹瀉也輕了,痰吐得也少了,也能吃點了——您總是精心地給我調方。”

  “那我就再針對病情給你調調方——好,看看舌苔。”

  舌苔薄白稍膩,舌質偏淡。

  張老師又問了問病情,就開了方,遞給青禾,讓抄在病歷上。

  青禾邊抄,邊與前次的處方對照,雖然似乎覺得有些蹊蹺,但未及細想。抄完遞給淩宇,她接過藥方、病歷,道聲謝,邊看邊出去了。

                                                                    *      *      *

        下午,在研究室。

  “張老師,”青禾想到上午的事,說:“上午那個叫淩宇的,復診七八次,調來換去,還是不離參苓白术散,我看可以服成藥,彼此省事。”

  “對于別人或許可以服成藥。而對于她,就得吃湯藥,還得次次調方。”

  “噢,爲什麽?”青禾心想,這人出衆,事也出格。

  “她是農學院淩教授的獨女,在外地工作,前些時得了肺結核,在當地治療效果不理想,這才回來治病。淩教授領她來,我看了在外地治療的病歷,西醫倒是常規化療,沒什麽可挑剔的。由于西藥耐藥,于是又吃中藥。可是那位中醫只知一味的清熱滋陰,一個百合固金湯,一直吃了一月多,也不變方更藥,結果轉成脾虛濕盛,肺氣也更虛了。”

  “這大夫雖知方而不達變,只屬中下之工也。”青禾評判道。

  “淩教授說他這女兒,自小即孤僻善感,體弱多病,敏感多疑,有幾分病態美,同事們都戲稱她是小黛玉。沒想到說得她當起真來,以黛玉自比,一會自哀自憐,一陣又孤芳自賞。《紅樓夢》她看了無數遍,版本也越看越專業,現在研究的是影印的脂硯齋批本。說到此,淩教授連連嘆氣,說版本越看越專業,他不反對,可這人也越來越相象,現在把肺病也‘學’到身上了。”

  “她這是生理、心理、病理全方位的複製。”青禾說,“不過病理上病象證不象,雖然都是肺癆,黛玉陰虛火旺,當吐黃痰紅痰;淩宇脾虛濕盛,該吐白痰稀痰。”

  “淩教授特別叮囑,給她看病要充分考慮她的心理。她本來生性多疑,心細如發,病了之後,這種疑心隨病情更加滋長,總是懷疑醫生敷衍她。前一個醫生的原方照抄,又加重了她的這種心理。以至于前些時淩教授介紹她找我來看病之前,她追問要給她看病的這個張大夫,是‘論病細窮源’的張太醫?還是鬧出人命的胡庸醫?是禦醫王濟仁?還是鈴醫畢知庵?淩教授爲了讓她來看病,只得開玩笑說我是‘論病細窮源’的張太醫,是受曹雪芹派遣,特地從《紅樓夢》中出來給她看病的。在現實生活中,酷似《紅樓夢》上人物的,也就是你和張大夫兩個人了。來了之後,我也只好冒充張太醫,診脉後摹仿張太醫爲她‘論病細窮源’,說:‘看尊小姐這脉息,左寸細,左關細弦,右寸細而無力,右關濡而無神。病原爲陰虛之證,有低熱,口幹,咯吐黃痰之症。後因服滋陰藥過甚,傷及脾胃,脾虛濕盛,而脉見濡象,這應著食少、腹瀉、乏力、吐白痰之症。右寸應肺,肺原爲陰虛,陰血虛少不能充盈于脉道,故見脉細,經服藥後陰虛雖緩解,但因脾虛食少,肺臟失于水穀充養,致肺氣虛損。肺主皮毛,體表不固,可能時時自汗,汗出之後,氣隨汗泄,更加乏力,不能鼓動血液,故脉又無力。左寸細,是脾胃不健,不能生血以養心。心血不足,血不養心,可能睡眠欠佳。左寸細弦者,肝疏泄不利也,應著小姐鬱鬱寡歡,多思多慮。’她聽後,引用《紅樓夢》上秦可卿貼身婆子的話,說:‘何嘗不是這樣呢,真正先生說的如神,倒不用我們告訴了。’又問我如何施治,我說適用‘培土生金’之法,她又讓我解釋這治法。”

  “老師,您先喝茶,讓我借這機會復習復習培土生金之法。”青禾將茶杯遞過去,“人體臟腑之間互相影響,治療上可以利用這種關係。按五行生克關係,脾屬土,肺屬金,土能生金,故脾爲肺之母,肺爲脾之子。肺氣虛損,就可能影響脾臟,而導致脾肺兩虛,出現食少瀉泄等症。治療上可按‘虛則補其母’的原則進行治療。通過健脾,使脾健運,增食止瀉,于是肺也得到水穀充養,咳嗽吐痰等肺系症狀也會减輕。這種通過補脾而治肺的方法,稱爲‘培土生金’。”

  “嗯。”張老師放下茶杯:“由于她這心態,醫生開方時,她總是緊盯著醫生的筆尖。看看她的眼神,你會感覺拿筆的手都承受著她眼光的壓力。”

  青禾想,當時自己是與她一同看張老師的筆尖,沒留心看她的神情,下次爲她抄方時得感受感受她這眼光的壓力,究竟達到多少kPa。

  “所以老師每次都給她調方,還親自開方。”

  “雖然一方面調方照顧了她的心態,但是另一方面還要守得住咱的效方,才有利于治療。”

  “那這兩難的事如何處理呢?”青禾雖然似乎悟出了什麽,但尚朦朧,所以還是想聽老師如何說。

  “那就得改藥不改方,換藥不換意,調方不調法,更方不更義——也就是說調換藥物後的處方,藥物雖然可能未必一致,但仍能體現原方的立法意圖——此即所謂‘醫者意也’,藥雖頻頻變更,但其藥其方,仍是以此意統之,以一意貫之,所以仍然可稱爲某某方。”

  “如果是針對淩宇這個具體病例,就是還要體現出培土生金之意。”青禾領悟。

  “對,這樣才能達到調方與守方的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