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猪市场前景:武昌第一枪,革命开始了(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30 04:23:14

武昌第一枪,革命开始了(1)

已有1002人阅读 2011-03-0102:44   新京报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为中国现代化隆重破题。从辛亥到辛卯,整整100年过去了。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辛亥革命有着非同凡响的历史意味。

    我们今天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是因为辛亥革命标志着帝制的终结和共和的开始,更因为,辛亥革命标志着中国从传统社会进入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历史新时代。

    站在辛卯看辛亥,我们的专题名为“辛亥风云”,主旨是“100个人在1911”。专题和版面力图给读者呈现的是:1911那一年的历史横切面,1911那一年被拉长的历史景深, 1911那一年的人文情趣风貌。

    1911年正处在新旧交替的拐点上,有浓烈、壮烈、激烈的争天下的种种革命斗争,也有风和日丽、花前月下、小桥流水的日常生活。漫长的帝制终结了,前清遗老、皇帝、太监、科举制、辫子等正在逐步消失,宪法、国会、新式学堂、新闻舆论等正逐步出现并成为民众的共识。

    我们把在1911年历史现场的风云人物,一批批请上我们的版面,从居庙堂的帝王权贵到流亡海外的革命领袖,从开辟风气的思想领袖到各地学堂的热血青年,从翻云覆雨的商界精英到潜心创造的科技人才,立宪派、军阀、政客、遗老、新贵、总统……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1911——而所有这些人物相遇在一起,便构成了辛亥风云的众生相。

    100年,100个人,我们选择100个在中国现代化历程上深深镌刻下自己名字的人物,从政治、经济、文化、科学等不同的领域,回到他们的时代,重温他们的梦想,再现他们的1911。

    作为媒体,我们选择了这样一种回望历史的路径,我们力图冷静、温和,不预设立场,目的仅在重现辛亥风云的历史现场。期望100位历史人物的“个人史”讲述,能带领读者重回1911年的历史深处,带来思考和感动。

    熊秉坤(1885-1969)

  原名祥元,又名炎炳,湖北江夏(今武昌)人。1904年入湖北新军工程营,后任“工八营”革命军大队长。

  武昌起义期间攻破湖广总督署,湖北军政府成立后,熊秉坤任第五协统领,1912年获授陆军少将衔。后历任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委员、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事等职,1946年退役。1949年后,历任湖北省政协常委、全国政协委员等职,1969年逝世。

  程正瀛(1885-1916)

  字定国,湖北武昌人,1908年加入共进会,1911年时为湖北新军工程营革命军大队部参议。

  武昌起义爆发后,程正瀛连立战功,在汉阳之战中,五昼夜不下火线,后升任工程第四营管带。辛亥革命胜利后,获国民政府授予“一等功臣”称号。

  “二次革命”后,程正瀛倒向军阀派系,1916年被革命党人秘密处死。

  1911年10月10日下午,武昌。黑云压城。

  城南黄土坡,驻扎在这里的湖北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已是人心惶惶。熊秉坤在营房间奔走,遇上了队官罗子清。

  “今晚外面风声不好,你知道吗?”罗子清低声问道。

  “知道一点。”熊秉坤答。

  “今晚起事,是孙党吗?”

  “所有会党都以孙逸仙为共主,”熊秉坤说,“当然都是孙党。”

  “有多少人?”

  “湖北军商学界皆是。”

  “是否‘排满杀官’?”罗子清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革命党人以‘排满’为宗旨,不‘杀官’不能夺权。”熊秉坤据实以告:“管带职务以上,恐难幸免。”

  罗子清问的最后一句是:“能成事吗?”

  熊秉坤说:“各省会党都害怕新军第八镇,第八镇一旦起义,各省一定响应。所以……”他顿了顿,说:“能成。”

  罗子清默然离去。熊秉坤进营房,上楼,第二排五棚寝室里,程正瀛和金兆龙在等他。熊秉坤告诉他们:“准备行军装束,听我指挥。今晚,七时。”

  10月9日 意外

  “八月十五杀鞑子!”

  这句口号,相传来自元朝:当初汉人起义推翻蒙古人统治时,曾以人头祭月。很蹊跷,过了将近六百年后,大清宣统三年,农历辛亥的中秋节前,人们再次悄悄传说起这句话。

  放出风声的是湖北的两个革命团体“文学社”和“共进会”。八月十五,是西历10月6日,文学社社长蒋翊武和共进会会长孙武商定,就在这天发动起义。当时清廷大军入川镇压“保路运动”,湖北新军也调去许多,武汉三镇防御薄弱,是起义的最佳地点。

  为了发动群众而放出的流言,也传到了当局耳中。湖广总督瑞澂下令,从闰六月(7月26日)开始,武汉所有刀具店都须取得营业执照,购买五把刀以上的顾客,须登记姓名住址。革命党人准备不足,起义只好延期到10月16日。

  一晃到了10月9日上午,汉口宝善里的一栋小楼,孙武在楼上秘密制造炸弹。他的计划是起义之时,把炸弹从总督衙门后墙外的“武昌帽店”楼上甩过去,应该能炸到瑞澂的卧房。

  正午时分,孙武还在埋头工作,房间里到处散落着炸药粉末。革命党人刘同叼着根香烟上楼参观——当年的勇士们显然缺乏安全生产意识,这根香烟掉落的火星引发大火,烧伤了孙武的脸。另有一种说法是,孙武自己鼓捣炸药时用力过猛,擦出了火星。总之是出了事故,二人仓皇逃走。

  宝善里地处俄租界,附近的巡捕循着浓烟赶来,在火灾现场查获了革命党人名册和起义文告。消息传开,瑞澂大惊,下令全城搜捕。

  形势危急,显然不能再等了。下午5时,负责联络工作的革命党人邓玉麟赶到新军工程营,通知熊秉坤:当晚12时,只要听见城外炮响,就是起义的信号,城内工程营同志即可动手,口号“同心协力”。

  湖北新军一万七千余人,有三分之一是革命党,主要集中于城内的工兵和城外的炮兵,熊秉坤就是“工八营”里革命党的总代表。这年他26岁,已经当了七年兵,刚加入共进会不到半年。

  熊秉坤接下重担,赶紧跑去挨个通知三百多名革命士兵:半夜听见炮响,就去夺楚望台军械库;得手后开城门,迎接炮兵同志们入城。

  一夜无眠。革命党人摩拳擦掌,枕戈待旦,却没听见炮响。

  原来当晚戒严,邓玉麟费尽周折才出得城去,等他赶到南湖炮队时,已经过了半夜,炮兵们都睡了。

  等到天亮,传来的只有噩耗:许多革命党人被捕遇害,起义领袖蒋翊武和孙武也不知藏身何处。群龙无首,革命党名单又已落入清廷掌握,起义大事,眼看要败。

  10月10日 开枪

  熊秉坤决心拼死一搏。

  10日早上起来,他先去各营房里转一圈,探听情况。城里革命党指挥部被破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工程营。第二营第二排的革命骨干蔡济民正在床上蒙头痛哭,熊秉坤过去掀开被子:“哭什么?”

  蔡济民脸上泪痕未干:“彭楚藩、刘复基、杨洪胜三位同志,昨夜被抓,已经就义了。”

  熊秉坤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作女儿态。今天下午三时出晚操,我们就动手。”

  蔡济民说:“军中已经警觉,所有士兵的子弹都上缴了。”

  这是个难题,两人商定分头行动,一面寻找子弹,一面动员更多的士兵起义。

  在发动群众方面,熊秉坤的说辞比较管用:“革命党名册已经被官府搜去,反亦死,不反亦死。与其坐而待死,何若反而死,死得其所也?”

  时针很快指向下午三时。军中长官传下令来:晚操取消。

  这时熊秉坤等人已经凑齐了六盒子弹,约150发,有士兵从家里取来的,也有从军官身边偷来的。熊秉坤把子弹给了支队长金兆龙,要他分发给可靠同志待用。既然三时不能动手,那就推迟到晚上七时,以放枪三响为号。

  金兆龙和程正瀛等人答应下来,便在营房里收拾弹药。熊秉坤继续到各队查探。

  快七点时,那天轮到值日的排长陶启胜,巡查到金兆龙的寝室,见金、程二人抱着枪在嘀咕。陶启胜心疑,喝道:“你敢造反?”

  金兆龙说:“老子就造反,你又奈何?”

  陶启胜大怒,上前夺枪,与金兆龙扭打起来。金兆龙大喊:“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程正瀛在旁边举枪欲射,又怕伤到金兆龙,就用枪托去打陶启胜的头。陶见自己吃亏,挣脱出来就跑。程正瀛举枪瞄准——

  “砰!”

  程正瀛,字定国,工八营普通士兵,那年26岁。这一枪击中了陶启胜的腰部,也让闻声赶来的熊秉坤大惊:七时未到,为何枪响?在革命胜利之后的1912年,熊秉坤给上级领导写的汇报材料里,这样描绘程正瀛开的这一枪:“此即首义第一声也。”

  子弹飞出,一切都必须开始了。

  陶启胜中枪后连滚带爬逃下楼去,又挣扎着跑回家才死掉。代理管带阮荣发、右队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三名军官赶来维持秩序,高喊:“不用呶噪!”程正瀛已经红了眼,继续开枪,击毙黄坤荣和张文涛。阮荣发在逃跑时也被别人击毙,全营大乱。熊秉坤对空连放三枪,鸣哨集合队伍,跑步杀向楚望台军械所。

  震惊中外的武昌起义,就这样在意外和仓促中爆发了。

  尾声

  1911年10月12日中午,身在美国的孙中山买了份报纸,报上的一则消息让他大喜:“武昌为革命党占领。”两个月后,他乘船回国,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1914年,孙中山在日本接见了熊秉坤,他很高兴地向旁人介绍:“这就是武昌首义放第一枪的熊秉坤同志啊!”

  熊秉坤从此得名“熊一枪”。后来很多人说,熊秉坤是武昌起义的实际领导者,孙中山对他的评价具有宏观意义,言之成理。也有很多人说,真正的第一枪,是程正瀛打响的呀。熊秉坤对此回应:“我不是为自己争,而是为孙先生争。”

  1961年9月30日,北京,人民大会堂,“辛亥革命50周年”纪念活动正在举行。熊秉坤作为辛亥革命志士代表,受到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接见,他还意外地见到了“末代皇帝”溥仪。

  溥仪向熊秉坤敬酒:“谢谢您打了第一枪,让我这个皇帝当不成了,才有了今天的新生活。”

  熊秉坤大笑,与溥仪合影留念。

  程正瀛在哪里呢?早在1916年,他就已经死了,据说死于革命党的内部斗争。

  【那一年】

  1911,中国社会阶层状况

  武昌起义的爆发,看上去只是意外,但回眸1911年的中国,革命的发生却并非偶然。从军队、工农、会党等各个层面考察1911年的历史,当时的中国,早已是风雨欲来。

  军队

  1904年,清政府改建兵制,建成新军三十六镇,每镇有官兵12500人,总数约45万人。1906年政府改组,兵部与练兵处合并成为陆军部,统率帝国的全部陆军。1910年海军处建立,1911年设立军谘府,醇亲王载沣委派他的两个弟弟分别担任海军处大臣和军谘使,这样满清贵族就掌握了全部的军权。而实际上各省都在组建自己的新军或常备军,尤其是袁世凯控制的北洋军,在1911年拥有中国军队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1911年中国军队号称一百万,实际只有六十万战斗人员,其中十七万五千人是现代化的正规军。军官总数近七万人,10%是高级将领,其中800人曾到日本学习。

  农民

  光绪和宣统时期没有发生可与太平军、捻军相比的农民暴动,但是层出不穷的民众运动,正在破坏传统的农村社会。在1896年至1911年,《大清历朝实录》记载的“群体性事件”有653次。但官方统计看起来低于实际数字,当时上海的《东方杂志》做过调查,1909年发生农民起义113起,1910年285起,华北(尤其是直隶省)是动乱的主要地区,但动乱在1911年已遍及中国各个省份。这些骚乱的参加者非常复杂,除了手工业者、船夫、小贩、散兵游勇、算命先生与和尚之外,还有许多士绅文人、有抱负的官员、衙门胥吏、上层地主和商人。他们大部分是由秘密会社煽动起来的,比如迅速扩张的“哥老会”,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名门望族,至少有一个成员加入哥老会。

  流民

  农村的贫困和连年战乱,造成了国内移民的增加。上海人口在1880年只有十万七千多人,到1911年增加为125万人。最大规模的地区间移民运动是北方各省(尤其是直隶、山东)的农民向满洲的迁移。由于清廷的限制,以往只许满人和八旗军使用的满洲地区,开始逐渐向移民开放。1907年,奉天、吉林和黑龙江都变成行省,阻止汉人移民的一切禁令都被取消。1911年奉天人口增加到1069万人,是1897年的两倍。吉林人口增加到373万人,是1897年的五倍。

  工人

  中国第一代产业工人即工业无产阶级,1894年约十万人,1911年到1912年已经有六十六万余人,主要是来自农村的劳动力。几个主要商埠的大公司集中了大批工人,如上海、广州和武昌三地的工人,占全国工人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在1900年到1910年间有案可查的47次罢工,其中36次发生在上海。1911年全国约有六百个中国人自己兴办的使用机器的制造业和矿业企业,已经铺设的铁路有5600英里。中国人在这些现代商业中的投资总额达到约一亿六千万银元,数目看起来很大,但只合农业投资的百分之六、七。

  手工业者

  20世纪的开头十年,手工业劳动者迅速增加。政府在各省设立工艺局,负责开办学徒作坊,发展技术,以直隶和山东最见成效。根据官方统计,1911年和1912年间,三十个行业共有手工业者1300万人。破产农民变成手工业者,破产手工业者又变成产业工人,最终演变为革命运动的主力。

  留学生

  甲午战争以后,中国留学生大举出洋,其中多数奔向日本。根据日本学者实藤惠秀的研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1911年约有四千多人。留日的中国毕业生,1911年有登记的准确数字是691人。在留学风高峰时期,很多学生举家赴日,如父亲陪着儿子读书,还有年轻的中国姑娘和缠足的妇女也来学习。日本的教师乐于使留学生相信,他们的国家面临着日本在明治初期的处境。

  革命党

  自1905年同盟会成立,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中国大大小小的革命团体迅速发展。这些革命团体约分四大类:其一,与同盟会、光复会或共进会有组织上的关系;其二,上述三会会员以个人身份组织的;其三,受上述三会影响而起,与之呼应的;其四,独立的地方小团体,与上述三会关系不大的。以上四类共计127个,其中有19个成立于1911年。依成立地区分:华中62个,华北24个,华南18个,东北3个,日本14个,美洲4个,南洋1个,欧洲1个。以上数字说明,自兴中会晚期以来,日本和华中地区一直是革命运动的轴心。湖北一地的革命团体有33个,占总数的26%,占华中地区的53%。武昌起义之所以能够成功,于此统计数据可以略窥端倪。 

  整理/本报记者 武云溥

  (以上资料主要来自《剑桥中国史·晚清卷》及张玉法著《清季的革命团体》)

  【回眸与追忆】

  熊秉坤在家不谈第一枪

  (熊辉,熊秉坤之子,1927年生,曾任民革湖北省委员会副秘书长) 

  孙中山先生称熊秉坤打响了辛亥革命第一枪,注重的是领导组织层面,不完全等同于时间概念。无论是谁先打这一枪,湖北新军的革命战士点燃了辛亥的烈火是无疑的。父亲当时是新军工程第八营一名正目(班长),在起义当天的具体行动中起了带头指挥作用,无愧于“熊一枪”的称号。

  父亲生前极少提及第一枪,更不允许打“熊一枪”的招牌换好处。抗日战争胜利时,有报纸记者采访父亲,想让他谈谈第一枪的事情,可是父亲却只字不提。后来,这个事情还在报纸上发表过。

  父亲性格耿直,为人坦率,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家里,他都很少提起武昌首义第一枪的事情。解放后,周恩来总理和当时湖北省长张体学,多次过问、关怀我家的情况。1969年父亲去世,周总理亲自指示湖北省革命委员会操办丧事,在报纸和电台发布讣告,将父亲安葬在武昌九峰烈士陵园。 

  C10-C11版采写/本报记者 武云溥

  (本文撰写时参考了《辛亥武昌首义人物传》、《辛亥武昌首义史》、《武昌起义档案资料选编》、《武昌起义史》等著作,及章开沅、冯天瑜、贺觉非、皮明庥、罗华庆、吴剑杰等学者的有关论文,以及熊秉坤、熊辉等人的回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