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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清明前——血色的回忆

(战况纪实散文）

清明节，沉痛悼念在中越反击战中为祖国英勇捐躯、壮烈牺牲的英雄们！

1979年对我来说是个血色的岁月。那年在中越边境发生了震惊世界的中越战争，它是一部历史而却又未能载入史册的真实故事。我本是一个普通军人，一位在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中国军人，以其劫后余生的心路历程引领我思考这场残酷的战争。正视历史洪流中悲壮浩荡的血和泪来启迪心中和平的法门。谨以此文祭奠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我的亲人——志昌哥哥和所有烈士，祭奠中越自卫反击战31周年。以史实资料纪念不辱使命为国捐躯的我军参战的英烈、民兵，人民永远铭记你们，你们永垂青史，敬礼！

78年的夏天，热浪滚滚，任由你随意吸口气都能把空气中的火吸到心里去。我国的南方广西中越边境，越方越境埋雷炸死炸伤我边防战士，疯狂破坏我广西边境地区的农业生产，严重危害我边民的生命安全。在忍无可忍有情况下， 79年2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动用20万人的兵力，在772英里长的战线上奋起还击，对越南发动了进攻。在两个星期的战斗中，虽然中国军队伤亡惨重，但向越南一方推进了约40公里。2月20日，西线大军攻克老街，经朗多、封上，3月4日攻克沙巴，东线大军同日攻克谅山，越北各重镇已被解放军控制。而谅山以南皆为平原地带，适合我军装甲部队作战，越军再也无险可守。但中国军队没有将初期战果保持下去，与其说是出于限制冲突扩大的政治考虑，不如说是装备不足所致。

那时候解放军刚刚从文革的破坏中走出来，解放军的作战能力不强，在攻打谅山、老街等其它边境城市的时候付出的代价很大。我军的坦克很容易就被越军打垮了，坦克质量很差，有的炮弹不会爆炸，有的炮兵部队在战争头一天所发的炮弹的数量比过去20年所发的都要多。而越军方面1975年越战刚刚结束，作战经验丰富，手中握着缴获美军的装备、苏联援助的大量军火、以及过去中国的支援，从武器装备上来说，越军士兵当时普遍装备AK冲锋枪，而我方士兵还在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空军方面，苏联援助的米格21和米格23歼击机已是越军制式装备，而同时期中国还在使用歼6，即米格19。写这些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确实，一支军队，不管其曾有如何辉煌的历史，如果经久未战，面对的又是身经百战的对手，一经交手，同样也难免要洋相百出。我军在这场边境战争中，最初几天的战果不尽人意，既有对敌的了解不多也有与对己的了解不足有关，最初交战的迟疑和受挫其实在大部分部队的行动中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这是那场战争的一个重要特点。俗话说：“刀需常磨方显利”，如果是一把质地良好的快刀，尽管其一时有点锈，只要一经磨砺，就必然重现锋芒！我军毕竟是一支后劲力极强的军队，就是这样一把质地良好的快刀，证明了我军后继的战斗成绩。

对中国人来说，1979年中越战争其惨烈程度直逼朝鲜战争。昆明军区在对对越自卫反击战进行总结时提到：“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我军牺牲6900余人，伤14800余人。2月17、18日两天，伤亡达4000人，后勤部门措手不及，无力全部救治，伤员死亡很多。”许多人至今都还记得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中描述的浴血场景，电影所宣传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背后却是着无数士兵生命的代价。时至今日，昔日媒体称颂的影响已无人再提起。1984年的老山战役中，我军牺牲939人，支前民工64人，山头被炮火削平几公尺，地表阵地一片焦土。

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它给我们带来了多少创伤？这场战争始于79年2月，在接下来十年的时间里，中越边境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冲突不断，没有哪一方成为战争真正的赢家。最终于89年收兵，拖拖拉拉，整整打了十年！双方军队先后在越南与云南接壤的老山、者阴山，以及越南与广西接壤的法卡山一带展开激战，估计双方合计伤亡超过十万人，其中我方占二万六千人。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各大军区轮流派兵参战，中越边境成了实实在在的练兵场。在两山轮战中，我军建设影响深远，众多新星从中涌现，大批部队得到了锻炼，更重要的是，越南长期被我牵制，无法修养生息。十年的战争经历，并不是值得夸耀的历史，越南的国力日见空虚，更重要的是浪费了十年的大好时机，错过了起飞的大好机遇，同时越南也拖住了苏联的后腿，每年的大量援助极大的削弱了苏联，这也是苏联解体的一个重要原因。

国际关系风云变幻，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到了八十年代后期，中越关系又逐步正常化，93年起，双方还进行了边境扫雷大行运，以促进中越边境贸易。去年三月，由于互联网上盛传中国军队在81年以154条性命换来的法卡山，被重新画入越南版图，引起不少国民的强烈不满，甚至为此呼吁“还我法卡山”。与此同时，老山及麻栗坡一带已经积极发展旅游和边境贸易，昔日的军事设施，大多成为游览景点。但进入老山范围，气分仍颇凝重，经常可见以骷髅骨头作标记的指示牌，提醒民众附近可能还有尚未清理的地雷。老山之巅，即为解放军把守，游人要登记姓名及由解放军带领，才能参观各项纪念设施，其中一块高约两米的汉白玉纪念碑最为醒目，上面刻有由原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张爱平题写的“老山精神万岁”，以此纪念84年4月28日收复老山。

 回顾中越战争，有许多地方是值得我们反思的，中越双方都为战争付出了血的代价，当然，反思是希望我们能够吸取教训，减少不必要的流血牺牲！31年过去了，燃烧的山林早已恢复了生机，昔日的战地也已经变为购销两旺的边境贸易市场。但愿有良知的人们仍然记得，数千名炎黄子孙曾在这里为国捐躯，无论当时战争发生的原因和政治背景怎样，我们都不可以忘记这些曾经为保卫祖国边境安宁和捍卫国家领土完整而流血牺牲的参战军人，没有这些军人的流血牺牲，就没有战后我们祖国后来的20多年的和平环境，也没有我们祖国改革开放后的高速发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每逢战争爆发或终结纪念日，代表正义之剑的战胜国一方，总会举行各种活动，回顾和反思战争，缅怀和追思阵亡将士。战败国方面，也总有一些反省和忏悔活动。而于1979年2月17日爆发并在一个月内结束的中越战争，交战双方却都一直讳莫如深，不想回首或不堪回首。中越战争结束时，双方都宣称取得了“胜利”。中方称正义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达到了预期目的，成功地“教训了越南”。越方称正义的反侵略战争教训并“打败了中国的侵略”。既如此，为什么双方都不愿提及那场31年前震惊世界的战事呢？

 尽管好多80、90后的人不了解这段历史或者有不同的观点，但我希望大家更多的应该是站在一个普通军人的角度来看待这次战争，体谅和理解当年参战的那一代军人，他们理应受到国人的尊重（包括那些战争期间曾经被俘的军人，只要他们没有出卖祖国和出卖军事机密也应该一样的受到尊重）。这方面，我们应该向美国人民学习，当年那些参加过韩战，越战的美国大兵们，包括那些曾经被俘的军人在内，他们回国后一样的受到了人民的尊重。

光阴荏苒，老山、东山依然屹立在祖国的西南边境，由我边防战士守卫着。没有了枪炮声、硝烟散尽，一派和平，这不正是当年我们这些参战军人的最终追求吗？谁说我们那代人的血汗白流了？谁说我们那些年轻的烈士生命白丢了？巍巍的老山作证，没有当年战士们的流血牺牲，哪来祖国的安宁？当年参战的老兵活着走下战场的，现在大多告别了军营，八十年代年轻的士兵已步入中年，他们在祖国各地默默无闻地生活、工作着，在离开老山的和平岁月，他们也曾经历了生活的坎坷与曲折，而面对后方人情的淡漠与不理解，面对战争后和平年代的种种阴暗面，有时，他们也许会有些怨言，有时也会感到失落，但是，他们很知足。经历了你死我活的浴血奋战，直面伤残与死亡之惨烈，他们格外珍惜生活，珍惜那付出巨大生命代价换来的安宁与平静，珍惜与亲人相守的的温馨，珍惜生活的恬淡与繁华。

军人因战争而生，他们成于战争，毁于战争，但，他们为拥有那段为祖国而战的历史而感到骄傲，他们仍然可以说，“我的人生无悔”！比较起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和生活讨价还价呢？当年，他们一起出征，怀着一样保家卫国的理想，义无反顾，凯旋归来时，队伍中却看不到那张昨天还在欢笑的年轻面孔。他们看不到为胜利举杯共醉的那一天，他们也听不见亲人们的呼喊，他们也很想很想回家。他们长大了，十八岁的男儿，却没有机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还要父母承担丧子的伤痛，独自面对晚年的凄凉，他们的生命凋谢了，使另一个生命也一同苍老；他们甚至没有体验过微妙的青春情感，爱情与他们无缘，因为他们太年轻。他们也曾憧憬战后的天伦之乐，想象着游遍祖国千山万水，只可惜，他们无法让自己的生命和梦想得到延续……所有的一切在那个不幸的时刻停止，听不到轻轻的呼吸……他们此刻静静地躺在烈士陵园里，沉沉地睡了，伴随着他们的是阵阵惆怅和遗憾……

又到清明时，曾经经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渐渐离去、消损，还有谁会忆起这场连共和国都不愿提起的战争？还有谁会怀念那些为了共和国尊严而流血牺牲的共和国军人？还有谁在寒风肆虐的清明为他们点上一柱香，以悼念天堂里那一颗颗年轻、英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