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溪印象城营业时间:走出国宝帮 - 雅昌茶舍 - 雅昌艺术论坛 - Powered by Discuz!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13:55:31
        国宝帮的话题在我心头已经萦绕很久了,但迟迟没有动笔。原因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顾虑是:公开谈论这个话题是否合适?我是否有足够的勇气?万一触及古玩行的潜规则,会不会招致利益集团的整体对抗?
    我在犹豫。我担心,这思虑良久的开题,因为顾虑太多,前功尽弃。
  我需要说服自己。
  这件事关系重大,让人无法回避,无法躲闪。
  说重大,是因为国宝帮几乎涉及到参与收藏的每一个人。一直以来,收藏圈把以馆藏品为蓝本的赝品收藏者称为国宝帮。更有甚者,还要特别强调,是低档赝品,存在着明显的歧视成分。这固然是一种态度,却不是其含义的内核或真谛。我们应当反对一切以固定眼光看事物的人和方法。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日可别观一士,为什么对国宝帮例外?
  显然不妥。
  因此,我一直努力宣扬这样一种观点:国宝帮是一种客观存在;国宝帮是玩古的一个阶段;国宝帮不是固定不变的人群;独立热爱收藏的朋友,没有谁不曾进入国宝帮,没有谁能跨越这个阶段。
  既然谁都不能跨越,既然谁都无法回避,那么,我们也就没有理由对国宝帮表示轻贱、蔑视,甚至鄙夷了。
  人类最狭隘的缺点之一,就是缺乏对与自己犯同样错误者的宽容。仿佛犯这错误是别人的专利,从来与自己不相干似的。
  无意中碰到一个普遍存在的心理问题。
  为什么人对和自己犯了同样错误的就如此难容,以至反应失度?这是人类一根非常敏感的神经——知耻之心确立以后,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隐瞒错误。这根神经虽然敏感却很脆弱,稍一扰动就可能脆折,以致造成心理恐慌或心神大乱。因此,这种方法在现实心理测试方面有一定实用价值。譬如,许多不该做出激烈反应的激烈反应,都会泄露当事人不愿透露的秘密。
  我们貌似已经跨越了国宝帮阶段,实际却未必。我们当然不会再去犯低级的错误,但是在日新月异的造假技术面前,我们真能保证不再失手吗?
  恐怕很难说。
  爱好者应当不会忘记,近几年在江湖上频频失手的几位专家。难道他们的学问是假的?难道他们曾经的辉煌是浪得虚名?当然不是。君不见,有多少成名未成名的收藏家和爱好者都是读着他们编写的教科书一路走来。对他们的失利,我只能归结为一点:眼光落伍了。就是说,他们有话语权的时代已经过去——无论出土的大量资料,还是造假方法的花样翻新,与他们叱咤风云的年代相比,都相去甚远。
  还有一种声音:利益驱动。这是感情上我不愿接受的一种说法,我宁愿把那些曾令我尊崇和顶礼膜拜的老先生失利的原因,归结为纯粹的知识结构和眼光的过时,尽管有藏友提供了毋庸置疑的证据。
  那么,既然我们都曾经作为国宝帮成员存在,既然我们都有可能重新遭受新的仿品打击,我们今天所谈论的,也就不光针对别人,实在也是一种反省。而反省的目的,正是彻底从国宝帮走出。
  一、什么是国宝帮
  我们这里谈论的国宝帮,并非指购买“国宝”的全部人群。我们只从收藏角度定义国宝帮。“国宝”消费,只有作为收藏现象存在才具有我们探讨的文化意义。古玩商也可能购买“国宝”,但原因显然要复杂一些。
  因此,我们说的国宝帮至少是这样一群人:古玩收藏爱好者;热心的收藏文化传播者;按图索骥、依样画葫芦的执迷追捧者;可能初识也可能久历,但对古玉认知仍处于模棱两可、一知半解阶段,却又如痴如醉者;误入歧途而不自知者;不缺乏爱的情怀却缺乏自我否定精神者;理论与实践严重脱节者;总试图以固执的主观意愿阐释其藏品的客观合理性者;不以盈利为目的者,等等。
  类似的条件还可以罗列很多。有的是优点,有的是缺点,有的与优缺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既然与好坏都不相干,也就很难给国宝帮定性了。我只能说,国宝帮是古玉收藏中的客观存在;是难以逾越的一个阶段;甚至在收藏道路上它并不属于初级或相对低级的阶段。
  我认为,跨越国宝帮阶段,每个收藏爱好者都可能接近高手。理由有三:
  第一,国宝帮的收藏往往自成系列,按门类,或按年代;
  第二,国宝帮的理论积淀往往较深,完全被实物欺骗误入歧途的爱好者是有的,但绝不仅局限于实物本身;
  第三,国宝帮具有超强的凭借造型和纹饰断代的能力。
  国宝帮并非因为品位低才沦为国宝帮,核心在于所藏皆为赝品。由此推断,倘若国宝帮跨越真赝之门,如果经济条件允许,绝不会轻易满足于一般物件的收藏,此品位之谓;倘若意识到自己所藏为赝品,对其灵魂触动是振聋发聩、惊心动魄的,此后的收藏一定尽其所能远离赝品,此眼力高手之谓也。
  划分国宝帮的人员构成意义不大,它几乎涵盖了所有类型。如按文化知识层次划分,既包括高端的理论工作者、高级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也包括完全凭经验、技术生存的普通劳动者;按官阶划分,既包括巍峨高官,也包括平头百姓;按收入、年龄、性别、职业等划分,同样无法筛选出独特的品格来。
  前面谈论的国宝帮,显然不是人们通常说的国宝帮。通常专指收藏“一眼假”的低档假货人群。圈内在谈到这个群体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贬低口吻。从人权公平的角度讲,这种贬低显然带有优越者的歧视成分,属于人性中肤浅的阴暗心理。然而,这种心理在现实中有着“广泛而坚实”的生存基础,因此,把这种被指斥的国宝帮单独提出来剖析,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这等于人为地把自己与国宝帮割裂开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谈论国宝帮了。
  还需剔除其中的歧视成分。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国宝帮作为一种现象,客观地谈论。谈论的角度很多。为了追求直观感受,我们从实例入手。
  例一:
  某君玩玉多年,收藏以高古玉为主,藏品多购买于潘家园古玩市场,几乎每个周末都有收获。长期行走于市场,结识了不少卖家。在不同卖家的不同风格之间,发现并总结出一套判断真伪和讨价还价的技巧。因此,每回在与商家周旋并最终以满意的价格购得藏品之后,总能带来几天持续的兴奋和喜悦。比如为了避免高价,一定要货比三家;为了避免受骗上当,一般选购残件;当然,最主要的防卫手段还是控制成本。用他的话说,“只买对的,不买贵的。”他认为凡是仿品都有成本,既然连成本都达不到,怎么可能是仿品呢?真东西大都是盗墓来的,只有这种来路才没有成本。为此,他常常与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你有多少这样的东西,这个价格我全收!

  他当然收不完。没过多久,类似的东西就又出现了,有的还被他网入囊中,只是价格比原来更便宜,也就更不足成本了,因此也坚信真品无疑。
  一些流动商贩也在注视着他,日久天长,终于神色诡秘地搭讪上了。于是他也就又增加了一条收藏渠道。其实这种搭讪是极原始极低劣的兜售假货手段,经常是数人相互配合,相互应和。无非是在砖厂取土挖出一座大型古墓,或一座规模相当的窑址、遗址等,自然其中是宝贝纷呈了。他们甚至指着上面的泥土信誓旦旦:东西我保真,你可以到任何权威机构去检测。检测当然不必了,我们的收藏家们大都比较善良,对对方的指天发誓,深信不疑。
  于是,我们的主人公又多了数件乃至数十件不肯轻易示人的“国宝”。
  例二:
  一年夏天,一位做建筑工程的朋友引荐我去会见一位收藏家。这位收藏家可说是当地政府的一张名片,品种繁多,门类齐全,藏量颇丰,闻名遐迩。每每有上级领导来本地视察,政府总要把他隆重推出。从门面看,收藏家是中医世家,真正的营生是开私人诊所。那天我们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几分钟。我参观心切,询问藏品的存放地。不料藏家慢条斯理地道:稍等片刻,人大某主任马上就到。原来要领导引荐,才准参观。
这是个简易的二层建筑。藏品布满了楼上楼下的六七个房间,在楼上和楼下、房间与房间之间,安放着报警装置;到了晚间,有专人保卫,可谓守护森严。
  可是收藏家本人显然不清楚,他这样煞有介事的折腾,完全属于防卫过当,因为在他的藏品中除了楼梯下一架老式辘轳车,没有哪件称得上旧物。
  从缺乏起码收藏知识的谈吐判断,他根本不懂古玩。而仅有的那点收藏知识,估计也是被找上门来的卖家传授的。
  我惊讶于收藏家盲目的执着了。是什么让他动心购买第一件“古董”?是什么促使他一发而不可收?按照仿品价值估算,如此富藏没有数百万元投入(在他看来,价值数亿元)是不可想象的。那么,这位靠行医收藏的藏家,显然不可能在短期内获得这样可观的数目。
  在参观一座“象牙”九龙壁和佛塔之后,我找到了部分答案。藏家说:“我们县里有位领导想出N万元买这件象牙九龙壁,他出的价格太低了。”看得出,对藏品他是真心喜爱。但是价格合适,还是可以考虑割爱的。
  例三:
  一位积极参与打假的藏友,经过数年收藏之后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让他对藏品产生质疑的,除了卖家圈内的人坚信真品无疑外,几乎所有见到的人都表示怀疑。看过的当然未必都是行家,有的甚至根本就是门外汉,与这个行当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却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咨询、探讨和交流,终于确定是赝品。
  然而,长期养成的购买习惯却难以刹车,到了市场见到感觉应该对的东西还会购买。此时的他已经摆脱了曾经的赝品,认识肯定提升了层次。但要接触真品,为时尚早。
  交流中,他几次提到这样一段经历。一次在市场上买到一件白玉鼻烟壶,经过讨价还价以不足两千元的价格成交。据说此鼻烟壶洁白细腻,无论玉质还是造型都堪称上品。用他的话说,绝对是捡了个大漏儿。但他得到没多久,就被在某单位做领导的朋友看上了,非要逼他转让不可。也许是这位领导的执著打动了他,也许出于朋友的情面,最终迫使他伸出了五根手指。他本意想说:最少五千。但对方毫不犹豫地抢过烟壶,口中念念有词:“五万,成交。”
  在古玩行里,这样的经历许多人都有。比较慷慨的收藏爱好者,把可能变成了现实,成为一种津津乐道的风光经历;而那些吝啬的爱好者,则永远地成了引为自豪的回忆,变成在外人面前偶尔夸耀的资本了。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选其三,说明几层意思。
  其一,古玩行存世已久(北宋已相当兴盛),个中门道玄妙曲折,勾心斗角,难以简单为外人道。作为商业存在,它不会违背商业规则,就是供求决定价格。倘若缺乏对商业规则的认知,我们起码要记住这样一句俗话:“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生意是要赚钱的。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赔本赚吆喝的情形是有的,但依然不会与商业规则背离。
  其二,当我们试图实施某种行为时,一定要参考与此行为毫不相干者的意见,切忌冲动从事;即使偶然冲动草率实施,也要养成良好的反省习惯,切忌鬼迷心窍,自欺欺人。
  其三,不要留恋曾经的意外收获,并试图以此来证明什么,它什么也证明不了。对真理或真实的认识过程,一定是不断否定的过程。那么,否定以什么为限呢?可以这样模糊地把握:不断地否定,不断地确立,等到否定得信心全无的时候,就差不多接近真实了。
  有些话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是非常困难的。
  事实上,国宝帮并不认为自己是国宝帮,他们绝不认为自己收藏的是赝品,因此在打假的人群中,常常混有激进的身影,成为打假者站脚助威、摇旗呐喊的“同盟”。他们当然不否认购买过赝品,只是否定的大都是低劣的赝品。因此其所谓的打假,也就注定成了五十步笑百步。
  这就使问题变得很复杂,很严重。
  二、国宝帮是怎样产生的
  国宝帮的组成是那样的复杂,以至在其占主导地位的环境里真假不分、黑白颠倒、百口莫辨。
  那么,国宝帮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是什么导致他们在这个阶段原地踏步、停滞不前?处于国宝帮阶段的爱好者又有着怎样的心理感受和体验?如果能够准确把握并详细阐释国宝帮形成的外部环境、心理轨迹和先天缺陷,拯救行动也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功效。
  毫无疑问,在正式实施收藏之前,大家都是普通的爱好者,无所谓国宝帮。因为喜爱而了解,而萌生求知欲,由于迷恋而寻求认知的途径和渠道。前面说了,古玩行已经存在上千年,千年之内几乎从未间断。与其他行业一样,古玩行也存在着规模、品位和档次的差异,因此也必然表现为千差万别,呈现立体的、全方位的、错综复杂的交织和胶着状态。
  有一点必须说明,古玩行是靠赝品支撑起来的行业,这与其他行业很不一样。没有赝品,很难想象古玩行的存在;没有赝品,古玩的魅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就在普通的商业经纬之外,又增加了一个维度。这就使各种关系变得更加微妙、复杂,扑朔迷离。
  既然大家当初的兴趣没有差别,那么,导致爱好者走入迷途的,一定源于求知的路径和渠道。理论上讲,古玩收藏并不必然导致国宝帮。倘若有专家足够的正确指导,倘若有玩家足够的口心真传,倘若有馆藏品足够的实物观摩,倘若有爱好者足够的智商和悟性,甚至有足够的交易模拟训练机会,摆脱国宝帮并不是天方夜谭。然而,要同时享有上述条件和机会,却几乎成了天方夜谭。我们分析国宝帮的成因,就只能由收藏者的生存状态、社会阶层、学习途径、认识渠道下手。首先向爱好者道歉。在这里,我不得不把每一种入门方式,简单地列示一遍。
  师徒型。这是一门最适合师傅带徒弟的行业,因而也是本人最推崇的教学方式之一。这里所说的师傅,当然是指德高望重的、名门正派的、被业内人士高度认可的师傅。
  学者型。科班出身,有扎实的理论功底,广博的社会见闻,对历史、人文诸领域有着广泛的研究和深邃的思考。这里,也包括其他领域的学者和高级知识分子。
  自学成才型,也称无师自通型。这种类型涉及人群颇广,既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毋庸置疑,也始终是国宝帮的骨干人群。这个类型仍可细分:
  教科书型。一般为知识分子,学习能力较强,因某种机缘引发对相关门类书籍的阅读。由于对基本的理论观点和辨识能力的缺失,对书籍缺少基本的筛选能力,因而可能成为伪理论、伪藏品的主要受害者。
  道听途说型。偶然听旁人谈起,被故事情节所吸引而一时兴起,进而成为其中的一员。以后的路,全都由此铺就。
  盲目跟风型。也许在街边,也许在市场,见到有人兜售古董就上前凑热闹。看见他人眉飞色舞地讲故事或准备购买(其实是人家安排的托儿)便跟着眉飞色舞、跃跃欲试。终于结识了一帮玩“古董”的“朋友”。
  闭门造车型。对古玩有浓厚的兴趣,不随大流,不听人劝,其定力足以避免被人怂恿,全凭自我感觉来收藏。这种人虽有一定文化层次和审美情趣,但对古董的认识也多半来源于书本或道听途说。
  此外还有望文生义的、故弄玄虚的等等,因不纯以收藏为目的,也就没有单独谈论的必要了。凡此种种,既互为因果,又相互交错,很难截然分开。
  差不多了。
  我之道歉,并非因为武断地称之为国宝帮,但我的罗列很可能诱发读者这方面的联想。毋庸回避,上述任何一个类型的爱好者群,都在不间断地为国宝帮输送着人才。
  正常情况下,无论从哪个方向入门,都不会导致爱好者对国宝帮的顽固执着和持久迷恋。在收藏道路上,短暂的迷失不可避免,也很可能是有益的。为了避免曲解,我把国宝帮以广义和狭义区分。广义的国宝帮是指开头提到的收藏人群;狭义的国宝帮专指迷恋其间较长的爱好者。我们要拯救的,就是这些顽固执着、持久痴迷,甚至近乎疯狂的收藏同好。这是一个热情、善良的人群,热情、善良到对欺骗都报以真诚。正是为这份善良和真诚,才使今天的行动变得有意义,哪怕拯救几个人。
有了大致的分类,我们接下来的剖析就有了清晰的脉络。
  师徒型产生国宝帮的几率最小。古玩行的主要学问是眼学。之所以说这个行当最适合师傅带徒弟,是因为它的许多门道儿都需要口传心授,同时还要配合大量的造型比对和实物观摩;要获得相关的真知,就必须达到理性与感性的双重自觉;而这种双重自觉,是需要经年的积累和沉淀的。
  从认知技术上讲,古玩是不怕泄密的领域。一件古董摆在面前,行家能在瞬间作出准确判断;而外行,即使把最核心的技术作最详尽的讲解,也肯定不得要领。
  学徒的目的,正是通过长时间耳濡目染,达到对其要旨的领悟。但徒弟毕竟要离开师傅,摆脱卫护,独步江湖。
  在这里,我们只能谈论正宗的师徒传承。毫无疑问,现实中师徒条件是有差异的,因而在传授和接纳信息的数量、质量上也有碍差异。所以徒弟离开师傅之后是否会吃药(购买赝品),则取决于所学知识的成色和各种要素的运用、把握能力。当然,偶然的失利,并不改变师徒教学方式的优越地位。
  学者收藏,有天然的优势。这不仅取决于理论功底和艺术审美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还在于交往的层次很容易接触真正的收藏家。由此带来的耳濡目染和切磋交流,对认识古玉和提高收藏品位,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只是客观条件,能否顺利完成对国宝帮的突破,还取决于个人性格、收藏心态、自信程度、既定目标、交往环境,以及内心开放程度等诸多因素。如果学者有着比较开朗的性格、比较坦荡的胸襟、比较执着的精神,甚至比较谦逊的态度,一般不会长久沉湎、停留在这个阶段。
  然而,学者的长处如果运用不好,很容易走向反面,成为影响和抑制收藏的阻力。
  比如自信。学者最不缺乏的是自信。因此在收藏过程中,很容易建立起自己的收藏标准和价值系统,从而按照这一标准持续不断的走下去。
  再比如思维能力。缜密的逻辑思维,同样是学者的长处。然而这种能力又极易演变成对自己判断结果的回护——由于这种回护具有常人难以抵拒的逻辑,从而令真正的玩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就容易把自己塑造成国宝帮的骨干。
  或许导致这一结果的,并非学者所具优势的两面性,除了优势发挥的错位,还可能有别的因素起作用。那么我想,一定与面子有关。
  我曾对着自己收藏的大量赝品黯然神伤:没有哪一所学校让人交纳如此昂贵的学费。而交了学费,连一点儿学校的归属感也没有。在这一过程中,最痛苦的是否定自己。那一刻,委屈、冤枉、愤怒、失落、痛苦,五味杂陈;那一刻,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撕心裂肺、咬牙切齿、五内具焚。值得庆幸的是,在又一次否定之后,我终于走了出来。
  我的经历,当然不能作为古玩入门的标准路径,否则收藏队伍的整体损失就太大了。
  但我的经历,至少可以给某些同好提供一点儿借鉴:千万不要相信一时的感觉,千万不要为一时的灵机一动着迷。古玩收藏,需永远以清醒的头脑质疑、探寻、求索。
  有几个例子,值得玩味。
  一位在某地颇有名气的画家,据说也喜欢古玉。经朋友介绍我们认识了。那天见面,他送我一本出版不久的画册。山水写意,磅礴大气。听说他的画在当地市场上很叫价。一般情况下,爱玉的朋友见面,总喜欢往对方项颈或腰际瞄。这回也不例外。我们相互交换了随身携带的玉器,接着就是失望——这种失望的感觉我已经不怎么惊讶了。交谈中得知他收藏了不少古玉,购买的价格大都不低,有些还是拿自己的画换来的。倘其画作确如朋友所言,核算起来价格依然不菲。
  考虑到朋友的面子,我只能轻描淡写地提示。至于能否理解或接受,只好随他去了。也许有人会指责这种态度,但我只能告诉你,不在其中,很难理解那种无奈。
  有个朋友的领导喜欢古玉,希望有机会切磋。朋友所在单位级别不低,领导的级别自然需仰视。中国场面上的交流除了吃饭,好像没有更多的形式。那天晚上,在朋友的安排下我如约而至。到场的还有领导的入门“师傅”。很巧,也是一位画家。开门见山,谈论话题自然是古玉。玩古最忌空谈,大家各自把身上带的玉器解下来。朋友的领导还从包里取出一件玉编钟。他解释说:还有几件没带来,大同小异。
  起初,我谈论得比较空泛,十分谨慎,不敢轻易触及最敏感的话题——真假。但朋友的领导却直截了当:这东西老吗?一下把我逼得没了退路。我只好当着对方“师傅”的面坦言,仿品。我想在我说出仿品的一刹那,在座的一定都在评估,评估我这话的真实性。朋友领导的“师傅”最先做出反应:“那请你看看这些是真品还是仿品?”他小心地从腰里解下,又从包里谨慎取出几件脏兮兮、油乎乎的玉器。放在桌上的动作虽然柔缓,仍传递着明显的不满。气氛突然紧张。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装模作样、翻来覆去的仔细研究。刚好这位“师傅”的手机响了,出去接电话。
  朋友趁机催问:“实话实说,东西对吗?”
  实话实说,还是仿品。
  这餐饭吃得实在不是味道。后来当着“师傅”的面我基本没讲话,只说这东西有点儿意思,并自谦看不懂。
  可是亲爱的朋友们,你们知道吗?那时候我还是国宝帮的成员,之所以能够果断地下结论,完全是因为他们的藏品,比我的赝品假得多。
  两个例子够了,再举很可能涉及我最新的朋友。
  值得多说几句的,是收藏的另一个类型:自学成才型——无师自通型。这个类型的人数最多、范围最广、影响面也最大,因而探讨起来,也就更有意义。
  所谓自学成才和无师自通,当然需要加上引号,但笼统地谈论这个类型没有意义。让我们按照前面的类型细分,对各自的特点及表现做进一步地阐述吧。
  教科书型大概被知识分子垄断了。在收藏初期,知识分子最能表现其可爱之处和书呆气。人们对古玩的兴趣,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吧。光靠书本把兴趣发展成爱好,进而影响其行动的,似乎非知识分子莫属。老祖宗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就是说,做什么事都要有充分的准备,这是不能省略的。对知识分子而言,相关的理论知识都是收藏的利器,是必修的课程,不能不认真对待。然而,是什么让他们从必修课入门,一步一步走向了国宝帮?是什么让他们丧失自我否定的勇气,并长期乐此不疲、痴迷其中的呢?
  有句俗话,说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分子一旦对某件事物发生兴趣,能把相关的书本读滥。本人缺乏系统的读书习惯,阅读能力就更糟——这是我喜欢与知识分子聊天的重要原因。每当我在理论上遇到障碍或对藏品造型、纹饰产生疑虑,便喜欢找相关人士聊天。这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聊,包含着挖空心思的偷艺。好在我对收藏有一点儿经验和粗浅的思考,才勉强支撑起彼此的兴致,不至使闲聊过于乏味。
 一个人对某一方面的了解足够深入之后,自信心会随之大增。而对收藏品的认识,首先表现为对特征的把握,比如质地,比如造型,比如纹饰;而后才是对其背后的内涵和功用的探究。对完全陌生的爱好者来说,这样的方法最能树立信心,因而也最能激发见到此类藏品时的冲动。一旦小试身手,结局就不是轻易能够把握的——尤其是有一定身份、地位,为人善良、真诚又自信的知识分子。
  你想啊,当你手持专业的放大镜从地摊上拾起一件“西周”玉器,煞有介事地仔细研究的时候,对方在想什么?只能是恭维:这位先生(女士)好眼力!而你的第一反映定是:我不懂啊。你当然不懂,之所以对它感兴趣,完全因为教科书上西周玉器类似的纹饰。但是对方哪肯轻易罢休:不可能。不懂您为什么不拿旁边那件?于是你有点儿晕了:莫非我真的瞎猫碰上了死老鼠?他说的旁边那件是怎么回事?于是你又拿起旁边那件翻来覆去地观看,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时候对方继续诱导:您看清楚了吧,这两件完全两码事,那个十件也抵不上这个一件。你拿起镜子再看,竟真的感觉有点儿不同了,但究竟哪里不同,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在对方说出两者的价差之后,你忽然对价格产生了兴趣,于是问:这件什么价?对方先说那件两千,而后才说,这件,要两万。
这对初入此道的你来说,实在太贵了。
  不过对方有办法打消你的顾虑:这位先生(女士),我看您很有学问,人又面善,我想交您这个朋友。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干的这个活儿不怎么光彩,我昨天晚上才从某某地赶过来,早晨刚下的火车,现在还没找到住处呢。他说的某某地和不怎么光彩的活儿,很自然让你产生东西来路的联想。
  于是你感到几分幸运了。
  对方接着说:初次打交道,如果您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给个保本价儿就成,但您以后得多照顾我的生意。说到这里,你已经非追问价格不可了。
  于是对方神秘地回避开左右,凑到你面前,伸出两根手指,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两千。这对第一次购买藏品的你来说太不可想象了——两万的东西卖两千?你恍惚感到幸运之神悄然降临。毕竟你的收入不菲,两千元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西周玉器,两千元,划算。你在心底迅速盘算:即使不是真的,两千元我也承受得起。问题是,东西如果是真的,说不定我就开辟了一条收藏新路。
  但你心里终于还是忐忑,掏向皮包的手有些犹豫。想到人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你又有点儿难为情,于是灵机一动,问道:刚才那件什么价?对方显然要表示交你这个朋友的决心:实话告诉您,那件是仿品,既然您开口了,我就把它送给您,千万不要跟我提钱,拿回去当个标本研究。最后还不忘记补充一句:认识我,包您以后收到好玉。
  话到此处再怀疑,你会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于是顺利成交。在彼此留下电话之后,你兴奋地回家了。
  大致这么个程序。
  接下来你会对照书上的图片反复比对,并找出作为西周真品的充分证据。于是在今后的交往中,第一件藏品成了你衡量同期玉器价格和真赝的标准。既然有言在先,你无疑会经常照顾对方生意,当然,你出的价格不能总是像初次那样让人家赔本,毕竟出门在外,有不少必要的开销;而对方也会不断满足你按照书本提出的题材要求。以后的日子,你的收藏理论在他诸多鲜活的江湖故事的印证下,越来越清晰,从而让自己在对方设置的陷阱中,越陷越深,直到不能自拔。
  还会出现有趣的现象,你不仅自己收藏,在偶尔经济拮据的时候还推荐给好友;甚至在别人对卖家东西提出质疑时,你还会主动站出,成为卖家坚实的旁证和坚定的支持者。
  自学成才型的第二种分类是道听途说型。所谓道听途说,是指当事人原本是假古董商捕获的目标,由于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让双方聚在一起,但他们都缺乏对偶然事件的甄别、防御和掌控能力,因而稀里糊涂就成了同伙或帮衬。有点儿像路边观棋的瘾君子,看着看着就动起手来,反客为主,到最后竟不知谁跟谁对局了。现实社会里,这样的人数量虽然不多,对环境的侵害却有如孢子繁殖,泛滥迅猛。帮衬的形象我们在教科书型里也已涉及,其实任何一种类型的国宝帮成员都会不自觉地发挥该作用,所以本题特指变成假古董商同伙的,越俎代庖的那些人。
  严格说来,这一类型不属于纯粹的收藏阶层。但他们靠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在圈内造成一定混乱,尤其活跃分子对藏品市场能产生相当的震荡,因而也成了我们今日谈论的类型之一。
  许多事情在操作环节都有类似的地方——似乎是个美丽的误会——本来作为目标被瞄准的,不想刚一交手便即停火,成了共同对付第三方的同盟。
  一定是发现了某种合作的机会才一拍即合,一致对外。处于这种类型的多半没什么文化,甚至连收藏是怎么回事也含糊不清。不含糊的,是这个行当可能给他们带来的暴利,以及获得暴利无需流汗的轻松。
  不错,好吃懒做是他们的共性。
  今天,我们已经不能简单谈论好吃懒做了,本意的好吃懒做早已变成某些人的生存常态。但是相对于回报,只要不肯付出相应劳动,只要不肯做出相当努力,就有不劳而获的嫌疑。而不劳而获的思想,早已腐朽。
  卑微的心理,决定了做事的风格。他们在收藏的各个领域上窜下跳(当然难登大雅之堂),四处钻营,把本已危机四伏的古玩市场弄得铜臭熏天、乌烟瘴气,再试图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也会有人成为辨伪的行家里手,并在江湖上以高手自居,终因摆脱不掉卑微的脾性而难以理直气壮。但多数会蜗居在某个角落,成为长期觊觎这一领域、伺机而动的阿Q。
  当卑微形成一种势力,也会弄出点儿动静来。似乎很少有人关注这个人群,他们太不起眼儿,太微不足道,甚至稍微明显的特征也没有,更别说鲜明的旗帜了。长期被忽视难免压抑,压抑久了也会喷发,他们毕竟不是阿Q。
  在收藏兴起的盛世里,道听途说者有着广阔的天地。
  俚语说,老天爷俄不死瞎麻雀。每个人都有展示自己的舞台,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空间。但我们在这儿谈论的是古玉,古玉有古玉的语言,古玉有古玉的评判标准,因而在道听途说者能说会道当中,我们只能旗帜鲜明地捍卫“认真”的权利。
  曾经有专家面对质疑诉苦:有时候我们的确不能讲真话,你不知道背后牵扯的问题有多大!来送鉴的可能是某某首长的秘书,而藏品可能是某位下属送的,我的结论可能耽误人家前途,影响人家一生;倘若来的是大老板,一件藏品动辄数十万上百万,你简单一句话就否定了,人家怎么受得了?过后会不会发生冲突?会不会引发暴力?这些都无从而知。所以,难哪!
  任何可能都似乎存在,任何顾虑都似乎有理。但你不是悲天悯人的高僧大德,你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只是专家,你只需对自己的结论负责。倘若面对赝品连专家也支支吾吾、躲躲闪闪,遇到问题,你让爱好者到哪里说话?遇到纷争,你让藏家找谁去评理?
  当然,无奈背后掩盖的,也许有难言之隐。但是专家的态度,无异于给卑微壮胆。也许正是有了这样的专家,才使“国宝”的收藏在各个领域广泛传播;也许正是有了这样的专家,才使本来相对封闭的国宝帮,公开成立协会;也许正是有了这样的专家,才使国宝帮集团在金碧辉煌的殿堂公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并大模大样的在都市最具影响力的展厅公开展览。
  国宝帮的名头越做越大,有的已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每当看到我们的企业家把流向海外的“国宝”又以高价收回的时候,我的心就一片冰凉。有时也幼稚地想,假如有那么一天,这些“国宝”被堂而皇之地摆进国外的博物馆(也许我的担忧已经过时,说不定早已陈列在某私人博物馆里),那将是中华民族怎样的悲哀呀!问题是,在某种阴暗的心理驱使下,这种情形的出现并非完全不可能。
  由于有媒体的渲染,国宝帮的丑剧被一次次鼓噪得热闹非凡。从眼前的效果看,也许起到了文化扫盲的作用;但从长远计,万一有人由此进入,岂不贻害无穷?
  如此看,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媒体人,是否也属于道听途说型呢?当然不是。如果硬靠,充其量跟曾经的我差不多,属于盲目跟风型。
  但我的目标小,影响的仅仅是自己;而媒体面对广大民众,一不小心,影响的就是千家万户。
  还是从小处着手,现身说法吧。
  某年春天,我在阜成门附近散步,发现街边花园是个花鸟市场。市场上不仅有花有鸟,还有瓷器、家具、紫砂壶,以及各种看似老旧的玩意儿。市场不大,人却摩肩接踵,挺热闹。见夹道边儿摆着几件挂着泥土的瓷壶、瓷碗,正有几人为价格争来争去。我凑上前问价,总共七八件,要五百元。喜欢它的古朴和小巧,就蹲下身边聊边还价。交谈中得知,东西是从老家盖房子清理宅基地挖出来的,具体年代不详,但看上去东西是老的。我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三两个回合下来,以一百元成交。围观的人一阵躁动。原来争执的几位见已成交,便不再争执,迅速离开了。有人兴奋地问:“什么年代的?”我故作神秘道:“不会晚于宋。”于是有人以为遇到了行家,啧啧称羡;有人当场开出两百元,但我哪里肯让!

这就是典型的盲目跟风——我是,那个欲加价购买的,也是。
  不过这只是个开端。今后的收藏之路,就是从这个街边花园起步,越走越远。
  盲目跟风型好像没有更多可说的,最大的特点是缺乏冷静,类似的情形有时在拍卖会现场也能看到。因为缺少计划,收藏草率冲动,从而把收藏行为引向连自己也感到迷茫的岔路。
  闭门造车型。还是举例说明吧。
  朋友听说某地有个老藏家,多次叨念着一起去看看。临行前,我与朋友约定:如果东西是真的我就说“不错”;如果是赝品我就说“挺好”。
  那天下午,阴雨绵绵,由当地的朋友开车,带我们拜访这位老藏家。车子刚启动,我就发现车后座上放着一个纸包,一端露出洁白的如意头。我争得朋友同意打开纸包看,是一根惨白的玉如意。这位朋友兴奋地告诉我:“这件和田玉如意就是那个老先生惠让的,只花了三万元。”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已凉了半截儿。朋友立刻追问:这件是“不错”还是“挺好”?笑得我差点儿岔了气。我再三叮嘱:到了那里,可不能这样发问。
  结果没有悬念,我不说大家也知道。藏品数量、品种倒是不少,名头也都很大,自然都是些“挺好”的东西。我估计老先生已经收藏很多年,多年一直靠老客户送货上门,之所以全军覆没,除了被一批批爱好者盲目追捧,一定与他躲在家里闭门造车有关。看着老人得意地抚摸着件件名头奇大的紫砂壶,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收藏,本来以精美赏心悦目,本来以轻松舒缓身心,本来以欢愉陶冶性灵,何以把一些人弄得神魂颠倒、神经兮兮?何以使一些人伤神费力、心事重重?

收藏竟至于斯,一定与人性的某些弱点有关。
不错。仔细想想,在最初接触收藏的兴奋里,的确掺杂了如获至宝的得意。至宝本来难得,如今穿越时空,阴差阳错、鬼使神差地来到面前,岂不是上天的眷顾吗?新奇、兴奋、侥幸、窃喜,一切的背后,都有个“贪”字作祟。贪,是人类最原始的本性之一。在人类成长过程中,贪欲就象国宝帮阶段之于收藏,难以逾越。
  实施收藏,只要贪念一动,便为进入国宝帮购买了门票。贪的程度不同,决定在国宝帮内流连时间的长短也不相同。有的人只一动念,就象伸手碰到针刺、触到沸水,立即抽回;而有的人,则视国宝帮如温室花房,长期迷恋其中,怀着蛇吞象的雄心,恒久地做着发财的春秋大梦。
  人为的给收藏爱好者分类是不智的。任何类型都不可能完全独立存在,任何存在都有不同程度的交叉。即使是师徒秘传,又怎能与世隔绝?我们不能就分类再继续下去了,这样做本身就有闭门造车之嫌。事实上,这种武断随意的分类很值得怀疑,没有哪一种类型与其它类型毫不相干。譬如,舍知识分子并非都是文盲;大收藏家所藏也并非都是真品。我们之所以划分类型,包括区分广义、狭义的国宝帮,完全是为探讨方便。
  三、国宝帮对推广玉文化的贡献
  我的老师对我说:不能轻易否定国宝帮,理由是,国宝帮在推广和传播玉文化方面是做出贡献的。说实话,在听到这种说法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尽管我对国宝帮并不反感,甚至由于同情还努力挽救。看来我要整理思路,重新审视。

  古玩年代最长的就属古玉。中国人对玉的使用、传承历史十分悠久。从出土资料看,有明确出处、制作又比较成熟的玉器已不低于八千年,据此推断制玉产生于一万年前似不为过。有两句话听起来很让国人振奋:一说在世界范围内,没有哪一个民族象中华民族这样对玉情有独钟;一说在中国历史上,没有哪一种文化载体象玉这样源远流长。
  在中国,玉文化的地位实在太重要,牵扯国人的情感实在太浓,以至于作为中华文化的精髓,顺理成章。
  也的确值得骄傲和自豪。
  但我们对玉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我们甚至没有一个比较系统和权威的阶段划分,没有比较明朗清晰的传承标准,尽管已千年万年不绝。对玉器的研究必须是理性的,为此要摆脱任何历史时期对玉的臆想和讹传,努力还玉以本来面目——这需要充分而科学的考古发掘——把众多的散点勾勒成线段,把众多的线段连缀成条线,再把一条条线拧成牢固的文化绳索——这样才能让一个个偶然,指向必然。
  文化的溯源是如此艰难。
  实际上,人类的每一次进步都很艰难。倘若我们缺乏对文化一脉相承的持久认同,倘若每一次进步都要对秩序捣毁重建,倘若每一次进步都要对中华文明重新审视,那么,我们今后的道路依然艰难,文化自觉之路,还要面临沟沟坎坎。
  安定的环境给历史以喘息的机会,从而使大众文化意识得以复苏和觉醒。
  盛事兴收藏,乱世买黄金。近年兴起的收藏热,一定程度代表了民众对时代的主流判断。
  对玉器的整体研究尚有局限,那么对民间古玉收藏水平的现状也就可想而知了。
  古玉收藏,不仅是求真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提高审美能力,以及从文化角度提高其认知、欣赏水平。光求真,已困难重重,审视和欣赏,谈何容易!相对于大众,收藏爱好者永远是少数;相对于整个收藏人群,真正弄懂的同样是少数。这是客观规律决定的。在这里,巴莱多的二八定律当仁不让地发挥了作用。然而对收藏文化的传播,却不是靠少数人的影响能够完成的;同样,对玉文化的传播,也需要更多热心人的参与。
  如前所述,古玩行是被赝品支撑起来的行业,没有赝品就没有古玩行,没有赝品就没有收藏文化——这是由真品天然的稀缺性及供求关系决定的。既然赝品能够支撑起一个行业,那么消费赝品的人群,也就注定是这个行业的主流——毫无疑问,在这个主流人群中,国宝帮占了绝对多数。
  国宝帮以其数量的绝对优势和对玉的热情与执著,担当了玉文化传播的志愿者。然而我们应当认识到这种传播是低层次的,或者,旨在普及、培养大众兴趣,属于扫盲意味的传播。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传播本身虽是客观实在,却并非源于国宝帮的文化自觉——更多的处于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层面。
  也可从另一方面评估。国宝帮对玉文化的传播不是简单的停留在口头上,而是以真枪实弹的实在行动证明着他们的努力。正是这种实实在在的行动,增强了他们宣传的自信心,从而为进一步的传播提供了可触可感的实务佐证,进而增添了传播的说服力和感染力。
  由此我们看到国宝帮的另一个贡献:赝品消费。
  我无从考察,全国从事古玩造假的具体人数,但从市场琳琅满目的赝品和人山人海的场景推测,显然不是小数目。也就是说,由于国宝帮的存在,养活了整整一个造假产业,这无异于实现了国民收入的又一次分配。想那些靠出卖体力的劳动者辛辛苦苦制造的赝品,最终成为国宝帮悠闲的精神寄托,冥冥中似乎也暗含了某种合理性吧。
  文化的推广一定有经济的代价,国宝帮以实际行动践行了玉文化传播者的使命。
  国宝帮对玉文化的传播,毕竟有其局限性。
  首先局限于理论。不少民间“古玉收藏家”依据自己所藏发表了大量理论研究“成果”。在这些成果中,包含了众多艰深、晦涩的故意成分,并试图以这种成分解释其藏品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到头来,自然是难圆其说。最滑稽的是,凭这些连他们自己都将信将疑(有的偏执到深信不疑)的国宝理论,竟然堂而皇之地走上了庄严的讲坛,在更高层面上实践着他们对玉文化传播的神圣使命。
  实践中也会碰壁。比如在媒体侃侃而谈的某君展示自己从远古至战汉的玉器,所有的材料、沁色都惊人的一致;在研究古代玉器工艺痕迹的正式场合,国宝帮的传播作用更显局促——毕竟不能拿赝品来做工艺上的分析探讨,否则就太不是味道了。
  国宝帮之为国宝帮,完全是无意识的。如果说成为国宝帮本身是个错误,也应当属于过失之错,除了同情,我们没有更多指责的理由。同样道理,国宝帮对玉文化的传播也是无意识的。如果说他们对玉文化的传播做出了一点贡献,也纯粹是无心插柳的结果,我们没有理由对这样的贡献大张旗鼓的颂扬。甚至对他们在国民收入再分配中所体现的“无私奉献”精神,也不值得正面提倡。相反的,由于赝品购买与内心需求的错位给供求关系及供求心理造成的扭曲,国宝帮倒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突然想起幼年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士兵在夜里执勤放哨时睡着了,睡梦中不停地大喊:敌人来了,敌人来了……战友们被喊声惊醒,果见敌人来犯。幸亏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那名士兵被关了禁闭,原因未忠于职守,犯了渎职罪。我当时不理解:明明挽救了部队,为什么还要受罚?后来才明白,罚得的确有道理。在战争状态下,哨兵职责关乎部队存亡,哨兵不履行职责,无异于置部队生死于不顾,性质是何等恶劣。至于几句梦话挽救了部队,纯属无意识下的偶然巧合,不足以改变问题的性质。然而只关禁闭不砍头,或许已经包含了军官对士兵既成事实的认同,因此才网开一面。
  有点儿扯远了。
  理论上讲,任何一种玩法都不必然导致国宝帮。但在实践中,为什么几乎无一幸免呢?
   四、国宝帮的客观必然性
  可以肯定,爱好收藏的朋友没有哪个没交过冤枉的“学费”,由于所交“学费”的多寡不同,持续时间的长短不同,对国宝帮的“贡献”也不相同。
  有藏友抱怨假货无孔不入,防不胜防。说话者当然不是初学者,有的还是某个门类的鉴定高手。连高手也抱怨,我们至少应解读出这样的信息:古玩收藏不能吃老本,眼力再好也可能有看不懂的东西,基本功再扎实也会有过时的时候。因此,玩古需经常关注造假的新动向,以防眼光停滞、迷失在某个阶段。其实在许多领域都有类似的情形,若不重视知识更新和眼界拓展,做任何事都可能被淘汰出局。
  但是假货不会自己送上门,“国宝”交易的背后,一定是赝品与欺诈的联姻。藏友的抱怨本身也说明江湖险恶,但这不属于本文探讨的重点。任何问题都有两面性。我们现在要思考的,究竟是什么让水平不同的藏友在赝品面前同时落马?
  轻信。
  一般而言,收藏行为并不构成买卖双方剑拔弩张的对抗,多数情形属于和风细雨的合作,哪怕是“国宝”的收藏。因此,倘若抛开人性中极端的弱点,轻信就凸显为收藏的最大敌人。
  在交易中,赝品通过与欺诈联合而成为“真品”,但欺诈只有在轻信的配合下,才能把“真品”演化成藏品,从而成就国宝帮。事实上,这种赝品变真品的攻势几乎是立体的、无孔不入的,因此才会在不同层面同时上演几乎完全相同的悲喜剧——之所以说成悲喜剧,是因为悲剧的主人公并不自知,常常把悲剧演绎成轻松的喜剧——只有收藏大戏即将落幕,才突然发现淋淋血迹,原来自己早已面色苍白、失血过多——这就在更深层面加重了“国宝”收藏的悲剧色彩。
  有人说轻信是聪明人的缺点,紧跟着还有一句:不信是傻瓜的毛病。这话或许有一定道理。但与人性的某些弱点一结合,对收藏爱好者的误导就可能是灾难性的。
  收藏爱好者十之八九自我感觉良好。
  试想,有哪一个感觉良好的爱好者愿意背负傻瓜的名声?因此面对卖家巧舌如簧的侃侃而谈,心里虽然也曾掠过一丝怀疑的情绪,却终于没能抑制试试看的心理——他们宁肯做一回有缺点的聪明人。但是,那些“国宝”的毒性比一般毒品还大——只一接触,便难放下。
  感觉良好,一方面说明爱好者有着良好的心态;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对收藏有着优越的预期。正是这种优越的预期,使收藏行为一发而不可收。
  可是我们的藏友过于乐观了,乐观到仅凭卖家的一面之词评估自己收藏价值的程度。这种价值评估当然不局限于经济层面,说不定正梦想着在藏品足够充裕之后,尽快推出自己收藏的系列专集呢。因此,收藏的价值体现是多方面的,而许多初涉收藏的爱好者并未把经济利益作为追求的目标,甚至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一层。否则,也许不至于草率介入这完全陌生的领域。对多数高层次爱好者来说,成为一名收藏家可能比由此致富来得更真实。我相信收藏本身对爱好者的吸引,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纯粹的个人偏好,比如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比如家有宝物的继承,甚至不排除纯文化意义的思考——事实上,不少爱好者都由个人藏品引发了相当有价值的感悟。
  然而和许多事物发展规律一样,当收藏进行到一定阶段之后,很难保持最初的单纯。由新奇而求知,由求知而求购,由求购而赏玩,由赏玩而自信,由自信而执著,而执著所带来的是持续不断的成就感。爱好者成长的每一步,虽然也逻辑清晰、层次分明,却无时无刻不与美丽动听的故事联结在一起。而故事的美丽和动听,正是古玩陷阱的精心伪装。
  居危楼而浑不觉,处险地而不自知。让国宝帮难以收手的,正是对成就感的贪恋。
  虚幻的东西虽然扑朔迷离,却比真实有着更强的吸引力。如果一个人把目光盯得太远,只关注预期,对眼前的关注度便会下降,由此会丧失起码的警惕性和反省力。这就好比魔术师在台上的表演,优美的姿态和灵动的手势虽然好看,往往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内容在你漫不经心之间,已经完成。
  轻信所涉及的,只是纯粹被欺骗或误导而进入收藏队伍的人。凡是以这种方式入道的,极容易在其中长久迷失。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被洗脑。这种情形在收藏者中占有相当的比重。脑子被洗得越彻底,就越难以接受不同的声音,就越容易按既定方向顽强地走下去,因此造成经济和精神的损失,也就越惨重。盲目、好面子和贪恋也会导致误入歧途,但主要原因不在别人,而在自身。相对于轻信,后者迷失的程度可能会轻些,可能一次,也可能多次,但不至于迷途不返。
  通常情况下,爱好者不会痴情到一棵树上吊死,他们懂得风险分散的道理。于是除了在地摊上掏宝之外,偶尔也会去正规的古玩市场转悠。但是,古玩行的规矩是决不强求。古玩商不会见你路子走偏就劝解,他们只会顺势而为,所谓见人下菜碟儿。说好听点儿叫因人而异、投其所好;说不好听的人家会在背地里骂你:就配玩这类垃圾,什么人玩什么鸟嘛。不是说古玩行是被赝品支撑起来的行业吗?每家店里都不缺乏赝品,你可别以为那只是用来撑门面、摆样子的道具——要看遇到谁——当你身上挂的手中握的被对方瞄准之后,保准会有为你量身定做的藏品,而且价格有超强的吸引力。
  收藏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怎么可能不进国宝帮!
  但实际上,古玩行并不缺乏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处事公道的古玩商,有不少与藏家长期合作形成默契,成了良师益友。但为什么几乎所有卖家都会摆放并可能销售赝品呢?
  这也是商家的无奈。长期的经验告诉他们,不是什么人都听信忠言;不是什么人都接受真价;不是什么人都把真品当真品,把赝品当赝品;有的,理解还刚好相反,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在这种情形下,哪个卖家愿意为真理与买家争执?只好顺其自然、悉听尊便了。
  人类认识事物的过程是渐进的,通过不断地否定、肯定达到对事物本质的把握,以最终完成正确的判断。这就决定了古玩收藏,不能操之过急。偶然事件不具有代表性,他人在收藏方面的奇遇不可复制,不能作为古玩收藏设定的目标痴心幻想。正常情况下,古玩真品的客观稀缺性,决定了这个行当将永远倾向于卖方市场。危机四伏的信息来源,为缺乏抵御能力的收藏爱好者设置了多重陷阱。这一切都表明:新手要想顺利跨越国宝帮阶段,机率几乎为零。
五、走出国宝帮
  然而,我们毕竟要跨越这个阶段——这是古玩收藏规律的要求,这是作为文化传承者的职责所在。当文化重新站在历史的制高点,连造假本身也会整体迁移到博物馆里。

  不要等赝品大揭秘后才从狭隘的尘封中苏醒。我希望藏友今天就从国宝帮走出,尽管迷失是客观的必然,甚至是成长过程不可或缺的一步。要知道,只有摆脱迷茫后的道路才宽阔平坦,才阳光灿烂,才充满欢笑,才悠然怡然。倘若不是国宝帮坚定的骨干,对上面的阐述不会无动于衷。为了迎接收藏的曙光,不妨以高古玉为例,再检视一下我们的收藏。
第一,是否属于大物件。一般而言,国宝帮收藏的高古玉多为大型圆雕、立雕件,尺寸至少在十公分以上,尤以器皿和人物、动物题材最为常见。对真正的古玉收藏家来说,拥有三五公分的三代圆雕件始终是追寻的梦想,为了实现这一梦想,往往付出数十载乃至一生的努力。然而国宝帮收藏的圆雕件,常常有数枚、十数枚,数十枚,且自成系列。
  第二,是否和田玉制品。如果无法确定原料是否来自和田,至少应当确定不属于软料。真玉是有一定硬度的,决不会被普通的钢刀轻易划破。
  第三,比较藏品的价格。国宝帮对古玉价格判断普遍偏离较大,有的仅花几百元数千元就能得到一件“战汉精品”。长期按同一标准收藏,形成了相对稳定的价格。在得知藏友同类藏品价格之后,不是反省自己所藏的真伪,反而对不同地区之间的差价,表示惊讶。
  第四,是否时代典型器。各历史时期的典型玉器,是造假的重灾区。比如红山的猪龙、鸱枭、勾云佩;良渚的单节、多节神面玉琮;商周的牙璋、龙人佩;战国的环、璧、韘;汉代的翁仲、司南、冈卯等等。时代典型器就如市场上的绩优股,是古玉爱好者普遍追捧的对象,因此价格透明度比较高,就连真正的大收藏家也不幻想在这个领域捡漏儿。
  第五,是否经常交流。这是判别一个人收藏是否走正路的关键。收藏过程中,你是否与同好有过广泛的交流?如果交流范围不够宽不够广,交流程度不够深不够透,暂时不要对藏品报太大希望,以免形成太大落差,给自己太大打击。
  总而言之,健康的收藏应当处于完全开放状态,秘不示人的年代已经过去,无论多么珍贵的信息,决不可独自享用,要牢记交流是避免收藏误入歧途的真正法宝。
  当你摆脱国宝帮之后会发现,原来在你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东西,正是步入正轨的必经之路。
  有一种心理很值得警惕,那就是名利心,其中尤以名心为甚。为什么国宝帮成员顽固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和立场?这与人的局限性有关。一个人,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取得怎样的成就,最关注的总脱不开名利。有时或许可以放弃利,但对名——名声、名气、名望、名誉这种纯精神的东西却难以割舍。自己的成果和成就象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无可挑剔的。
  成就之于人,自然是千差万别的。我们姑且不论爱好者在各自领域的成就(事实上,绝大多数表现平淡无奇,古玩成了他们的精神寄托和聊以自慰的重要手段),单就国宝帮骨干分子对收藏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们把精气神儿全都寄托在藏品上了。表面看,这些藏品只是花费真金白银购买的物件,实际上却折射出人的认知能力和鉴赏水平。试想,有多少人能做到心平气和的面对他人对自己能力和水平的质疑?因此激烈反应的背后,一定是自我回护意识的反弹。但是,购买藏品终究是花自己的钱财,花了钱又得不到认可,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虽然不愉快,却表现出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态度,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吗?倘若真的无所谓倒也罢了,毕竟人是可以修炼到超然物外境界的。但是请扪心自问:你真的无所谓吗?
  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并不在于藏品本身。从民生的角度看,说不定我现在做的是一件蠢事、坏事。我之所以坚持,无非是为了当初的那份善良与真诚——我想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吧。
  尽管理由充分,肯定还有人迟疑。尤其对国宝帮骨干分子的作用,一定微乎其微。笔者从未奢望仅凭一篇简单的文字,就对那些执著的成年人产生颠覆性影响。这样坚持,无非有感于自身的经历,并试图对不断重复同样经历的人有所启迪。至于效果,就不关我的事了。悟到并及时退出,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悟不到就请继续,或许这也是你的造化;至少我们可以理解为你在做一件“劫富济贫”的善事,只不过打劫的对象是自己罢了。
  曾与一些藏友谈论国宝帮的话题,多数情况受到藏友无情地指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趟那池浑水干嘛?国宝帮不会听你劝的,听劝的就不是国宝帮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醒吗?醒了就彻底完蛋了;国宝帮是明知故犯,知假买假;国宝帮你管不了,还是各玩各的吧……站在各自的角度,各种说法都有道理,但又没能消除我心底的忧虑。
  我的忧虑是:倘若国宝帮就这样走下去,给自己一生带来的快乐也许并不少,某种意义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他们真能做到终生不醒吗(可惜与终生不悔境界不同)?倘若迟早要醒,我但愿他们尽快醒来,醒得早要比醒得晚好;因为醒得越迟,身心遭受的打击就越强烈,结局就越惨痛……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文字对另一个人群很可能有效,那就是将来会走进收藏大门的人。对未来的收藏爱好者来讲,我们今天的交流无异于打了一支预防针,也许未必有足够强的免疫力,但至少在将来准备涉足并遇到类似情形时,多少会想起今天的一些话,即使不能完全阻止走向国宝帮,也不会像完全不知那样轻易。
  我想,这就够了。
  六、任重道远
  文章写到这儿本该结束了,有几句话却萦绕心头,大有不吐不快之感。或许,只有下面的话题,才会使我们今天的沉闷有所提升。
  就个人最初对古玩的认识,充其量不过是对单调乏味生活的调剂。从初识到产生兴趣再到后来有所了解,感觉虽有不小的变化,大致不脱“兴趣”二字——这已是经过现在想法的美化了。直白点说,就为多掌握一门技术。从小常听母亲“艺不压身”的教诲,所以在“兴趣”之外,或许包含着“多个本事多条路”的预期,这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潜意识。至于未什么然,当时并不清晰。如果真的作为一门技术,追求一双好眼力也就到头了。古玩行不是常说:某某看高古眼力好,某某看中古眼力好,某某看明清眼力好吗?眼力对于古玩行来说,就是独步江湖的降龙十八掌。
  不错,古玩行的学问主要是眼学。但是眼力背后,一定还有点别的东西。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位考古界的老师,他的主攻方向正是我的兴趣所在。那次听了他热情奔放的讲述之后,我的情绪也为之感染,很振奋。我十分幸运。他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就在我追寻十几年的混沌世界扯开了一道缝儿,灿烂的阳光立刻迸射进来。
  受老师的启发,我略有所悟:如果按照过去的思路走下去,我追求的最高境界和最终目标,不过是一双好眼力。而如今展现在眼前的,却是华夏文明浩瀚的云海——那是文化的天空,是知识的海洋。
  随后我又结识了几位玉器届的前辈,亲耳聆听了大师精彩的演讲,领略了大家既严谨又高屋建瓴的学术风采。
  一个普通的古玉爱好者,与考古、文博届的学术权威之间,跨度岂止千丈万丈。把二者联结在一起的,是共同的话题:传播中华玉文化。文化传播的一端是代表国家最高水准的专家学者,另一端,则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而作为普通百姓的一分子,我无疑是幸运的。
  从收藏角度看,推广玉文化与古玉收藏二者是难以分割的,但国内竟然没有一家权威的鉴定机构,真是咄咄怪事。在目前状态下,一件古玉的鉴定结论完全可能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如果双方相持不下,这个局面就非常尴尬。但是无论如何,正确的结论只有一个。倘若双方都以专家自居,究竟哪个掌握的是真理?
  老师的话有道理:“我们的任务是依据考古发掘资料搞学术研究,古玉鉴定不是我们的长项。”沿着老师的思路想下去,我认为鉴定高手在民间:一是长期从事古玉交易的商家,一是真正的古玉收藏家——他们的长项是鉴定,玉文化学术理论不是他们的长项。由此可以把相关人员划分为学术派和实战派。
  当今社会,学术派与实战派的交流是非常迫切的。交流的结局很可能是这样:学术派增强了鉴定能力,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参与鉴定,但仍以学术研究为主,其长项依然在学术;实战派加强了理论修养,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做鉴赏,但其长项依然在新老鉴定上。
就实物鉴定而言,我以为学术派肯定的东西未必值得肯定,但其否定的意见一定要重视——它至少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信息:从未见过。也就是说,要么属于臆造品,要么属于重大发现。同样道理,实战派肯定的意见绝不可忽视,否则便可能与真品擦肩而过,失之交臂。按理说,凭实战派的经验,对物的肯定或否定都不成问题。然而,由于人员构成的复杂性,结论的参考因素也会随之增加。因此,他们的肯定是否真的公正,或者否定是否真正客观,就成了值得探讨的问题。
  也许太理论化、理想化了。更多的现实情况是,学术派与实战派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由于近年古玉鉴定出现的一些非正常现象,专家的形象被某些不光彩的行为玷污了;而唯利是图的不法商家,更把实战派的门面污染得一塌糊涂。结果是双方虎视眈眈,怒气冲冲,互不相让,好像谁都有把柄攥在对方手里似的。
  其实双方都有偏见。由于实战派难以拒绝古玩商的参与而身份特殊,往往为羞于言利的专家学者所不屑;而专家高高在上的学术派头,又多为文化身份普遍不高的实战派所排拒,索性敬而远之。为了培养实战的力量,学术派不得不在民间选拔一批新生,以期尽快推出自己的实战队伍;而民间众多的玩玉高手,也只好按照传统行规,在各自的位置上孤独的自娱自乐。
  这等于造成了人才的双重浪费。人们常说,最大的浪费莫过于人才浪费。对一个有着悠久玉文化历史的民族来说,造成这一状态,上天应感遗憾。
  可见,在呼唤文化回归的今天,要让中华玉文化散发出温润、柔美的人文之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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