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床子:宋代如何反“公款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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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建立后,宋太祖十分重视吏治问题,他以身作则,为北宋的公务员们树立了良好榜样。尤其是在反对公款吃喝问题上,从宋太祖开始,北宋的君臣们就以大力度加以打击、治理。用今天的眼光看来,许多因公款吃喝而被拉下马来的北宋“官员”真的很冤!北宋诗人苏舜钦就是这样一个因“公款吃喝”事件而被拉下马来的北宋“冤官”。这样说,是因为他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苏舜钦的祖父是状元,岳父是当朝宰相。

  苏舜钦是“科班”出身入仕的。少时因父荫补太庙斋郎,调荥阳县尉,但他不久就离职了,他觉得沾父辈的光当个小官,并不光彩。于是宋仁宗景祐二年(1035年)参加科考,中进士,改任光禄寺主簿。

  苏舜钦任光禄寺主簿的时候,积极上书言事,要求开通言路,惩治弊政,得到范仲淹的赏识。范仲淹推荐苏舜钦以集贤校理官的身份负责进奏院的工作,宰相杜衍也看重苏舜钦的才能,将女儿嫁给了他。进奏院的日常工作就是转抄、拆封文件,每天都有一大堆封纸报废。由此,卖废纸便成了进奏院预算外收入的“主渠道”。

  当时京城里有个习俗,就是每年春秋两季举行赛神会,中央各直属机关往往会趁着赛神会举行联欢活动,利用公款吃吃喝喝,和现在单位的会餐差不多。

  宋仁宗庆历四年秋,恰逢赛神会,任集贤校理官的苏舜钦与同僚刘巽动用卖废纸的钱,筹划了一个大型酒会,宴请宾客。苏舜钦不仅邀请了京城里的一些名士,还请了两名“女伎”助兴。为示公私分明,苏舜钦还自掏腰包,拿出十两银子,作为喝酒钱,被邀请的客人也被要求拿出数量不等的喝酒钱。当时太子中书舍人李定听说后,也想出钱参加,苏舜钦打心眼里瞧不起他,说了句讽刺话,里面指出他是因父荫得官,是上不了正席的“蒸馍饼夹”,就不要来凑什么热闹了。吃了“闭门羹”的李定正是郁气难平,他将苏舜钦公款吃喝、招伎玩乐的腐败行为添油加醋到处渲染,弄得满城风雨。可见,苏舜钦举办这样一个酒会并不是什么严重的“违法乱纪”:其一,他既没有拿国库的银两,也没有动用防洪、救灾之类的专项资金,更没有乱集资、乱收费、乱罚款,而是“废物利用”,花了几个卖废纸的钱;其二,出席酒会的主客都自掏腰包,拿了数量不等的喝酒钱,不能算完全意义的公款吃喝和白吃白喝。

  但御史中丞王拱辰认为,苏舜钦举办的这次酒会是“典型”的公款吃喝、招伎玩乐的“腐败行为”,并上书弹劾苏舜钦“监主自盗”,致使“舜钦与巽俱坐自盗除名”。苏舜钦入狱受审后,以“监守自盗罪”削职为民,闲居苏州,其他赴宴者如周延让、周延隽、王洙、王益柔、章岷、吕溱等十余人,也悉数被贬官,被逐出开封城,就连当时助兴的两位“女伎”也被官府枷起来审问,甚至苏舜钦的岳父杜衍也受到牵连,被迫下台。

  这里说的王拱辰,当时主持御史台工作,也是状元出身,他的孙女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李清照的母亲。王拱辰和范仲淹的死对头吕夷简是一派,当然和范仲淹合不来,而苏舜钦又是范仲淹推荐做官的,恰好苏舜钦的岳父——宰相杜衍又和范仲淹是一派,这样,王拱辰逮到这个机会,指使下属弹劾苏舜钦等人,其真实的目的,是想进一步打击遭排挤外调的范仲淹,并将杜衍拉下马。

  当时参加宴会并受到牵连的梅尧臣,为此事写了一首诗,诗中说:“客有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不得食,覆鼎伤众宾。”这里的“鼎”即是李定的“定”的谐音。将范仲淹的余党赶尽杀绝,王拱辰为之欢欣鼓舞,他高兴地在吕夷简面前表功:“聊为相公一网打尽!”这就是今天“一网打尽”这个成语的最初出处。

  苏舜钦后来给欧阳修写信,他在信中为自己鸣冤叫屈,说动用小金库的钱吃吃喝喝,在别的单位都是很平常的事,至于地方政府,还有卖粪土柴蒿之物来助公款吃喝的,上面都一律不追究,然而偏要拿他开刀。然而,他并未深刻反思造成这次灾难的原因。一切的导火索,就是那个“覆鼎伤众宾”的李定。李定自愿掏腰包参加宴会,苏舜钦可以用委婉的理由拒绝他,但以苏舜钦自负的性格,他不刻薄一下李定,就不是他苏舜钦了,因为李定是靠父荫得官,这是他瞧不起李定的主要原因。但李定心里就特别难受了,人怕揭短,树怕剥皮,你苏舜钦不要我参加宴会就算了,干嘛还要讽刺我啊?何况参加这次宴会的人中,也有靠父荫得官的,比如梅尧臣,16岁时乡试未取,也是以父荫补太庙斋郎,赐同进士出身。如果李定自不量力和梅尧臣一比,难免更加耿耿于怀。苏舜钦的性格中还有一种刚性,他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李定想参加酒会,想必是为了附庸风雅,如果苏舜钦满足他那点虚荣心,在宴席上给他留个位置,他也坏不了什么事。只不过,苏舜钦看着他不舒服,喝酒的雅兴自然会受到影响。小人不可得罪。苏舜钦即使明白这个理,也没有料到小人兴风作浪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摘自《民间故事选刊》作者:李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