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该怎么给烧黄表纸:他年吾古不朽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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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吾古不朽藤
题记:吾年十岁栽青藤,
乃今稀年花甲藤。
写图写藤寿吾寿,
他年吾古不朽藤。
——徐渭70岁自题画像诗
一、青藤一支
明朝文学家、书画家徐渭,初字文清,改字文长,号天池山人,青藤道士,或署田水月。生于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殁于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他有着最为引人注目的坎坷命运。他生活的时代,社会动荡,倭寇侵扰,明王朝的统治风雨飘摇,人民生活朝不保夕。他生性聪敏,文武兼习,幼时就被誉为“神童”,但屡应乡试不中。33岁参与和策划绍兴守城战斗,顽强抗击倭寇。44岁时一度因惊恐而患狂病,连续9次自杀未遂。艰难的时世和不幸的遭遇,造就了他傲岸倔强、愤世嫉俗的性格。
但他有着更为引人入胜的艺术风格。他作画赋诗是为了发泄内心的忧愤,在艺术上不求形似,重在写神。尤其是他的画作笔墨纵恣,气势磅礴,开创了大写意一派,把水墨写意画推进到一个新境界。追随他的大画家,名单随便一开就是一长串:陈洪绶、朱耷、沈周、石涛、郑板桥、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陈师曾、齐白石等等。郑板桥曾刻“青藤门下牛马走郑燮”印。齐白石曾作诗一首:“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
在他众多的名号当中,流传最广的是“青藤”。不知是由于“青藤”字面的诗意盎然,还是由于“青藤”作为一种物质存在而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我真的不知道还有哪个画派是这样的源远流长,薪尽火传,汪洋恣肆,蔚为大观。
他的追随者们追随得那么刻意那么可爱。他是中年才学画的,吴昌硕、齐白石也是中年学画,当然这是巧合,只增加了一些被时空远隔了的师徒间的天然亲切感。他对自己诗文、戏曲及书画的估价是:“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齐白石也向世人宣称,自己“刻印第一、书法第二、作诗第三、画为最末”。这就是可爱的刻意追随了。
但是,他们一脉相承的恰恰不是一个“形”字,他们是在一个“神”字上煞费苦心。“不似之似,天趣自成”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圭臬。“不似”前辈的笔墨。“不似”自己眼前的实物。石涛曾说画山水者应“脱胎于山川”、“搜尽奇峰打草稿”,进而“法自我立”。齐白石也诗云“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他们薪尽火传的价值还在于,他们都站稳站实了前辈的肩膀,从而达到了新的高度。
一支青藤,只有遇到合适的土壤气候才能葳蕤蔓延。青藤道士无疑是一支艺术的长青藤,在一种适宜的的文化生态里葳蕤蔓延。
二、依样画葫芦
吾乡俗语:照葫芦画瓢。意思是说某事情很容易办到,既有样子,方法和过程又简单。
吴昌硕有一幅画,名为《依样葫芦图》。画面十分单纯,葫芦更是看来稚嫩如出童手。
说是“依样葫芦图”,却是不怎么的象。不象才是对的,因为吴昌硕向来就是“画气不画形”。这幅《依样葫芦图》就是因为真气磅礴,墨色华润,雄浑恣肆,空间美无处不在而成为画中珍品。再看看《依样葫芦图》的题字,我们就更可略见吴昌硕艺术观和人生观之一斑了。那词题的是:“年来我空如匏系,莫问葫芦柄短长”。
吴昌硕还有一次“依样画葫芦”。他于清光绪二十三年任安东县(今涟水县)知县一月即辞官不做。县令辞就辞了吧,还自己刻印一方,曰:“弃官先彭泽令五十日”。陶渊明除任江州祭酒、镇军参军不算,在彭泽县令职位上只有八十日就辞职官了。因有“弃官先彭泽令五十日”这一说,我们有理由说吴昌硕又“依样画葫芦”了一回。但是,昊昌硕的这次“依样画葫芦”又比那“原样”做得更洒脱。我们的“五柳先生”还要“植杖而耘耔”,我们的“苦铁先生”却直接去沪上做了寓公。直到1913年,西泠印社经过十年的筹备宣告成立时,身怀诗、书、画、印四绝的吴昌硕才坐定了西泠印社社长的“铁交椅”。
其实,吴昌硕的“依样画葫芦”何止这两回?他从三十岁才开始学习绘画,其写意花鸟画广泛吸收了徐渭、陈白阳、朱耷、石涛、赵之谦的长处,并得到任伯年的指授,但他一反孤高冷逸的旧情趣,而开拓热烈蓬勃的新风貌。他的书法,深得石鼓文真味,又融入行、草、篆书之风,自成一家。他更大的创造还在于,将篆书、狂草的笔意入画,令画中精气盘旋,雄健磅礴,不可遏止。
一生都在“依样画葫芦”的吴昌硕,却从来没有拘泥“原样”,而是高唱“古人为宾我为主”、“自我作古空群雄”。
三、走狗轮回
齐白石55岁时,二度进京卖画,但境况极窘,只能借居法源寺,常以烤白薯充饥。自以为画作深得古贤青藤、八大、原济神韵,却不被世人赏识。进“荣宝斋”是没门儿的,好容易在琉璃厂南纸店挂出润格,虽然比同类画家作品便宜一半,却还是极少有人问津。
白天在琉璃厂偶然看见齐白石作品的大画家陈师曾,发现了齐画的非凡品格和功力,便雨夜造访。当他又看完齐白石一大箱子的画后说:“很有味道!酷似八大、青藤、大涤子,犹如先贤再世......如果稍加变通,定会锦上添花。”陈师曾一夜真知灼见言,令57岁的齐白石痛下“衰年变法”之决心。
陈师曾还把恩师吴昌硕的画送给齐白石欣赏揣摩。齐白石大开眼界,对他每幅画的构图、起笔、用墨、设色,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研究,进行“背临”。“背临”是齐白石学画的独特之法,就是一一识记在心,再现出来,留存起来。有一段时间,齐白石还把吴昌硕的一段关于作画语录抄写贴在床头,早晨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各要默诵一遍。可以说,变法期,齐白石借鉴最多的是吴昌硕。齐白石作诗一首:“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轮值于徐渭、朱耷、吴昌硕三人门下,齐白石不但毫无辛苦之感,而获融汇百家而自成一家之利。齐白石变法之快,令陈师曾兴奋莫名,诗兴大发:“一日不见如隔伙,三家神犬功自酬。我欲借之乘风去,为我中华雪耻羞!”不久,陈师曾携一批齐白石的画到日本参展,引起巨大轰动,部分作品入选巴黎艺术展览会。
自此,齐白石身价陡涨,卖画刻印的生意日见兴隆。十年变法,齐白石力扫因袭模仿之风,刻意摆脱形似的桎梏,一心创造“超凡之趣”,以“天趣胜人”,从一个娴熟的民间画匠蜕变为一位大器的文人画家,在个性派写意画领域渐行渐远。
一天,陈师曾这个曾指点江山的朋友前来请教齐白石,打趣道:“白石先生,从今以后你再也不必为青藤、雪个他们转轮为‘走狗’了。他们若在天有灵,会情愿拜你门下为‘走狗’的。”齐白石连说:“岂敢,岂敢!在所有的古今名贤面前,我永远是一条忠实的走狗。”
我们应该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陈师曾的判断,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最懂得或者说最先懂得齐白石价值的就是陈师曾。齐白石的艺术水平达到登峰造极之时,陈师曾已英年早逝了,但后来的一切有力地支持着陈师曾远年的睿智判断。1956年,齐白石获国际和平奖。1963年,齐白石又被选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今天的人们,试图给中国画成果最丰硕的20世纪的大师们排排座,齐白石总是被排到第一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