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堡枪击案:***徒步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强烈推荐各位驴友耐心品味!--2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5/02 16:35:05
生死原来只在转瞬之间

    姗姗替我打好绑腿。

  我用胶带将她的手腕和腿部封口,因为女孩子不方便将内衣内裤连接处封死(我吸取了昨天后腰被咬的经验,害怕蚂蝗作孽子孙,出发前做了彻底的新陈代谢,才将内衣内裤的连接处封口,再系紧皮带,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女孩子不行),就只能特别小心了。

  我用塑料布做了一顶防蚂蝗从上落下,外形酷似宗喀巴(黄教格鲁派创始人)的帽子,只是颜色是白的。我们就这样开拔起程了,一身的打扮如同防化兵一样。这次绕开昨天的蚂蝗区直接翻过这座山。上山下山都很困难,岩石很多,巨大的乱石之间潺潺流水不断,岩石经过多年的浸泡加上热带的雨淋,滑的得,走起来尤其得注意脚下,尽量保持重心,很多时候几乎都是直上直下,因为山体一直向下延伸,海拔也渐渐降低,脚趾的承受力增大,指甲盖有翻开的倾向。本来没走过多少山路,一下子就碰上个厉害的,前进的速度更加缓慢。很快阴暗湿润的森林沙沙地落下了雨帘,时断时停一直持续了一天。翻过山又是山,连绵不断的原始森林,稀烂的泥地淤积了不知什么年代残存下来的污水,给千百年的细菌找到了生存繁衍的好居所,为了避开草丛和低压树枝上的蚂蝗,毒蛇,只能毫无选择地踏着污泥前进。

  每次经过瀑布时都将鞋子放在水里冲,享受一下清凉的感觉,冲掉一脚泥马上又是一脚泥,起不了多少作用,只是给视觉一种安慰。在湍急的水流上几乎都有门巴人砍下的大树搭在上面,短的也有7、8米长,有一根也有两根的‘独木桥’,也有三四根捆在一起的。急流常常与‘桥’面平齐,经过长时间的冲刷,木头上长满了藓类。因为‘桥’的两头是卡在石缝里的,不一定很牢,踏在上面容易打晃,加上青苔发滑,不注意平衡的话,下面就是山涧、悬崖,高原母亲雅鲁藏布江。墨脱路上我们走过不下百座这样的‘桥’,只是险缓不同罢了。

    我们跑过一个大落差的瀑布,又蹒跚地走过一座两根木头的小桥,进入了一段又一段的塌方区,大自然造就的这种地质现象谓为壮观。几乎每一个峰回路转处都形成了规模大小不等长短不同的塌方和泥石流,有的山体甚至塌了一半,巨大的岩石犹如不生根的大树,随时都有可能崩落。路是人走出来的,所以才叫‘走路’。如果说眼前的路断了,道不如说路没了更为确切。老的塌方区会在半山腰七八十度的陡坡间留下一条一脚宽的崎岖小径,走这种路只要脚底不滑重心稳定一般不太危险,可以直立快步行走,注意竖起耳朵细听有无石头碰撞的声音,因为石头会出其不意地飞落下来。由于连绵的雨淋,造成新的塌方和泥石流不断地形成(当地门巴人告诉我们:这两年的降雨量增大,因塌方和卷入泥石流而死的人逐年增多),半小时前走过的路也许已经滑坡塌方了。对于新的塌方区,我们很快学会了先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看动静,然后手脚并用身体迅速改变重心,以兔子的速度在乱石上泥石流里飞奔,即使有人走过,也不敢轻易踏上别人的脚印。每一次都是在高度紧张的惊吓中通过,加上被雨淋的湿漉漉的衣服和一身身的冷汗,体力的消耗极大。

  下午2:00左右我们才走到97K的珞巴人的村子。现在想想昨天的卤莽行动真有点害怕,假若真的走97K,蚂蝗暂且不提,走过塌方区是黑乎乎的一片,白天尚且心惊胆战,晚上走还不得把命搭上几条啊(当地人从来不走夜路,除了路段危险外还有野兽的频繁出没)。

  这个村落里全是用木板搭建的木屋,散落在一片平坦的淤泥地里。村里几乎没有畜牧业,只放养了几头黑牛和几群小黑猪,农业仍旧沿袭着刀耕火种的耕作方式,他们沿路烧掉几大片林子,撒上苞谷,然后就等着靠天收了。大面积的塌方和陡坡上的泥石流等地质灾害迅速扩张的原因,除了近几年雨量增大外,与当地门巴、珞巴人乱砍,焚林掠夺式的生存方式有着直接关系,给大峡谷的山地生态破坏很大,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当地人的生活环境极差,苞谷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主要食物来源,一片苞谷地在长出几季后就不再有什么收成,他们就继续砍树再烧掉一片林子,重新撒上苞谷,作为新的苞谷地,以此往复形成恶性循环。

  这里的卫生条件极差,加上炎热潮湿污水蔓延,一看就是个缺医少药,疾病流行的地方。我和姗姗带着一脚的泥走进了一间木屋,主人端上来的一大瓢刷锅水般黄色的大茶,还漂着几点油,被我一饮而尽,因为是珞巴人的村落我根本不用担心水里会下毒。一群连裤子都没的穿的孩子远远地站在屋角看着我们,姗姗取出了一袋冰糖每人发了几颗。

  陈姐找了个当地人带着我们去采访村里最年长的一对珞巴老人。这对老夫妻曾经住在雅江一个陡峭的斜坡上,因为山体断裂不得已离开了生活了几辈子的家乡。他们不懂得我们说什么,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篝火旁,让我们拍照。火烧的不旺却暖烘烘的,篝火的上方吊着个木架烤着一些木头和红红的辣椒。老人家里的条件极其恶劣,别说家具连张床都没有。从他们呆滞的目光里,我猜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就象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一样。我们象生活在同一空间里不同世界的人一样漠然而视。我忽然想起了一个藏族朋友说的故事:有个出名的女作家,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采访一户年迈的藏族老妇人。当她看见一贫如洗的家境,得知老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这座大山时,非常吃惊觉得老人这一生过的太可怜了。老人问她‘你结婚了吗?’‘结了还有一个孩子’女作家答道。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女人不守着家,到处乱跑,太可怜了’。

  离开木屋时姗姗给老人留下了一些常用药。

  我们带着疲倦背上背包,又踏上了113K的征途。

  钻过一片片密林,有翻过一座山,大约在102K时眼前出现了新的塌方群。我取出相机选了一个很好的角度停了下来,姗姗紧跟着陈姐走进了塌方区,小心翼翼地踏在柔软的斜坡上,这个塌方也就是这两天形成的。强劲的风动,大一点的声响都有可能引起新的滑坡。我透过镜头屏住呼吸,刚才安然自若的神情忽然变的紧张起来,这段塌方的后一段下面是一个笔直的山谷。我把镜头拉的很近,她们每一步的落脚都清楚地看见身体的下陷和石子的滚落,简直就是在死亡边缘散步。我目送她们到达安全地带,看见姗姗向我挥了挥手。

  我收起相机,快步走进塌方,脚下软软的,每一个石头滚动的声音都使我心惊肉跳,不知不觉脊背上又渗出了一身冷汗,我扶着一个石头,左脚用力,迅速向上攀登,抓住小骆驼伸来的手,顺利通过这段塌方。

  细雨迷雾般地笼罩着大地,天色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云。刚缓过劲来呼了一口粗气,立刻被百米多长的大塌方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的山有一半都坍塌了下来,山巅部房子般大小的岩石摇摇欲坠,涌动的泥石流如同火山爆发后的岩浆簇拥着大块的巨石浩浩荡荡地流向雅鲁藏布江,江水夹杂着黄色的泥沙怒吼着掀起浊浪,翻腾着浸没了滚落在江滩上白花花的石头。

  这时的雨越下越大,等的话情况会更槽,没有时间犹豫,只能冒险闯过这道关。这段泥石流已经葬送了20多条性命,大塌方会瞬间从天上倾倒下来,很多人连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被淹没在滚滚的碎石泥浆里。走在最前面一个门巴背工试图踏在布满泥石流的乱石上,一步一陷地跳过去,这是种危险的办法,自身的重量加上沉重的物资,会加速泥石流的翻滚,万一陷下去卷入泥石流很难爬的上来。他最后竟然颤抖着走下江滩顺着江边穿过泥石流,这是最不可取的办法,遇上突发的塌方和泥石流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但有一个好处:这样做可以保个全尸。我们选择了前一种方法。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爬上了每个人的心头。我们成一字形,小骆驼跟在一个门巴人的后面,紧接着是陈姐、姗姗、XXX,最后一个是我。

  倒霉的事情终于发生了。XXX走路有个坏毛病,快步走一段,突然停下来,然后匆忙再走一段。我刚好走在他的后面,想超前都没可能,燧不提防地来一下,常常使我身陷被动。我几次提醒他走快一点别停我收不住脚,他却始终没有改变这种方式。过泥石流要尽量踏在露出的石头上,就象踩在棉花上似的软弱无力,有点飘飘忽忽,轻步快移是通过的泥石流的诀窍。我口里一直念叨着,眼睛只注意脚下,忽然间XXX在一块牢固的石头上停了下来。他妈的想害死我,我来不及应变,惯性使我左脚深深地插入了涌动的泥浆里,就觉得一股凉气从头发根渗出,浑身冷汗如雨。重心的失衡使得右脚紧跟着毫无选择地踏了进去,我眼前一阵眩晕,感到了灭顶之灾的来临。慌乱中两只手死死地抠住了那块石头的一角,当我大声喊他时,这家伙已经跑开了,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发生的事,事后竟大言不惭地告诉别人他救了我半条命。我挣扎着想拔出一条腿,可越动陷的越深,刚一提腿就掉一只鞋,两只鞋子连同脚套全部与脚分离。我张着大口喘着粗气身体象个搅拌机似的,那一刻我无法镇定地考虑问题,但是我很清楚此刻没有人能够帮的了我,全得靠自己。我在心里只是不停的叮嘱自己,别慌,别慌,冷汗顺着脑门流下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摸索着抓住一只鞋,向XXX扔去。这时整个身体跟着泥石流往下滑,手忙脚乱中松开了紧扣住的石缝的手,泥浆一直没到了腰部。我开始感到了死亡的临近,我用脚探触到了另一只鞋的位置,再次探下身来,脸贴在了泥浆的上,我不能没有鞋,我还得走完墨脱路。我拔出了鞋子奋力投了出去,XXX拣起鞋转身就跑了。此时,我听到了门巴人的叫喊‘快跑,快跑’,一抬头,吓的我魂不附体,一群碎石涌着个吉普车大的石头正向我逼近。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倾泻下来的泥石流很快就会将我撕成碎片,生和死只是转瞬之间的事。快爬!刹那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匍匐着用力挥动双臂逆流而上,求生的欲望使我竟游到一个石头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带着一身的黄泥汤从泥石流里脱颖而出,迅速爬上岩石,又跳上另一个岩石,不顾一切地在乱石上狂奔。就听见身后石头崩落的碰撞声,这样光着脚一口气跑出塌方区,瘫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姗姗替我擦去脸上的泥水,点了一支5牌香烟(一个5在墨脱很流行,我们买了5盒用来烫蚂蝗的,想不到全部成了精神食粮。县里3元/盒,拉萨1元/盒)。缕缕升起的轻烟就象大召前燃起的煨桑,慢慢地招回了我失落的灵魂。

  经历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后,所有的人都大伤元气,疲于奔命后的松弛几乎催跨了我们的斗志。

  过108K后,又一座大山横在了面前,最后的冲刺成了我们对生命极限的挑战。到达113K时已经是21:00多了。

  我点上了一支蜡烛和姗姗带着所有的背包走进了一间漆黑的木屋,几张木板拼起来的床上扔了几条破旧脏臭的棉被,一群能蹦会飞的虱子寄生在这里。今晚都得挤在这里过夜。

  我脱下一身盔甲般的铁衣,用最后的半桶凉水,胡乱擦了一把,才发现没的干内裤换了。我坐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被子。这时姗姗静静地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白色的纸卷。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打开就知道了”姗姗笑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一条白色的纸内裤。

  吃饭时(好容易找来的米,让门巴人煮了一大锅稀饭)我经过一间木屋,一帮门巴人借着一只蜡烛的光坐在地上打牌,看着我走过都在偷偷的笑,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这是个封闭保守的民族。吃完饭出来时我特地撩起了上衣,指了指屁股,意思是说我穿着裤子呢,不过是纸做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