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查询:那些阿拉伯人2

《那些阿拉伯人2》

做了5年的牛仔。在美国社会的最低层沉积后，终于又回来做国际贸易了。

空调温和的气流清拂着被沙漠热浪灼成的棕色胸膛；室内柔和的灯光照射着黝黑的皮肤。粗大的手指触摸起计算器上的小键；直率的话语要穿过商人们弯弯曲曲的表示。重新回到商圈，一切从头开始。但我已不是从前生意场上的我，我带着牛仔的价值观进来，我行我素。有些人大为赞赏，有些人咬牙切齿，可我却不在乎。我的许多客人竟又是阿拉伯人。他们的千姿百态，令人更叹为观止。

二．Beker（贝克）满脸胡子的年轻人。刚结婚，取了个阿拉伯裔的法国姑娘。在这里，让我做一些离题的交待。

犹太人（信奉犹太教）不跟外族人通婚，这早有所闻。而阿拉伯人（一般是信奉伊斯兰教）其不与外族通婚的律规更是严厉，除非那外族人同意归顺伊斯兰教，否则这个婚姻是不被许可的。如果一个伊斯兰教徒想放弃其教义，不管是因为要与异教人结婚而改信其它教，或简单地不信任何宗教，如像无神论者那样，那么他或她将面临着被石头砸死的命运。任何伊斯兰教徒都要负起惩治这些叛徒的责任。据说这是先知穆罕莫得在可兰经中规定的。我没有看过可兰经。但从所接触到的人和事来看，这些是真的。看来，异教者是可以容忍的，弃教者是不可容忍的。这点与全人类历史都一样：敌人可以是可敬的，背叛者只有被灭掉。伊斯兰教徒的孩子一出生，随着父母就是小伊斯兰教徒。天主教，犹太教也相似，就像美国土地上出生的人，是natural（自然的）美国人一样。当年这些条规的用意很明显，都是为了壮大自己的阵营。相比之下，无神论者、佛教和基督教徒，要为自己的自由而庆幸了。

阿拉伯的女子常是美丽动人的。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先知要把她们罩起来，使男子不会常处于躁动不安状态的缘故。不过她们在美国时，就穿戴成与平常人一样了（是可以穿戴，或不得不穿戴，或趁机穿戴，不得而知。）。有一天上午，公司门外的面包车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姑娘。我们那位面貌俊秀的美国青年就问当时唯一在公司买货的客人：车上那位美丽的姑娘是谁？我可以跟她搭话吗？ “这是我的女儿。”那阿拉伯客人骄傲地说。“我女儿的男朋友必须是一个阿拉伯人。”然后滔滔不绝地大讲阿拉伯人的美德，美国人的低劣。他的态度是大多数阿拉伯人的态度。把我们那个美国青年讲得灰头土脸的。

比较中国文化，是最没有通婚限制的，甚至还带有暗示：一旦与外国人通上婚，个人和全家就有向上提升的荣光。这似乎有点卑下的意味，但从历史的客观结果来看，却是中华文化浩大无边的宽容——把外邦人通通加以同化，归纳到中华文化之下。不管对方是征服者还是被征服者。元朝、清朝两朝颇为典型，明明被人家侵略亡国了，却说我们的国土扩大了。但最终倒也确实把入侵者同化到中国文化中来了。

再回头来讲贝克。他哥哥有4家分店。他是刚从哥哥那里出来，自己开了个店。后来他还把他哥介绍来我公司买东西。他每两个星期开着货车来一次，采购的量不算小。但一定要花上几个小时，与老板一个品种一个品种地谈价。某些品种的成本比他的目标价还高时，他会说：我就是要用我的目标价买这个货。于是我们会劝他，这个品种就到别处买吧。他就会态度激昂地坚称，非买不可。于是开始一场可笑的争吵，争吵点是：我们的货用什么价卖，是否该由他来定。他每次采购数十个品种，每隔几个品种必就要来那么一次满嘴白沫的喊叫。每次他走后，在啼笑皆非之余，大家都感到精疲力尽，大伤元气。公司墙上的那则通告，《We reserve the right to refuse the service for any people.(我们有权拒绝对任何人提供服务。)》就是在他来过几次后，被贴出来的。

后来他再来时，公司人会说，老板不在。再后来他就事先打电话，要我等着他的到来。我们就会告诉他：欢迎前来谈天，但不要来买东西。谁知越是这样，他越是要来买货。问他为什么总是要用这种荒唐的，不顾对方的，声嘶力竭的方式来做生意时，他说这是他们的Hobby(嗜好)。后来我发现阿拉伯人有许多奇特的Hobby.

在价格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时，他会走向某一个角落，跪地祷告。祷告时的急切神情，使我猜想到为什么他会在谈生意时，持那种势在必夺的态度：有真主为他撑腰，必定所向披靡。而眼前这个不识相的中国人竞敢不按他的价格卖，他要把这事告到他的真主那里去，请真主替他做主。与纳德不同的是，他有较好的方向感。所以一不留神，人已跪倒在那里念念有词了。有一次，还与他的哥哥一起，在公司不同的房间同时祷告。祷告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公司煞时有小清真寺之感。这种反客为主的蛮横，已经超过了温文的中国人可以容忍的限度。在他们临走前，我正声但仍略有婉转地告知他哥俩：在我私有的地盘上，要做这种动作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这才使他们有所收敛。

后来的有几次，时间到了，他会问我可不可到我们的厕所里去做祷告，以不影响别人。经同意后，就拿着一大块瓦楞纸板，直奔厕所而去。我们厕所之干净明亮，比一般家庭的是有过之的。他那急急的，抱着一块大硬纸板，朝着厕所奔去的样子，让人连想到拉稀前的紧急。

不知什么时候，感到公司里平平和和的很久了。细细一想，原来贝克好久没来进货了。他终于不再来了！

三、Moe(穆)不像一般阿拉伯人那样高大挺直，满面胡子的。倒像一个和霭的先生，彬彬有礼，一脸笑容，背略有些弓，但有点阴。他名字的全称是穆罕莫得.XX。全世界大概只有中国附近的几个国家里，君王权贵的名号是不容许一般人沾边的。其它地方的人，如果把自己的名字取得与权威人一样，那是对权威人的极爱极敬。而穆罕莫得是阿拉伯人的先知圣人，创造了伊斯兰教。所以阿拉伯人叫穆罕莫得的很多，简称Moe(穆)。

穆是巴勒斯坦的约旦人。以色列占领巴勒斯坦后，大批巴勒斯坦人逃到约旦，并把约旦作为自己的国家。他在那里有许多生意，还有一所中学，一所小学。后来他移民美国，曾拥有10家车用电子的连锁店。按照可兰经，男人可以多至把4个女人弄来作为老婆。钱多的男人要对社会负起责任，要养多个的她嘛。穆当然很高兴很乐意去承担这方面义务，在这方面他是很虔诚的。他最新的老婆是住在美国的墨西哥裔女人。美国的法律是不充许重婚的，但这方面法律对阿拉伯人和住在犹太州的摩门教家庭，就显得苍白无力了。对这类问题最好采取美国政府常用的“三不”：不问，不谈，不回答。

重回生意圈不久，我用低于市场价40%的价格，轰开了穆的采购大门。于是他下面的所有分店，都必须向我公司进货。只有我公司没有的品种，才允许向其它家购买。借助这一个机会，我们在短期内把产品品种扩大到3000多种，基本上满足了这个行业的需要。一个行业里10家店，只向我公司进货的现实，使我公司在这个行业中，迅速有了名气，占有了一席之地。在这一点，我对他是怀有感谢的。

二年后，他那刚正爽直的合伙人——公司的总经理，因为个人巨额逃税而受到国税局的调查，不得不离开美国，隐居中东。总经理走后，没过多久，我们就领教了穆的生意之道。而在这个期间，又有多家与我们同类的供货公司在市场出现了，这使穆有了“玩游戏”的空间。他开始拖欠付款的时间，在拖2-3个月，累结成一笔大数目后，就要重新谈他的欠款总额。理由是奇特的：“那么多的发票，一定会有多收钱的情况在里面。因为没有时间去查，所以要总的砍去一刀；”还有一个理由是，“当初他是我的最大客户，应该感恩让利。”货款多次被砍，返回给他许多的钱。期间，我们试用过签协议，还用每次出货都要他签字等手段，企图规范他，但到最后付款时，他还是耍着花样。显而易见，理由不是问题，问题是要赖些钱去。一次，二次，三次，…永无止境。最后我们明白了，这是阿拉伯人的又一个hobby(嗜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最终把他的所有店归到“现金” 类帐户—只有凭现金才能取货，从而结束了他的游戏。

在他的总经理离开后，他的生意也确实一路下滑。这源于他的偷工减料和不诚实的生意风格。

偷工减料：所有的东西他要最便宜的。告诉他如价格太便宜，必用料不足，会影响质量，最终顾客会知道的。他总是嗤之以鼻地说：等顾客知道了，钱已赚到了。

不诚实的生意风格：他在广告中说：车用警报器$10。（连成本都不够，而所有阿拉伯人的店都明白这是这么一回事，并且也都那么地在做。）

当兴奋的顾客拿着广告去装警报器时，他们会被和颜悦色地提醒，安装费是要另加的。精明的顾客一算，还是比别家便宜。等安装完毕付款时，又会多出许多钱。茫然的顾客会被更加和颜悦色的提醒，那是安装时所用去的材料费。当愤怒的顾客不愿付这些事先没有讲明的材料费时，他们会被友好地悄悄告知，这材料费是可以被免去的，只要消费达到$100以上。然后，这无奈的顾客会被非常专业地指出，他的音响系统老了，该换令人眼睛发亮的最新的系统了等等。情绪被这样忽高忽低，忽紧忽松地折腾完了后，一般人都会陷入心理疲劳，然后顺着推销员意思，做他要你做的决定。当被弄得神昏颠倒的顾客走出店的时候，虽然他的口袋里还装着那张$10的广告，信用卡上已被扣去上千美元。最终一辆价值$1000元的旧车里，会装着价值$2000元的音响系统，震天动地的开回家去。顾客不满的积累，是穆所不屑一顾的。

又过了几年，穆卖掉了所有分店，直接从中国进口，打出自己的牌子。在一年一次的世界最大的电子展上，每次都搭出最辉煌华丽的巨大的展台。其光彩的气势压过所有历史悠久的大牌公司。像先锋，健伍，JVC等公司的展台，也只有甘拜下风。这不仅使市场上的公司以争相销售，使用他的牌子的产品为荣。更使中国的各生产厂商趋之若鹜，乞求穆能给个机会让他们为他服务，为他做一点产品。穆没有让各中国厂商失望。大量的订单下去，集装箱一批一批地运来，货款也准时汇出。市场上到处可见穆的产品，人们兴奋地谈论着穆的牌子，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光彩。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人们都不得到不承认，一个阿拉伯人的奇迹正在产生，一个明星公司已经升起，震耳的牌子已经深入人心。穆从我的客户变成了我的竞争者。气势磅礴，力压群雄。大有顺者昌，逆者亡之势。市场规则一夜间被颠覆：不用实事求是，不讲究信用，用小量的资金，做广告，撑个门面，就可以极快地发达，做大生意。

国内的工厂由于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大订单，就不断地扩建，银行也不断地进行放贷。那些大大方方肯先放货再收款的工厂，穆就对他们奖励，就喂以订单。那些要求按国际贸易惯例办事，要求有付款保证的工厂，穆就对他们惩罚，取消订单。穆一时成为中国工厂的上帝。

穆的订单实在很大，只有中国的工厂才能应付得了，只有中国的银行才能应付得了。

渐渐的，付款慢了起来，说是货的质量不稳定的，有些货要运回工厂整修；后来付款更慢了，说是资金回笼慢，得有时间。工厂有几千万美元被占用着，并还在不断地扩大。这时穆的“玩游戏”的本领又显露了。工厂被暗示：只有继续源源地发货过来，以前的货款才有可能逐步支付；如不继续发货，我就倒闭，所有货款都不能付了。中国的那些工厂和银行终于被牵上鼻子，穆牵着那根鼻绳。穆以前那金碧辉煌的门面，大方的放货给各商店，奢侈的挥霍都是由那些中国的工厂和银行买的单。

眼看欠款越积越多，而且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中国工厂终于做出了不付清欠款不发货的决定。第二天，穆按早已准备好的计划，宣布公司破产。一个外表金碧辉煌的法人死了。在美国，“公司的破产是老板个人赚钱的标志”，那个自然人早已把资产转到个人名下，如今只是脱壳而出，逍遥自在。美国山上的豪宅，不同国度里的几个老婆及子女的奢侈生活，已归在其私人名下的世界各地的财产，都受着法律的保护。大儿子16岁了，到美国来上中学。在某个中学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从中东来的身体细长的小孩。但人们都注意到学生停车场（美国中学的学生和老师的停车场是分开的）中，出现了一辆崭新的BMW7。那是他家里最差的车了。

 当年我开车经过穆的仓库，开了很长时间还没有驰离库区。周围装货卸货，一片繁忙

事发后有一次回国，经过那家工厂。厂区紧挨着公路。车开了好长时间，还没有驰离厂区的地界。厂房里一片寂静。

穆说：“中国真大。中国人气派真大。”边说边很和气地微笑着，彬彬有礼，背略有些弓。

注：鉴于太多人利用美国的“破产保护法律”去合法地侵吞他人的财产，各州的法院已开始严格了这类条款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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