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柿子和红柿子的区别:凤凰周刊:姚文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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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周刊:姚文元之死
  2006年3月10日 09:54  凤凰周刊
2005 年,在上海的一个弄堂中,有姚文元女儿参加的联欢会,甚至被一些地方官员拒绝出席。尽管她不过是一个生活贫苦的残疾人士。这与当年姚文元作为全中国“舆论 总管”的炙手可热形成鲜明对比,也与姚文元成为“反右英雄”、不遗余力攻击其师长一辈并以此上位的年代,遥相呼应。

2005年12月23日,姚文元病故。至此,“四人帮”全员谢幕。然而,那个年代飘荡在中国社会上空的精神幽灵,依然让人们警惕。

文/记者宋元

新华社延迟宣布姚文元的死讯

大陆“四人帮”成员之一姚文元,于2005年12月23日病故,官方在半个月后通过 新华社公布了其死讯。不过,香港《文汇报》在新华社消息公布之前几日,即2005年12月31日和2006年1月1日,特别转载了两篇有关姚文元在狱中及 入狱前后的文章,披露了姚文元在狱中反省认错且不时闹笑话的窘境。

这两篇分别题为《姚文元出狱前后》、《卷入“一月夺权”,上海市委写作班子的来龙去 脉》的文章,原是刊登在2005年12月的上海《新闻午报》,推算具体时间,应是在姚最后弥留的日子。但本刊记者向该报版面编辑探询消息时,此位编辑非常 肯定地说:“《新闻午报》只是上海一份文化娱乐小报,我们没有任何‘内线’会预先获知姚病危消息,这两篇文章也是我们转载的。”

姚的官方讣闻与其他几位“四人帮”成员获“同等待遇”,报道口径一致,且淡化处理, 标点符号计算在内,字数都控制在百字以内。据2006年1月6日新华社发布的消息:“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姚文元因患糖尿病,于2005年12月 23日病亡。姚文元,男,74岁,于1976年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1996年10月刑满释放。”

新华社的此条消息也是姚惟一的官方讣闻,不过港台报刊和国外媒体却多有报道。曾为 “四人帮”成员逐一撰写传记的某上海作家说:“新华社消息出来后,美国《洛杉矶时报》等七八家媒体都有打电话来,我没有接到国内媒体的一个采访电话。”他 认为,官方讣闻的发布是特意选择了周五的下午时间,因为接下来是双休日,以此避开海内外媒体的注意力。

消息中,并没有说明为何延迟宣布姚文元的死讯。复旦大学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室主任、专门史博士生导师朱维铮在受访时说:“对于此类政治敏感人物的讣闻延缓报道,是官方的老规矩了。从毛时代开始,发布此类消息,都要经过中央核心的讨论,几十年来没有变过。

“四人帮”中,姚是最后一个去世的。2005年5月10日下午5时,新华社发出有关 张春桥病亡于癌症的短讯。从4月21日张病亡到官方通讯社发布消息,时隔19天,当时,官方也没有为推迟公布张死亡的讯息作出解释。1991年5月14 日,江青自缢身亡,直至当年6月初经美国《时代》周刊报道,新华社才于6月4日播发江的讣闻,极简的消息中,并没有提及她是毛泽东的遗孀。1992年8月 5日,《人民日报》刊登一则消息:8月3日王洪文病亡,终年58岁。

居委会说,

姚的女儿和其父已“划清界线”

“文革”时期,姚家居住在康平路中共上海市委机关宿舍里;在姚文元服刑期间和出狱 后,其妻女一直生活在上海卢湾区一所普通民宅里。某人士曾去看望姚的妻子金英,并在之后的文章中记述:姚家居住在一幢普通居民楼的二楼,“夏日的中午,二 时半,我敲响了房门。姚文元的三女儿给我开门。她与二女儿、三女儿住在一起。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她早已不在原单位工作,已经调到一个很不醒目的工作单位, 只是挂名而已,从未上班。她长期请病假在家。她很少外出。”

1986年起,姚继承了其父姚蓬子的部分遗产,由妻子代管,作为家属去探监、妻子治 病和子女学习的费用。上海市卢湾区残联副理事长徐大威对记者透露,姚的一个女儿是残疾人,40多岁,生活相当贫困。姚的女儿曾对徐大威说,获有关部门允 许,她们可以去看望在浙江湖州养老的父亲,但一年只能去一次。至于姚养老的具体地址,她对外保密。

姚的女儿不乏同情者,但至今仍生活在其父带来的阴影中。据徐大威透露,去年,当地居 委会举办了一个联欢会,居委会干部对外再三强调,姚文元的女儿和其父已“划清界线”,否则也不会让她参加联欢会。然而,即便如此,听说有姚的女儿参加,一 些获邀的地方官员最后仍拒绝出席这个联欢会。

这与姚文元当年的炙手可热形成鲜明对比,也与姚文元成为“反右英雄”的年代,他不遗余力攻击其师长一辈的人并以此上位,遥相呼应。

年轻的姚

“惟一的爱好是看书、写稿”

姚原籍浙江诸暨,其父姚蓬子,曾是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员。据记载,年轻时姚的自我介 绍,往往是这样开头的:“我的父亲也是左翼作家,叫姚蓬子。”“我父亲是鲁迅的战友。瞿秋白、冯雪峰、胡风,都是他的好朋友,我们家的常客。我受父亲的影 响,对民族解放运动早就非常向往……”但姚蓬子曾变节一事为人所知后,姚文元就回避再谈自己的父亲了。

1948年,姚加入共产党。据公开报道,年轻时姚形象,大抵是这样的:“独来独往。 他住机关集体宿舍,总是要一个人独住。很少跟同事来往,也从不向组织暴露思想。”“懒得出名。那件鲜蓝色的棉干部服,穿了几个冬天。已经油光可鉴了,他照 穿不误,不洗也不刷。同事们称他为‘卖油条的小贩’,他也笑笑。臭袜子、脏衬衣之类,要等星期天带回家去,叫保姆冯金芸洗,他自己连块手绢也不洗。头发总 是到了不得不剃的时候,才进理发店。每天早上,他总是机关宿舍里起床最晚的一个,从不参加做早操。午睡时懒得连鞋子都不脱,斜着躺在床上。”

姚“惟一的爱好是看书、写稿。他的宿舍里放着个藤书架,他不时从家里带来书”。

1955年,姚根据张春桥、江青从内线了解到的“圣意”写了批判胡风的投靠性文章 《分清是非,划清界限》,得到了当时身为上海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张春桥的高度赏识。1957年,在毛泽东提及的3个文艺界年轻人之中, 惟有姚文元的评价最高——王蒙要“帮助”,李希凡要“下去”,而姚文元是“不错的”。同年,姚刊登在上海《文汇报》上的千字文章《录以备考——读报偶 感》,毛泽东看到后颇为赞赏,当即通知《人民日报》在第一版上加编者按予以转载,姚由此一跃而为文坛“新星”,成为上海作协党组成员。

姚在上海市委写作班子的日子

炮制“评《海瑞罢官》”

一般认为,点起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虽然是姚文元执笔,却是报人出身的张春桥和江青在幕后策划,江青文化水平不高,主谋者还是张春桥。但据朱维铮透露,“评《海瑞罢官》如果没有朱永嘉的出力,姚再有水平,也不可能写出来。”

1964年到1968年,朱维铮曾和姚文元“共事”,办公桌挨着办公桌。“姚文元没有朱永嘉,就写不出‘评《海瑞罢官》’,朱永嘉是明清史学家,也是我的师兄。姚文元没什么学问,高中毕业后在卢湾区团委工作,不过他善于揣摩毛的心理。”

当时,姚文元所在的上海市委写作班子历史组成员,基本班底是4个人:朱永嘉、王知 常、吴瑞武、朱维铮,都是从复旦调来的。据介绍,在“文革”前夕和“文革”中,市委写作班子一旦确定“战斗任务”,就进入“战斗”状态,第一步是编资料。 在为姚文元撰写《评“三家村”》一文做准备时,写作班子历史组、文学组、哲学组全面动员,选编了大量的资料,包括吴晗、邓拓、廖沫沙写的《“三家村”札 记》及《燕山夜话》,分类摘录这些文章中有“问题”的观点,编印成册。

第二步是拟出批判文章选题,每一“战役”都有一个选题计划,除了重点文章以外,还有 其他的配合文章。如姚文元的《评“三家村”》一文发表以后,历史组就和文汇报理论部共同拟出选题《“三家村”黑店是怎样开张的?》、《反共知识分子的狂妄 叫嚣》、《“三家村”黑店如何恶毒攻击我们伟大的党?》等等。第三步是召开座谈会。朱维铮说,“上海市委写作班子成立初始,除了姚文元由领导上决定用真名 以外,其他的人基本上都不用真实姓名,而是用集体笔名。当时历史组的笔名是‘罗思鼎’,意思是‘学习雷锋,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文革”后期,张春桥等人认为朱维铮有反“文革”思想,把他踢出历史组,下放到工厂里去劳动多年。朱还透露,“文革”结束后,复旦还是接纳了朱永嘉,让他在资料室工作,目前已退休。

据披露,当时市委写作班子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追随江、张、姚投入对《海瑞罢官》 和“三家村”的批判以后,1966年12月在张、姚策动下,全体写作班子成员宣布造中共上海市委的反,投身于上海“一月夺权”,更深卷入了“文革”政治斗 争的旋涡。而张春桥,因功一路升到上海市委第一书记,随后和姚杀回北京。

“文革”期间,

姚曾是全国舆论总管

“文革”开始,姚任中共中央“文革”领导小组成员,此后任上海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 中共上海市委第二书记。“文革”期间,姚要么不写文章,一写就会登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全国各报一律全文转载,传达的 无不是“毛主席的声音”,体现的都是“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并成为全国“政治学习文件”。而自姚成了“中央首长”之后,“中央首长姚文元讲话”风靡全 国。

在1969年中共“九大”上,大会主席团名单的排名顺序和方式清楚地表明:38岁的姚,已成为中国的第8号人物,成为前24名首脑人物中最年轻的一个。在中共九届一中全会上,姚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自1970年第二次“庐山会议”陈伯达受到了审查,姚晋升为全国舆论总管。

中共“十大”后,江、王、张、姚4人不断被毛与当时的中共中央委以重任:王洪文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张春桥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江青与姚文元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

1976年,姚被隔离审查。1977年,姚被永远开除党籍,并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

1981年,姚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认定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以“组 织反革命集团罪”、“阴谋颠覆政府罪”、“反革命宣传煽动罪”、“诬告陷害罪”,判处其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据报道:“开庭公审时,在10 名主犯之中,惟独姚文元不忘在胸前别了一枝自来水笔——他依然保持着‘笔杆子’的形象,令人忍俊不禁。”

姚文元的狱中生活鲜有报道,

自撰回忆录

“四人帮”的监狱生活,国内媒体都鲜有报道。据披露,姚在入狱后,“不像江青大吵大 闹,也不像张春桥一言不发,每天读报、看书、写检查、谈自己的认识,要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划清界线”。“在监狱里,他每天都仔仔细细看报纸,从头版看 到副刊,只是再也用不着拿起铅笔写‘批示’了。他也爱看电视,尤其是每晚的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他是必看的。”狱中,姚还写点类似于《论自然科学与 哲学》之类的论文。

另据上海《新闻午报》前述转载文章,有一次,狱中的姚“看到报上登的全国人民生活富 足了,很多人家过年时都是大米白面猛吃时,就向监狱方面提出,这样可不行啊,这样搞几年就会没有粮食吃了,得发个票进行限制。请你们赶快代表我向中央政治 局同志们转告一下。他的建议受到了狱警的训斥:‘现在中国不是你们当权那个时候了,老百姓日子好过多了,你还是好好改造你自己吧!’听了这话,姚文元恍如 隔世,不太相信。”

1996年,姚文元刑满出狱。此篇文章写到,随后,姚在亲人的陪同下,“来到北京火 车站购买回上海的火车票。这位昔日出门时都是前呼后拥的中央政治局委员,这时在排队的人群中,将头上帽子压得低低的,生怕有人认出自己。当火车在上海火车 站停靠,姚文元下车看到自己的妻子金英时,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觉长叹一声:‘唉,这真是十年一梦啊!’”

姚出狱后一直隐居浙江湖州。据悉,姚获释后曾提出,在有生之年有两个愿望:能出回忆 录,能重新入党。但据一家境外媒体报道,其42万字的回忆录未出炉,之后他又写了一部5万多字的《回顾与反思》,透露“文革”后期的一些历史真相。 2001年,中央有关部门曾准许姚出版回忆录,但要送审,海外不得出版。

姚的回忆录从1956年写到1976年他被捕的一刻为止。据境外媒体报道:“姚撰写 回忆录的消息传出去后,国内有20多家出版社盯着,香港也有几家左派出版社开出高价。最后,内地有3家半官方出版社要以500万元买断版权。”他的回忆录 完稿后,交有关方面审核,但一直无下文。但此后,姚每月有4000元人民币养老费,另配一名警卫兼护工照顾他。

据某权威人士介绍,目前香港市场上有本《姚文元回忆录》,他称“那是假的”。

学界呼吁要把“文革”

是什么问题研究清楚

姚的过世,再次提醒世人那段10年荒谬历史的存在。对此有海外媒体评论,姚之死,代表中共党史上那一段以“小说反党”、以“学术夺权”的荒谬。虽然今年将是“文革”结束30周年,“但对大陆历经那段动乱年代的人们来说,一些伤痕仍在,一些影响仍在,一些情绪也都还在。”

朱维铮说:“迄今为止,文革的真相和追究,仍是一个值得探究的问题。”曾身历“文革”旋涡中心的朱说:“我一直呼吁要把‘文革’是什么这个问题研究清楚,其次才是讨论‘文革’。但现在‘文革’结束30年了,仍缺少对此进行的一个系统研究。”

在“文革”开始40周年、结束30周年之际,据说官方计划出版一些“历史文集”,其中可能包括“四人帮”成员传记。

不过海外一直存在不同形式的“文革”研究。据透露,2006年在纽约将有一个中国“文革”研讨会,国内某些研究人士已获得邀请。

来源:凤凰周刊2006年第3期 总第20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