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书目录第十卷:感受《集结号》的呼喊

10月4日下午从首尔坐城际列车抵釜山，首尔阳光灿烂，釜山却下起了细雨。这是釜山电影节12年来头一回下雨，开幕式在晚上，因为下雨的原因，场面有些混乱。

各色人等在雨中晃着不同的器官轮流走着红地毯，感觉今年到现场的中国电影人和影迷比去年要多出许多，我穿着白色透明雨衣在拥挤的会场里不时听到四周传来熟悉的中国话，多半是抱怨天气和与熟人打招呼，感觉不象在韩国，而更象在北京或上海的某个熟悉的文艺集市上。

这夜幕下的海云台，这流光四溢的开幕式，似乎更多的属于中国电影人。因为在此遍地开花的众多中国电影，因为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因为唯一的女评委余男，因为杨德昌的影展，还因为冯小刚、谷子地和他们的《集结号》。

开幕式的前戏甚为简单，在一个盲音乐人的口琴声中开始了这场炫丽如梦的视觉盛宴，在冯小刚和主创人员走上台又走下台之后，在《集结号》极富金属质感的画面和极其震撼力的音效出现之后，人们渐次安静下来。

两小时零五分钟一会儿就过去了，当我看见身边的那几个韩国女孩雨水混着泪水的脸庞，我知道中国终于有了第一部具有自主话语权的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商业电影。

首先是我自已，相信会有更多人们将因为《集结号》而改变对冯小刚电影的看法，更将改变人们对中国商业电影的看法。

中国的电影故事片又开始有故事了，中国的战争片里的士兵们终于被当成一个个精确的生命个体。

更重要的是：我在这部电影中还看到了创作者的诚意。

而这种叫做“诚意”的品行，自从中国人捏造出所谓“大片”一词后，已经在中国影坛几近绝迹。

因为这种诚意，我在中国电影中又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人类崇高感和早已在国人心中麻木的血性，一种精神的力量，以及对人和生命价值的无限庄严的肯定。

在这部电影中，我还看到了中国银幕上几近绝迹的稀有动物：真正的男人！

只因为诚意决定品质。

我在《集结号》的观影历程中不断被唤醒，

在这个价值虚无的拜物教时代，那些快餐式的精神消费品都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我们总是催眠式地处于不断地遗忘之中，遗忘残酷，遗忘精神，遗忘过去，遗忘苦难，遗忘灵魂不可或缺的宁静，以物质的名义向着生命的无望深渊一路狂欢般地沉沦，久而久之，我们只能深陷舛谬：掩藏真相、视若无睹。

面对逝者，我们生之何为？这从不追问、沉溺自我的遗忘构成了我们精神上的不幸与罪性。

心有暗疾的冯小刚通过《集结号》终于找到了艺术在现实之中的真正通道，他不再如《夜宴》那样暗中叙述，他在唤醒自已艺术良知和生命血性的同时终于也敞开遮蔽，他在竭力唤醒我们的记忆不要遗忘。

他做到了，在这部电影中。

《集结号》的故事其实非常简单，一个男人为了让另外46个男人的灵魂在死后能够得到安息而不断奔走、呼告。

这个叫谷子地的无名氏为了让46个有名有姓的所谓失踪者在地上不再被放逐他们的名，他象愚公移山一样从被深埋的真相之煤山下不断地寻找、挖掘。

那些战争的身体遗骸，那些北方苍穹下的农民的儿子们的生命在宏大苍茫的民族战争叙事面前如此苍白，微不足道。如何保守每一个个体的尊严和草芥也应有的尊重，这曾经的禁忌，如今转化为美学的秘密快感，并让置身于这影像之中的我们恢复了对整个历史、躯体和精神的回忆。

关于生命和死亡的话语，不管是坦白或是掩盖，都给了我们一次追悔、思辩与沉思的契机。人的价值的主体作为一个主题终于出现在《集结号》这样的中国战争电影之中，并最终放大为一种仪式，预设于人性善与真的期待之上。不论未来在国内正式公映后是赞美或诋毁，它对终极价值的可贵而真诚的影像努力，无疑是值得敬重和守望的。

正如众多业内外人士所意识到的，一部好电影一定有深刻的历史性与现实性，现在的绝大部分中国导演都失去了挖掘社会深层次问题的勇气，失落了对人类、人生、人性问题的反思，缺失了讲述一个好故事、表达人类共同情感的能力。

感谢冯导让我们获得一次对自我对内心真正的全面审视的机会。

此外，还要感谢张涵予，在这花样美男横行、阴柔之风当道的性别退化年代，为我们塑造了一个坚韧、隐忍、不屈不挠、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一个从小被丢弃在谷子地里、被鞋匠收养成长为英雄的硬汉形象，这样的形象自20年前的《红高梁》之后就逐渐成为一种传说中的稀有物种了。

10月5日的《釜山日报》对现场观众进行了抽样访问，大家普遍的反映是通过这部电影看到的不仅仅是战争，更多看到的是人性。冯小刚成功、深入的表达出了人性和感情，看到了冯小刚导演的多样化及活跃的创造力，剧中人物个性令人感动，剧情非常精彩，是一部跟从前中国电影很不一样的影片。

10月7日傍晚，我刚回到北京，便在好友张文的邀集下和导演冯小刚、主演张涵予又见了面并共进晚餐。说起3天前在釜山的影映盛事，依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回到北京他们也明显轻松了许多。

说起这部可以让张涵予“哪怕死一回，死两回都值得拍”的电影，这位作为140天拍摄一天没歇过的男主角依然心绪如昨，“我现在睡觉说的梦话还是电影里的那些台词，我从来没有被如此感动过的人和事，以及拍摄的过程，现在它还像一把尖刀那样深深地插进我的心窝里，那把刀在心里滚烫地感动着我，一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去回想，想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它是人类的一种情感表达到了极点。”

冯小刚则一再强调：“《集结号》又把我原来的血性给唤回来了。”

我则笑说，从20年前的“高梁地”到今天的“谷子地”，中国电影又找回了一种早已失落的叫做“精神”和“血性”的东西，而这血性才是真正的人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