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箱木板开圆孔:爱，在北美大草原——第三十五章、那水是深的

第三十五章那水是深的

虽然与托德的官司，迈克尔可以说是胜诉，但是自来水公司欠的一半工程款，却再也拿不回来了。

小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理阴暗过：“活该！折腾吧！等都折腾没了，我看你还拿什么折腾？”没有人像小薇这样希望自己的公司早早关门大吉。

夏天的炎热和躁动，将一切萧条的迹象悄然地掩盖。慷慨的太阳每天绽露它的笑脸，把温暖和光明无私地洒向迈克尔，看着迈克尔如茫茫沙漠里坚信前方一定有绿洲的骆驼，奔跑直到水尽粮绝地轰然倒下，才渐渐收敛起笑脸，阴冷而黯淡地躲藏到秋天的背后。

当媒体开始铺天盖地地出现“金融危机”“次贷危机”的时候，迈克尔还和小薇开玩笑：“你看我，多有远见，把钱用在了公司上。否则，这金融危机来了，我那钱也保不住，就像泡沫一样消失。”

小薇根本就不想与他争论，只是提醒他：“既然钱都花差不多了，该收手了吧？”

迈克尔说：“你看这油价一天天往下掉，正好对我们做工程的有利，Gas便宜了，成本就便宜不少呢。”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谬论？我就是懒得和你争论，你还顺竿往上爬了？还觉得钱花光了挺有道理的，你就不能把钱存银行里？非存股票？再说你的股票都是传统行业，再危机，只要有人就要吃喝拉撒吧，你的股票根本就不会跌。”小薇越说越气，：“还油价下跌对公司有利，就你那管理方法，白给你Gas都得赔。听我话，趁早关了吧。”

一触到迈克尔的痛处，他就不高兴了：“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谁都希望自己公司好，你却总是希望自己公司关门。”

小薇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坐在迈克尔的身边：“迈克尔，我能理解你要翻身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你这次的公司真的太仓促了。我们刚从西部回来，最需要的先是安定。然后，选择哪个领域投资，都要两个人认真地商量和做先期的调查，从上一个公司总结失败的经验教训，可是这些准备工作我们统统都没有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你这个管理方法，根本是行不通。我不知道你原来的生意如何赚钱的……”

“原来我哪里管这些啊？现在我什么都要管，连秘书的工作也做，你也不帮我，就知道打击我……”迈克尔小声地嘟囔。

“你敢大声再说一遍？”小薇也失去了耐心，她起身去继续忙刚刚放下的手头的活，并对迈克尔清楚地说：“告诉你，迈克尔，你就去做你的宏伟大志去吧。你的钱，我不配再说个‘不’字。但是当初你说为了公司辞职，可以一举两得，那我问你，从你辞职后，除了投钱，你从这个公司得到一分钱工资没有？孩子也是你的，我从来不奢望孩子能上学习班学跳舞，学滑冰，我只求你别把孩子饿着冻着就行。”

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迈克尔又不说话了。

虽然席卷了全世界的金融危机并未让小薇感到生活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打开电视，报纸和网络，满眼都是红色狂跌。秋风渐起，天气转凉，时不时路过街口，每天都有人举着大牌子：Closing Sale！，让小薇的心也开始害怕和发冷。

公司每个月光是机器的贷款，雷打不动就要5000多块钱。无论赔还是不赔，只要没有进项，就意味着挺不了几个月，机器就要被银行赎回。迈克尔心急如焚，原本几个说好的小项目，也在人心惶惶的现实氛围面前不了了之。

当公司账户上所剩无几的那点钱没有任何进出变化的时候，小薇就感到奇怪。以前每个月都像流水一样哗哗往外出的，怎么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呢？迈克尔拿什么付这些贷款呢？

迈克尔倒是什么都不隐瞒，他把借了老威廉的信用卡和老威廉在帮他付工人的工资，都告诉了小薇。

老威廉一生工作，勤勤恳恳，与迈克尔的性格截然相反，他胆小谨慎，不喜欢冒险也不喜欢投资，积累了一定的财富是毋庸置疑的。

真是防不胜防。小薇这边还在为公司要关门了暗自高兴呢，原来是暗渡陈仓了。

小薇第一次对老威廉放纵迈克尔而恼火。她严肃地和与公公谈了关于财产方面的问题：“威廉爸爸，你有多少钱，不用告诉我，我没有必要知道，但是我只是要求你不要再给钱给迈克尔了，正是因为他觉得钱来的太容易，所以也从来没有珍惜过。”

老威廉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奈地说：“我也不想给他，可架不住他要。如果我不给，我怕他再像上次那样带着孩子离开我……”

小薇说：“我理解。这样如果你为难的话，下次他再跟你要钱的时候，只要求你告诉我就行。”

威廉点头算是答应了。

果然迈克尔再次钻进老威廉办公室要钱的时候，在老威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过迈克尔也没有去找小薇要钱，他是通过电话付款，根本不需要见支票本身，只要有支票的routing number和账号还有支票号，就能转钱，更何况迈克尔对银行验证老威廉的SSN等信息了如指掌，8000多块钱又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走了。等老威廉告诉小薇，去打电话希望stop paying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小薇发疯了一样把手边脚边能够抓的到的东西都砸向迈克尔，无论玩具还是书本。厚厚的书砸中china cabinet,“哗啦”一声，整块玻璃从上到下裂个粉碎。迈克尔紧紧搂住小薇，要她冷静下来，可是小薇已经冷静不下来了，小薇没有想到迈克尔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欺骗自己。小薇心里憋屈啊，她一边挣扎，一边骂他，突然间她发现一双含泪的冷冷的目光，那是才13个月的小瑞内的目光，这目光像条鞭子，一下就把小薇抽得瘫软在地。回头看小安吉，她已经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瑟瑟发抖。

“天哪，为什么啊？”小薇在心里呐喊着，一脚踹开迈克尔，起身拿上车钥匙摔门出去，发动起车子，在高速路上没命地开。

车子启动时，放在cd盘里没有取出的碟片自动播放，那是迈克尔最喜欢的Kenny Rogers的专辑，《Lady》的音乐响起：

Lady, I'm your knight in shining armor and I love you

You have made me what I am and I am yours

My love, there's so many ways I want to say I love you

Let me hold you in my arms forever more

在这样一个黑黢黢的夜里，小薇以限速65却开到90迈的超速，耳边是缓缓的《Lady》，那过去的一幕幕无论快乐的，不快乐的，都令小薇心如刀绞，泪流成河。

冷风呼呼拍打在车窗，车辆稀少的高速公路仿佛是个没有尽头的时间隧道，让小薇回到“如果”，如果那天小薇早一秒钟删除信息，如果丽贝卡和迈克尔结婚，如果她和迈克尔没有孩子，如果，如果。。。。

In my eyes I see no one else but you

There's no other love like our love

And yes, oh yes, I'll always want you near me

I've waited for you for so long

一想到孩子，小瑞内那个眼神，小安吉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的样子，痛得小薇心直颤抖，是不是连她想投河，都会有蒙太尼里主教的声音告诉她：“孩子，那水是深的……”令她生死不能。

小薇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直到高速路相对方向上开来一辆卡车，不停地对她的车闪着大灯“眨”眼睛，令小薇一身冷汗，急忙将车速缓了下来。果然，就在小薇车速降下来的时候，与路肩上趴着的一辆没打行动灯的警车擦肩而过。

小薇无比感谢那辆提醒她的大卡车司机，她打开了车窗，让冷风渐渐将她吹醒。她想起妈妈临走的时候对她的叮嘱，想起哥哥对她寄予的厚望，想起父亲的关怀她无以回报，也想起如果她不在，命运将不知怎样的老威廉……

小薇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和气概，对黑夜呐喊：“老天，一切冲我来吧，放了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吧！我愿意下地狱，任你砍任你煮，来吧！我不怕你！”然后一甩眼泪，对自己说：“ 哭什么？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