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礼德:君臣民如父子:李世民如何打造大唐盛世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7 13:33:28
     文章摘自《贞观时代》 作者:李大华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本书简介:这是一部以大唐盛世的贞观时代为背景的历史小说。作为主人公,小说全面展开了唐太宗非凡的人生,用他自己的经历与作为向我们述说了如何夺取天下,如何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时间把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建成一个远追尧舜……
唐太宗李世民

  贞观六年三月,太宗巡幸九成宫。与他同行的除了皇后及其后宫的妃嫔,还有侍中王珪、右仆射李靖、秘书监魏征等人,房玄龄则留守京城。在九成宫逗留期间,传来吐谷浑侵犯兰州的消息,太宗命兰州的州兵击退了吐谷浑。但吐谷浑的侵犯行为却引起了太宗的警惕,他把李靖找去,对他说:

  “公击败突厥之后,曾对朕说过,五十年之后当忧北方。可是,击败了突厥,北方是没什么事了,可是西方又冒出了个吐谷浑,这吐谷浑倒是一直没有臣服我大唐的,当然,朕不担心它现在能够闹出什么事情,只是以后吐谷浑会怎么,公的意见如何?”

  李靖回答说:

  “臣的意见是,吐谷浑从武德年间就屡屡侵犯我们的边境,他们居住在山地,不好一网打尽,柴绍大将军几次击败了他们,可是还没有完成降伏他们。不过,这个吐谷浑闹不起波澜,这个钉子早晚要拔掉的。倒是北方的薛延陀,它在血统和传统上与突厥近似,也同样具有侵略性,我们要保持对它的警惕,现在它够不成对我们的威胁,但不能保证它的将来会怎么样。”

  太宗点了点头,说:

  “公说的对,现在无事,但要防患于未然。”

  长乐公主将要下嫁长孙冲,太宗因为她是太后所生,特别厚爱她,敕令有关部门以两倍于永嘉长公主赠送嫁妆。永嘉长公主是高祖的女儿,下嫁宝奉节。按照制度,长公主的品位为正一品。等于说长乐的出嫁规格超过了她的长姑姑。这件事情被魏征知道了,他向太宗提出:

  “过去的时候,汉明帝想要分封皇子,说:‘我的儿子怎能与先帝的儿子相比!’所以,命令所有的儿子都以他们的叔叔楚王、淮阳王一半的规格来分封。这在历史上传为美谈。长公主与长乐公主的关系,与汉明帝所说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呢?可是,陛下打算送给长乐公主的嫁妆,双倍于长公主。天子的姐妹为长公主,天子的女儿为公主,既加‘长’字,就应当尊贵于公主。当然,长乐公主是皇后所生,陛下特别爱她,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情虽有殊,而义无等差。若令公主之礼有过于长公主,从道理上来说恐怕不可以,实愿陛下思量。”

  太宗听了,然后觉得有理,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说:

  “唔,唔,公提醒得好,朕差点忘了这个分寸了。”

  可是,太宗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回到寝宫之后,太宗把魏征的话给皇后讲了一遍,皇后叹息道:

  “妾听说陛下特别尊重魏征,不知其缘由。今天看到他引入礼仪以抑制人主之情,才知道这是真正的社稷臣啊!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妻,曲蒙恩礼,情意深厚,每次要说话的时候,尚且先要看陛下的颜色,不敢轻犯威严,何况作为朝中大臣,与君主情疏礼隔,还能够如此地抗言直谏,陛下不能不从啊!所以,在过去,韩非管这种情形叫做‘说难’,东方朔称其为‘不易’,的确是很有相似之处啊!忠言逆耳,却有利于行。有国有家者深知要急,采纳了则天下得以治,杜绝了则政治昏乱,妾愿陛下细详品察,则天下幸甚。”

  太宗听皇后这么讲,心里更加踏实,觉得魏征是一个真正的忠臣,说:

  “皇后这么一讲,朕就更有理由听从他的了。朕也在想,如果他不是一个忠臣,他便犯不着这样犯颜进谏了,明明知道这么说会让朕感到不高兴,但仍然要讲,这就是一个忠臣对国家社稷所必须要担当的责任。事情显然不是一点嫁妆的问题,而是朝廷,甚至皇族家庭里面有没有公平,遵不遵守礼则的问题,所以,事情看起来虽小,但牵扯的面可就大了。你说,是不是应该表彰他的行为?”

  皇后说:

  “表彰,方能助长朝廷的正气。”

  “那好,来人,传朕的口谕,命拿五百匹布帛,送到魏征的住宅去,就说朕为他的正直之言奖赏他的。”说完,太宗又拿起了笔,在一张纸上写下:

  “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故以相赏。公宜常禀此心,勿转移也。”

  写好后,太宗对内官说:

  “把朕这张纸附上一起送过去。”

  “是,陛下。”内官答道。

  这下太宗才释了怀,对着皇后笑着说:

  “朝中人士总说,‘陛下圣明’,朕却认为‘皇后圣明’。”

  皇后立刻反应道:

  “陛下可是别折杀愚妇了。”

  贞观六年三月,太宗罢免了侯君集的兵部尚书。侯君集做了兵部尚书之后,就与右仆射李靖有些不合了。侯君集因为才兼文武,又在玄武门事变中立过功,有些自命不凡,这很让他的上司李靖看不惯。而在知兵与知书这两个方面,他都不能够说比李靖才高,可是李靖向来低调,即便打败突厥,活捉了颉利,他也像个从未立过功的人一样平常,如今是宰相,他也不多言,不多语,在朝廷里皇上问事的时候,他通常都是寡言少语的。而侯君集则不同了,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喜欢炫耀,做了兵部尚书,目中就少人了,志高气扬,骑马过李靖的府上,竟然都不知道,还是随从提醒他,才知道刚过了李靖的宰相府。这事让李靖知道了,他当即就说:

  “这小子有异志,将来可能是朝廷的祸害。”

  不过,在太宗看来,侯君集的确也是个可造之才,用人在于用人之长,不能把这个才高的人埋没了。他让李靖教侯君集兵法,李靖也的确教了他很多,但是,侯君集却不满意,认为李靖留了一手,并没有把全部的本事教给他,于是,侯君集向皇上奏了李靖一本,说:

  “陛下,臣以为李靖将要谋反。”

  听到这个话,太宗觉得很吃惊,问:

  “你说李靖要谋反,有根据吗?”

  “陛下要他教臣兵法,可是他把用兵的一些隐微之处不教给臣,这不是想要留一手好谋反吗!”

  “这不足为据。你想跟他学本事,就要谦逊一些,用心体会。不能说人家没教你足够的本事,就说人家要谋反。谋反这个词万不得滥用,如果朝廷里面对谁不满意,都说人家要谋反,岂成道理?”

  侯君集讨了个没趣,怏怏地退了出去。虽然打发走了侯君集,但太宗还是觉得李靖有不是之处,为什么教人兵法要留一手呢?难道是怕侯君集超过了自己?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批评一下李靖。次日早朝过后,太宗把李靖留了下来,对他说:

  “朕让公教侯君集兵法,你为何不把真本事教给他呢?他现在是兵部尚书,朕让公教他兵法,就是为了国家之用,教他一半,何以统兵?”

  李靖却不服气,一向不言人长短的他,这次既然皇上追问,他不能不说了,他说道:

  “陛下,不是那么回事情。方今中原无事,国内安定,臣所教他的东西,足可以制服四夷的了;而他想要穷尽臣的兵术,这是侯君集有谋反的企图。”

  太宗刚刚教训了侯君集随口说李靖有谋反的企图,现在李靖却又反唇相讥,说侯君集有谋反的意图。对此,他又不得不拿同样的话来说李靖了:

  “算了,公也不要随意说他想谋反,这个罪名可大着呢!”

  不想李靖却认真地回复说:

  “臣就是这么认为的。”

  太宗知道李靖不是随意说话的人,当李靖重复刚才说过的话时候,太宗心里一怔。然后却说:

  “好了,这件事情不要张扬出去了。这个侯君集的棱角倒是需要磨一磨了,先免除侯君集的兵部尚书,让他回去做他的左卫将军吧!”

  李靖站在那里没有做声。过了两天,太宗就下达了诏令,免除了侯君集的兵部尚书职务。         免了侯君集,太宗又下诏,令魏征以秘书监的身份检校侍中,也就是执行侍中的职责,这是为了让魏征更多地参与朝政,当然,这也是太宗给自己在身边安插了一个专爱挑刺的人。

  贞观六年四月,襄州都督张公谨卒。张公谨乃是太宗的爱将,不仅英勇善战,而且头脑清楚,是非分明。当年玄武门事变之际,在太宗尚且有点犹豫之际,他义无反顾地支持太宗采取行动。贞观初,他任代州都督,实行军事屯田,减少了朝廷军需粮草的远途运输;也是他提出可讨伐突厥的六条理由;征伐突厥,他作为李靖的副将,与李靖一道在万里沙场,三战三捷,彻底击败突厥。现在,张公谨作为襄州都督,政绩显赫,在任上去世,年方四十九岁。这不能不让太宗伤心。出殡的时候,太宗要亲自出场,哭悼张公谨。礼部方面正式向太宗提出:

  “日在辰,不可。”

  太宗却说:

  “君臣如同父子,情感发自内心,有什么好回避的?”

  接着,他果然出场哭悼张公谨了。皇上的这一行为,却影响了朝野的情绪,人们都认为皇上仁慈厚道,在这样的朝代里当差是值得的。

  这个时候,西突厥派遣使者前来朝贡。西突厥在风俗、语言上与北突厥相似。在统叶护可汗的时候,比较强盛,拥有几十万军队,称霸西域各国,但总体实力不及北突厥。武德八年的时候,西突厥遣使来长安,请求与大唐通婚。高祖与裴矩商议,裴矩说:

  “如今北寇方强,国家应当远交近攻,臣以为应当许可西突厥的通婚请求,这样可以牵制北突厥颉利。”

  于是,高祖在口头上许可了通婚的请求。但是,当颉利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放出话来,如果西突厥想要迎娶大唐的公主,那么必须经过北突厥的地盘,北突厥将扣留公主及其使者。这件事就此作罢。后来,统护叶被他的叔叔莫贺咄所杀,莫贺咄自立,称屈利俟毗可汗。贞观四年,莫贺咄派遣使者前来长安,请求通婚,太宗没有同意,却给莫贺咄下了一道诏令:

  “突厥方乱,君臣未定,何遽婚为?各敕其部落毋相侵。”

  莫贺咄原先为小可汗,现在称大可汗,但其权力来自弑君,所以各个部落并不臣服。统叶护的儿子逃到康居,为康居的泥执拥立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如此,西突厥就有了两个可汗,各自实行分治。后来,泥执又帮助肆叶护可汗灭掉了莫贺咄,拥立肆叶护可汗为西突厥大可汗。肆叶护可汗一旦确立了地位,就发兵北讨特勒、薛延陀,结果反被薛延陀所败。

  然而,这个肆叶护可汗心地狭小,妒忌贤良,他先是把对国家最有功劳的乙利小可汗杀了,还灭了人家的一族。尔后,他又把矛头指向帮助他登上大可汗位置的泥执,试图谋杀他。泥执事先得到消息,逃到了焉耆。肆叶护的无道引起了国民的反感,结果他被国人赶到了康居,忧惧而死。国人迎接泥执为咄陆可汗。泥执的父亲叫做莫贺设,在武德年间出使过大唐,与太宗交好,盟约为昆弟。现在泥执作为西突厥的可汗,派遣使者前来长安,不敢称可汗号,表示要归附唐朝。太宗派了鸿胪少卿刘善因前往西突厥,号泥执为 “奚利邲咄陆可汗”,赐给他突厥传统的象征物“鼓纛”,并送彩段近万匹。泥执非常高兴,这等于说他取得了天可汗的认可了,是一个合法的大唐属下的小王朝,这是他的前辈们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个时候因为北突厥很强大,把他们阻隔在万里之外了。泥执又派了使者前来向天可汗谢恩。

  西突厥归附唐朝了,与西突厥相连接的焉耆王突骑支不久也派了使者来长安入贡。

  却说太宗从九成宫返回京城,在路上,有宫廷里的人在湋川县官舍下榻,刚刚落脚,李靖和王珪也到了,县里的官员看到是宰相到了,就只好把宫里的人移到别处,把地方腾出来给宰相住。但这件事很快就被宫里的人告到太宗那里去了,太宗很是恼火,说:

  “难道只有李靖、王珪作威作福吗?为什么对待李靖这么礼遇,却可以轻慢我的宫人?”

  一气之下,太宗叫御史把湋川县的官员查办了,罪名是轻慢皇宫。这个罪名一旦落实,可是就罪莫大焉了。只是太宗的口谕刚下达,魏征说话了:

  “陛下,这恐怕不妥。李靖、王珪是陛下的心腹大臣,而宫人只是陛下身后的贱隶。论其各自的职责,其事理上完全不同。再说,李靖等人出外,外地的官吏仿照在朝廷的规则,不是有意轻慢宫人。朝觐的时候,陛下要下问民间疾苦,那么宰相等朝廷官员就要会见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也不可能不谒见宰相等。而宫人除了为陛下供养之外,不可能参与国家政务。所以,地方官员要礼遇宰相等朝廷官员,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以此来加罪,恐怕不利陛下德音的播撒,反而让天下人对陛下的加罪行为感到不理解。”

  太宗想了想,说道:

  “嗯,还是公说得对,朕又差点做错事了。”说完,他马上又下达了另一道旨令:

  “算了,不要去追究那些人了。”

  回到了卧房,他对皇后谈起了这件事情,自我感叹说:

  “看来,我还真是离不开这么个人,既挑你的刺,也在千均一发之际敢于对着你说不,说你做错了事。任凭你怎么发火,他依旧是那个冷峻、不退让,这让我时常都感到害怕。”

  皇后则说:

  “好在陛下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冷峻,反倒是陛下的火气被这个人的冷峻浇灭了,避免了火头上做错事。”

  “我是无可奈何。”

  说完,太宗和皇后都会心地笑了。

  因为安排住宿而闹出的官司刚才平息,可是这一趟九成宫之行招惹的麻烦却还没有了结。太宗一行人回到了长安,就有人举报,一同前往九成宫的右卫将军陈万福,在回京城的路上,违法在沿途的驿站索取了几石麦麸。御史把状子递交到了太宗的御案上了,太宗看了之后,不高兴地说:

  “怎么就这么贱呢?堂堂一个皇宫右卫将军,竟然贪图几石麦麸,难道他家里就缺这石麦麸吗?”

  御史说:

  “陛下,他肯定不是家里缺少这几石麦麸,而是他的心里缺少这几石麦麸,大凡贪官都有一个贪的内心需要,即便他家里什么也不缺少,他还是想要贪。”

  “朕看也是,我就不相信他真得很需要这几石麦麸,即便很需要,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份呀!”

  “那该怎么处理这件案子呢?”御史问。

  太宗回答说:

  “你去叫人准备几石麦麸,送到这里来。”

  “陛下,您这是……?”御史不解地问。

  “他陈万福不是想要麦麸吗?你去叫陈万福来,就说朕要赐他几石麦麸,让他从这里扛回家去。”

  “陛下,这,这是不是不妥?这会让他感到羞辱的。”

  “他这是自取其辱。他要知道羞辱了,就知道自尊了。不要多说了,赶快去办吧!”

  “是,陛下。”

  说完,御史退了出去。这件事很快在朝野传了开去,人们都知道皇上痛恨贪官,尤其是类似这种贪了小便利而丢了人格的人,为人所不耻。

  这一天,太宗在丹霄殿宴请三品以上的朝臣,大家争相进酒,颂扬皇上的武功文治等非凡的业绩,太宗却不以为然,他从容地对大家说:

  “如今,中外乂安,这都是公卿之力,不能把功劳都归于朕,离了大家,朕什么也做不了。你们想一想,当年隋炀帝也是威加夷夏,颉利横跨北荒,统叶护雄居西域,怎么样呢?如今都覆亡了,这是朕与公卿等共同目睹的事情,由此看来,不可以强盛而矜骄自满啊!”            群臣都称颂陛下圣明,有远见。长孙无忌作为司空,座位靠近太宗,在大家闲谈之间,他对皇上说:

  “王珪、魏征过去都是陛下的仇敌,想不到今日却能够同享此宴。”

  不想太宗却把嗓门提高了,说:

  “魏征、王珪各自尽心所从事的事情,尽管他们当时是仇敌,所以,事后我要重用他们。然而,魏征每次提出谏言的时候,如果我不听从他的,我与他说话的时候,他总不应对。”

  显然,太宗是想让在座的人都听到。看到魏征也在倾听着自己说话,太宗便对着魏征问:

  “魏征,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魏征想了想,回答道:

  “臣以为事情有不妥当的时候,所以才提出谏言。陛下不听从,如果臣应答,臣不能对陛下说‘不是’;可是臣要是说‘是’,那么便是顺从了陛下,事情便会按照陛下的意见行使了,臣的谏言没有起作用。所以,臣不敢应对。”

  太宗则说:

  “先应对,然后再提出谏言,又有何妨?”

  魏征对答:

  “上古的时候,帝舜告诫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里明明知道不对,而嘴里却应答陛下,这就是面从了。这哪里是稷、契事帝舜之意呢!”

  太宗听了大笑起来,说:

  “人们都说魏征举止疏放、傲慢,我却看起来挺抚媚的。”

  魏征赶紧起身拜谢,说:

  “陛下让臣等放开言论,所以臣得以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哪里敢数犯颜色呢!”

  说完之后,在座的群臣也都乐了。

  秘书少监虞世南写了一篇文章,名为《圣德论》。这天,他恭恭敬敬地把书写好的文章呈送皇上。太宗一边阅读虞世南的文章,一边称道:

  “虞世南的字写得太漂亮了,……不过,太难了,太难了!”

  皇后听到皇帝说“太难了”,不解其意,问道:

  “陛下说什么太难了?是说字写到虞世南那个水准太难了吗?”

  太宗放下手里的文章,说:

  “字要写得有他那么好的确也是太难了,不过,我说的‘太难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虞世南对我的期待太高了,他要我做圣人那样非凡的事情,要不负他的期待,太难了。”

  皇后却说:

  “魏征不是一直都这么要求的吗?满朝文武不都对陛下有这样的期待吗?还有,天下的百姓不也是对陛下有着同样的期待吗!”

  “可是,毕竟我不是尧舜,也不是圣人啊!”

  “在大家的眼里,甚至也在妾的眼里,陛下已经近乎圣王了,只要始终努力,圣王的境界是可以达到的。”

  “话虽这么说啊,可是我对自己并不是十分有信心,我有七情六欲,我也会犯错误,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凡人。”

  “可是并没有生来就是圣人的。圣人是通过努力,由凡入圣的。”

  “即便现在我能够做出些非凡的事情来,哪里敢保证到我老了的时候,回头看看,做的都是非凡的事情。”

  “妾对陛下有信心。”皇后看起来态度十分坚定。

  “那就让我们一起来见证那个时刻吧!”

  太宗说完,觉得还是应该回虞世南一个信才行。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笔,这样写道:

  “卿论太高,朕岂敢比拟上古,只是比近世帝王稍有不同而已。然而,卿刚刚看到朕治理天下之初始,不知道将来的结果会如何。如果朕能慎终如始,那么卿的这番宏论可得以流传;若不是这样的,恐怕卿要遭人取笑了!”

  虞世南接到皇上的手书之后,立在自家的院子里,仰望着远方的宫廷,自我言语:

  “我皇可真是圣明呵!像他这样的,能把自己看成凡的,已经是不凡的了。臣不敢言能够看到百年以后的事情,臣老了,也不可能看得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但臣相信,我皇将是历史上最圣明的皇帝!”

  的确,虞世南的这篇《圣德论》,引起了太宗的联想,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一天,他找来了房玄龄、李靖、王珪、魏征、戴胄等人,把虞世南的《圣德论》拿出来给大家看,要大家发表意见。房玄龄说:

  “臣以为,虞世南的文章词理切当,丝毫没有过誉之处。其实从大业十三年以来,经历了马上征战、剪刈凶暴的战争年代,又经历了贞观以来的文治时代,陛下的行迹已经庶乎是一代圣王了,满朝上下也都这么认为的。只是陛下未雨绸缪,已经想到了未来,臣以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至于未来,臣等也还是翘首以待,相信陛下一定能够引领我大唐更加繁荣和强大的。”

  太宗则说:

  “做圣王,这是魏征等人要求朕的,朕过去只是向往古代圣王,却不敢说想要做圣王。已经发生了事情,我们姑且不去管它,倒是如何能够善始善终,这是我们必须要思考的问题。自古人君为善的,大多不能坚守其事。拿汉高祖来说吧,他只是泗上的一个亭长,开初的时候,他能够拯危诛暴,以成就帝王大业,然而,取得天下才十几年,放纵逸豫,终究不能保守其开初那样一种劲头。为什么呢?孝惠本来是嫡嗣之重,其人品温恭仁孝,可是高帝被身边的爱姬所迷惑,硬是想要把孝惠废掉。萧何、韩信,对国家贡献多大啊,但是萧何就因为民请命,让百姓可以进入上林耕种,结果,高祖一怒之下把他拘禁起来,还骂萧何受了商人的贿赂;对韩信也极不信任,很随意地把他废除了,最后还硬是把人家杀了;至于黥布等其他功臣,对汉高祖诛杀功臣的行为感到害怕,最终都被逼到了谋逆的地步。君臣父子之间都悖谬到如此的地步,这不是不保其终的明证吗?所以呀,朕不敢恃天下之安而忘乎所以,经常回顾过去帝王危亡故事,自我戒惧,目的就是要善保其终。”

  王珪说:

  “亲近身边的人,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作为君主,能不能够保持自己辨别是非能力是至关重要的,不过,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亲近的人整天在君主的耳边吹风,时间长了,总会受到影响的。所以,善于选择身边的人,是保持君主辨别能力的一个前提。”

  太宗说:

  “这是对的。人们都说为政要心如明镜,可是你周围的人整天给你扬起了灰尘,你就是经常擦也不会干净,如果你身边的人不仅不扬尘,还能帮你擦拭,那才可以是一面明镜。远的不说,武德年间,太上皇本来非常疼爱朕,但他老人家身边的那些个人啦,整天说朕的坏话,说多了也就产生了影响。所以呀,朕选择身边的人,第一要则就是人心要善。”

  注意到魏征没有说话,太宗便问道:

  “魏征怎么不说话?这等事情,你不是向来有见解的吗?”

  魏征回答说:

  “君主能不能够善始善终,这是国家大事,臣的确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臣还没有想好,所以不说话。既然陛下要臣说,臣就提一个问题,能不能够善始善终,有很多方面的影响,但其中重要的一条在于君主能不能够始终从谏如流。对好听的话保持一个警惕,对不好听的话听得进去。这样可以避免身边的人,尤其是宠信的人士给君主进谗言。”          太宗觉得这个问题既然对国家如此重要,对他现在的情形来说,已经成为了头等的大事,也的确不是眼前能够解决的,与这相关的许多问题,他自己也没有想得清楚,于是,他说:

  “魏征说得极是。只是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当下就能搞得清楚的,比如说听得进别人的话,又要保持鉴别能力,什么样的话是应该听的,什么样的话是谗言而不能听的,有待我们思量,但朕相信,我们总归能够搞清楚这些问题的,只要我们愿意这么做。以后,我们要反复商议这个问题。”

  太宗又注意到戴胄一声不吭,还见他面色灰黄,便说:

  “戴胄,你怎么不说话?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适?”

  “回陛下,臣的确有些不适,故不便发言。”一向刚直的戴胄,此时说这么一句话都簌簌发抖。

  “那赶紧回去休息吧。传朕的话,马上派车送戴爱卿回府休息。”太宗最后对着侍立在旁边的人吩咐道。

  戴胄想要行礼谢恩,太宗制止了他。

  贞观六年九月,太宗回到他的出生地庆善宫。这个庆善宫是高祖的旧宅改的,太宗也就在这个旧宅出生的。不用说,他的心情很有些特别,他是作为当朝皇帝回到故地的,有点像刘邦在楚汉战争之后回到故乡沛县的感觉,在路上他不断地给皇后、杨妃讲述小时候的一些故事。他说:

  “记得,门前有个大槐树;槐树旁边有个石桌,围着石桌的有几个石凳;离大槐树三十步远近有个水井。槐树下面是我们兄弟习武的地方,石桌、石凳是我们下棋、喝茶的地方,水井则是汲水之处。”

  杨妃问道:

  “陛下射箭的本领是不是在这个地方练成的?”

  太宗说:

  “是啊,那个时候,建成爱声色犬马,也爱交一些酒友,元吉的爱好与我相同,爱骑马射箭,但他训练不刻苦,技艺差些。我们兄弟时常在一起练习射箭,建成总是在练箭的时候,被他的那帮哥们拉走了去喝酒、吹牛,所以他的箭术也不精。倒是元吉与我除了温习功课,总是喜欢练习射箭。我们原先是练习射稻草人,我们打赌,要射中稻草人脖子,十箭必须射中八箭,少射中一箭就担一挑水,总是他输,不过,他时常耍赖,硬要把射中了稻草人的头也算射中,我则坚持说,我们说要射它的脖子就不能射它的头,说要射它的小腿就不能射他的大腿。当元吉能够准确射中稻草人的脖子的时候,我就早已能够射中悬挂着的铜钱了,可是当他还射不准铜钱的时候,我的箭术已经是精乎其艺了,想要射什么就能射什么,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只要在我的射程之内,它们就逃不掉。”

  杨妃却问:

  “那个时候陛下多少岁?”

  “十二岁。”

  “如此精湛的射术,那不是在当地很有名声了。”

  “那是自然,你去问问当地的人,他们一定知道当年有个‘射雕少年’,至于人们传说的百步穿杨,对我来说也只是小菜。”

  说到小时候兄弟在一起玩耍的事情,太宗却难免又伤心起来,说道:

  “权力是个红眼睛的怪物,谁只要多看它几眼,它就能给你染上,从此也变得眼红,行为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想来如果不是为了争夺皇位继承权,兄弟不还是好好的吗?要是那样的话,讲述小时候的故事,就不止是朕一个人了,应当是兄弟几个了。可是,皇权的争夺到了那个地步,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皇后说:

  “天降大任,而您不能推卸这个神圣职责的时候,就不能不做出牺牲,这也是由不得您的。陛下既以天下苍生为念,就不能为私情所累呀,关键时刻割爱也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看来,陛下已为天下人带来了一个和平的天下,这不是远胜于儿女私情么!”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我有何脸面见乡村父老,他们会说‘你不是想当皇帝吗,可是你当了皇帝之后又做了什么呢’,现在我至少可以说,我给乡亲父老带来一个和平的天下。”

  “陛下做的事情多了,乡亲父老们会感念您的。”皇后补充道。

  杨妃看到重提旧事时太宗的伤感,就有意把话题扯开,说:

  “陛下竟然是在这个地方练成了征服天下的本领的,太神奇了。陛下,看如今的皇儿们有没有谁的箭术比较接近您少年时候的?”

  太宗稍停顿了一下,说:

  “现在看来,他们各有长处,乾儿长于诗书,武艺不精;恪儿长于武艺,文墨稍差;泰儿兼综文武,却都不见长;至于治儿,他还小。皇儿们将来都要为国家社稷镇守一方,文武需要双全,孔夫子说‘文胜武则质,武胜文则野’,两者不可或缺呀!”

  他们应当都像他们的父皇才对。”皇后说道。

  “我那时候不同,天下将乱,才十几岁就整天骑在马上了,书读得少,只是做了君主之后,才努力读书补习的。他们现在有条件文武兼习。”太宗说。

  “只是陛下读书那么刻苦,我们姐妹都有些担心了。”皇后说。

  “担心什么?”

  “陛下的身体要紧,切不可废寝忘食,伤了龙体,要知道陛下的肩上挑的是天下呀。”

  “哦,这个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皇后相夫教子,还要管理庞大的后宫,可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你可是要当心身子,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母呵!”

  皇后笑了,说:

  “陛下不要担心,妾好的很。”

  在庆善宫,太宗举行了宴会,招待当地士绅。太宗对父老乡亲说:

  “当年朕在此地出生,又在此地成长,是这方的水土养育了朕啦!后来,朕跟随太上皇在太原起义,关中父老,其中包括家乡父老兄弟鼎力相助,这才成就大唐天下,太上皇和朕都随时挂念着家乡父老兄弟,这次临行之前,太上皇还叮嘱朕向各位表达他老人家的感谢和问候,愿大家衣食充足、年寿长久,共享太平的日子。来,这杯酒算是朕向各位表达大唐王朝的感谢吧!”

  当地士绅都纷纷献上他们对皇帝陛下的祝贺,太宗少年时代的伙伴也都来祝酒,见到儿时的朋友,太宗特别的高兴,他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这些人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当皇上叫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都不自觉地随意起来,而皇帝此时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与这些人称兄道弟起来,只是太宗身边的内官却提醒太宗,不能忘了君臣之礼,太宗却不以为然,说:

  “这些都是少年时候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关系,就让我们今日无大小吧!回到京城再去讲我们的君臣之礼。”

  内官只好退到了一边,太宗继续与这些人很随意地说话。有个人把把一杯水献给太宗,说:

  “陛下,这是门外那口井的水,多少年您没有喝到家乡的水了,我给您舀了一杯,您尝尝吧。”

  太宗接过水来,一饮而尽,说:

  “这水甘甜养人啦,我是喝这口井里的水长大的,无论走到哪里,也都不会忘了家乡的。如今再喝这水,儿时的事情就记得更清楚了。”

  有个老绅士出来一本正经地对太宗说:          “在陛下还是少年的时候,在乡里就流传着‘李氏当天下’的讖语,倒是不敢想象当年的‘射雕少年’就是当王天下的皇帝,那时如果说唐公当王天下,或者说‘射雕少年’将王天下,就可能招致大祸啊!隋炀帝到处追杀那些可能当王的李氏。其实,还有人说看到陛下出生的时候,这座房子上空笼罩着一层橘黄色的光,是不是‘当王者’诞生。可是,当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到处都有人说他们那里的姓李的将要当皇帝,说多了,也没有人把这当回事了。看到陛下当年那么好的箭术,我当时顶多也就想,这个射雕少年长大了肯定是个英雄,真没敢想他就是我们当今的皇上!”

  太宗笑着回答:

  “你别说啊,李金才可就是因为这个讖语被隋炀帝抓去砍了头的,在太原,太上皇也曾因为这个讖语经历了一场风险,隋炀帝要太上皇去江都,名义是去江都述职,其实也是想把太上皇关押起来,而太上皇称病才避免了那场灾祸。要是那样的话,诸位也就在这里见不到朕了。”

  那绅士又说:

  “所以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陛下是天命,岂是隋炀帝能够算计的!”

  有个太宗当年的朋友出来说:

  “那倒是。听说在战场上,连敌人的箭都长了眼睛,漫天的箭飞过来,战马都身中十几箭,可就是射不中我们的皇上。”

  听得大家都乐呵呵的。有人提议,当年汉高祖刘邦荣归故里的时候,从来不会做诗的他,在兴头上也做了《大风歌》,如今皇上荣归故里,也应当赋诗。太宗欣然应允。他想了想,然后朗诵起来:

  “寿丘惟旧迹,酆邑乃前基。粤予承累圣,悬弧亦在兹。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芸黄遍原隰,禾颖积京畿。共乐还乡宴,欢比大风诗。”

  大家齐声称妙。太宗说:

  “朕宣布,大宴五天,款待家乡父老。”

  大家又是一阵欢呼。这个时候,起居郎吕才准备了管弦,他请求将此情此景谱成曲调,命名为《功成庆善乐》,得到了太宗的允许。于是,吕才按照帝王的规格,使童子排成八佾之舞,命为《九宫之舞》。

  这一天,太宗又在武功县举行宴会,吕才使童子将编排好的《九宫之舞》和《破阵舞》在宴会上正式上演,将宴会的庆典气氛推向了高潮。就在大家都很尽兴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事情。当时,文武官员都依照各自官品的高低,分列坐在了庆善宫的两边。其中,宇文士及坐在尉迟敬德的上方,而任城王李道宗坐在尉迟敬德的下方。尉迟敬德几杯酒下肚,对宇文士及的不满终于按耐不住,发作开来,他瞪大了眼珠,冲着宇文士及喊叫:

  “你有什么功劳,敢坐在我的上方?”

  武将向来的火药筒子脾气,加上肚里的酒作祟,使得说出来的话很是刺耳。宇文士及当然被这句话激怒了,反问他:

  “你说我凭什么坐你的上方,不凭功劳,就凭皇上的任命。你的功劳高,也还是要凭皇上的任命坐在这里。”

  这个不软不硬的话,更加激怒了尉迟敬德,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与宇文士及干架。坐在尉迟敬德下方的李道宗连忙起身劝慰尉迟敬德,不料尉迟敬德把举起来的拳头朝李道宗挥了过去,一拳击中了李道宗的眼眉,差点没把李道宗的眼珠打爆。看到此情形,太宗走了过来,当场令各方住手,并劝慰了几句,各方才停息了下来。这使太宗很是扫兴,他立即从大殿里退席回寝宫了,再让人把尉迟敬德叫了过去,很不客气地教训他:

  “你看你有没有一点函养,竟然在大堂之下撒野,成何体统?朕看到汉高祖在平定天下之后,诛杀功臣,心里时常担忧这类事发生在我朝,所以,想要与卿等共保富贵,并令子孙不绝。然而,卿作为朝廷重臣,居然多次犯法,由此来看,当年韩信、彭越被杀头,也并不是高祖之罪,而是他们跟你一样,居功自傲,不守法度。国家纲纪,其作用就在于惩罚与奖赏,非分之恩,不可能给一个人几次。你当好好反省,以此为戒,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悔!”

  这一顿臭骂,让尉迟敬德醒了,他只有给皇上认错,表示愿意以后恪守纲纪,再也不撒野了。朝廷内外的人士都说,尉迟敬德自此以后,真的有些害怕,自我收敛了。

  十月,太宗一行回到长安,之后,他又专门为太上皇举行了宴会。这次是太宗与皇后亲自侍宴太上皇。太宗与皇后递相给太上皇敬酒,太宗对太上皇说:

  “父皇,这次儿臣在武功的时候,家乡父老都十分挂念您,他们盼望着您能够再次回到乡里,他们将为您举办寿宴。”

  太上皇很是高兴,说:

  “那好,那好,我也想啊,只怕行动不太方便了。咱们家门外的那口井的水如何?水旺吗?”

  “水旺得很,乡亲们说,那是李家子孙旺盛的象征。还有啊,起居郎吕才根据我们在庆善宫宴会的情景,谱写了《功成庆善乐》,我让乐师来为您弹奏一遍。”

  太上皇听了曲子,说:

  “这曲子好,有点乡音的感觉,听来亲切。”

  皇后为太上皇献上了她亲手绣的荷花香囊,太上皇夸奖长孙家族的女儿就是心灵手巧。说起长孙家族,太上皇突然对长孙无忌发话:

  “无忌,你说说,如今四方的蛮夷率服,这个事情在古代有没有过?”

  “回太上皇,上古尧舜禹圣王时代,存在于传说当中,可传闻而不可证;西汉时期,有过四夷臣服的历史,但那是依靠武力征伐出来的,当时几乎民力耗竭;如今蛮夷臣服,乃是蛮夷自我来服,我大唐并没有连年战争,国内百姓安定,所以,这是历史从未见到过的太平盛世。”

  太上皇极其高兴,说:

  “这么说来,如今的局面是千年的盛世了。这是中国人梦寐以求的,却在当今的皇上的率领下,把梦想变成了现实。我太高兴了。”

  长孙无忌乘兴向太上皇祝千万岁寿,说:

  “愿太上皇千万万岁,与我们同享太平盛世。”

  太上皇则拿起了酒杯,对太宗说:

  “世民,你替我赏无忌一杯酒吧,谢谢他对我的祝愿。”

  太宗也高兴地应允了,并再次举觞祝太上皇千万万岁。当晚寿宴进行到深夜才罢。太宗要亲自为太上皇扶车舆到殿门,太上皇不许,太宗就只好让太子承乾代他扶车舆送太上皇回宫。

  这次回武功,侯君集作为左卫将军跟随了太宗的始终,太宗也在留心他的言行举止,看看他有没有因为降职而有怨气,可能是太宗训斥的原因,侯君集这一路表现得很低调,只字不提降职的委屈,也不再说李靖的坏话。太宗觉得上次降他的职,并没有充分的理由,只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要他得志不要张狂。现在,他觉得是该重新起用他的时候了,毕竟从玄武门事件以来,虽然封了他的爵位,但很少重用过他,于是,他再次下诏恢复侯君集的兵部尚书职务。 .blkContainerSblkCon p.page,.page{ font-family: "宋体", sans-serif; text-align:center;font-size:12px;line-height:21px; color:#999;padding-top:35px;}.page span,.page a{padding:4px 8px; background:#fff;margin:0 -2px}.page a,.page a:visited{border:1px #9aafe5 solid; color:#3568b9; text-decoration:none;}.page span{border:1px #ddd solid;color:#999;}.page span.cur{background:#296cb3; font-weight:bold; color:#fff; border-color:#296cb3}.page a:hover,.page a:active{ border:1px #2e6ab1 solid;color:#363636; text-decoration:none}.blkContainerSblkCon p.page,.page{ font-family: "宋体", sans-serif; text-align:center;font-size:12px;line-height:21px; color:#999;padding-top:35px;}.page span,.page a{padding:4px 8px; background:#fff;margin:0 -2px}.page a,.page a:visited{border:1px #9aafe5 solid; color:#3568b9; text-decoration:none;}.page span{border:1px #ddd solid;color:#999;}.page span.cur{background:#296cb3; font-weight:bold; color:#fff; border-color:#296cb3}.page a:hover,.page a:active{ border:1px #2e6ab1 solid;color:#363636; text-decoration:none}.blkContainerSblkCon p.page,.page{ font-family: "宋体", sans-serif; text-align:center;font-size:12px;line-height:21px; color:#999;padding-top:35px;}.page span,.page a{padding:4px 8px; background:#fff;margin:0 -2px}.page a,.page a:visited{border:1px #9aafe5 solid; color:#3568b9; text-decoration:none;}.page span{border:1px #ddd solid;color:#999;}.page span.cur{background:#296cb3; font-weight:bold; color:#fff; border-color:#296cb3}.page a:hover,.page a:active{ border:1px #2e6ab1 solid;color:#363636; text-decoration:none}.blkContainerSblkCon p.page,.page{ font-family: "宋体", sans-serif; text-align:center;font-size:12px;line-height:21px; color:#999;padding-top:35px;}.page span,.page a{padding:4px 8px; background:#fff;margin:0 -2px}.page a,.page a:visited{border:1px #9aafe5 solid; color:#3568b9; text-decoration:none;}.page span{border:1px #ddd solid;color:#999;}.page span.cur{background:#296cb3; font-weight:bold; color:#fff; border-color:#296cb3}.page a:hover,.page a:active{ border:1px #2e6ab1 solid;color:#363636; text-decoration:n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