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虹一帘幽梦主题曲:是市场社会主义还是社会资本主义

是市场社会主义还是社会资本主义
王宏强


市场社会主义是西方的一种重要社会思潮，尽管它也在研究市场与社会主义的结合问题，然而在对社会主义的理解和认识上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着本质区别，用市场社会主义来概括当今社会主义所出现的新变化并不合适。社会资本主义作为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最高阶段，是社会民主主义推动的结果。市场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立场和观点接近社会民主主义，其理论无法超脱社会资本主义的历史现实。
Being an important social trend of thought in the West,the concept ofmarket socialism,though it is a theory on integration of marketing withsocialism,differs essentially from China's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inunderstanding of socialism.Therefore it is unsuitable to generalize the new　changes in modern socialism with the theory.As the highest phase of thedevelopment of modern capitalism,social capitalism has been brought forth by social democracy.The socialist standpoints of market socialism are close to those　of social democracy,so it can not detach itself from the historical　realities of social capitalism in theory.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以电子信息化为先导的第三次科技革命，使资本主义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社会主义因素增强；与此同时，东方社会主义国家也在进行市场化改革，试图把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相结合，来解决社会主义经济的效率问题。尤其是中国进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所获得的巨大成功，被认为是市场与社会主义结合的“典范”。通过市场与社会主义结合来实现社会主义，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趋势。我国有学者为此提出“市场社会主义”与“社会资本主义”的概念，分别来表述当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出现的新变化。[1]本文认为市场社会主义是西方出现的一种社会思潮，它与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着本质区别，因而并不适合用来表述当代社会主义社会的阶段性特征。
一、市场社会主义与社会资本主义概念辨析
市场社会主义是当代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的一种重要思潮，它是对将近一个世纪以来倡导和探索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方式理论的笼统称谓。在市场社会主义的概念中，大家对市场本身似乎没有太多的争论，争论最大的是“什么是社会主义”。市场社会主义理论来自于西方，而社会主义在西方却是一个众说纷纭的术语。关于“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瑞典社会党领导人帕尔梅有一句名言：“现在有七十一种社会主义的定义。如果我提出第七十二种，并不会因此而轻松些。公认的定义是不存在的。”[2](P11)因此，“市场社会主义”没有被普遍接受的统一的定义，“它是一个包罗市场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所有版本的社会主义的总括性术语”。有多少个“版本”的社会主义，就有多少种市场社会主义。当今流行的市场社会主义概念主要指的是西方市场社会主义，而这种市场社会主义是在没有根本动摇资本主义国家制度的前提下，对资本主义所做的某种“改良”。为了实现与市场的结合，西方市场社会主义者试图对社会主义进行“激进的重新取向”，[3](P1)这种取向使社会主义的目的和手段区别开来，把公有制作为实现社会主义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从而不再把公有制看作是社会主义的内在特征，而是把自由、民主、机会公平和经济效率等作为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总之，市场社会主义者认为，社会主义的本质和终极目标应该是：一个“无剥削、高效率、平等且自由”的社会。当代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明确指出：“我们希望证明市场是能够用来实现社会主义的目的的。运用市场来实现社会主义的目的便是我们所指的市场社会主义。”[3](P1)不难看出，在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概念中社会主义指的不是科学社会主义，也不是一种社会形态，不是社会主义社会所处的某个发展阶段，而指的是资本主义社会中某些“社会主义因素”。
社会资本主义这一概念是我国学者高放教授首先提出来的，它是用来概括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的。高放教授在1989年所写的《从传统社会主义到现代社会主义》一文中，把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概括为封建资本主义、自由资本主义、垄断资本主义和社会资本主义四个阶段。信息科技的迅猛发展，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化程度不断加深，使资本主义从垄断资本主义进入社会资本主义阶段。社会资本主义阶段呈现出六个特征：(1)社会生产力的社会化程度更高，范围更广，层次更多。(2)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社会化程度也更高，范围更广，层次更深。(3)资本主义社会结构也发生很大的变化。(4)国家政府的社会职能大为增强。(5)全球各国之间的竞争与协作大为增强，国际关系更加社会化。(6)社会主义因素在逐步增长。在经济方面，各国共产党人创办了各种合作制企业，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主义经济成分；资本主义国家政府对经济的计划调控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市场经济的自发性和盲目性。在政治方面，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社会民众党执政的国家数量越来越多，执政时间越来越长，它们尽管是对资本主义的改良，但执政后也多少采取了一些含有社会主义因素的政策，以获得人民支持。在思想文化领域，尽管经历苏东剧变，但并没有阻碍人们对社会主义理想的追求，各种各样的社会主义思潮仍然此起彼伏。当代资本主义由于“从生产力到生产关系，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从社会结构到社会生活，从内部关系到国际关系，社会化的程度都越来越高，范围都越来越广，层次都越来越多，社会主义的因素又在逐步增长”，所以可称为社会资本主义，即含有社会主义因素的资本主义。[4]有的学者还从资本社会化、管理社会化和分配社会化等三个方面论述了当代资本主义从私人资本主义向社会资本主义转变的历史过程，分析当代资本主义所发生的变化和所处的历史阶段。资本的社会化表现在股份的分散化和大众化，员工持股和人力资本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劳资对立。管理的社会化使企业决策更加民主，员工可以影响企业决策过程。分配的社会化使资本主义社会分配趋于公平和合理，政府对收入分配的干预程度增强，工人的工资由资方决定改为双方谈判，其收入形式也逐渐多元化，除了工资收入外，由于存款和持股也获得了利息和红利收入。资本社会化、管理社会化和分配的社会化在现实生活中“互为条件、互相渗透、互相促进”，加速了西方发达国家私人资本主义向社会资本主义的转变。“这种社会资本主义，不是距离社会主义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近，就其历史地位来说是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资本主义”。[5]
通过对市场社会主义和社会资本主义的概念和特征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市场社会主义与社会资本主义并没有什么十分明显的区别。一方面，市场社会主义者对社会主义的构想并没有超出资本主义框架，他们所描述的并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社会主义社会，而是带有更多社会主义因素的资本主义社会，因而不能作为与社会资本主义相对立的概念来概括社会主义的阶段性特征。另一方面，与社会资本主义作为对资本主义现状的一种描述性概念不同，市场社会主义更倾向于一种理想，一种以现实资本主义经验为基础对未来社会主义的蓝图描绘。因此，它的超现实性决定了它不可能用来概括当今社会主义所处的发展阶段。由此看来，市场社会主义本身有其固有的含义，如果我们不考虑这一点而擅自赋予其新的含义，把它用来描述社会主义的阶段性特征，必然会引发概念上的歧义和混乱。
二、市场社会主义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着本质区别
当中国进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时，许多人看不到它和西方学者提出的“市场社会主义”的区别，甚至西方学者也误认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思想来源于西方的市场社会主义。很多市场社会主义者如戴维·施威卡特、罗默等都以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的成功为论据来论证市场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和合理性，这种观点是不符合实际的。我国实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马克思主义同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相结合的产物，是作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邓小平理论的伟大实践，两者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我们与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所处的社会历史环境和社会制度环境不同。科尔内在研究和比较东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思潮时曾经指出，“初始条件对实际在历史上出现的任何形式都有强烈的影响。它从哪里开始?它是如何到达现阶段的?因为起始原因发生的背景不同，只得清楚地区分两个不同的主题内容：一个是作为代替资本主义制度的市场社会主义；另一个是作为代替旧形式的、改革前的斯大林社会主义制度……的市场社会主义”。他写道：“当然，由于它们两者必须用同样的价值选择和同样的工具来彻底衡量，这两个问题互相重叠。但是，当进入到实际的结论和规范的政策建议时，它们具有不同的内容。……任何忽视对历史性质的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说明，很容易陷入严重的荒谬之中。”[6](P42)作为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出现的一种社会主义思潮，市场社会主义者不是要解决如何在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基础上建设社会主义和实现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的问题，而是要解决在资本主义的成功经验基础上，如何增加社会主义因素，实现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的问题。
尽管市场社会主义和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都面临着市场如何与社会主义结合的问题，但市场与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相结合是两者的真正区别所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在社会主义国家制度的前提下进行的，是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科学社会主义。而市场社会主义所指的社会主义则是某些抽象的价值目标，即所谓的利用市场来实现社会主义的目的。市场社会主义者认为，传统社会主义混淆了目的和手段的关系，把社会主义的目的当成了手段。然而在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之前，所谓的“无剥削、高效率、平等且自由”的社会主义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市场社会主义通过把社会主义“虚无化”、“抽象化”的做法抹煞了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
尽管市场社会主义者也主张实行公有制、反对私有制，然而公有制不再被看做是社会主义的内在需要。罗默就认为，赞成社会主义的论点需要对社会主义的某些基本观点进行修正，其中最为重要的是：“社会主义的目标最好被考虑成一种平等主义，而不是被考虑成一种具体财产关系的实施。换句话说，我的意思是，社会主义者评价财产关系必须根据这些财产关系提供平等主义的能力。”[7](P113-114)市场社会主义者在反对私有制上态度也不够坚决，他们所设计的社会主义企业制度模式主要针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大企业，他们并不反对中小企业采取私有制形式。所有制在市场社会主义那里不再被视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在不动摇资本主义基本财产制度的前提下，实现社会主义只能是一种空想和“乌托邦”。
当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过程中，我们可以借鉴西方市场社会主义的某些理论，然而在对待社会主义问题上必须旗帜鲜明地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的立场。市场与社会主义相结合是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市场社会主义这一概念本身的缺陷决定了它不能用来概括当前社会主义发生的新变化。
三、是市场社会主义还是社会资本主义
市场社会主义与社会资本主义并不是完全对立的概念，由于它对社会主义认识没有超越社会民主主义，那么在实践上只是在不改变资本主义社会性质前提下，增加更多的社会主义因素而已。因而市场社会主义和社会民主主义在实践上必然殊途同归——最终倒向社会资本主义。
在西方，各种社会主义流派林立，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在各种社会主义思想中并没有取得支配性地位，各种非正统的社会主义在西方社会仍然有着深远的影响。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正是以各种主张分权和自由的社会主义思想传统作为其思想渊源的。正如市场社会主义者贝尔金所说，市场社会主义是对“一个多世纪以前的、与古典社会主义同样悠久的但被其遮掩的黯然失色的自由社会主义传统的复兴。”这种复兴不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复兴，而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极力批判的空想社会主义、保守的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等各种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的复兴。社会民主主义也同样来自于非正统的“自由的”、“分权”社会主义传统。主张社会民主主义的西方社会民主党尽管没有在西方实现社会主义，然而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改良，增加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主义因素，推动了资本主义社会化的进程，加快了私人资本主义向社会资本主义的转变。
在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上，市场社会主义显然并没有超越社会民主主义。(1)在对待私有制的态度上，两者有相似之处。(2)两者都刻意淡化所有制在社会制度中的决定性作用，提出一个比资本主义更平等、更民主和更自由的社会主义价值目标。(3)两者对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认识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4)在社会主义过渡方式上，两者都主张和平过渡，而不是暴力革命。西方市场社会主义既然延续了社会民主主义对社会主义的理解，那么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社会实践中就无法超越社会资本主义这一历史阶段，实现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在过渡问题上，市场社会主义者认为，市场社会主义并不是一种“完全的社会主义”，而是向社会主义过渡的一种形式。西方市场社会主义很显然放弃了向社会主义过渡过程中国家政权的落实问题。忽视政治制度的基本保障，轻视“由此达彼”的道路问题，这是各种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重大缺陷。任何一个社会如果没有一定的强制措施，要想让既得利益集团放弃自己的利益，诸如资产所有者主动把财产收益交归社会以保障收入分配的相对平等，甚至把资产归还社会以实行公有等等，都只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罗默在《社会主义的未来》一书中不得不承认，在发达的民主资本主义国家提倡市场社会主义可能性非常微小，因为这些国家私人所有权根深蒂固，也许更有可能通过“社会民主主义妥协道路”而不是“私人资产国有化”来取得。[7](P116-117)
社会民主主义虽然也主张社会主义，然而100多年来却始终无法脱离资本主义的轨道。市场社会主义无论在理论上怎样辩解与社会民主主义的区别，无论在理论上如何称自己是“社会主义”，在社会实践中不可避免要重蹈社会民主主义的“覆辙”。
【参考文献】
[1]彦波.市场社会主义和社会资本主义[J].宁夏党校学报，2002，(4).
[2]费多谢耶夫，等.什么是“民主社会主义”?[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3]埃斯特林，格兰德.市场社会主义[C].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93.
[4]高放.社会资本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J].江汉论坛，2001，(8).
[5]池元洁.论私人资本主义向社会资本主义的转变——对当代资本主义的分析[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1，(6).
[6]Kormai,Janos.Marker Socialism Revisited,Market Socialism:The CurrentDebate[M].Edited by Pranab K.Bardhan John E.Roener,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3.
[7]罗默.社会主义的未来[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6.
【原文出处】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
【原刊期号】200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