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动植物公园团购:宗萨钦哲:佛教的见地与修道(4)_佛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九乡新闻网 时间:2024/04/28 00:47:16

《佛教的见地与修道》(4)

作者:宗萨钦哲仁波切
  

  第二节  出离与虔诚
  
  虽然我们可能相信空性见是正确的,也非常相信慈悲、宽容、布施等行为的美德,但是我们可能仍然处于思索的阶段,还没有把任何理论应用到日常生活中。有时候我们可能心血来潮想要修行,不再只是阅读而已,但是虽然没有东西阻碍你,你还是修不下去——这是“自我”因你偶然瞥见实相,并且生起修行的心而面临威胁,所以它便用多生的习性障碍你和攻击你。
  
  如果你打算在下午静坐修慈悲,到了那个时候,又有某种娱乐向你招手,于是你决定把修行延到晚上。到了晚上,你又发现有个非看不可的电视节目,或者突然发现柜子太乱了须要整理等等——一旦你决定开始修行,就会有各种借口出现。
  
  即使在理智上,你知道修行慈悲可能是你自由时间里所能做的最好的事,但是你仍然无法修行——因为你是习性的奴隶,你缺乏决心;只在理论上了解慈悲的利益,而对看电视和购物的乐趣却有实际的体验。
  
  就如同你花了一段时间才培养出这些习惯,你也必须开始逐渐地去修行,譬如从一天修一分钟慈悲开始,直到你体会到慈悲的功德和利益;经过一阵子,修行成为你有意识建立起来的好习惯,到最后变成一种瘾头——就像看电视一样。
  
  你可能会想,如果对修慈悲上了瘾,这只是另一种习性,而修行的目标却是要超越它才对;你甚至会担心,对别人太慈悲,会让你依赖别人。但是,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出习性与瘾头的状态中,因此不妨开始把有害的习性和瘾头改为有益的,这样比较接近目标——这是一种以迷惑超越迷惑的方法。
  
  改变习性可能须要一点强迫,例如建立一种规律,强制自己依循它回顾过去;你可能会发现,大部分的习惯与瘾头的养成,最初都得强迫自己去做。
  
  某个人原来不知道如何打高尔夫球,甚至看电视上的高尔夫球赛都觉得很无聊,认为它既浪费时间又滥用宝贵的农地。但是有一位朋友不断地告诉他,打高尔夫球有多好,另外还有优雅高级的乡村俱乐部社交生活相伴等。这些话使得他的“自我”渴望跻升到那个上流社会去,所以他就非常努力地练高尔夫球——不管太阳多大,牺牲他一切享受来练球——最后他可能真正喜欢上高尔夫球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这个人过去一直鄙视高尔夫球,为什么现在他反而把所有空闲的时候花在高尔夫球场上了。发生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他刚开始时略为强迫自己——好习惯和坏习惯都是这样养成的。
  
  对于我们部分的人而言,“强迫自己”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成为修行者不像耽溺于高尔夫球这么简单,因为后者还伴随了许多明显的社交利益——修行只是调伏自心,而结果经常很微细。你或许无意识地觉得修行没什么用,不如“真实生活”那么重要;如果真有这种想法,你就须要观察真实生活的缺陷与过患:想想过去种种不可避免的悲伤,在将来会再次出现;想想你所依赖的、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在刹那间就可能消失。看看生活中的这些层面后,你应该对于平常浪费珍贵生命的生活方式生起坚定的厌离心。
  
  传统上,佛法教导你这样做:看看你的生活,注意到自己把时间浪费在近似无意义的事物上;接着,思考生命短暂无常、非常脆弱,一气不来就生死相隔。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可能杀死你,而你又没有什么方法来保护自己。
  
  人们离开蛮荒危险的生活,却在自己最喜欢的摇椅中,因为一根牙签卡到喉咙而死亡。根据统计,有百分之八十的致命性意外灾害是发生在家中,而凶杀案通常也是受害者的家人或朋友所犯下的。在某些情况下,就连办公桌上的笔也能要你的命。无论你在食物、居所、衣服、保镖、维他命、健康俱乐部和医药上花多少钱,这些都无法保护你免于死亡;甚至它们可能成为你的刽子手。你可能正在吃健康餐的时候,却被呛死;或可能对于本来要治你病的药起了要命的过敏反应;印度的总理甘地夫人是被自己的安全警卫刺杀的。而致死的原因却没有滋养生命的双重功能。生命是无常的,不像衣服,它不能破了就补,也不能因为太短了就加长。我们必须勇敢地看清楚并思惟生命中的不确定性,这是我们经常忽略的部分,有些人甚至完全视而不见,因为“自我”不要我们看到这些。
  
  也许今天你和朋友吃午餐。你们谈些什么呢?可能大部分都是没有价值的闲扯淡,像是最近谁和谁上床、谁又花了多少钱买什么东西等等。想想看,如果你把无可取代的两、三个小时生命,不浪费在无益的闲扯淡中,可以完成多少事啊!这些时间可以用来利人利己——其中有些人都快饿死了!
  
  想想看,你在生命中浪费了什么东西、浪费了多少东西,不只是时间,还包括了对环境的浪费。虽然今天人们在理论上对于环保有较多的意识,也警觉到必须回收资源、保存资源;但是通常大家都怕麻烦,因为爱犯罪的“自我”总喜欢方便。
  
  厌离心能帮你不再把全部的生命用来做些根本无意义的事情、能引发你出离轮回痛苦的决定;特别是让你了解到,你所放弃的东西无论对你或其他人而言,都没有些许的利益,也没有让你得到快乐的可能。基本上,你所舍弃的是“自我”,也就是倾向于对甚至没有关联的东西,也加以夸大的习性。
  
  生起出离心,并不须要剃光了头到庙里去——对某些人这是个好方法,但现代生活已经变得太复杂了,大部分的人都不太可能那样做。随着世俗生活愈来愈复杂,精神生活就愈来愈堕落。佛陀曾经说过,今日末法时期的比丘,即使只能持守一条戒律,他的功德跟佛陀时代能严持所有戒律的比丘一样。这是很合逻辑的,因为今天人们所面对的挑战,远超过从前所能想像的;更大的挑战并不表示没有希望,相反地,更多的挑战代表有更多的机会处理迷惑。
  
  这就是为什么发展出离心如此的重要。想想自己的时间多珍贵:你无法用任何方法取得更多的时间——三分之一的生命用来睡觉,可以自由支配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间非常有限。
  
  “自我”永远都欺骗我们去追求未来,我们思考着明天或明年要做些什么事、计划退休的生活、孩子还没出生就先担心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们多么随便地就忘记了死亡就在门口、书桌上、椅子上,它不只是守株待兔,而是不停悄悄地逼近我们。我们可能看过上千篇的讣闻,每晚在电视上都看到飞机失事的消息,却仍然觉得死亡永远不会来临。
  
  你应该不断重复地思惟,自己可能在任何时间、因任何理由而死亡;让无常的道理深深印在心上,对抗“自我”的谎言。花些时间思惟世间过患也很好,想想那些无法避免的争端、自私、国内冲突、国际战争、家庭纠纷、朋友摩擦、宗教纷争,想想人们经常卷入的一切,你就会开始明白,并没有什么值得抓住不放的。如果你能仔细地来看看,就会发现,这些都是某些人的“自我”所闹出来的大事。这样思惟之后,你就会开始觉得,多半的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永远试着去迎合别人,并希望别人迎合它,把它自己的所求所需都看得很严重。其实你要做的事就是稍微偏离“自我”的要求,那即是出离。例如,你通常在咖啡中加两块糖,但是你知道自己也许明天、甚或下一刻就会死去,可能没有机会喝一口咖啡;如果同事不小心在你咖啡中加了四块糖,你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会真心诚意地说:“没关系!”心中是这么想,你并不是希望别人认为你是个好人,只不过你不认为这是生命中的大事。
  
  当你到达这种“它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阶段,就已经具备出离心了,那表示出离了生活中“每件事情都很严重”的层面。出离心比任何智巧的争论、辩论、教授和其他东西,更能帮助你了解本书和其他书中所介绍的概念,出离心也能使修行上的虔诚心以及信任感自然涌现出来。
  
  有时候,某些人修行佛法、接受教授是希望得到财富、长寿之类的东西,或者除去障碍以完成他们的欲望。这样的想法,有时会发展到极端,譬如说,你和某人进行商业谈判,希望这笔交易能带来极大的利润,即使你知道自己的利益可能正是别人的损失,你还是请喇嘛加持你的商业冒险行动,或请喇嘛们念咒、供养,帮你达成目的——这些都是修行佛法上非常奇怪的动机。
  
  或许你认为自己的动机比上面所说的纯净,因为你修行佛法是为了来生投胎到比较好的地方去,变得有钱有势——佛教也不鼓励这一类的动机。
  
  执着于此生、来生或人天道,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那仍然是执着。以这种动机来修行,显示出我们不具出离心,我们真正忠心的是自己的执着与烦恼;生活依旧是件大事,而我们所谓的修行、持咒、仪轨、祈祷,都只不过是我们用来使生活更有情趣的另一种精巧的高科技工具而已。如果这真是你要的,那么不修佛法反而好一些,依赖物质世界来满足这些愿望,会更切合实际。
  
  如果你想体验实相,就必须发起纯正的出离心。当然,关心此生和来世并不等于执着,但是,对于今生来世唯一有价值的关怀,就在于是否能创造出修行佛法必需的因缘——生存的真正目的,在于为自己和他人的利益发掘生命的真实意义。
  
  即使你真的希望了悟实相,仍会发现自己有很多的执着,但不要因此而感到罪恶,责怪自己;只要永远注意到“自我”非常聪明,它能在你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操纵那些本来要用来对付它的力量而将它们转为己用。它用来保护自己的战术之一,就是假装在驱除自己,例如,当某人真正决心要修行成佛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一切执着了。“自我”可以使这样的人几乎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无论那件事多自私、多缺德,他都真心地相信,这样做是为了佛法和众生的利益。第一个自私的行为会导致第二个,一直滋生下去,直到他回到起点,完全迷失在轮回之中,却留下了一个更强、更狡猾的“自我”须要调伏。
  
  佛教典籍中经常提到信心和虔诚的必要性。在佛法中,这并不是盲目接受任何事物。“怀疑”与“发问”是发展真正信心与虔诚的优良基础,应该培养这种基础,而不是加以抑制。尤其在开始阶段,忽视你的怀疑去选择某种信仰或是迷信的虔诚,绝对是不明智的作法。一旦你仔细地选出修行法门和引导者,并修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有的时候必须贡献出不带任何条件的信任。要生起这样的信任,你一定要先问问题,再来就是事先分析和检查每件事,给你一个理性的基础,产生对此事的信任;否则,那些被丢到心灵角落又忽视了的秘密疑惑,会意外地出现,毁掉你所有的一切。
  
  在修道的过程中,分析以及自己的智慧,应该作为你主要的指南针;但是,有时候“自我”会故意吓唬你,因此你又不能依赖分析,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告诉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如果在踏上旅途之前你就念了说明书,详细地检查过所选路线的地图,也检查过导游的证件,一路上发现地图是正确的、导游也很可靠,那么你就很有信心地相信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并相信自己一定会抵达目的地;即使中途偶然遇到崎岖或没有路标的路,你也不会担心。
  
  虔诚、信任与信心,并不是因为某人乃至于佛陀说它对或不对就接受它。假如你想找黄金,刚开始可能只知道它是黄色发亮的金属,但是经验多了以后,你就学会如何认出纯金的独特性质、知道如何利用黄金,把它做成许多美丽的物品。同样地,虔诚心就是学习认出并感谢好的道路或导游的品质。
  
  缺乏信心与虔诚,你很可能无法得到多少成就;因为这些特质让你对自己的修行产生信心,并且创造出成功所必须的热忱与精进。虔诚心利用原有的习性——就像修行慈悲一般——因此很有效。我们天性就对某人或某事有虔诚心,譬如对父母、配偶、孩子、工作或国家等;平常生活中,虔诚被视为一项美德,因为有了这个基础,才能建立稳定而持久的关系。
  
  佛法也同样重视虔诚,因为能忠于修行之道和引导者,欣赏它们的品质是在道上前进所必须的。选择法门的时候,你可能在理智上觉得有几种法门一样好,但是真正选择其中之一的时候,你可能是因为比较喜欢某种法门特别的性质,才选择它;而这种喜欢除了理智之外,还必然带有感情方面的因素。
  
  虽然虔诚是不可缺少的,却必须配合智慧才行。佛教典籍中认为,禀赋优异的修行者,以理智入道,而后发展虔诚;不过,先有虔诚而后理智也可以。
  
  不幸的是,有些弟子一开始就具备虔诚,但是从此以后再也懒得去问或分析任何事;这种弟子接受老师讲的全部都是对的,可能只因为老师符合弟子心中老师的形象、或者可能老师很有名、或者弟子幻想老师知道一切从而得到一种安全感。这种无法鉴别错误的心,就和永远要挑错误的心一样地偏差。
  
  只有当这个人碰巧撞到正确的老师与正确的法门时,这种“白痴似地虔诚”才有作用——他就好像是被好的导游沿着平直大路带领前进的盲人一般,无疑地,他能走到目的地;否则的话,非常有可能会发生不幸,因为他很可能遇不到好的导游或者道路险峻难行,很容易失足坠落而死。这种人也很难利益其他众生,因为他没有分析过是非好坏,根本不清楚向哪里走以及为何向那里走;就像是个盲人,无法告诉别人依道而修是件好事,因为在他抵达最后目的地之前,连自己都不能确定。
  
  有时候,我们为了非常肤浅、非常情绪化的理由来修行佛法。我们在演讲厅见到某位老师感到心血来潮,或是念了几本有趣的书似乎证实了自己原先的想法,把这些头脑简单的原因当成修行动机,然后就把虔诚心丢在任何出现的人或事物上面。也许我们有许多问题,也曾经听人家说过佛法能解决这些问题——可能佛法的确是这样,但也只有一阵子。我们喜欢某个老师,可能因为他给了我们常识性的建议,或者是心仪于他的外表,但这种虔诚心能持续多久呢?
  
  一段时间之后,你开始看到错误的地方,这可能是真的有错误,也可能只是你的投射而已;不论是哪种情况,你都会埋怨老师或埋怨修行之道。其实你从未检查老师和法门的性质,只不过一时冲动就跳了进去;这种随便的虔诚一点都不稳定,这也是有些人永远都在换老师、换法门的原因,这种状况的利益有限——至少对自己、对别人而言,都浪费了许多时间。
  
  筑基浅薄的虔诚心,受到一点轻微的打击,就会全部瓦解;然而,理智的虔诚是无法被摧毁的。在你沿着修行之道前进的时候,无疑地,会遇到许多障碍;如果能明智地探讨佛法的运作方法,了解自己在修些什么,以及为什么这样修,那么当障碍发生的时候,你就不会失去信心了。
  
  第三节  善知识
  
  未经分析就选择善知识,即一般所谓上师的时候,也会为你制造麻烦。要缔造譬如忠诚欣赏上师、正确地接受教法等成功的师徒关系,必须要有正确的上师、正确的弟子,包括情绪的状况,以及正确的条件才行。
  
  选择上师,就像选择一位能共创家庭传承婚姻的伴侣一样,是一个敏感与个人性的决定,而且还比这个更深刻。谁是你最好的老师,这点绝大部分由你决定。如果你需要一种严格的制度帮你重获健康,那么一位严峻的医生,讲你须要听但不一定想听的忠告,可能最合适你。师徒之间,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因为弟子没有分析、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或需要的是什么?或者弟子缺乏明确的目标;在这些情形下,上师以及老师们只会让弟子更加混乱,而弟子便毫无目标地从这里漂到那里。
  
  善知识在佛法修行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他是老师、模范和参考点。有一种陷阱是:上师的外观虽然是人类,但是我们在情绪上却期望他是超人,超越大家,完美得有如天神。我们希望他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但同时又能和我们在人的层次上有关联——我们希望他既近又远,既远又近。这是我们烦恼运作的方式,也是有时候师徒关系变得这样棘手的原因。“自我”总是同时有许多不同的、矛盾的要求,这使得我们难以决定我们真正希望从这种关系中寻求什么。
  
  当你和上师一起参加社交活动时,你比较喜欢他表现得像正常人。如果你请他到餐厅吃饭,他穿透墙壁飞进来,吃饭时一直浮在椅子上好几尺,没有咬一口食物,却把营养从食物中神奇地吸走,那么你可能会感到失望,因为你无法和他一起做些普通的社交活动;但是当你遇到麻烦,你又希望他能表演一下神通。理性的分析是解决这种困境的最好办法,如果你曾经研究过、思考过、发展了一套对于修道的理论性了解,那么闻、思、修就成为结合师徒关系的钉子,不论生起任何有冲突的烦恼,这种关系也不会动摇。
  
  大乘佛教徒认为释迦牟尼佛是化身佛,因为他擅于扮演平凡与特殊的双重角色。他示现神通,却仍持钵乞食如普通僧人。出身高贵、心地谦卑,他是完美的宁静形象,集各种美德于一身。许多老师可能也具备那些如佛一般的功德;即使没有,弟子也会想像老师具有这一切——这就是为什么师徒关系如此敏感的原因。这些年来,太偏向理性的弟子,每当事情不对劲时,总是责怪老师,但是这种误解需要两个人才办得到——失败的师徒关系就和失败的婚姻一样,几乎永远都是双方的错。
  
  虽然有这么多潜在的问题,老师仍是不可缺少的。市面上有许多手册和说明书,但如果你对那件东西完全陌生,光是一本手册,也不可能给你多大帮助;就连录音机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例外,最好由一个知道如何操作的人告诉你怎么做——特别是学习如何真正走上修行之路,因为修行甚至比动大脑手术还要复杂与诡异,你真的需要一位向导。至于师徒关系如何,就要看你的智慧和勇气了。
  
  在现在这个末法时期,有许多追求财富和名声的人自称是老师;因此依循着一条已经发展得很完整的道路来修行,总是要比参加一人自创的宗教来得安全些。那种宗教并不一定都是不好的,但是却非常危险,因为它们缺乏可以依循的记录让你用来判断它们。如果有人向你推荐一种新药,宣称这种药能治好你的病;而你知道这种药还没有经过彻底的试验,因此很难完全相信这种药以及开这种药的医生。你可以选择吃这种药,或是选择已经建立得很完整、彻底试验过,而且历代以来都证明有效的医疗系统——即使从世俗的逻辑观点来看,后者也是较明智的选择。
  
  找寻善知识时,注意他应该具备的特质,包括:他很慈悲、关心你,对于理论和修行都有完整的了解,有不中断的上师或教法传承,尤其是他不会以任何理由、用任何方法占你的便宜;也许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他关心别人超过他自己。这些都是上师会显现的一般特质,可以用许多方式来诠释。你的上师可能要你替他买一辆劳斯莱斯的车子,这可能完全是自私的要求,因为他是唯一乘坐那部车的人;不过也可能是为了利益你而做这种要求,给你一个机会修布施——这是非常微细的事,没有固定的法则引导你。
  
  如果你对特定的哲学体系很有兴趣,不妨深入了解,这非常有帮助。佛陀曾经说过,你自己的智慧是最好的老师;寻找外在上师的时候,究竟的力量仍然应该放在内在上师,也就是你自己的智慧上。重点在于,有时候首先需要外在上师以唤起内在的智慧。这里有另外一种陷阱必须很小心:上师最重要的角色就是粉碎并处理你的“自我”,但是你的“自我”精于窜改,可能把上师变成它的装饰品,就像说:“我是某某人的亲近弟子”。
  
  和上师相处的要诀是:在你许下任何承诺前,先分析上师、分析法门、分析所有相关的东西。和老师相处时,永远要注意:是你的“自我”在做一切的判断,不只是对上师,也对一切事物、一切人做判断。一旦你做过彻底地分析,选好了上师之后,就不要再理会以后的判断,这样子师徒关系便能继续发展;因为“自我”遭到围剿时,它的判断并不可靠,而如果你的选择是好的话,你的“自我”可能会面临猛烈的围攻。最好能仔细思惟自己希望以及须要从上师那里得到什么,而不要花太多时间待在上师身旁。可能上师每晚都到酒吧去、通宵打麻将、白天睡觉,但是每过一阵子,他就告诉你一些适合你心灵的东西,难道这不正是你所需要的吗?其他的一切,对你的生命而言,既不重要也没有任何影响——这是最佳的态度。
  
  第四节  心的训练
  
  如果你锻炼身体的话,身体就会变得更健康、更强壮、更受你的控制;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心。讽刺的是,世上充满了健身中心,而我们真正需要的却是心的健美。心的训练很必要,因为心是“自我”的基础,没有受过训练的心,会让你陷入各种紊乱中,因为这样的心容易被激怒、容易起伏、容易受外境影响、容易受操纵、容易因为肤浅的赞美而满足、容易受到无意义的批评或毫无实质的恶言伤害;它也经常太僵化、太固执,无法接受新鲜的主意。
  
  心的训练,最终是要让我们成佛;但是相对上,它对于日常生活也有极大的影响。训练自心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我们自在地使用它,例如,如果你的心经过良好的训练,就能在完全愤怒的状况中调整心理,对于那个生气的对象生起大慈,这就是所谓超然之力。
  
  训练心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能使用心更大的部分。目前,你只用了心的一小部分,就连这一小部分也被各种愚钝和烦恼所削弱。如果你训练自己的心,就能让心的功用全部归你所有并自由控制,你就可以具有创造性、耐心,具有艺术天分,或任何你想要的。那么,即使你的身体老化,头秃肤皱,而你的心仍然继续成长、更有活力。
  
  你训练身体,只能利益此生;训练心,就能带到后世。人死的时候,很自然地会在此生与来生之间承受某种震撼而让人有些混乱,就像头部受到撞击会使记忆暂时丧失一样。但是,心的训练是对无形的东西作无形的训练;因此,形相的破坏,例如火葬、土葬等,并不能消灭它。
  
  让心寂静或调伏自心,是训练心的另一种描述。当我们生气、兴奋或处于任何强烈情绪中的时候,我们就会失去自制,完全被吞没掉。通常,我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情绪占据了;就算是知道,甚至于情绪爆发前就已经知道,我们仍然无力阻止它的泛滥。一般常识都告诉我们,太多的愤怒对健康不好、嫉妒只会增加问题,但是由于我们的心未受训练,因此这些情绪仍然把我们变成了它的玩偶。
  
  我们的心被惯坏了,很狂野、很粗糙,其中大部分对我们都非常陌生,几乎就像未经探寻的蛮荒之地。我们对于自心所知既少,又无法控制;不止任何短暂的烦恼都能占据心,甚至连记忆等心理本有的工具,在我们需要时,也无法依赖它们。有的时候,即使你急得要死,也无法想起某个电话号码或地址;这是因为从你得到那个电话号码到努力去想起它之间,已经出现了太多的其他念头,你的心里麻木或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同样地,这也是由于心没有受过训练,就好像心完全不属于自己,而是个分离的实体——它忽视你的希望,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做它想做的事。如果你的心有任何主人的话,那就是烦恼“自我”了。
  
  在普通社会中,几乎每个人都希望当好人,也喜欢仁慈、体谅、开明等美德,但这些我们很少能做到;即使我们比较喜欢当坏人,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坏下去——因为我们未受训练的心无法加以控制,使我们无法完全培养出自己希望的品性。未受训练的心,就像要弄直狗的卷尾巴一样,不论你花多大力气把它拉直、拉向下,只要你一放手,它立刻又卷回去了。它的过程就像这样:你下定决心不再当自己欲望的奴隶,但是当遇到什么吸引你的东西时,你的心立刻高估那样东西,把它当成最可爱的东西,授与它足够力量来俘虏你。以这种方式,心创造出一张大网缠住了自己,对不同的事物染上瘾头,使这些事物变成不可或缺——没有它们,你就觉得活不下去了。
  
  佛陀教导了许多方法来训练心。事实上,佛陀一切的教法都可以认为是训练心的方法——包括了佛、法、僧等概念。哪种方法最好,要看你的情况;有些学者蔑视比较严格的方法,例如到庙里去严守清规等等,但是这种训练方法对于某些人而言,是绝对必要的。
  
  第五节  禅修
  
  禅修是训练心灵最直接、最实用、最简单的方法之一。许多论典中都认为,即使你非常博学,做了广泛的分析,也听闻了许多教法,除非能把这些应用到实修上,否则就像种了稻却不去收成的农夫一样,你没有完成最主要的工作。
  
  禅修的方法有无数种,有些禅修只要让心安住在本来的状况,而有些禅修则用一些技巧强迫心进入一种更清晰、更鲜明的无碍境界。有些法门用相反的思惟对治烦恼波浪,譬如以慈悲观对治愤怒;有些法门则用类似的念头或烦恼来对治那个烦恼。
  
  大火可以用水去熄灭,但是另外一种有效的方法则是以火攻火,也就是放一些小火或利用爆炸控制大火,以阻止大火的蔓延。同样地,有些禅修技巧本质上和你所具有的问题很相似,例如,假设你的贪欲很强,你可能适合修虔诚心的法门,因为虔诚心与贪欲的性质很相近;因此你可以依据自己的性向来修虔诚心,让自己的心受虔敬对象的吸引。
  
  不管用哪一种技巧,禅修基本上就是让自己习惯于某种特别思考方式的过程。过去伟大的修行者学者,经由他们的修行,发现了一些思考的方式与心灵行为的类型,从这些发现中,发展出创造或唤起特殊心态的技巧。如果我们能规律地修禅定,就会逐渐地习惯于这些心态或是思考方式,使这些成为自然。
  
  虽然我们不这样称呼它,但是我们随时都在禅修。冬天的时候,你可能幻想和某个朋友共度夏天,心中浮现出你们两人在海滩上的景象,接下来到喜欢的餐厅晚餐,再去某个地方看电影。如果你重复播放这个幻想,它就几乎成为你的一部分,只要你要,就可以立刻想到它——这就是禅修。
  
  你的身分也完全是禅修的产品。我们出生时,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果被别人抱去养,由于受到完全不同的影响,现在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当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父母为我们命名,然后和我们生命中的其他人,透过语言和行动,开始告诉我们:我们是谁、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告诉我们:我们是好是坏、是聪明还是愚笨、是美丽还是丑陋、是可爱还是不可爱,以及其他种种。我们吸收了其他人投射出来的“我是谁、我是什么”,以别人对我们的影响作为基础来想自己,于是我们的心创造出一个自己的形象。
  
  刚开始你看着自己的形象,几乎不断地想:“这就是我!这就是我!”甚至在你意识地想着其他事物时,还在无意识地思考它。经过多年的修持来做那个人之后,你对于成为“他”或“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所以,现在你就自动地是“你”了,你不用再去检查来确定自己是谁,你只是毫无疑惑地假设你是这个人——禅修也是一样地运作。
  
  用同样的技巧,你几乎可以改变对一切事物的观感。你可能觉得窗外的景色很难看,但是只要你愿意花时间去思考,并且努力地由新观点去看,就可以改变对景色的观点,而认为景色很好看;一旦当你习惯视它为美好的,再让你想像它很难看,就又变得很困难了。你目前感到很平常、很熟悉的一切事物,从你吃的食物到最亲密的伴侣,刚开始都需要习惯的过程。使自己习惯于某种事物,一般而言,是一种无意识的心理操作,而禅修则把它转为意识的操作。
  
  有时候人们会认为,对要工作、要做生意的人而言,禅修并不实际,他们想像禅修会使他们太置身事外或太恍惚,无法实事求是地和其他人交流,而反过来才是真的。禅修会使你到达前面所提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境界,这种不把事情过分夸大的心态,很自然地会投射出来,别人就能感受到你很有弹性、很随和,而你的人际关系自然就充满着和谐的气氛。
  
  沟通有效与否,决定于:讯息是透入了你心中,还是只碰到表面就弹走了。如果你的心很闭塞,无法接收任何讯息,也就无法和别人沟通;如果你的心很开放,能接收到讯息,并知道如何反应,甚至和你沟通的人本身很闭塞乃至不稳定也没关系。禅修的人是最好的沟通专家,因为禅修敞开了心胸,使得沟通非常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