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羊祜攻心 金陵王气黯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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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攻心 金陵王气黯然收(组图)

2011-07-03 14:30:55 来源: 新民晚报(上海) 有0人参与 手机看新闻转发到微博(0) 羊祜像 晋灭吴示意图
  三分归一统的最后一战进行得异常顺利,西晋的军队几乎没有遇到东吴像样的抵抗,一路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东吴的首都建业。吴国皇帝孙皓也像刘禅一样,把自己捆绑起来,抬着棺材向晋军投降。

  从孙策占领江东算起(199年),到东吴灭亡(280年),东吴已经建国八十多年,一个根深蒂固,传了四代帝王的政权,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在三国鼎立的局面中,东吴的综合国力虽然不如曹魏,但它的实力也不可小觑。首先,东吴幅员相当广大,它拥有荆、扬、交、广四州之地,相当于今天的江苏、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湖南、湖北、江西、安徽九个省份,以及越南的全部领土。

  其次,东吴拥有二百多万人口,以及二十多万训练有素的军队,另外它还有长江天险以及五千多艘战舰。当年曹操率领近三十万大军下江南时,孙刘联军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军队,但东吴却能把曹操打败。以后曹操一次又一次,以绝对优势的兵力讨伐东吴,但都无功而返。

  到了魏文帝时期,曹丕雄心勃勃,很想挥师南下,完成统一大业,但他率领魏国大军来到“广陵,临江观兵,兵有十余万,旌旗弥数百里,有渡江之志。权严设固守。时大寒冰,舟不得入江,帝见波涛汹涌,叹曰:嗟呼!固天所以隔南北也。”(《三国志·孙权传》注引《吴录》)曹丕知难而退,只得将军队撤回,就这样,魏吴之间的拉锯战持续了数十年。谁也奈何不了谁,那么为何到了公元280年,这样一个建国近一个世纪的东吴政权,就突然土崩瓦解了呢?

  众多史家认为,“吴蜀唇齿之国,蜀灭则吴亡,理则然矣。”(《三国志·孙皓传》注引陆机《辨亡论》)但事实上也未必如此,赤壁之战时,虽然名义上是孙刘联盟,但刘备地无一寸,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力量弱小到几乎微不足道,东吴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曹操。何况,孙皓时期的东吴,无论是国土面积、经济实力,还是军队数量,都是赤壁之战时期的三至四倍。故而东吴的灭亡决不是偶然的,我们必须寻找深层次的原因。

  能攻心则反侧自消

  从谋略上看,西晋伐吴采取的战略方针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它在伐吴之前作了充分的准备。然而,这个准备并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准备,而是军事上的攻心战。关于攻心战术的重要性,先秦军事家孙膑曰:“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在三国历史上,使用攻心战术取得胜利的并不少见,著名的有吕蒙在攻取荆州之后,优待关羽及其部下将领的家属,从而迅速瓦解了关羽军队的军心,使关羽军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另外,还有诸葛亮南征孟获,七擒七纵,使用的也是攻心战术。

  西晋使用攻心战术最成功的是荆州都督羊祜,“羊祜字叔子,泰山南城人也。世吏二千石,至祜九世,并以清德闻。”(《晋书·羊祜传》,以下同传不再注引)晋武帝有灭吴之志,因“祜忠亮纯茂,经纬文武,謇謇正直”,故以其“为都督荆州诸军事,假节,卫将军。”担当平吴的重任。

  自古以来,凡用兵打仗,将帅都尽量要采取各种谋略来欺骗对方,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兵不厌诈”,但羊祜用兵却反其道而行之。《晋书·羊祜传》载:“每与吴人交兵,克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将帅有欲进谲诈之策者,辄饮之以醇酒,使不得言。”不仅如此,在一次战争中,羊祜杀死了吴国的两个将军,但羊祜却没有把他们的首级砍下来向朝廷请功,而是“美其死节而厚加殡殓”。凡吴军士兵中有兄弟二人同时被晋军俘获的,“祜遣送还其家”,唯恐绝了别人的后嗣。

  羊祜镇守襄阳期间,不轻开战端,而是广布仁义,怀柔人心。他“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皆听之。……吴将邓香掠夏口,祜募生缚香,既至,宥之。香感其恩甚,率部曲而降。”

  羊祜经常率领将士们打猎,东吴的将军陆抗亦喜狩猎,二支队伍离得很近,羊祜遂下令,“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如此一来,“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

  三国时期,守边将士常常偷偷地跑到敌国地盘上抢割已经成熟的稻谷,以补充己方军粮的不足。有一次,晋军越过边境,收割了吴国土地上的粮食。东吴的将领当然非常气愤,但也无可奈何。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几天,羊祜居然派人送来一批布和绢,以赔偿吴军的损失。此后,“吴、晋之间,余粮栖亩而不犯,牛马逸而入境,可宣告而取也。沔上猎,吴获晋人先伤者,皆送而相还。”(《三国志·陆抗传》注引《汉晋春秋》,以下同传不再注引)

  东吴镇守荆州的大都督陆抗乃名将陆逊之子,他颇有乃父之风,是三国后期杰出的人才。陆抗看到羊祜并不采用武力,而是“增修德信,以怀吴人”,觉得这是很厉害的一招,必须采取相应的手段。他告诫将士们说:“祜之德量,虽乐毅,诸葛孔明不能过也。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各保分界而已,无为细利。”从此,陆抗、羊祜两人各自镇守自己的边疆,多年来互不侵犯、相安无事。

  陆抗有疾,不寻医诊治,反“求药于祜,祜以成合与之,曰:此上药也,近始自作,未及服,以君疾急,故相致。抗得而服之,诸将或谏,抗曰,羊祜岂酖人者”。不久,陆抗的病就痊愈了。

  陆抗、羊祜的频繁往来,传到了吴主孙皓耳中。孙皓不悦,派使者诘问陆抗。陆抗回答道:“夫一邑一户,不可以无信义之人,何况大国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陆抗认为羊祜是用仁义道德来感化吴人,而吴国如果不采取相应措施,就会中羊祜“攻心”谋略的圈套。

  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

  尽管陆抗已经意识到羊祜“攻心”谋略的厉害,并且也想方设法地尽量去弥补,但问题是吴国这时的政治已经腐败不堪,这一切都是暴君孙皓造成的。孙皓是吴国废太子孙和之子。吴景帝孙休于公元264年病死,孙休死的时候刚好蜀国灭亡,且吴国的交州又发生叛乱,“国内震惧,贪得长君。左典军万彧昔为乌程令,与皓相善,称皓才识明断,是长沙桓王之畴也,又加之好学,奉尊法度,屡言之于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张布。”(《三国志·孙皓传》)于是,濮阳兴等人就下了决心,立孙皓做皇帝。

  不料,孙皓刚做皇帝还不到几个月,就本质大暴露。他宠幸中常侍岑昏,整天沉湎于酒色之中。濮阳兴和张布前去进谏,他居然把这两个立他做皇帝的功臣杀了,又杀死朱太后和先帝孙休的两个儿子。据《孙皓传》记载,孙皓在位期间,“淫刑所滥,陨毙流黜者,盖不可胜数,是以群下人人揣恐,皆日日以冀,朝不谋夕。”

  孙皓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特别是他别出心裁地设置了一个圈套,就是经常大宴群臣。在宴会上,他任命十个人做黄门郎,黄门郎“为司过之吏”,宴罢之后,就弹劾朝臣在宴会上的过失。在一般情况下,人如果喝醉了酒,就可能会失态,但这竟成了孙皓罗织罪名的方法。于是“迕视之咎,谬言之愆,无有不举。大者即加威刑,小者辄以为罪。”

  孙皓统治时,刑法极其残酷,甚至有剥人皮、剜人眼的酷刑。为何要剜人眼呢?据说是当时的朝臣中有人“横睛逆视”孙皓,根据《礼记·曲礼》的规定,“视天子由袷(胸前的衣领)以下,视诸侯由颐以下,视大夫由衡,视士则平面”。孙皓是皇帝,大臣“横睛逆视”他,就是犯上。当然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当晋灭吴以后,孙皓以俘虏的身份朝见晋武帝,贾充在一旁责问孙皓:“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孙皓居然还振振有词地驳斥道:“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资治通鉴》卷81)。

  孙皓还大兴徭役,广造宫室,“《江表传》曰:皓造新宫,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摄伐木。又破坏诸营,大开园囿,起土山楼观,穷极伎巧,功役之费,以亿万计。”左丞相陆凯力谏,孙皓不听。东吴原建都于建业,孙皓决定迁都于武昌(今湖北鄂城),作为首都必须建造新的皇宫,这是极其劳民伤财的事。“扬土百姓泝流供给,以为患苦”,于是编了民谣唱道:“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 (《三国志·陆凯传》)毛泽东诗词中有“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即典出于此。

  孙皓荒淫好色,穷奢极侈,吴国自孙策以来,几代人经营的国库、粮仓被孙皓挥霍一空。陆凯在奏疏中痛心疾首地指出:“臣闻国无三年之储,谓之非国,而今无一年之蓄,国有露根之渐也”。(《三国志·陆凯传》)。

  由于孙皓的暴虐无道,完全丧失了人心,当晋军发动全面进攻之时,吴军基本上不做抵抗。史载:“吴军土崩瓦解,靡有御者。”为何会如此呢?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孙皓积恶已极,不复堪命故也”。正是由于对暴君孙皓的了解,对吴国国情、民心的了解,羊祜才采取了“以德易暴”的策略,而这个策略确实收到了奇效。《晋书·羊祜传》载:“南州人征市日闻祜丧,莫不号恸,罢市,巷哭者声相接。”为了哀悼羊祜,街面上都停止了买卖消费,商店打烊关门,这就是“罢市”一词的来源。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羊祜去世,不仅百姓悲伤,甚至连吴国的“守边将士亦为之泣,其仁德所感如此。”

  羊祜“立身清俭,被服率素,禄俸所资,皆以赡给九族,赏赐军士,家无余财。”他死后,襄阳百姓在羊祜游览的岘山上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因为羊祜的“祜”与户同音,荆州人为了避讳,从此房屋之门户就不再称“户”,而只称“门”。另外,又将朝廷中的户部也改为“辞部”。古代文献中经常提到“王者之师,有征无战,故虞舜舞干戚而服有苗”,羊祜的平吴之策正是对这句话的最好诠释。

  王者之师,有征无战

  当然,讲仁义不等于不讲武力,仁义道德和武力征服是统一天下不可或缺的两件法宝,两者不可偏废。战争是政治的继续,羊祜的“德攻”是为“武攻”作前期的准备,他是在等待时机,待时机成熟了,就以排山倒海的军事力量给吴国以致命的打击。

  公元276年,陆抗病死,羊祜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他向晋武帝上疏。疏中言道:“今江淮之难,不过剑阁,山川之险,不过岷汉,孙皓之暴,侈于刘禅,吴人之困,甚于巴蜀,而大晋兵众,多于前世,资储器械,盛于往时。今不于此平吴,而更阻兵相守,征夫苦役,日寻干戈,经历盛衰,不可长久,宜当时定,以一四海。”平心而论,羊祜的分析非常有道理。综合晋、吴二国各方面的情况,无论是人力、物力、兵力、财力,晋都远远超过吴。特别重要的是,东吴的皇帝孙皓是一个暴君。

  中国古代社会实行的是君主专制独裁体制,君主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如果由暴君来统治国家,其危害之大是难以形容的。反过来,如果遇上英君明主,就可以使国家昌盛强大,就可以打败任何强大的敌人。例如,赤壁之战时,东吴政权还比较弱小,只有区区数万兵力,六郡之地,但就是因为有孙权这样的英明君主,最终战胜了占有北方九州之地,拥兵数十万的曹操,所以羊祜指出,西晋必须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发兵消灭东吴。“若孙皓不幸而没,吴人更立令主,虽有百万之众,长江未可而越也,将为后患矣。”

  羊祜上表之后,晋武帝让大臣讨论此事,“而群臣多以为不可”,特别是贾充更是极力反对。在西晋王朝中,贾充有着特殊的地位,他曾经助司马昭杀死魏帝曹髦。司马昭死后,又充当了逼宫的马前卒,迫使魏主曹奂将皇位让给司马炎。以后贾充又把自己女儿嫁给了皇太子,晋武帝封贾充为太尉,太子太保,录尚书事,鲁郡公,其地位之高,与皇帝关系之密切,朝中无人能与之相比。

  由于贾充等人的极力反对,晋武帝也颇为犹豫,所以伐吴之事就拖了下来。天不假年,公元278年,羊祜一病不起,临终之时,羊祜再三叮嘱晋武帝赶快伐吴,并推荐杜预代替自己。杜预也是三国后期的杰出人才,他文武双全,且是“左传学”的创始人。

  除了羊祜、杜预之外,张华也是坚定的伐吴派。《晋书·张华传》记载:“初,帝与羊祜谋伐吴,而群臣多以为不可,唯华赞成其计。其后,祜疾笃,帝遣华诣祜,问以伐吴之计。及将大举,以华为度支尚书,乃量计运漕,决定庙算。”张华在晋武帝最后拍板,下决心伐吴的这件事上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晋武帝伐吴,兵分六路,统率各路军队的都是当时的名将,但晋军的最高统帅却是贾充。贾充是朝中反战派的首脑,晋武帝却“诏充为使持节,假黄钺,大都督,总统六师”,贾充推托道:“臣已老迈,非所克堪。”晋武帝硬要赶鸭子上架,他对贾充说:“君不行,吾便自出”(《晋书·贾充传》)。在武帝的再三恳求下,贾充才被迫同意。贾充当大都督,实际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没有杜预和张华的抗争、抵制,西晋的统一战争几乎要功败垂成,化为泡影。

  杜预领兵从襄阳出发,一路所向披靡,“吴州郡皆望风归命。”杜预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向东吴首都建业进兵,在贾充的授意下,有人对杜预提出“东吴乃百年之寇,未可尽克。今向暑,水潦方降,疾疫将起,宜俟来冬,更为大举。”杜预反驳道:“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晋书·杜预传》)成语“势如破竹”即来自于此。

  龙骧将军王浚从巴蜀进兵,东吴军队一触即溃,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但“时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张华独坚执,以为必克。”(《晋书·张华传》)贾充知道后,大怒,于是上表说:“吴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以为后图,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晋书·贾充传》)


  张华在伐吴的问题上和贾充针锋相对,惹恼了当朝权贵贾充,贾充嫉贤妒能,为了摆出自己是全军主帅的威风,竟然要腰斩张华以泄私愤。杜预得知这一情况,十分着急,赶紧向晋武帝上表,主张一鼓作气平定东吴,不让孙皓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幸好,晋武帝这时的头脑还算清醒,他支持杜预、张华的战略决策,命晋军继续前进。

  晋军攻势凌厉,王浚的水军浩浩荡荡,所向无敌,直逼石头城,孙皓黔驴技穷,只得效仿刘禅“肉袒面缚,衔璧牵羊”,向王浚投降。当平定吴国的消息传到洛阳,晋武帝激动得泪流满面,说:“此羊太傅之功也。”诚如司马炎所言,如果不是羊祜的“攻心”战术,不是杜预、张华的“庙算”准确,伐吴之战就不可能那么顺利,三分归一统的局面还得延迟。

  作者:朱子彦(本文来源: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