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为什么不会像德国那样道歉？_许锡良的博客_凤凰博报 [原文地址]

日本为什么不会像德国那样道歉？

许锡良

傅俊军：许老师，我刚从日本旅游回来，整体感受和您的感受很象，但是您文章中有一点我一直没有看明白，就是日本不可能象德国一样道歉，为什么呢？我不清楚，想请教一下！我的mail：是[url=mailto:fjj21@sohu.com]fjj21@sohu.com[/url].
谢谢！


许锡良：我确实说过日本不会像德国人那样为自己的战争罪行道歉。我说过的那句话其实包含很丰富的含义，或者我们只要稍稍对日本的历史与文化有一定的了解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日本学习西方，以“脱亚入欧”作为向西方学习的样板，但是毕竟其民族精神的底色仍然是得神道教的神髓。而日本神道教最核心的价值观就是武士道。这也是一战与二战时日本军国主义的文化根源。当不打仗的时候，这种精神会化成和平建设的力量。武士道精神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讲义气、讲勇气、讲力气、比智慧、比力量强弱，但是缺乏讲公平公正的习惯，也无所谓正义感，日本这次对慰安妇问题的检讨遭遇美国众议院通过的议案的强烈谴责（有意思的是提交并且极力促成这个议案通过的仍然是一个日裔美国众议员），但是他们的政府仍然不动声色，这就可以足以说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有多顽固，更不要说用中国现在的国际地位去做这个事了，根本不会触动日本人的神经。二战结束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很快就完全屈服于美国（似乎远不像现在的伊拉克，仍然暴乱四起。至少从国内的报道来看是如此。），而从内心里一直仍然不认为中国有什么了不起。即使美国以两颗威力无比的原子弹损害其国土，夺其无数国民的性命，而且至今仍然有严重的环境污染后遗症，但是日本仍然对美国心服口服，甚至于2007年6月30日，日本防卫大臣久间章生（相当于国防部长）还在国会公开发表演讲，说美国当初给日本原子弹是应该的，必要的，及时的。想想看，这样的民族怎么可能会对比自己弱的民族道歉？这个民族确实是我们难以完全理解的。

要日本向中国道歉的唯一办法，就是中国至少要比日本发达富强一些才行。假如中国现在是美国的国际地位，那么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用不着我们来说什么，日本人自然会口服心服。但是，以我国目前的国民素质与体制设置来看，目前还看不到有希望在近百年内超过日本的。因为我们差的还不仅仅是距离，而且还有方向，在许多思想认识上都没有跳出来，缺乏国际视野。但是韩国与日本只是差了距离而不是方向。现在日本每每批评北朝鲜的威胁就说北朝鲜是二战前的日本，是非常可怕并且令人厌恶的。把自己讨厌的对象说成是自己的过去，这也就是日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换了我们中国人试试看？你讨厌日本，你会说二战时的日本就像中国的元朝或者清兵入关一样可怕吗？我们会这样说吗？现在的日本人就是这样说的。日本二战一战败立即与战胜自己的美国主动合作，抓住机会发展自己，把昨天的死敌化成最坚实的盟友。一个敢于这样否定自己历史，立即转变方向的民族是可怕的（既否认自己留给别人的伤痛，也否认别人给自己带来的伤痛，我看美国与日本合拍的《广岛原子弹》，不少日本当事人对此事的回忆是谈笑风声，泰然自若，好象不是在讲自己的悲惨遭遇，而是在讲别人的一个故事一样）。而这些恰恰是我们国家的盲点。美国是对日本有史以来伤害最大的一个国家，但是日本从民间到政府从来没有要过美国人道歉，这也就罢了，前不久还由防卫大臣久间章生（国防部长）出来说美国的原子弹投给日本是必要的，应该的。为什么？美国一直比日本强大有力，他们就认这个，但同时可能也包含了日本真正永远放弃发动战争的决心，是美国的原子弹把日本从战争的泥潭中拖出来了，并且在战败中获得了新生。毁灭了一个专制、战争的旧日本，获得了一个人性化发达的和平新日本，因此，他们能够从容原谅美国对日本当年的原子弹伤害。从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就这样看问题。如果我们作一次思想实验，换给我们这个民族，会怎样想？

同样，这个民族的右翼势力对损害比自己弱小的民族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基于这样的历史与现实的对照我得出的结论是：中国人不要指望日本会为二战给中国的伤害道歉（特别是像德国总理那样跪在犹太人的坟前久久不起），我们自己不忘记就是了，但是不用把太多的时间与精力白白消耗在这些抗议的事情上，或者说抗议也可以，但要像韩国那样，一边抗议、谴责，一边认真学习人家的长处。

但是，日本人心中其实是清楚的，伤害了别人必然会遭遇别人的愤恨，因此，来自周边国家的这种愤恨也会促成日本人更加注意发展自己，壮大自己，给他们一种危机感，从而使日本人发展得更快。日本人充满忧患意识与危机感，除了其地理环境决定外，也与这种怕别人越过自己的紧张心理有关。因此，日本人普遍是非常敬业爱岗的，他们少有抱怨，努力工作，努力创造，极力塑造自己良好的国际形象，打造好自己的家园。其实日本人在世界上，特别是在西方国家的形象是非常好的（日本是亚洲唯一一个西方七国会议成员国），我们可不要以自己的愤怒遮盖了自己的眼睛。
日本与德国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看看德国作为一个思想哲学文化大国的世界地位就清楚了。这种文化是非常善于反思与质疑的。他们富有怀疑精神与自我检讨与自我批判精神。看看莱布尼滋、康德、黑格尔、马克思、尼采这些人物就清楚了。西方文化有客观标准，也就是康德所说的“先验标准”，比如仰望的星空、心中的道德律令、绝对精神。但是深受作为东方文化向西方学习的日本就不具备这些思想素质，因此日本也没有出过像德国那样的大思想家。东方思想文化没有客观标准，一切都不过是权宜之计，成王败寇，一切完全以力量的强弱与成败为转移，是利益为计算，以爱恶为基础。因此，日本二战不道歉是注定的。因为，道歉意味着示弱，这有损于他们的民族精神支柱，损害他们的自豪感。我们有过“文革”内乱，伤害无辜极其严重，但是也是没有人出来忏悔的。大家不也一样过？这都是一种文化结果。日本受中国影响二千年，其实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我以为中国人要永远记住这段日本人对中国犯下的滔天罪恶，同时也要把这段历史耻辱变成发展自己的动力才是正当的。但是不能奢望日本也会像我们一样思想，我们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或者指望别人也与我们一样想法，人是有立场与背景的。各自不同的视角，或者得到不同的判断是正常的。我觉得历史问题承认一个事实就可以了，至于如何来看待这个历史事实，作出价值判断，这肯定会是不同的。因为价值本身就是利益所在，立场所在。不要指望日本人会像中国人这样思维，同样，日本人也会不理解中国，这都是正常的。
我感觉我们国家的问题就是现在在发展自己方面远不如日本，愤恨多于理性的研究，结果我们还是处于落后状态，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远远不如日本，如果当初日本也一直对美国心怀痛恨，那么他就不可能从美国得到那样多的帮助，从世界，特别是从美国那里学习到那么多。从而使自己东山再起，再次在世界上扮演重要角色。这就是要学会用实力说话，而不是用气愤说话。弱者才会只是愤怒，充满自信的强者总是沉着、理性地研究问题，寻找对策，使自己永远处于生存的有利位置。在这一点上日本人是聪明智慧的。我去日本感觉自己作为大学的学者、教师，其实见识水平也就是日本的一个清洁工与服务员的水平，说来很惭愧，但是令我更不安的是，我这点初浅的常识，在国内居然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这是使我深感不安，并且十分痛苦的事情。
我从日本回来客观地介绍了许多日本的情况，都是自己真实的所见、所闻、所感，而且完全如实客观地描述，却不见容于自己的同胞，遭受不少谩骂。其实我从日本回来更加热爱自己的国家与同胞，日本在自然条件方面是一个十分可怜的国家，与中国是无法相比的。但是人家在上帝不关爱的情况下自己努力，挖掘最宝贵的财富———大脑的智慧与民族的精神。使自己的家园美丽无比。而这些恰恰是我们常常忽略了的。

中国在解决中日关系问题上也有自己的过错。二战一结束，自己人与自己人就打起来了，争天下的战乱一起，无心他顾。特别是又接着去帮助朝鲜打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轻松放过了日本的战争赔款的最好时机，并且中国人自己的这些愚蠢行为为日本发展留下了黄金机会。使日本战争问题不但没有完全彻底地解决好，还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到1972年，中国为了摆脱苏联的武力威胁，急于寻找美国的帮助，再次在日本问题上作出退步。1972年9月29日中国政府代表中国人民在《中日联合公报》第五条上写下了：中国政府代表中国人民永远放弃日本的战争赔款。1995年村山首相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国家的声明中，已经向遭受过日本侵略战争危害的国家明确表示道歉。这是日本政府的基本立场，今后不会改变。（但是永远不要指望日本首相会来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前下跪。）自此再来提日本道歉问题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中国现在确实是要轻松上阵，一心一意把自己的家园建设好，这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2007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