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增长前景与结构调整

日期：2011-05-23 作者：周林 来源：文汇报                      
    周林
    
    中国的未来经济有两大关键，一是发展，一是转变。就发展而言，过去30年中国GDP年增长率接近10%，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也是中国崛起的经济基础。中国今天的国际地位就是发展的产物，所以发展是中国经济的关键，是今天国家的基础，也是我们进一步跻身世界强国的前提。
    
    中国经济下一步的目标，第一，GDP总量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实体，这是宏观目标。第二，人均GDP要突破1万美元，就是跨越所谓“中等收入陷阱”。
    
我国第三产业发展迅速但份额仍然很小
    
    过去30年，中国的GDP总量从3645亿元发展到去年的39.8亿元，平均增长速度接近10%。但分解到各个产业，发展却是不平衡的，农业发展相对较慢，第一产业的增长率只有4.6%，第二产业的增长率是11.4%，第三产业是11%。用不变价格衡量，第二产业的发展实际上比第三产业还要快；另一方面，1978年时，三个产业间的产值比例，第一产业是28%，第二产业是47.9%，第三产业是23.9%，当时第二产业最大，农业第二大，第三产业最小。经过30年发展，第二产业的份额略微下降，第一产业下降很多，份额只有10.3%，而第二产业为46.3%，第三产业达到43.4%。关键是价格的问题。服务产业价格的增长导致虽然其实际增长速度并不快，但占到国民经济的比重越来越大。比如制造业中电视机价格的增长并不多，而简单的服务，哪怕是理发，价格增长却快得多。
    
    但是，同世界先进国家相比，我国第三产业的份额还是相对较小。按照封闭经济的情况，经济增长时，社会变得更加富裕，第三产业应该增长很快。但中国却没有，反而第二产业增加更加快，原因是第二产业不仅服务于国内，更为世界制造，而服务业中的很大部分是不能出口的，所以市场的增加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从就业人口来看，我国的总人口有很大增加，同时就业人口比例也经历了很大变化。1978年70%的就业人口在农业，17%在制造业，12%在第三产业。到2009年，第一产业就业人口大大下降，虽然还是三个产业中就业人口最多的，但已经下降到38.1%，第二产业的就业人口增加到27.8%，增加最快的是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增加到34.1%。这和三个产业的产值变化基本一致。而每个行业的人均产值，1978年农业产值非常低，只有363元，到2009年增加到11857元，第二产业人均产值从2513元增加到72698元，第三产业人均产值则从1783元增加到55458元，所以，现在制造业的劳动生产力最高。这大概是中国30年经济发展到现在的状况。
    
世界能源结构难以支撑中国传统发展路径
    
    当然，大家感兴趣的问题是预测中国下一步的发展，经济总量何时可以超过美国。雷曼兄弟在2000年曾做过大胆预测，预计中国经济总量2030年超过日本。2005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预测，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的年份可以提前到2020年。但是，去年这一目标就已实现。赶上美国成为我国宏观发展的下一个目标。目前中国经济总量大约是美国的40%，美国是15万亿美元，中国是6万亿美元。中国在30年内名义GDP年增长率是16.3%，美国大概是6.1%，如果增长率和汇率都保持不变，那么到2020年，中国的经济总量就可以赶上美国。问题在于，中国未来能否继续保持16.3%的名义GDP年增长率。
    
    比较一下中美的经济结构。中国的第一产业占比是10.3%，46.3%是第二产业，43.3%是第三产业；而美国农业虽然很发达，但占GDP的总份额只有1.1%，第二产业制造业占GDP的22.2%，而第三产业产值占77%。从就业的分配方面看，中国38.1%在第一产业，27.8%在第二产业，34.1%在第三产业；而美国2%就业人口在农业，25.6%在制造业，82.4%在第三产业。两国劳动生产率最高的都是第二产业，美国15%的人口支撑了22%的GDP份额，而82.4%的服务业就业人口生产的产值只占77%；中国也同样，第二产业最高，第一产业最低。但是第二产业带来的高能耗和高污染，成为中国下一步发展面临的问题。从能耗视角来看，按照国际能源总署的统计，中国2010年消耗了22.51万吨石油当量，而美国2010年消耗了21.7万吨石油当量。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4倍，所以中国的人均能耗是美国的25%，但按单位GDP能耗来算，中国是美国的2.5倍。现在中美能源消耗各占世界的20%左右，如果中国产业结构和单位能耗都不改变，要达到美国的GDP总量，那么世界上能源总供应量需要增加30%。这是不可行的。
    
    问题在什么地方呢？中国主要靠发展第二产业，而第二产业单位GDP能耗巨大，中国第二产业的能耗占总能耗的70%以上，而美国第二产业相对来说比较小，占总能耗不到30%。中国现在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钢铁、水泥、化肥等，这些都是消耗能源非常多的产业。中国下一步要发展，就一定要改变发展方式。“十二五”规划对此有一个相关的目标，即中国在“十二五”的五年内降低单位GDP能耗16%。要达到这个目标，当然可以借助技术进步，但是效果有限。真正要达到降低单位GDP能耗的目标，必须调整产业结构，大力推进第三产业的发展。“十二五”规划提出，要把第三产业的比重提高4%。我们在“十五”期间，第三产业比重增加了1.5%；“十一五”期间增加了3%，也就是十年中把第三产业的产值一共只提高了4.5%。下一步要在五年内把第三产业产值提高4%，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即使完成了目标会有怎样的情况呢？“十一五”期间，国家实现了把单位GDP能耗降低19.1%的目标，但是在五年中，中国的总能耗仍旧增加了46.4%。如果“十二五”保持同样的经济增速，而单位GDP能耗降低16%，到“十二五”规划后，中国总能耗还是要增加50%，在其他国家的能耗需求不增加的情况下，整个世界能源还必须增加10%，以满足中国发展的需要。这将对世界的油价、煤价带来巨大的影响。
    
发展劳动密集型服务业助推中国结构转型
    
    “十二五”规划很科学，提出把经济增长速度降低到7%。如果按7%的GDP增速，中国经济总量什么时候可以赶上美国呢？原来中国的名义GDP增长是16%，现在降低到13%，如果美国名义GDP增长率和汇率保持不变，中国经济总量要到2024年才能超过美国。中国经济超过美国早晚几年并不要紧，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问题是减速的中国经济会不会对就业带来压力。斯蒂芬·罗奇曾提出过一个很好的观点，他说中国经济结构要调整，第三产业比第二产业更加属于劳动密集型，可以吸收更多的就业人口。计算表明，第三产业在7%经济增长的情况下和第二产业以10%的速度增长，可以吸收一样多的就业人口。如果能够让第三产业更快扩大，而增长速度放慢一些，至少不会造成就业问题。发展服务业一方面强调的是现代服务业，但还有重要的一环就是发展劳动密集型的服务业。“十二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发展劳动密集型的服务业，这是解决就业、帮助人口从农业转到服务业的最好手段。中国已经有很多人口从农村转移到城市了，但是前期吸收的实际上都是受教育良好、具有冒险精神的人，下一步要进一步吸收更多的农村人口，实际上可能是相对比较低端的农村人口，传统的服务业正好是吸收他们的行业。
    
    在2010年超过日本后，中国经济有望在15年内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实体。但是，要实现这个发展目标，中国经济必须改变结构，大力增加第三产业的比重，降低对于能源消耗的需求。如果我们把第三产业的比重提高，加快其发展，我们就可以减轻就业对GDP增长的压力，使中国经济在未来稳定、可持续地发展。
    
    （作者为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