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余海洋:现行体制下不能解决食品安全问题

现行体制下不能解决食品安全问题

食品的生产销售、储存运输、监督管理涉及到方方面面千家万户；而食品安全问题又是多方面的，仅仅生产环节就有：有制假贩假的问题、有卫生防疫方面的问题（新的病毒、病菌不断更新变异、抗药性毒性增强，如2003年的非典）、有科技落后的问题、有传统工艺和生活习惯的问题、有自然地理条件的问题、有历史遗留的问题（如茶叶的含氯农药残留问题几乎毁掉中国的茶叶出口，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大量使用六六六滴滴涕，而六六六滴滴涕又特别稳定半分解期多在二三十年以上，还有茶叶本身有特别富集六六六滴滴涕的特性）、有道德方面的问题，有环境污染的问题、也有环境卫生的问题，等等，等等。

当前主要的食品安全问题还是人们由于追求效率、追求利润、追求功能、追求完美而过多地追求正面效益忽略了负面作用而导致的，什么是当前主要的食品安全问题呢？一个缺失诚信的体制导致的对利益的过度追求的社会问题：1、社会诚信的缺失；2、人们对利益过度的追求；3、科技工作自由度的缺失。我还是相信绝大多数人是有道德的，并不属于恶意犯罪行为，用公安以严打的搞运动方式解决食品安全问题那是胡闹。

以2008年三聚氰胺事件为例，当时所经手的国产奶粉及以奶粉为原料的食品检测样品，几乎涵盖了当时当地的奶粉及以奶粉为原料食品的大部分，为什么进口的都是未检出而国产的几乎全超标数十甚至数百倍？当时的处理办法是2008年9月16日以前的相关食品全部下架，问题是全国的相关食品数以万吨计，下架之后怎么办？价值数十亿，也不可能有谁敢于启动这些食品重新上架，当时的处理是判了几个三鹿的人，毙了两个生产三聚氰胺的个体老板，技监局长李长江辞职，带头索赔的结石儿童家长也判刑。事件之后，几十亿的下架食品怎么办？销毁吗？谁来承担损失，谁来承担责任，销毁的结果是许多的企业破产，偷偷的返回市场就是许多企业老板无奈的选择，因此几年内市场上出现含三聚氰胺的食品应该不奇怪。

现行体制管理大型企业大项目有优势的，但是食品的生产销售主要是农户商贩，要管理好千千万万的生产者销售者，完全没有可能。

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的起源是：美国的宠物小猫小狗出现多起肾衰竭死亡案例，发现肾结石，追查是中国出口的宠物饲料所致，媒体推动，政府否认，查出大量肾结石儿童，查出大量三聚氰胺奶粉，政府紧急处置。

事件过去以后我们回过头梳理一下因果：三聚氰胺，化学名1,3,5-三嗪-2,4,6-三胺，分子结构式 C3N6H6，分子量 126.12，三聚氰胺含氮量高达66.7%；

①历史：如同用化肥提高粮食产量，在饲料中加入添加剂提高牛奶蛋白质含量。上世纪的1970年代主要的研究是加入无机氮肥碳酸铵、硫酸铵；1980年代主要的研究是加入尿素；三聚氰胺是含氮量高化合物，且有相当的脂溶性利于奶牛吸收，作为添加剂加入到饲料中以提高牛奶蛋白质含量成为重要课题和优先的选择。

②过程：进入21世纪，需求的快速膨胀和产品质量的提高，鲜牛奶蛋白质的国家标准（100毫升≥2.95克），由于过于追求产奶量，由于往原奶中兑水，使得鲜牛奶的蛋白质含量达不到国家标准；于是就有养殖户在饲料中添加，还有在收奶过程的直接添加；蛋白质的检测国家标准是凯氏定氮法，原理是将蛋白质的有机氮在浓硫酸高温下转化为铵，经强碱中和以氨的形态烝出并水吸收，再用强酸滴定测出的氮含量，乘以6.38（换算系数）就是蛋白质含量。凯氏定氮法把三聚氰胺侧成了蛋白质，在事件之前没有人怀疑方法的适用性，也没有人怀疑数据的可靠性，因此把三聚氰胺称为蛋白精；在事件之前国内没有三聚氰胺对人体健康危害的科学实验报告，也没有人提出添加三聚氰胺的食品安全问题，甚至于还没有建立食品中三聚氰胺的检测方法和手段。

③责任：

A、三聚氰胺的添加者，也是首要的责任者。主要是养殖户，还有最底层的收奶员，他们的目的是使自己的奶达到国家规定的蛋白质标准，没有故意的恶意，而且这一人群的数量以百万计，法不责众无法追究这一群体的责任，三聚氰胺事件之后他们面临的是失业和破产，他们是事件的责任者也最早的受害者。

B、奶粉及以奶粉为原料食品生产企业，他们生产出有毒的食品。由于问题出在奶源上，几乎是所有的以国产奶源为原料的企业都参与了制造有毒的食品，三鹿替整个行业受到了审判，他们是有毒食品的生产者但不是三聚氰胺的添加者，企业按国家的标准收奶，按国家的标准检测，怎么就生产出毒食品？他们也不是故意犯罪。

C、销售商，他们销售了有毒的食品。他们不负责生产和检测，是在不知情下销售了有毒的食品，也不是故意犯罪。事件之后商品下架，有毒食品在他们手上，退不回不敢买，销毁损失太大，低价出手转移到落后地区是他们面临的选择，重庆最近查获的27吨三聚氰胺奶粉应该是2008年事件的后遗症。

D、三聚氰胺生产者。三聚氰胺是一种化工原料，事件之前无论在网上还是化工商店都可以简单的购买，生产者并没有把三聚氰胺加到食品中，他们不是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的直接责任人，就像交通事故不能把汽车制造人认定为直接责任人一样，被判死刑的三聚氰胺生产者应该是两个冤鬼。

E、科技工作者的责任？提高鲜奶中蛋白质含量，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今一直是科技工作者的研究方向，“蛋白精”的说法来源于他们，蛋白质的检测方法也是他们制定，他们应该承担什么责任呢？现在的科研几乎完全受政府权力和商业利益控制，如果你申请课题“三聚氰胺的危害研究”，它与社会经济发展的主题背离，它不产生效益，而且你要做许多年的努力工作，以现在社会的趋利本质，没有谁会资助这样的项目，也没有人愿意去做这样的项目。科技工作者没有刑事责任，只是在道义上良心上。

F、政府的责任：1、组织、指导牛奶的生产是农业部；2、奶粉生产的许可证、产品质量监督、检测标准制定、发布、检测都是技术监督局；3、流通、上市、销售由工商管理局监督检查；4、食品卫生的检查、公共卫生安全预防、流行病控制由卫生部负责。

G、出现的主要问题：1、发布了一个在中国不适用的蛋白质检测标准，责任在技术监督局。但是，如果没有人为地加入三聚氰胺，这个检测方法有问题吗？它也是国际上通用的方法；2、没有发现三聚氰胺的危害，责任在卫生部；3、大量的三聚氰胺奶粉如何处理？谁来承担经济损失？处理不好必然重新上市，回收并销毁三聚氰胺奶粉应该是政府的责任；4、数以千万计的结石宝宝的治疗问题？赔偿问题？健康成长问题？这是一个影响一代中国人健康的持久问题，也应该是政府的责任。

④结论：整个事件没有故意犯罪，没有敌人没有恶人，你公安怎么严打？主要问题是：缺少了诚信，没有真诚公开的讨论事件的因果，没有公开真相，也没有把危害的严重程度公开；缺少了对责任的担当，销毁三聚氰胺奶粉的损失和结石宝宝的治疗费用没着落；缺少了对食品添加剂负面作用的深入持久的研究；过于追求正面的作用缺少了科研工作的自由度和反对的声音。是现行体制的缺陷所致，现行体制下不能解决食品安全问题。